23月亮不会忘
江凡在机场接到请了两天“事假”的自家艺人,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他哥这趟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状态看起来也没问题。
只不过十分仔细地观察的话,还是能看出他步履不如平时扎实,有点发虚。
等坐进车里四下无人的时候江凡忍不住对他哥露出男人间心领神会的暧昧笑容:“哥这两天过得滋润哈。”
“”陆宸警告地看他一眼,“别贫。”
江凡看他并不愿意就此开玩笑,立马收了不正经的表情,开始叨叨他不在这两天剧组的情况和接下来的行程安排——经纪人听说了艺人在金主那边,把工作都交代给了助理,之后再另约时间敲定细节。
那基本上是一套为陆宸量身定制的发展计划:照公司的意思是以后专注大银幕,目前接洽了几个本子,具体怎么选看他本人意愿;也谈了几个商务,等这边拍摄任务减轻了就可以抽空去拍商代,都是国民度挺高的牌子,地广多还不割韭菜,比起赚代言费更有暗暗捧人的意思。
陆宸却迟疑道:“会不会太张扬了。”
他顶多算三四线的咖位,没什么实绩还赋闲老长一段时间,这半年正是作品断档期,几乎快查无此人,也就那个网综让他在社媒上重新有了点水花,商务一下升到这个规格实在有点惹眼。
“哥手里有待播剧,现在是电影一番男主,”江凡不以为意,又压低了声音说,“说不好咱们这片子还能拿奖呢。”
他又絮絮地说起舆论那块也尽可以放心,经纪人这阵子没少下功夫,之前她刚接手陆宸的时候已经将他的负面传闻删过一大轮,那段视频基本撤了个干净;最近又特别安排公关把各大社交媒体扫荡了一遍,就算再有人提及此事,评论区风向也从咒骂“苛待打工人有暴力倾向的208”变成同情“私下发泄情绪被偷拍网暴的受害者”。
水军横行的网络时代,在资本影响下翻转一件事的舆论实在太简单。
江凡说着说着,语气不自觉有几分兴奋——陈杰走了之后璨星对陆宸是还成,但这么大牌的公司,前头还好几个资历深咖位大背景扎实的艺人,经纪人也不是专属的,这半年虽资源不断,但顶级项目也轮不上他,更没有这么多选择权。
而现在这仗势,明显是打算下血本捧了。干这行的谁不想红?江凡最清楚他哥这几年怎么扛过来的,连带着他也受了不少白眼冷遇,这下总算能熬出头了。
只是当事人却一直淡淡地听着,没有发表太多意见,好像这些事都和他关系不大似的。
江凡自顾自说了半天,看陆宸反应并不热切,以为他是累了,于是也收了声:“反正具体的之后胡总会再找你,哥你困了就先睡会。”
陆宸却没有马上阖眼,过了一会忽然开口问:“听说萱姐手下想再带个人,你有没有兴趣?”
江凡一愣,很快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艺人再怎么出息,他待遇再好那也只是个生活助理,而胡萱是业内名头不小的金牌经纪人,能被她手把手带出来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机遇。
这样的好事少不了动用陆宸的关系。江凡一讪,不大好意思地哼唧道:“这是要赶我走吗,我觉着现在跟着哥挺好的。”
陆宸在后座抱着靠枕,闭着眼笑了笑:“跟着我可没前途啊。”
谢骏斜倚在包厢沙发上,打完马球汗湿的刘海耷拉下几绺,把在外头衣冠楚楚的范儿卸了彻底,看起来不过是一个以跑马赛车为主业、游戏人生的二世祖。
二世祖饶有兴味地听谭麒鸣把和陆宸见面的事粗略地说了一遍掐去了诸多不适宜分享的细节,有些意外地问:“所以闹了半天,他还是不肯告诉你怎么会差那五百万?”
虽然这副模样看起来不着调,但他很快抓住了重点。
这笔钱说小不小,能把一个普通人逼上绝路,在娱乐圈却谈不上多么庞大,对他们而言更不值一提。
如果有心解释,就根本不存在什么不能解释的:断断续续拍着戏的小明星,一直在还债和支付高昂的医疗护理费,想来没攒下太多积蓄,刚有要蹿红的苗头就深陷负面舆论,不仅工作停滞,还有一堆商务违约金要赔,这才刚缓过气没多久,资金周转不过来也不奇怪。
缺钱是小事,死不松口的态度才大有问题。
谭麒鸣淡淡道:“他不想说,我就没问了。”
“也可能是跟之前什么人借了钱……不愿让你知道,”谢骏联想到什么,神情有些尴尬,“起码没扯谎骗你。”
谭麒鸣点头默认,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原因,他自己不是没想到,被挑明也没流露出明显的不快。
虽然面上看起来不甚在意,但谢骏了解他的朋友现在多少为这事不松快,以自己对陆宸的了解他实在不是什么会犯原则性错误的人,于是想了想说:“他怕你介意以前的事,那也很正常。要我说,该糊涂的时候糊涂点,你又不要娶他过门……追究太深反而处得不尽兴了。”
谭麒鸣像听到什么稀奇话似的扬了扬眉:“你是什么立场在帮他说话?他的老板,还是被吹了枕头风的闺蜜对象?”
虽然知道是玩笑,但谢骏确有几分心虚,没什么底气地辩解道:“就不能是为你考虑吗,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你找到合心意的伴。”
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要是消遣,追究太多也没意思;要是……你打算认真了,逼得太紧也不是办法。”
谭麒鸣抿着茶,对这番言论不置可否,半晌笑了笑:“你以前不会说这种话。”
外头都说谢骏是个情种,谭麒鸣向来不以为然。谢总这人对情人看似很好,但碰到原则问题绝不含糊,对一切隐患都十分敏感,抽身比谁都迅速,玩腻了比谁都狠绝——只是在分手费上从不吝啬,见人也总带着三分笑,难免给人一种还在留情的错觉。
他自己就没认真过,也不可能用这个词揣度朋友的心思,金枝玉叶的大少爷摆弄这些小玩意儿不过图个乐,认真两个字光说出来都冒昧得很。
谢骏也知道自己说得多了,看好友没有不快的意思,索性打着哈哈装傻。却听见谭麒鸣若有所思地说: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医生。”
他脸上的笑却挂不住了,闷闷地喝了口酒,没有否认。
谭麒鸣倒觉得有点新奇,看他这样大约是情路不顺,也不知道那位简医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这只狐狸给拿捏住。
简青的事谢骏只是在说起陆宸的时候简单交代过,从不像别的情人会随便带出来,别人问起他最近在哪风流都是语焉不详地略过去,不了解内情的朋友笑他突然转了性,生了场病直接开始禁欲养生。
因为有这么层关系,谭麒鸣对陆宸这位朋友也没查多深,只知道是个正经大夫,不是明星模特,也不是门当户对的公子小姐。
也许难就难在人家是好好的青年才俊,既不会像那些另有所图的金丝雀一样对金主百依百顺,平等的恋爱又难以跨越阶级鸿沟。
谭麒鸣不打算过分探究朋友的感情生活,正要略过这话题,却忽然想到什么,愣愣地放下了茶杯。
谢骏还没见过他露出这种怔愣神情,有些莫名地问:“哎,想什么呢?”
谭麒鸣回过神,缓缓开口道:“你之前说过,你和那个小大夫是你急性阑尾炎那次认识的?”
提及此事谢骏还有点难为情:“对啊,遭老罪了。”
谢老板那次住院可谓是切了一段阑尾,换了半截柔肠。不过谭麒鸣没心思取笑他,而是想起另一件事——原本只是不大重要的小事,他一直没放在心上,而现在想起,好像看到什么埋藏着的答案正呼之欲出:
“陆宸他父亲,当时也在附院住院吧。”
陆宸拒绝了小江帮忙收拾行李的提议,关上酒店房门,方才强撑着的脸色迅速难看起来。
他一把摘下口罩,靠在墙边大口呼吸,仍旧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明明是隔音效果极佳、没有任何杂音来源的房间,耳边却一阵阵嗡鸣,让他恶心得头晕目眩。
待到不适稍微缓解后他咬牙打开手机,那条未标注联系人的短信恶毒地扎着眼:
“我就说陆老师有两下子,这不是越卖越贵了吗。”
陆宸反胃得不愿再看第二眼,极力忍耐着没有删除短信,只把这个号码飞快拉黑。
但他也知道拉黑并不顶用,这人总有办法再联络到自己。
简直像一场漫长的噩梦……每当以为已经醒来了,又毫无防备地被拽进透不过气的泥潭。原本已经稳定了几个月的病,最近不止一次出现躯体症状,耳边的嗡鸣仿佛在嘲笑他以为逃出生天的侥幸。
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在背包中摸索几道,终于像攥住救命稻草一样捏紧了药盒,他哆嗦着倒出白色的药片,等不及就水地一把干咽下去。
明明知道应该谨遵医嘱用药,眼下这个状态还是让他选择吃了双倍的分量。
手依旧抖得厉害,陆宸深吸一口气,将它攥成一个青筋凸起的拳头,用了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墙上——大约是擦破了一层皮,五指关节处很快渗出血来。
虽然明天拍摄的时候少不了要被导演唠叨,但眼下只有这种鲜明的痛觉能让喧闹得不堪忍受的头脑清醒点。
比这糟糕一百倍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工作步入正轨,别说五百万,就算是十倍的数目也就是进两个组再签几个商务的事,那个人顶多就是偶尔冒出来恶心一下,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好不容易演上了喜欢的作品,还能时不时见到之前只偶尔在梦里出现的人,和他亲吻、拥抱、上床,甚至像一对爱侣一样享受他的亲昵温存,怎么能让这样的生活被几条胡言乱语的短信、一点偶尔反复的病症破坏。
陆宸麻木地看着被震到短暂失去知觉的手臂,直到姗姗来迟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慢慢站起身去找碘酒和纱布。
……但正是因为已经尝过了费劲千辛万苦爬出阴影又跌落的滋味,才不敢设想再经历一次——如果真的像公司计划的一样被捧得那么高,再摔下来就足以粉身碎骨。
而谭麒鸣又会怎么看待他呢,无论是同情怜悯还是白眼嫌恶,光是想象都让他喘不过气。
陆宸定了定神,阻止自己再发散下去,继续给受伤的手消毒包扎。处理完成后他从柜子里翻出那件大衣,沉默地搂在怀里,半晌将脸深深埋进内衬里。
过了这么长时间,想来不会留下多少前主人的味道,但也许是心理作用作祟,似乎仍有一丝清浅的雪松气息在鼻间若隐若现。不像任何一种香水,它独属于谭麒鸣。
不知是这味道的影响,还是安定药物逐渐生效,紧促的呼吸终于慢慢回复了平静。
不管一切败露之后自己和谭麒鸣走到何种境地,他都不会有怨言,只是会非常非常舍不得……不由得祈祷那天来得再迟一些,让这样的气息停留得更久一些。
因为外形气质的缘故,谭麒鸣很容易给人孤冷傲慢的印象,只有陆宸一直知道,他是一个皎洁光明的人,还有一颗和暖的心。
“……对,短暂的呼吸困难和心率过速,时不时会耳鸣头晕……不,没有出现幻觉……食欲时好时坏吧,睡眠也还过得去,吃了药能睡着。”
“最近应该没法去医院,一直在拍戏……请假也不方便,组里在赶进度。不,也没有自残倾向,没那么严重……”
“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大概率只是暂时的应激,就是跟您确认一下用药。嗯……我猜是有一些诱发因素,没关系,工作上的事,已经解决了。”
“那就还是先按之前的用量……好的,有假我一定马上去复诊。哈哈,颜医生您别让简青来催我啊,白让他操心。”
挂了和心理医生的电话,陆宸长出一口气,洗了把脸,感到情绪基本平静了下来。
尽管被焦虑和抑郁困扰多年,但理智上他一直劝自己把这当普通的慢性病看待,干这行谁心理不出点毛病,该吃药吃药,定期看医生,运动健身,配合治疗。
虽然早就知道这种病难以彻底治愈,但情况稳定的时候也不大影响生活,之前断了几个月药也逐渐适应过来。
他是医生口中坚强而理性的病人,不会动辄自怨自艾更不会轻易寻死觅活,虽然发病厉害的时候会有些难以控制的自伤倾向,但过后也能分辨那并非出于自己本意。
这么多年来,他只有一次认真萌生过一了百了的念头。
应该是大脑自我保护机制的缘故,那天其它的记忆都十分模糊,如何去的医院,如何被主治医师告知父亲已经不剩多少时日,如何从那间办公室走出来,拖着魂不守舍的步子回到顶级住院部,站在人工湖景边凝视着一片漆黑的水面。
那一刻他很清楚,不是病情发作,是自己的意志恨不得就这样沉入水中。
得罪大佬,和陈杰翻脸,视频曝光后被抨击得仿佛十恶不赦,谈好的角色被换,商务解约,还有把柄捏在那种人手里;连续几个月接不到工作,掏空积蓄还完最后一点高利贷,欠下的违约金还差多半没着落,甚至连那间豪华病房的天价费用都在靠简青垫付……谁能料想那些都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也许旁人会觉得父亲去世对他而言反而是甩脱了累赘。那实在是个让人看不上眼的男人,没一点本事,酗酒又赌钱,逼得儿子早早出来打工还债。
而他们看不到男人是怎样拉扯他长大,怎样陪他捱过这二十多年的雨打风吹……这是他在世界上仅有的亲人了,这些年不计代价罔顾尊严,一则为了实现从小的演员梦,二则是想让男人过上衣食不愁无忧无虑的生活。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为了私欲和私情徒劳奔波的凡人,只是如今食尽恶果,付出的一切却变得毫无意义——事业眼看着彻底无望,唯一的至亲生命也临近终结。眼前的未来像这片湖水一样冰冷黑暗,只有不知该怎么还的债、治不好的病和甩不掉的恶名。
但他还没傻到在医院跳湖,那只会把已经是个丑角的自己弄成更大的笑柄。
陆宸深吸一口气,走进住院楼,远远看见同层另一间病房门前站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是来头不小的制片。他想起前晚简青说起过他们公司的大股东被一帮人前呼后拥地入住了这家医院,这两天前来探视的这总那导络绎不绝。
虽说豪华病房为了保障私密性每一间都隔了不少距离,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没有踏上灯盏明亮的走廊。
此刻根本没有和那些人照面应酬的心情,也不知道回到病房该怎么面对昏睡中的男人。陆宸快步走到安全通道的防火门前,把那些虚假的奉承谈笑声隔绝在厚重的门扉之外,丧失浑身力气般瘫坐在楼道的阶梯上。
他呆呆地睁着眼,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视线缓缓移向腕部青色的血管。过了一会慢慢蜷起身,深埋起头,在无人到访的楼梯间闷声恸哭起来。
他哭得太绝望太投入,甚至无暇顾及那扇沉重的门被人拉开。尽管知道有人进来了,却止不住眼泪,也没心思解释什么,连头也不曾抬。
来人大约也没料到这里会有人不顾形象地痛哭,一时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直到陆宸以为他已经悄然离开了,从手臂的缝隙中偷偷抬起眼,却差点以为看到的是幻觉——
他认识这个人,在一段难以忘怀的少年记忆、反复观看的视频和一些难以启齿的梦境里。
即便是在这样黑黢黢的光线中隔着朦胧泪眼陆宸依旧能辨认出他优雅挺拔的身形,那副长开的五官看起来比十几年前更美。虽然表情没有明显变化,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瞳中的不知所措渐渐被哀怜取代,似乎被这个陌生人的痛苦所感染,看起来有些悲伤。
那只在陆宸记忆中无数次翻飞在琴键上的手,白鸽般轻盈地落在他因低泣耸动的肩上,带来似有若无的松木气息,冷质的音色像雪一样轻软:
“都会过去的……别太难过。”
“坚强一点,不要怕。”
他挺立的身形迎着楼道的窗口,缓慢流淌着静谧的月光。
谢骏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茬,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并不直接经手艺人,对他们家属在哪住院哪里了解得那么清楚,正想让助理帮忙确认一下,手机恰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暼了眼来电显示,表情有些尴尬地给谭麒鸣展示了一下联系人备注,才不紧不慢地接起:“一晨,对,我在店里和你哥一起呢。”
谭麒鸣很快领会他的眼色,用口型表示自己不在意,他的语气便轻快起来,“嗯,没谈正事,你来坐吧,让cas带你来我包厢。”
谢骏挂了电话,讪讪道:“这小子在车库看到我车了,一准是来薅我的酒。”他在俱乐部藏了不少极品佳酿,没少被这混小子惦记。
“那我是不是也能沾沾他的光,”谭麒鸣没什么所谓地笑了笑,“你们俩倒是能玩到一起去。”
他这话并没有任何阴阳怪气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陈述。来人是他名义上同母异父的弟弟,他身为知名影星的母亲在他出生没多久后便撇下他嫁给了蒋一晨的父亲——蒋谢两家是世交,往前追溯都颇有些不可说的背景,蒋一晨从小和谢骏相识,比他这个统共没见过几面的亲哥要熟稔太多。
谢骏和谭麒鸣是大学相识,成为挚友和为数不多了解他家庭情况的人之一后,感慨自己和这两兄弟的缘分之余也难免有几分微妙的尴尬。不过谭总今年才长居国内,蒋一晨如今也是个名头不小的明星,并不大有照面的机会,谁想会这样赶巧撞上。
谢骏顾忌的也只是谭麒鸣,蒋一晨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对便宜哥哥的存在十分坦然,管你是丑小鸭还是白天鹅还是金凤凰,左右妈眼里只有他一个宝贝疙瘩。
蒋一晨和他哥性情截然相反,打小就活泼伶俐人美嘴甜,而让谢骏内心扼腕的是这个漂亮得像年画娃娃一样的可爱弟弟不知怎么长成了个风流罪状罄竹难书的二皮脸种马,也不安生做他的八旗子弟,一心要逐梦演艺圈,隔三差五便撺掇着自己给人给钱——当然也不是白嫖,他亲爹跟在屁股后边还人情。
小蒋很快被引进了包厢,笑嘻嘻地问了好便毫不见外地坐下了,又央着他骏哥拿藏酒出来。
“真只要酒?”谢骏狐疑地打量他,“我怎么觉得你还有别的目的。”
蒋一晨被戳穿了也不心虚,笑着说:“还是骏哥了解我。我前两天和秦导吃饭聊《越关山》那本子,越聊越心痒。”
谢骏点点头,那是他筹备中的影视重点项目,挺好的ip,原作是部双男主历史架空,前阵子蒋一晨看了本子很喜欢,当机立断要演,他妈为这事专门给谢骏去过电话,他也乐得顺水推舟……但是话及此处,谢骏忽然有些不妙的预感,果真听他接着说道:
“但是将军的选角不是还没定下人嘛,我和秦导想了一圈,都觉得陆宸哥最合适,骏哥你看看能不能把这角色给他呀?我可不想和那些丑人麦麸。”
“……”
要说这事谢骏不是没考虑过,市面上这个年龄段长得好看的男演员都偏俊秀,陆宸英气的五官格外适合武将设定;此饼是不可多见的大项目,不出意外既上台面又红演员,给陆宸再好不过。
问题就在于已经敲定的另一位主演是这个小祖宗,片子虽然不是耽改,但怎么看都必将促成一对大势cp——因此他上回压根没和谭麒鸣提起。
谭麒鸣本像局外人一样置身事外地坐在一边看他们谈笑,听到这里忽然问:“你和陆宸,很熟吗?”
蒋一晨没想到他会突然插话,但也没放在心上,随口道:“熟啊,我和宸哥有空就一起开黑的。”
谢骏忙解释:“就是一起打游戏。”
蒋一晨不忘继续游说:“我俩明年还要一起上竞综呢,到时候给节目组打声招呼,编进一个战队多剪点故事线,多糖齐下,这cp必爆啊!电影的热度也不用愁了。”
谭麒鸣沉着脸听他把饼画完,断然道:“不行。”
蒋一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不行?”
“你那电影,他不行。”
“谭总,你什么时候把手伸到影视圈了?”蒋一晨向来看不惯他这个冷冰冰又不容商量的派头,忿忿道,“你和宸哥无冤无仇,干嘛碍着人接工作。”
谭麒鸣也不理会他的语气不善,理所当然道:“你动机不纯,之前经常职场性骚扰。”
他对弟弟混乱的私生活略有耳闻,这小混蛋仗着美貌皮囊和二代身份在圈子里应睡尽睡男女通吃,在每个剧组都留下好几段露水姻缘;这种项目的选角不是小事,他能找谢骏开这个口,谁会相信他只是为了电影而没有旁的居心。
蒋一晨怒了:“我什么时候——那都是他们主动倒贴我好不好!”这番指控根本是对他人格和魅力的侮辱,他这脸这身材这性格这家世,想勾搭谁不是轻易到手?
但也的确被戳中了痛脚:他从前对陆宸是有些半真半假的动心,奈何人家根本对他没那方面意思,相处时只把他当个不好开罪的小少爷哄;他在短暂的心有不甘后认清了现实,这桩心事也不了了之。
但撇开下半身悸动,从朋友和同行的角度他依旧很喜欢陆宸,乐意和他一起打游戏上综艺,更乐得有搭戏的机会,面对便宜亲哥原因不明的讥讽忍不住回敬道:“再说我和宸哥本来就关系好,我就喜欢找他玩,你管得着吗?”
谢总何其聪明,很快领悟了这火药味的来由,不等谭麒鸣说话便替好友找补:“陆宸是你哥朋友,他怕你沾花惹草惯了去嚯嚯人家。”
“不可能,”蒋一晨一脸不信,脱口而出道,“他才不会跟你们这些天龙人交朋友。”
月末的时候陆宸在k市有个商务拍摄还有档晚会录制,借故多请了几天假回去,等工作结束了之后还能再小休两天——这阵子他以拍摄忙为由把金主兼债主完全晾在了一边,论理也该挤时间见一面。
不巧的是这几天谭总并不在本地,将近年底,他有集团大大小小的事务要打理,还得飞来飞去出席各种会议活动,颇有点忙得抽不开身。
陆宸看了眼谭麒鸣的消息,简略地说明了自己正好在出差,不一定回去。文字只是客观的陈述,失去语气和神情的帮衬而显得格外冷淡。
陆宸编辑了段懂事体贴的回复,目光在末了的“有点想你”四个字上游离片刻,还是把它们挨个删掉了。
他放下手机,努力忽视掉那点失落的情绪。他知道谭麒鸣圣诞前得回一趟a国,说不好要去多久,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不是感觉不出来谭总喜欢自己,但这种喜欢代表不了什么——小少爷之前二十来年没谈过恋爱,碰到顺眼的宠物随手逗弄一下,误以为这就是心动。
和金主形成交往一般的关系并不稀罕,仅仅只保持肉体关系的反而是少数,普遍而言他们在包养情人的同时乐得交换一些情话,搞一些宛如热恋的情趣,连动心的滋味也是他们享受的。
只是浓情蜜意的假象不会改变交易的实质,无论金主愿意沉浸几分,他都不该蠢到忘乎所以。
陆宸摇摇头,其实自己哪里真的了解谭麒鸣呢:他和家人的关系如何,会在国内待多久,未来有没有结婚的打算……这些真正重要的事情谭麒鸣从来不会对他说。
虽然谭总这两天大概率不会回来,他也没有外出的打算,准备就在这豪宅里宅上两天。他在顶级配置的电脑上打开这些年最火的oba类游戏——因为近年来它的职业比赛在年轻人中备受关注,竞综的热度也十分可观,半年前经纪人给他塞了一个,听说最近终于搞定了审核,不出意外年后就能开始录制。
大约是了解到这项工作安排的缘故,苏繁趁他进组这段时间把一间闲置的客房改造成了电竞房,陆宸参观后颇有点哭笑不得,他其实根本不擅长打游戏,以他的游戏水平配这屋子里的设备,只能用差生文具多形容。
但为了不在综艺里表现得太磕碜,他得闲时也会像这样花时间练习一番。
好友列表里有几位职业陪练,平时最常和他一起开黑的同行也赫然在线,但陆宸犹豫片刻,觉得比起被大神们带飞,偶尔也该单排检测一下自己的真实水平。
尽管是随机匹配的队友,他还是选用了辅助英雄——以他有限的练习时间想要兼顾五路很不现实,虽然经纪人强烈建议他练易打出高光的输出位,但陆宸对自己在这档综艺里的表现根本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绝无抢c之心。
在路人局玩辅助颇有些生死由命的味道,c位无能便罢了,最怕碰到又菜又爱逼逼的。比如这把上来就让大家开麦交流的adc,从头到尾不是颐指气使就是埋怨不休,饶是他被打磨多年的性子也被扰得有些冒火,又不能和人开麦理论,只能强自集中精神专心操作,不去理会那人的聒噪。
好在对面的实力卧龙凤雏,战局十分胶着,到了团战一触即发的节点,陆宸不由全神贯注地盯着地图上的动态,冷不防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咳,惊得差点把鼠标飞出去。
“……”谭麒鸣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身后,看着他见了鬼似的反应,表情挺无辜:“我敲门了,你也没关紧。”
陆宸稍许缓过神来,怔怔地问:“你不是说这周都在外地……?”
“行程改了。”谭麒鸣简要道,又示意他不用急着理会自己,“你玩你的,这个不能随便挂机吧。”
陆宸对着屏幕上的读秒苦笑:“没事,我在等复活。”
谭麒鸣的突然出现让他手滑犯了个巨大失误,闪现按错方向径直掉进敌方人堆里,送完人头他飞快把队内交流频道关了,不消猜也知道那位暴躁队友现在已经在素质三连。
团战不出意外的输了,再往后便是节节败退,他的英雄在掩护c位撤退时再次阵亡。越到后期复活等待时间就越是漫长,陆宸眼看着仅剩的一名队友显然已经撑不过这一波攻势,索性摘了耳机,不做指望地等待水晶爆炸。
“你是不是……”谭麒鸣在一旁观战了几分钟,斟酌了一下措辞,“不太擅长这种游戏?”
“您可以直接说我菜。”陆宸不在意地笑了笑,“其实我本来也很少玩这个,签下那综艺的时候地图都走不明白,萱姐报名的时候还给我谎报了段位。”
其实他现在水平也不是太糟,平时带他玩的都是大神,多少对高手的技术耳濡目染,只是被带到了一个较高的段位,匹配到的对手也越来越强,加上这把队友内讧和他操作失误的因素,后半段输得相当惨淡。
谭麒鸣笑着摇摇头:“看不出来,我以为你会很擅长打游戏。”
“是吧,萱姐也这么说。”陆宸无奈道,这层毫无缘由的滤镜大约是因为他看起来实在不像用功念过书,让人形成一些他读书时没少上网吧的刻板印象。
上学那会同班男生的确时常成群结队地逃课上网吧开黑,但他却几乎不参与其中,主要是没有那个闲钱,宁愿用这个时间去打点零工,同伴们不免酸溜溜地猜测陆宸作为帅哥多的是乐子可耍,后来也不再邀请他。
直到这两年他才会在工作空档期玩点简青推荐的单机游戏。但热爱电竞是个颇时髦的人设,苏助理读到的那篇专访也是团队拟好的回答。
陆宸实事求是地说:“如果是你的话,玩这个应该会很厉害。”
这游戏讲究手速和脑子,可不都是谭总的强项。
谭麒鸣不置可否地笑笑,没说他实在欣赏不来这闹哄哄的游戏界面。他的目光更多落在陆宸身上——因为对自己的出现毫无准备,他今天显然省去了捯饬外观的功夫,穿一身纯色的摇粒绒家居服,盘腿窝在宽大的电竞椅里,未经打理的头发在取下头戴耳机后潦草支棱着,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象抱在怀里的手感。
陆宸关掉对局结算,终于仰头看向他名义上的主人,谭麒鸣仍旧是那样,似乎每时每刻都保持着楚楚衣冠和优雅从容,让受过无数仪态训练的他自觉惭愧,又舍不得挪开眼。
“你……”
陆宸张了张嘴,原本是想问点诸如你路上累不累这样的寒暄,眼神交错间却在谭总眼里捕捉到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像精美假面上难以察觉的小小裂痕,让他一时间失语。
谭麒鸣也不说话,任陆宸愣愣看着自己,并回以沉默的注视,深邃目光里的意味渐渐幽远起来。
他不解释为什么会改变计划赶在这时候回到这里,但却故意要人看穿。
……还能是为什么。
说不好自己是被蛊惑还是被鼓励,陆宸慢慢张开双臂,环住眼前人的腰身,不声不响地埋首在他胸前,半晌才闷声道:“…我很想你。”
“嗯,我知道。”谭麒鸣声线带着笑意,像哄粘人小狗那样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
不过这暧昧不明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太久,伴随着消息提示音,显示屏上蹦出条组队邀请。
陆宸心里一咯噔,这游戏里能主动邀他的只能是那位祖宗,于是无奈抬起头:“估计是有人拉我,等我给他说一声再下。”
邀请来自一个挺萌的猫咪头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可爱女孩。陆宸已经关了蓝牙耳机,正好也怕谭总误会,故意让音频外放着。
他加入对方的房间,还不及开口说话,那头的年轻男声先抢白道:
“宸哥你可真不够意思,怎么上线不叫我?”
这声音明亮清朗,带着点恣意惯了的任性骄纵和懒于掩饰这任性骄纵的熟稔,谭麒鸣很快辨认出声音的主人是谁,并为这个发现感到十分的不快。
只是陆宸还未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变化,接了话和那边聊了起来:“一晨,你今天没活啊?”
蒋一晨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大咧咧道:“没呢,我最近都闲得要死,看起来能一直躺到年底。”
人家一出道就是高贵的电影咖,还很挑本子,轻易不进组,只是为了打造国民度偶尔接点综艺,不像这圈子的大多数人,三天没有通告就开始为自己是不是糊了焦虑不堪。
陆宸作为这大多数之一,不甚在意地笑笑:“我这会有事得下了,下次再约。”
蒋一晨没把他的推脱放在心上,有些遗憾道:“估计宸哥你这段时间都没空了,等开录前我再拉你突击训练一下呗。”
陆宸应了,打完招呼便匆匆下线。
他心里算了算,接下来好一阵子确实是忙得分身乏术,现在的组还没杀青,马上年关将近,对他们明星而言正是工作机会井喷期,各方势力都为争取点上台面的商务和晚会打得头破血流,谁不是卯着劲多刷点曝光,像蒋一晨这样躺得理直气壮的根本找不出几个。
对小蒋的潇洒说不羡慕是假的,他们拼了命去换的对这小孩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但也顾不上感到不平或者愤慨——干这行随便拍几个月流水线烂剧就能拿到普通人几年几十年的薪资,再去计较老天公不公平在他看来似乎有那么些不知好歹。
他对蒋一晨本人也没有一点恶感。他们认识是在一场活动,感觉到人对自己不同寻常的热络时也不是猜不到他别有目的,只是当时不了解这人什么性情,不敢随意得罪,边打马虎眼边敷衍着。
后来签了同一个综艺,也有了名正言顺的接触理由。蒋一晨接那档综艺纯粹是兴趣使然,他本来就是这游戏的死忠玩家,在路人里算得上半个大神,还一度萌生过投资一个职业战队的念头,认识不少专业主播和职业选手。平时他也都是和这么些人搭伙打游戏,拉上陆宸后名义上是三带二,在陆宸看来根本是四拖一。
有时间他精神状态很差,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昼夜不分地打游戏,偏偏蒋一晨那会也在做富贵闲人,经常主动拉他排位。一起玩的那几个主播情商都挺高,人也有梗,不管他打得多坑也能嘻嘻哈哈地调侃过去;有时候听他们热热闹闹地交谈,会生出些自己还没被生活彻底抛弃的踏实感。
也就是这时候他发现,小蒋看起来咋咋呼呼,但其实很细心一人,比如他的主播朋友们都免不了想蹭蹭明星热度,有时候会提议能不能开个直播,蒋一晨自己是无所谓的,平时他没少出现在这些人的直播间,被水友喷操作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和陆宸一起的时候却会抢先以自己今天不方便为由回绝。
一起玩了一段时间后,陆宸能感觉出来小祖宗对自己已经收了旁的心思,也乐意坦坦荡荡交这个朋友。后来他病情缓和些了,重新开始进组工作,游戏便很少上线,和蒋一晨有阵子没联系了,这会听到他声音还觉得挺亲切。
倒不如说在这个惯于踩低捧高,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演到极致的圈子里,这个小二代反而是为数不多能始终以平常眼光和友善态度待他的人。
陆宸关了电脑,转头跟被晾了几分钟的谭麒鸣解释:“同行一小孩,有时会一起打游戏。”
谭麒鸣点点头,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陆宸隐约觉得他的脸色透着古怪,但也没多想,仰着脖子一转不转地盯着他的脸,谭麒鸣被他看得有些莫名:“看什么呢?”
陆宸由衷地说:“看你怎么比建模好看。”
谭麒鸣愣了愣,仍未习惯这样直白的称赞,伸手戳了戳他的嘴唇:“油嘴滑舌。”
陆宸没有忽视谭总白皙的面容上的微粉色,这近似害羞的反应让他偷偷在心里微笑起来,只觉得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又忍不住想再逗逗他,于是呢喃似的轻声开口,嘴唇启阖间时不时轻抿住谭麒鸣带着冷意的指尖:“油嘴滑舌怎么了不是能让你很舒服吗?”
谭麒鸣的眼神沉了沉,指腹抚弄的动作渐渐添上了情色的意味,最后索性探向柔软湿润的内里,像是要检查所谓的油滑是什么样子似的搅弄起他的舌头。
陆宸乖乖仰着脖子由他作弄,被弄得难受了才微微皱起眉,喉间发出唔唔嗯嗯的声音。谭麒鸣玩了好一会儿才抽出手,将手指上沾到的津液随意涂抹在那张英俊的脸上,缓缓下令道:
“那再让我领教一下吧。”
谭麒鸣难得松散地坐在电竞椅上,悠哉地欣赏着陆宸跪在他腿间,用唇舌招待暌违已久的大家伙,先是细细地从头吻到尾,再张开口用湿软腔室将它包容又用舌头卖力地打着转舔舐,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可爱又无比色情。
他没有让别人做过这种事,所以无从对比陆宸的技术如何,但想来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这样柔软湿滑的触感;他看着陆宸一张帅气的脸被硕物挤得微微扭曲,眉宇间因为含得吃力露出点苦恼神色,征服欲理应得到很好的满足,却又隐隐感到些焦躁。
不是说不想做,身体上的渴望已经无从抵赖,从最开始他就知道陆宸在这方面对自己一直有着不同寻常的吸引力……只是莫名有种被牵着走的懊恼。
他推辞工作不远万里赶回来,并不是特别想以这种事作为开场白。
这个晚上的步骤是怎样的呢,按照原本的设想,这个时间他应该带陆宸出去吃个晚餐,回来看个电影,然后再循序渐进地进入这个环节,而不是像下半身动物一样迫不及待地投入交媾。
所以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在一阵阵涣散神思的快感中,他断断续续地反省自己怎么会这么经不起引诱,垂眼看见陆宸正带着近乎虔诚的神情亲吻自己的性器顶端,精密如机械的头脑也有一瞬的短路。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色令智昏。
偏偏陆宸在这时抬起眼,目光关切地确认他是不是有在享受。谭麒鸣只觉得热流骤然涌入习惯了低温的身体,让他承受不住烫意似的别开了视线。
陆宸心领神会地垂眸,状似专注地服侍唇边壮硕的阳物,却难以忽略心脏在胸口的扑腾声。
他知道谭麒鸣这是在别扭什么,这人对主导一切有过分的偏执,当然不高兴自己呈现出被情欲掌控的失态,但谭总恐怕没有意识到,他刚才的反应可真是太色了。
做了这么多次,谭总也不像最初那样端着,偶尔也会像这样疏于表情管理:此刻他半阖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着,近似透明的皮肤上晕开醺醉般的绯红,被弄舒服了也会发出些低低的哼喘,轻得像羽毛撩过,却让陆宸半个身子都酥麻起来。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喜欢的人放下平日的斯文骄矜,在自己的撩拨下动情的样子很难不令人生出遐念——光是脑子里偷偷想象都足够让他硬得发痛,嘴里明明已经撑到了极致,却仍恨不得更吞得更深,让这冷美人泄露出更多动听声音和失控表情……
谭麒鸣却倏然睁开了眼睛,洞亮眸光让陆宸不禁心虚地把头埋得更低,而他的主人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自己坚硬滚烫的阴茎,半开玩笑地警告道:“少想不该想的。”
说着按着他的头,把那粗硕的肉茎又往紧窄喉道里挤了几分。
事实证明谭总的智商还没有完全掉线,很快意识到了他的小明星在琢磨什么僭越的念头,不免觉得好气又好笑。
男人嘛,有这种欲望也无可厚非,他知道很多人不在意体位之分,包养男明星的枕头公主也不在少数,只是自己的确属于无法接受被插入的类型。
理智上他知道这没什么可较真的,毕竟陆宸顶多是在脑子里过把瘾,不可能付诸什么实际行动,但却莫名有点吃味,覆在陆宸后脑的手不觉用力了几分,直呛得他眼泪汪汪。
陆宸一面放松喉口,一面用眼神控诉自己的委屈不平。这年头哪有治思想罪的,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谭麒鸣没有理会他无声的申辩,以罕见粗鲁的动作在脆弱的喉腔抽插了几道,直到窒息的痛苦让陆宸眼里的哀求变得迫切才终于将炙热的性器撤了出来。
他把陆宸从地毯上提起,自己站起身,示意陆宸跪坐在那张流线型的电竞椅上,不算温柔地把他的内裤连着家居裤一齐拽下,露出比其它肌肉丰腴许多也柔软许多的双臀,略施惩戒地扇了一掌,发出脆亮轻佻的拍击声。
“啊!”
这突如其来的掌掴让陆宸浑身一颤,尽管谈不上多疼痛,但其中兼带的羞辱和调情意味让他面红耳热,被打到的地方一阵阵发烫。
怪他一时被美色所误,差点忘了方才看起来楚楚动人的玻璃美人在性事上能有多霸道多恶劣。
陆宸被按着后颈伏在椅背上,椅背抵着桌沿,明明下方是滚轮,却被挟制得动弹不得,只能认命地闭上眼。
原本也没有想逃,他总是心甘情愿被这个人擒获的。
谭麒鸣眼见着情人在他面前驯顺的伏低,有些为难地发现手边没有套和润滑液,有一段时间没有经历过真枪实弹的性爱的穴口显然准备不足,而他们都是箭在弦上的状态。他想了想,攥着陆宸方才不够安分的阴茎时轻时重地搓弄,逼迫它吐露更多滑腻的前列腺液,然后将它们草率地抹在光裸的腿根。
陆宸没料到他打算这么玩,不自在地动了动,屁股上很快又挨了一下,火烧火燎的刺痛沿着脊椎一路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