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龙、修道院
从开始追捕野生蜥龙,已经过了半天。
期间他们从贫瘠地走入更为荒凉的石谷,在其中不断翻越。
「这里真的会有蜥龙吗?我是说,似乎连枯草都没有呢。」
「蜥龙是杂食x动物,牠们特别喜欢利用牠们柔韧的长舌……去x1吃岩缝中的灰虫。」
纵使话是这样说,但他们还是一无所获,直到……
「有点动静。」
士兵从半响以前,就开始时不时会趴在地上一耳紧贴着地面聆听,这差不多是第三次。
亚利恩不知该做何反应,就呆立着等待昆士达下一步的变化。
昆士达突然站起身,跑向前方天然的岩壁高台断层截面,卧倒後贴着岩块向下方看。
昆士达突然敏捷的举措让亚利恩感到有些意外,快步的走到士兵身旁一起卧倒观看。
在他们视线所及,发现了一头绿紫se皮纹的蜥龙,约莫距离他们两百码远,正在东张西望的缓步前进,亚利恩感到亢奋,但士兵甚麽都没说,没任何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化,只是持续的注视眼前的变化。
直到那蜥龙走到一岩块旁,开始歪头注视着岩块好像在研究甚麽似的,士兵才微微的举起手,示意亚利恩安静的待在原地。
接着他爬起身,用蹲姿缓缓的离开了高台,亚利恩发现士兵并没有向蜥龙笔直的前进,似乎打算绕个半圆缓缓的接近。
当士兵消失在岩堆中这段时间,蜥龙突然结束了研究,开始针对岩块的裂缝猛烈的x1shun,并因此不断的左右甩动头部。
过没多久,牠引颈向後一扯,一条灰白的玩意被牠的嘴巴从岩缝拉出。
亚利恩这才看到所谓灰虫的长相,大约两尺长、三根手指粗,全身灰白se像是纤维似的,但尾端有一团像葡萄的暗红se组织,可能是牠的脏器吧,亚利恩心想。
蜥龙开始吞吃灰虫,毫不介意牠激烈的甩动。
亚利恩突然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这荒芜剧场的唯一观众,整个地方安静的上演这有些残酷的生态,顿时他对这灰虫的命运感到有些不舍,举目所及,牠完全没有任何外力的援助……
正当亚利恩沉溺在这个想法的同时,他发现士兵已经悄悄出现在他的视线内,距离蜥龙大约不到一百尺了,他依然维持着蹲姿,手里拿着一条拖曳在地上的麻绳套索,非常轻巧的前进着。
两者相距大约推进至八十、七十尺时,灰虫不再挣扎,似乎已失去生命,而蜥龙趴着享受食物,狠狠的扭头撕咬,拉下一截灰虫躯t的同时,扭动幅度之大让牠恰巧转头看到了正在朝牠低伏前进的士兵。
士兵顿时完全停住动作,只是凝视着蜥龙,而蜥龙也看着他,边咀嚼着嘴里的那截灰虫,就这样对峙了二、三秒,蜥龙突然弹跳起来向後狂奔,几乎是同一时间士兵也弹起身向蜥龙飞奔,并将手中的绳圈甩到空中转圈。
亚利恩看到绳圈凌空甩出的同时,蜥龙机警的变换了奔跑的方向,巧妙的躲开了这圈套,昆士达契而不舍持续狂奔,但距离已逐渐被拉开,甩出第二次绳圈时已是徒劳。
眼看着蜥龙z字形逃脱,昆士达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的拔剑出鞘,反手一握做投掷状,用尽全力地将剑扔s出去,这柄剑笔直的飞出,不偏不倚的s中了蜥龙的背脊,只听见一声低频惨嚎,在旷野石谷中不断折s回荡。
蜥龙还是试图要逃脱,但背脊上cha着的剑让牠跛行几步後就不支倒地,士兵小跑步到蜥龙身边,一脚踩住牠的脖子细细观察造成的伤势。
当亚利恩跑下平台到昆士达身旁的时候,昆士达已将剑ch0u出,正用他破烂的披风擦拭着血渍,而蜥龙只躺在那儿,不断喷吐出夹杂不规律喘息的低鸣。
「牠是不是快si了?」
「应该是吧,割一些r0u跟皮下来,可以换一点钱。」
「我以为我们是来找坐骑的。」
「原本是,但你也看到我失手了,那我们就得学会接受最新的状况。」
亚利恩感到一阵虚弱,可能是因为追踪蜥龙花了不少时间跟力气,最後依然没有得到坐骑让腿脚的酸痛可以得到解脱的心理状态所致。
「当然也可以留牠在这里,牠背脊断了无法再行走,我们离开後自然会有其他生物把牠吃掉,如果这样让你感觉b较好的话。」
亚利恩看看不远处剩下半截的灰虫屍t,牠那团脏器不确定刚刚是被谁踩到,现在已经是一团浆糊似的黏在地上。
「不管怎麽样我想我感觉都好不起来了,你忙你的吧,我想休息一下。」
亚利恩摊坐在地,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些乾果,胡乱的塞进嘴里咀嚼吞下,只想藉此让身t能快速补充一点活力,他下意识的边0着颈部的伤口,那里黏稠、搔痒以及莫名的灼热。
昆士达没有多作考虑,他从腰间古朴的皮套ch0u出锯齿刃的宽短刀,蹲下一刀切开了蜥龙的喉咙,只听到蜥龙发出一个闷声,伴随着牠在地上剧烈的挣扎抖动,墨绿se的血ye也因此喷得到处都是,但是昆士达也没有因此将动作慢下来。
没多久,满身脏血的昆士达深深吐了口气,把割下来的皮跟r0u用披风包裹起来斜背着,他走到亚利恩身旁,要了马铃薯跟淡麦酒来吃。
等到他们用餐完毕,亚利恩发现他行囊里的食物,只剩下两块面包跟最後一把乾果,饮料也只剩烈火酒。
「离天黑时间所剩不多,我们最好赶快动身。」昆士达看了看天se如此说,亚利恩从地图中确认了当下彼此的位置之後,他们就起身赶往修道院。
在天黑以前,他们在路上发现了一只羽翼丰润的春j,这次昆士达一击即中,宽短刃准确地s中春j,亚利恩十分惊讶於昆士达投掷的jg准度。
「这只j跟蜥龙的r0u,足够我们再吃上几天。」昆士达看着亚利恩说,彷佛知道他担心什麽似的。
很快天就黑了,亚利恩点亮了油灯在黑夜中行走,昨晚的伤口伴随着睡眠不足让他感到特别疲倦。
「我不是很确定我们走在正确的方向上。」亚利恩边说边看着昆士达,想从他的眼中找寻一些确定的感受。
「从月亮位置和星象来说,我们刚才的确绕了点远路,但现在应该已经在正确的方向上了。」昆士达头也没抬的说着,他总是这麽默然坚定的望向前方。
「这些是战场教会你的吗?那些关於月亮和星象的事。」
「大概吧……但更像是直觉,也许我从军前是个牧羊人或猎人,可是我实在记不得了,也不愿浪费力气去回想。」
「我在担任缮写员的时候也花过时间研究星象,在天气特别好的夜晚甚至可以看出十五种星座,但从离开春雨丘陵……这一切就好像糊掉了似的,很难再ga0清楚身在何方。」
昆士达没有接话,两人就这麽继续默默在黑夜中前行,偶尔可以听见远方的狼嚎,亚利恩?巴克却没有特别感受,也许是终於累到不再对那些自然生态反应过度了。
亚利恩的双腿、脚掌都肿热发烫,证明了它们很久没持续走过那麽长远的路途,背包的肩带也一直摩擦着双肩,酸痛的感受益发明显。
他不只一次的去调整肩带位置,直到整个肩颈都酸痛难耐,几次想出声询问昆士达是否就地休息,昆士达却老早走在他前面十来步的位置持续埋头前行,亚利恩只好再努力跟上。
「到了。」亚利恩早已因为全身酸痛而变形的姿势,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他终於跟上停下脚步的昆士达,缓缓提高油灯的位置望去,的确发现前方就是个修道院,一个荒凉、破烂的修道院。
这里看起来荒废已久,杂草、青苔与绣蚀,层层叠叠的包覆在修道院的金属栅栏与主建筑上,窗子破的b没破的地方多,大约有将近一半的窗口额外加钉了木条,而那些木条又大多都腐朽生苔了。
「这门好像……锁住了?」当他们走近金属栅门时,亚利恩持灯确认了门口,有数条粗细不一的金属链条层层缠绕住门口,上面加挂的锁扣住了链条与铁门,都呈现很严重的锈蚀状况。
昆士达用力推了推栅门,再拉扯了几下链条,锈蚀的栅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彷佛也因此剥落了一些碎屑,但门依旧卡si无法开启。
「也许里面有人?叫叫看吧。」亚利恩这麽说并非全无道理,在二楼的破窗深处,好像有着若隐若现的火光透出。
「有人在吗!」亚利恩大声的喊叫几声後,身後树林中的夜鹰鸠群受到惊动大量飞出到夜空中,一时间拍翅声响此起彼落,伴随着亚利恩的喊声回荡在夜里。
但修道院深处依然寂静。
「站旁边一点。」昆士达再度ch0u出了长剑,那b人的寒光在月se照映下有增无减,他没多想就对着锁头一阵猛砍,金属交击声震天价响,凌厉的冲击散s了不少零星火花,让人耳膜都感到不舒服。
与不绝於耳的打铁声响相较,修道院内的寂静让人感到毫无生气,也不愿往下再作推想。
终於,在一连串让人感到有点不寒而栗的疯狂砍击後,诡异的当了一声,只见长剑的前半截往空中弹s而出,几个轻盈的旋转後掉落在一旁的泥地上。
亚利恩与昆士达注视着断掉的长剑,昆士达淬了口口水,缓缓的走去捡起断刃看了一下,接着一pgu坐在地上。
「这剑刃太薄,无法砍断锁链。」
「我看出来了。」亚利恩边说边从腰际掏出奥迦符文短匕,他将匕尖对着链条横竖挥动,口中念念有词。
「斑撒?强?卡撒里」随着咒语的y诵,匕尖开始抛出的淡蓝se细线光芒留置在空中慢慢张开下坠,直到包覆到链条上时,这些魔法细线突然破碎消散於无形。
亚利恩看到锁链在魔法细线破碎後,发出深红se的光芒,并且散发一些些的烟丝飘散至空中。
「这锁链被施了魔法,用一般的武器将难以击破。」他从背包里0出放大镜,开始就着放在地面的油灯光芒,细细的研究锁链构造。
「锁链应该是半世纪前的产物……上头有当年着名冶金工坊──鳞铁的标志。」鱼鳞图纹衬底,斜摆的锤子图案在其中,这标志经过五十年磨损,依旧清晰可见。
亚利恩在锁头上抚0检查,0到一个奇妙的凹槽,他蹲下来仔细观察,发现那是个钱币形状的凹槽,里面刻有细致的图文,他细细的0过纹路後彷佛想起甚麽,旋即从背包拿出他jg美的储物盒打开。
「嗯?」昆士达对亚利恩的举措感到好奇地走了过来,发现他正从一些物件中拿出一枚古代钱币。
「这是尔斯国的遗物,三年前从一个冒险者手上购得的,我们来看看这是否……」他边说边将钱币放上那个凹槽,出乎意料这玩意跟那个凹槽完全不吻合。
「咦?」亚利恩感到一阵耻意上心头,他开始旋转钱币角度、使劲用力、用各种方式想把钱币磨进那个凹槽,但钱币本身实在大了点。
「这两个东西不吻合吧。」昆士达平稳的指出他们都看出来的事实。
「嗯……我想……这真是遗憾。」亚利恩不si心的将钱币拿起来,用放大镜细细端倪它与凹槽的形状、纹路。
於此同时,昆士达已经收拾好心情,开始尝试爬过这些锈蚀的铁栅栏,亚利恩还没研究完,昆士达已经翻到了墙的另一面。
「之後再慢慢研究吧,油灯先递过来。」
在狼狈的翻进来之後,他们推开了修道院已经松脱的大门门板,提着油灯在寂静颓败的院内探索着。
「不知道为甚麽,这里让我感觉很平静。」昆士达走在前头说,但他的双眼还是持续注视着黑暗深处。
「可能是气味的关系,空气中有种……清新淡雅的jg油香气。」亚利恩首先察觉了这气味。
「这地方有这气味,要嘛就是里面长满了香草,要嘛就是还有人住在这里。」
「你b较喜欢哪种情况?」亚利恩东张西望的期望发现人踪,但举目四望依然都是寂静与黑暗,昆士达并没有对这句话做回应。
他们转过一个门廊,来到一个小中庭,里头有个早已没水的喷水池,用一个遮着脸的0身男子雕像做装饰,雕像的姿势有些诡异的邪气。
亚利恩仍在小喷水池留连研究,昆士达提灯走到中庭的另一端,发现一个半开放式的厨房,厨台上有几块发臭的生y乾r0u,上头还有几只黑se昆虫正在吃着,光源靠近时牠们发出一些振翅嗡嗡声四散逃逸。
昆士达打开橱柜,发现里面放着几块发霉起司、半条y面包、一片木瓜派、半罐盐以及一罐果酱,他尝了一下发现是李子酱,他决定将这些食物拿出来,走回月光下的小中庭。
「那些是……?」
「食物,我们可以在这里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了。」
他们拆了四周的一些木板条,在男子雕像前生了个小营火,昆士达将白天弄来的蜥龙r0u先都一一烤熟,配上刚找到的盐,亚利恩很意外蜥龙的r0u如此紧实有口感,两人一口气吃了三分之一,躺在中庭草地上打饱嗝。
「你探索过荒野里的野兽巢x吗?亚利恩。」
「呃,我读过,实际上我就是看到听到很多这样的故事,让我想亲身t验看看。」
「以前战败的时候,我曾经为了躲避敌人对逃兵的追捕,而躲在洞x里将近一个月。」
「喔?洞x里的生活怎麽样,舒服吗?」
「称不上,那里面住着个独眼荒野法师,她养了几头猎犬,凶的很,腥羶味也很重。」
「那你怎麽跟他们打交道,帮她做事换取保护?」
「我那时伤得很重……我记得她把我五花大绑放在她的祭坛上,点燃五、六根不知道是用那种动物油脂做成的黑se蜡烛,彻夜的作法……」
「然後?」亚利恩觉得昆士达讲的很出神,使他分外对接下来的事情感到期待。
「我的伤口不断在渗血,惹来那些猎犬不时的撕咬……有时候,人总是难以想像,自己可以遇到多悲惨绝望的事情……」
昆士达停住了,像是在思考,亚利恩感觉到这个沉默当中隐含的伤痛和不舒服,等过了一阵子,他决定再开口冲淡这个氛围。
「总之那都过去了不是?看你现在好手好脚的,就知道後来还是化险为夷了是吧?」
「……就像是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餍,有时候并不是事情有在继续下去,就代表它是好的……」
昆士达边说边脱下陈旧的皮甲,底下是件沾染陈年血渍的灰旧衬衣,他静静的枕在自己脱下的皮甲上,默默出神。
亚利恩觉得最好不要再打搅昆士达,他决定拿起油灯在修道院里晃晃。
他找到了往二楼的木梯,阶梯本身有些腐朽,踏上去时会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声响,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昨晚的乐手山多,他是否还在追踪着我们呢?抑或者他早就去寻找其他的猎物了?
亚利恩决定暂时挥别这个纠缠的思绪,继续专注在二楼的探索,他发现这修道院应该是地上三层的建筑,从二楼的廊道可以很适切的俯瞰一楼的礼拜堂,他发现礼拜堂里的神像──荒野nv神像的头部已经断裂遗失了。
这不算太希罕的事情,因为石匠们在城镇制造的人像,也经常因为颈部石材的天然空隙而破损。
正当亚利恩睹物寻思时,油灯突然熄灭了。
他蹲下检查时,脸庞却感觉到一丝气息的喷吐和光源,朝气息喷吐处一看,一个高大的家伙也正蹲着,瞪大眼没说话看着他。
如此突然近距离的接触让亚利恩吓到叫出一声,跟着往後踉跄了半步,亚利恩赶快站起,那人跟着站起,这才发现他穿着一整套的修nv套头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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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怎麽会在我的修道院里?」
「我……只是路过,以为没人,想进来借宿一晚。」
眼前人足足高出亚利恩半个头,面容男nv难辨,但声音是十分古怪的男声,却穿着修nv的服饰。
「你一个人来吗?」他一脸质疑的看着亚利恩。
「我……跟朋友一起,他在楼下,你是这里的……?」
「院长,你朋友在楼下?我们去找他吧。」他的脸上无法解读出任何态度或意图,亚利恩因此感到有些不适,也不好再推辞甚麽,这时突然发现院长拿着简单的烛台,也许当初在外头看见的火光就是这个。
一路上他们没再多说话,两人就着烛光走回小中庭时,昆士达依旧躺在地上看着星空发呆,只转动了眼神去确认了陌生人。
「昆士达,这是院长。」亚利恩有些不自在的说。
「嗯,所以这地方还有人。」昆士达坐起身,边打量院长边说。
「你朋友说你们是来借宿的,基本上,只要不打搅到我们日常的生活作息,我并不会太介意。」
院长眼神垂垂的看着昆士达说。
「日常作息……好的。」亚利恩看了看周遭荒废的样子,不以为然的说。
「我请老肯特带你们去睡床上吧。」修道院长瞄了瞄已剩余烬的营火堆,往旁边黑暗处看了一下,有个猥琐的身影从黑暗中驼背走出。
月光下,依稀可见到他是个光头侧边有刺青的黑影jg灵,穿着肮脏的灰se麻布衣,亚利恩认出那图腾跟几天前遇见的流浪汉一样,是古代盲蛇神的魔法符号。
「请跟我来,两位。」老jg灵声音沙哑,笑声也有些尖锐刺耳,搭配他看起来十分瘦弱的驼背身形,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但昆士达却不怎麽介意,他起身拍拍他陈旧皮甲上的脏w,收拾了吃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