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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明天见

 

廖至泽从前不是没有交往过女人,但他这样的软柿子仿佛天生为了被人拿捏而生,无论是老板还是女人都喜欢将他利用完后扔掉,廖至泽木讷,唯一能够让人利用的便是身体,他曾在一家酒吧工作过,环境很糟糕,营业时里面的男人手臂都依偎着一位女性,其中一个女人看上廖至泽,在酒吧的休息室里勾引廖至泽,廖至泽被吓得不轻,呆呆地没有任何反应,女人握着他立不起来的玩意儿气急败坏地嘲笑了他一番,给廖至泽心里留下阴影,从那之后便压抑住了本能,在亲密关系上变得更加保守拘谨。

但是方才从蝴蝶拉住他、请他喝酒,到两人在舞池中交叠身体,廖至泽没有一丁点抗拒,反而被她吸引,在她的手指抚过自己身体时难忍战栗,竟隐隐约约起了反应。

此时此刻,廖至泽只想逃。

但是又不放心将蝴蝶一个女人留在这里,便拉住她离开舞池,谁知两人刚从耸动的人群中挤出来,迎面便碰上了商棋哲。

“至泽!你怎么”商棋哲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蝴蝶身上,了然,“我还担心你不适应这种环境偷偷跑了!原来你和这么漂亮的美女姐姐在一起啊!”

廖至泽圈着蝴蝶手腕,松也不是,握也不是。

商棋哲已经越过他同身后的蝴蝶社交起来:“美女姐姐,去我们那桌喝一杯吗?”

蝴蝶看了眼廖至泽僵直的背,手腕活动一下,廖至泽以为她要抽出来,连忙松了手,谁知蝴蝶竟反过来牵住廖至泽掌心,食指在他手心轻挠一下:“我当然可以,至泽欢迎吗?”

廖至泽更紧张了,只知道点头。

蝴蝶便随着廖至泽回到卡座上,卡座上方才那些不待见廖至泽的人一看廖至泽牵着一位大美女回来,纷纷侧目——蝴蝶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美女,又高挑又漂亮,眼窝深遂鼻梁高挺,美得很高级,堪比大明星,一看便不是常人,这样夺目的美人衬在廖至泽身边,鲜花配绿叶,竟也莫名合适。

“我叫商棋哲,商人的商,下棋的棋,哲理的哲,叫我阿哲就行。”商棋哲朝蝴蝶伸出手,“怎么称呼你?”

“蝴蝶,我是这儿的调酒师。”蝴蝶伸出手跟商棋哲握了握,廖至泽的眼神落在她涂着暗红色甲油的手指上,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蝴蝶敏锐地注意到了,抬起手在廖至泽面前晃了晃:“好看吗?”

廖至泽实话实说:“好看。”

蝴蝶贴着廖至泽手臂坐下,周围有经验的人不难看出廖至泽才是被狩猎的那位,默契地与他们隔开一些距离。

接下来的时间,廖至泽看着蝴蝶在自己面前与大家谈笑风生,面对任何人都游刃有余,那是廖至泽所不能拥有的自信魅力,他愈发被面前的蝴蝶吸引,不自觉倾身往前,嗅到蝴蝶头发上的香气。

蝴蝶这样的美人,若是狩猎一位等级高的也就算了,偏偏是廖至泽这样普普通通的,交谈间蝴蝶魅力四射,很快便有人坐不住了。

其中一个男人也被蝴蝶迷住了,借着酒桌游戏的机会摸蝴蝶的手,蝴蝶玩了一把就不玩了:“至泽,你帮我玩。”

廖至泽诚实地说:“我不会。”

蝴蝶便摊开手:“我教你。”

一手托住廖至泽手腕,一手勾住廖至泽手指,轻声细语:“先猜拳,你是进攻方,出的不能跟我一样”

“这样”

蝴蝶此举表明了自己在这张桌上除了廖至泽对谁都不感兴趣,但廖至泽凭什么?那人不服气,坐到蝴蝶身边凑近说话,蝴蝶听完,动都没动一下,仍旧握着廖至泽的手:“刚刚跟至泽跳回来,累了。”

商棋哲在桌下踢了踢廖至泽,廖至泽看过去,商棋哲冲他挤眉弄眼,廖至泽看向蝴蝶,眉心猝然皱起,抬手护住蝴蝶那边脸,把她拉向自己。

“你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什么?”廖至泽站起来,跟蝴蝶调了位置。

蝴蝶勾勾唇,一脸愉悦。

男人方才借着和商棋哲聊天,问商棋哲怎么突然带根木头来酒局,商棋哲只说了句廖至泽因为工作的问题不顺心,特意带来放松一下,男人不甘落在廖至泽下风,故意扬声说:“我听说nr最近在招人,蝴蝶在这里工作,正好至泽工作有问题,可以来这边试一试嘛!”

商棋哲的表情变得最快,他腾地站起来:“操!你在这瞎编排什么?!”

“我实话实说啊,小廖工作不顺心来这把妹,我只是提醒他两句,怎么就是编排他了。”

话语里的讽刺已经非常明显,商棋哲自责方才酒后多言,只说了两句就被人抓住把柄借题发挥,阴阳他的朋友,正思考着如何帮廖至泽解围,廖至泽竟认真地看向男人,问:“真的吗?”

蓄势待发的战争突然被叫停,桌上众人皆是一怔。

廖至泽挠挠头,诚实地说:“我的确需要一份新的工作,所以,真的在招人吗?”

男人对上廖至泽单纯的眼神,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一副看着怪胎的表情:“啊?嗯你,要不去问问?”

“那么失陪一下。”廖至泽站起来,回头向蝴蝶伸出手,“抱歉,你在这里等还是”

“我认识老板,”蝴蝶站起来,握住廖至泽的手,“走,我带你去见她。”

两人走之后,商棋哲自己也觉得好笑,一屁股坐下来,用玩味的眼神睨那个嘲笑廖至泽的男人,男人的脸色也很精彩,蝴蝶不看他一眼不说,连廖至泽也不搭理他。

商棋哲早该想到的,廖至泽的“钝感”是他最大的特点,他是不会因为别人的刁难而感到难堪的。

廖至泽步入社会的时间比自己早许多,早就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尴尬的局面。

蝴蝶带着廖至泽绕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离开了酒吧会场,她转身赞许地看着廖至泽:“你处理得不错,真应该回头看看那个男人的表情,比灯光还要多彩。”

廖至泽被看穿,找工作是假,自己并不是听不出那个男人话里的讽刺,只是他习惯退步和包容,从辍学打工到现在,步入社会这么久,若是将每一声嘲讽都听进心里,心脏早就被刺得千疮百孔了。

“谢谢你帮我解围。”廖至泽说,现在他不仅欠蝴蝶一杯酒,还欠她一份人情。

蝴蝶耸耸肩:“不用谢,我也想离开的,他的手心很湿,而且味道难闻。”

廖至泽露出担心的表情:“不好意思,不应该让他靠近你的。”

蝴蝶笑:“没关系,我在这里工作,这种事经常有,只要处理得当,不是什么大事。”

廖至泽还是皱着眉头,蝴蝶见了,上前两步,占据他视线中心,那张近看也完美无瑕的脸就在眼前,甚至能数清她到底有多少根睫毛,廖至泽很紧张,躲开又怕伤了别人的心。

“你摆出这副表情,好像很担心我的样子。”蝴蝶勾住廖至泽下巴,微仰着脸睨他,“你也太好收买了吧?一杯酒一支舞就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廖至泽哪里是蝴蝶的对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没有反驳的打算。

他的确对蝴蝶一见钟情。

他头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浓烈的情感,他以为电影里全身过电的一见钟情只是杜撰,直到他与那对漂亮眼睛对视的第一刻开始,心脏都快要震麻。

好在他原本看上去就迟钝,紧张也就不太看得出来,可单独面对面就藏不住了。

在蝴蝶眼里,自己肯定很不值钱吧。

蝴蝶端详他片刻,松开他,问:“你真的在找工作?”

“嗯”廖至泽声音很低,他不想撒谎,“我今天早上刚被辞退。”

“那么来我这里吧。”蝴蝶说,“说实话我不喜欢随便一个男人就来接近我,但现在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要在这里工作,如果需要这份工作,我可以开出你满意的薪水,考虑一下吗?”

廖至泽一怔:“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蝴蝶摇头:“但我有这个权力,nr比起其它酒吧人员管理更完善,因为工作量比较大,但相对的薪酬也比别的地方更高,你同意的话,明天过来面试。”

廖至泽没有想太多,一天有工作他就能干一天,家里还有四口人需要他供养。

“谢谢你。”

蝴蝶回头看他,笑了笑,两人之间弥漫着未知的磁场,廖至泽的眼神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顺利的话,明天见。”

廖至泽呆呆地放下手:“明天见。”

廖至泽不打算回卡座了,给商棋哲发了条信息,商棋哲让他在车边等一会自己,他马上就到。

酒后不能开车,商棋哲提前叫了代驾,廖至泽跟他坐在后座,问:“你不继续玩了吗?”

“你不在了我怎么还好意思玩,”商棋哲看向廖至泽,摆出认错的态度,“至泽,不好意思啊,下次我绝对不会再让那个人出现在我组的任何一个局上了。”

廖至泽摇头:“你不必觉得抱歉,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生气。”

商棋哲说:“可你跟那个美女姐姐不是掰了吗?我以为你会带她回家的”

“带她回家?”廖至泽蹙眉,“为什么要带她回家。”

“你们不是,看上对方了吗?”商棋哲以己度人,认为普遍的流程就是双方在酒吧看对眼,一拍即合,找个只有两人个人的地方温存一番,商棋哲顿了顿,“一定是那个人故意揭你短,砸了场,害你错失跟美女姐姐约会的机会,真是过分!”

廖至泽摆手:“你可能误会了我怎么会带一个刚认识的女人回家?”

这太不尊重人了。

商棋哲以为廖至泽跟自己过来是突然开窍,这些潜规则成年人都懂,廖至泽竟然不懂,商棋哲不免对此感到可惜:“但是她真的超级——漂亮,你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不觉得可惜吗?”

廖至泽说:“我们留了对方的电话号码,明天就能见面了。”

如果顺利入职的话,以后也会经常见面。廖至泽偷偷开心。

“噢,原来是这样。”商棋哲若有所思,蝴蝶这样的美人,虎视眈眈扑上去的肯定很多,但认真追求的很稀有,廖至泽放长线钓大鱼,两人日久生情也未尝不可,美人反而会更吃这一套,“至泽,我之前没看出来,加油,希望你顺利!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

廖至泽还是不懂商棋哲在说什么,只当他提前祝贺自己重新找到工作,笑了笑说:“谢谢。”

和蝴蝶约了时间,第二天下午五点,廖至泽来到nr,正好领班点名,点完名便带着廖至泽去见了老板。

老板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比廖至泽想的更年轻,很漂亮,胸前一整片刺青。她翻看过廖至泽的简历,抬头看着他说:“我听蝴蝶说了,你就从跟着他开始吧,负责吧台附近那片区域,待会跟领班去培训一下,熟悉熟悉。”

“谢谢您。”廖至泽鞠了一躬,老板挥挥手让他离开,廖至泽刚出门就碰上了蝴蝶,她今天穿着一件紧身背心和阔腿长裤,比昨天利落许多,马尾一样的长发在脑后晃荡。

廖至泽昨晚就想如果蝴蝶中性打扮也很好看,现在一看果真如此,蝴蝶看到他,停下来,问:“见过人了?”

廖至泽点头。

领班这时候过来,要带廖至泽去熟悉一下工作流程,蝴蝶上前拍了拍姬颢肩膀,对他说:“加油。”

蝴蝶眼波流转,姬颢的耳根悄悄红了。

领班带着廖至泽熟悉一遍场地,酒吧空间很大,总体分为三个区域,用来接待不同需求的客人,蹦迪喝酒的在昨天商棋哲订的卡座区,不禁烟;禁烟区在楼上,墙上铺着一整块幕布,幕布前散着许多懒人沙发,顾客可以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喝酒,不想看电影的话可以到里间的饮食区和朋友聊天小聚;再往楼上走便是包间区,二十五个包间以二十五种不同的酒命名,里面的设计风格也有所不同,廖至泽听商棋哲说过nr的包间很难约,连他都没约到。

蝴蝶并不只在卡座区工作,今天轮到无烟区,无烟区多是些女孩子,坐在幕布前喝喝鸡尾酒拍拍照,气氛很轻松。

廖至泽把刚走的那桌收拾干净,动作慢一些,因为领班说暂时找不到廖至泽码数的工作服,勉强穿了一件小一号的,勒得束缚行动,好不容易收拾完,转头看到吧台前围着一大圈人,蝴蝶在吧台后应酬,笑得很好看。

她的手被捧着,那些女孩子问她的美甲都在那里做的,看上去很漂亮。

“只是涂了暗红色甲油,我姐姐帮我涂的。”蝴蝶说。

若是廖至泽离得近些,会听到蝴蝶的声音并不与在他面前的一样,而是一道清润的男声。

“你打扮成这样,家里人不会说你吗?”其中一个女孩问,“我穿短裙都会被我爸说。”

“我父母亲不管这些。”蝴蝶不露痕迹地收回手,三两下调好一杯酒,“您的威士忌酸。”

这时廖至泽进来了,蝴蝶余光扫一眼,身体后仰,勾手让廖至泽到自己身边来,廖至泽走过去,微微低头,蝴蝶拍拍他肩膀,贴在他耳边说话:“辛苦你了,应付的过来吗?”

廖至泽点头,倒是蝴蝶,被女孩们缠着聊天,还要被摸手,比自己更不容易吧。

“你累的话就告诉我。”

蝴蝶笑:“怎么,你要替我哄她们开心啊?”

廖至泽想了想,说:“我可以换一部不那么无聊的电影,这样她们就会去看电影了。”

蝴蝶笑起来。

两人脸贴着脸说话,女孩们看得津津有味,这个服务生高高大大,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穿着员工服,看上去就很老实,是那种会对老婆好的男人,蝴蝶又那么会打扮,两人在一起很有反差感,这不就是耽美里的天菜cp!宠溺攻配女装受!

看看两人的眼神,丝丝缕缕,都要缠在一起了!

廖至泽感觉大家的视线变得很锐利,以为自己跟蝴蝶说话太久,便终止聊天,说:“我去拖地了,有事叫我。”

廖至泽之前在酒吧工作过,但是环境不太好,后来他才知道那间酒吧是当地皮条客的工作场所,又加上差点被女人强迫,没多久便辞了职,nr是正规酒吧,无论是制度或者环境都不是之前那个酒吧能比的,廖至泽在这里还能一边工作一边看电影,他很知足。

酒吧打烊,廖至泽清理完现场后大家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没来得及跟蝴蝶道别,有些低落,去后台换衣服时路过老板办公室,发现门虚掩着,灯已经关了,他以为老板走时忘了关门,敲了敲门,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廖至泽便伸手打算关门,谁知手刚伸过去,黑暗里便也伸出一只手抓住他,廖至泽没有防备,被拽入黑暗里。

门砰地关上了。

廖至泽双臂交叉抱胸,防备地退后两步:“谁?!”

黑暗中响起一声嗤笑,一只手捏住他下颌:“你猜。”

廖至泽一怔,放下手,不可置信道:“蝴蝶?!你怎么在老板办公室里?”

蝴蝶两指虚虚捏着廖至泽下颌,其余手指在廖至泽脖颈轻扫,另一只手按上他的腰腹,答非所问:“我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在想,你的身材应该很不错。”

用指腹检查,摸出底下崎岖不平的肌肉,整整八块,绷得很紧。

“你好慢啊,我等你好久。”蝴蝶说,“没看手机吗?”

刚才忙着收拾,忘记看了,廖至泽顿了顿:“你给我发信息了吗?”

“是啊。”蝴蝶贴近,“特意让领班拿套小一号的工作服给你穿,看你又是跪又是趴的在我面前晃了一整晚,有点按捺不住了。”

廖至泽还没反应过来蝴蝶是什么意思,蝴蝶的手就压到他胸口上:“你刚才总是看过来,是在看我吗?”

廖至泽动也不敢动,磕磕巴巴说:“呃是。”

呼吸间都是蝴蝶身上清甜的味道,廖至泽有些沉溺,头不自觉地低下去一些,想要闻得更加清楚,蝴蝶收紧手指,摸得廖至泽唔了一声,又继续说:“为什么看着我?在想什么?”

“在想你很受欢迎。”胸口又被捏了一下,廖至泽的脸都要烧起来,“你今天很漂亮。”

“我每天都很漂亮,你总是盯着我的话,我会很困扰的。”蝴蝶的语气听着有些委屈,廖至泽连忙解释:“不是那样,我不自觉就”

做错事了,明知蝴蝶看不到,脑袋也垂下来,一米八六的大高个,被指责两句就像犯错害怕的小孩:“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蝴蝶的手往下滑,握在廖至泽腰侧,廖至泽怕痒,身体抖两下,伸手想要攀着点什么东西,但面前只有蝴蝶,最后只碰到发尾,立刻放下去,蝴蝶却贴上来,微仰着脸看着他眼睛说:“我是说,你那样看着我,我会超级想欺负你的。”

超级想什么?“

廖至泽愣住。

“你知道吗,你的眼尾总是习惯耷拉下来,眼睛又大,看上去很无辜,好像我背叛了你似的,你看到女孩们围着我,你原本平直的肩膀就会往下垂一些,让我忍不住去想如果我继续不搭理你会怎样?会不会哭?你总是晃到我面前来,我都不忍心把你扔在一边了。”

自己有这么明显吗?!

廖至泽羞愤难当,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

蝴蝶教训道:“工作时间怎么能眉来眼去,是不是不合规矩?”

廖至泽低着头:“是”

蝴蝶继续说:“所以,得等到工作结束之后才行啊。”

什么?

蝴蝶解开廖至泽的马甲,将扎在裤子里的衬衫衣摆抽出来,廖至泽反应过来去按他的手,但已经来不及,蝴蝶畅通无阻地摸到了廖至泽的身体,手指滑过,引起战栗的酥痒,蝴蝶感受着廖至泽隆起的肌肉和绷紧的皮肤,循循善诱:“这样摸你,反感吗?”

那次的回忆闪现在眼前,廖至泽浑身一震,猛地拉开了蝴蝶。

该死,他被摸出反应了。

“不、不要这样。”廖至泽退到门边,“我、我不想这样,我要先走了。”

说完,趁着蝴蝶还没有反应过来,廖至泽拉开门,飞也似地逃跑了。

姬颢盯着敞开的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嗤了声,他抬手把门边的开关按亮,惨白灯光照亮办公室每个角落,姬颢转身走向办公室墙边另一扇门,拉开,里面是间隐秘的休息室,酒吧刚刚开业的时候很忙,状况百出,姬梦常常睡在这边,现在把姬颢捉来帮忙,便闲很多,整日与男友联系感情,心安理得地当起甩手掌柜。

姬颢合上门,走到化妆镜前,拿起卸妆棉。

五分钟,卸妆棉被扔进垃圾桶,镜前的人五官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用妆容来刻意柔化的棱角显露出来,不再让人一眼认作女人,而是一个漂亮的男人。

姬颢凑近,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认卸了妆也不见得难看,怎么方才将廖至泽吓成那个样子,往常都是别人送上门来,他难得主动跟人玩一场,还被人推开两次。

但廖至泽的眼睛又实在不会说谎,明明喜欢自己,又抗拒跟自己肢体接触,难道知道他是男人吗?不,不可能,酒吧上下都跟自己一气,不会有人多嘴。

姬颢摇摇头,离开办公室,直接从内部电梯下到停车场开车。

车驶过酒吧门口,姬颢看到廖至泽还站在门口等待。

方才扔下人自己跑了,现在又等在这做什么。姬颢觉得廖至泽好笑,看了他两眼,没搭理他,开出一段距离,才给他发消息说自己看到他在门口,自己已经走了,让他回去吧,不用等了。

廖至泽的信息很快过来,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那样,只是有些意外,下意识就推开了,姬颢望着屏幕,勾勾唇,他见多了这种男人,若是想玩欲擒故纵,他还嫩了点。

没回复,洗澡睡觉。

廖至泽回到家蝴蝶还没有回信息,确定自己惹她不开心了,很着急,想到这种事商棋哲最擅长,但现在已经凌晨,也不能把人从床上拉下来,一整晚都睡不好,第二天早晨商棋哲一醒就看到廖至泽的信息,说自己惹蝴蝶生气,蝴蝶不会信息了,怎么办。

商棋哲问清前因后果,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廖至泽脑袋上让他清醒一点:“人家都先主动了,你在干什么?!”

廖至泽没敢关静音,手机一响马上拿起来看,看到是商棋哲,期望又被浇灭。

“我也不知道,我太紧张了,她离我好近,她碰了我,我我不是想跟她做那种事才接近她的,我只是看着她就足够了。”

商棋哲差点在办公室跳起来:“你这个笨蛋!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灯都没开,看什么看?!她摸你你就抱住她啊!回应一下都不懂吗?!”

最后商棋哲综合廖至泽自身条件,扔下一句“明天见面一定要追着人哄到消气为止,无论如何都不要忤逆她”,廖至泽似懂非懂,但他最擅长顺从,将话记在心里。

第二天营业前准备工作做好,廖至泽便在后台晃悠,等蝴蝶出现。

蝴蝶今天穿的是半身裙,单肩内搭,露出左肩的纹身,长发披散而下,眼线在眼尾飞起,指甲换成黑色,从外面款款走入,廖至泽深吸一口气迎上去:“蝴”

“领班,今天有包间客人点了调酒表演,帮我去看看他酒柜里存了什么酒。”

蝴蝶根本没看到廖至泽似的,直接从他身边掠过,冲他身后走来的领班说。

“好的。”

蝴蝶路过时留下香气,但廖至泽已经没资格凑近嗅闻。

廖至泽转身,蝴蝶已经拐进会场入口。

蝴蝶故意跟廖至泽分开,带着另一个员工去包间区,整整过了两小时才回来,廖至泽今晚在卡座区,有客人喝醉了,到处骚扰其它桌客人,廖至泽去解围,帮人挡酒,被迫灌了两杯不知名的酒,安抚客人回到卡座,廖至泽工作服都被泼湿,要去换一套,穿过走廊看到蝴蝶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站在角落说话。

好像是客人。廖至泽站在墙柱后偷偷观察,那男人动手动脚,抬手想摸蝴蝶头发,蝴蝶退后,渐渐被逼到墙边,廖至泽刚要上前,却听见男人叫了一声,手指被掰着反关节,嗷嗷直叫,蝴蝶贴着他耳朵说了句话,那男人便脸色苍白,连连退后,看鬼一样看着蝴蝶。

蝴蝶甩下他离开,廖至泽连忙追过去。

“你没事吧?!那个人”

蝴蝶回头,见是廖至泽,又转身要走,廖至泽想到商棋哲的话,追上去拉住蝴蝶:“对不起!昨天晚上冒犯了你,我不该扔下你自己走的,我知道错了。”

蝴蝶视线落在被握住的手腕上,再移到廖至泽脸上,问:“你也想像那个男人一样?”

廖至泽连忙松开她。

“既然没有那个意思就算了,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不喜欢都不需要向我解释,好好做好分内工作就行。”

蝴蝶今天被这个变态缠了一路,结束后离开包间还要追过来问要联系方式,还想动手非礼,便干脆告诉他自己是男人,要是他再靠过来,下一次掰断的就是他的阴茎。看男人一下变得惨白的脸色,姬颢还蛮解气,又看到廖至泽吃瘪的样子,更解气。

他不喜欢被拒绝,廖至泽让他尝到拒绝的滋味,他便让廖至泽也尝尝。

廖至泽站在原地,不敢追了,蝴蝶的话好像很严重,以后都不想看到自己了吗?廖至泽心一颤,伸手就把人拉进怀里。

“都,都可以。”

姬颢刚要问他是不是也想要被掰一下,听到这一句,挑眉看向廖至泽。

“以后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再推开你了。”廖至泽身上有酒气,喉结就在姬颢面前上下滚动,暴露出主人的紧张,“不管做什么,只要你能原谅我。”

姬颢有些不可置信。

“不管做什么?”

廖至泽低头,垂眼注视蝴蝶,轻轻松开她,改为扶着她双肩,他不想说反话,也不想绕圈子,他只要见到蝴蝶就心跳不已,除了喜欢他不知如何解释这种感情:“嗯,我因为喜欢你,所以很紧张,才会推开,我担心你会困扰,我总是想接近你,想看你,想抱你。”

“我要是碰你,你会”廖至泽瞥了眼蝴蝶来的方向,“掰我手指吗?”

蝴蝶笑了声。

廖至泽松了口气,表情也变得轻松,他放开手,看着蝴蝶脸色问:“消气了吗?”

蝴蝶耸耸肩,转身。

扔下一句:“下班记得看手机。”

那两杯酒不知是混了什么东西,廖至泽感觉后劲真大,身体飘飘忽忽的,好想要飞起来。

领班在更衣室找到廖至泽,廖至泽刚脱下外套,领班扶住他:“天哪,至泽,你有没有事?!”

廖至泽有些头晕,稳住身体,摇头:“没事,怎么了?”

“你喝的那两杯酒是伏特加混野格啊!你有没有头晕?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可是蝴蝶下班要找自己廖至泽摇头:“没事的,我觉得没什么。”

“那就好,好在杯子小,你也没喝多少,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廖至泽点头:“知道了。”

廖至泽回去继续工作,一开始还勉强能撑住,但后面酒劲上头,他觉得晕还是其次,身体越来越热,一直在出汗,喝了好些冰水才勉强维持,熬到下班,一收到蝴蝶信息立刻奔向老板办公室,蝴蝶这次坐在沙发上看到廖至泽还没说话,廖至泽已经冲到面前,跪在他腿间,双手撑在蝴蝶身体两侧。

“快”

姬颢跷着腿,对廖至泽的主动很是满意,笑道:“这么急?”

廖至泽感觉领口太紧,拽开一些,握着蝴蝶的手移到脸上,蝴蝶的手温度很低,缓解一些身体的燥热,但很快更猛烈的燥热扑回来,廖至泽摇摇头:“为什么?”

姬颢蹙眉,发现廖至泽不太对劲:“你怎么了?”

“呼唔不知道了。”廖至泽将头抵在蝴蝶膝盖上,“喝了别人的酒。”

“什么酒?”姬颢抬起廖至泽的脸,摸出手机电筒照向廖至泽眼睛,受到光刺激反应迟钝,姬颢差不多明白了,“你是笨蛋吗?随便一个人给你酒你都喝?女人都知道不能喝来历不明的酒,你一个大男人不知道?”

廖至泽握住姬颢手腕:“我是,男的,所以没事的客人,不高兴。”

姬颢不知如何评价这个笨蛋,起身给他找水,廖至泽以为他要走,拉着他不放:“别走。”

姬颢命令:“坐好。”

廖至泽对上姬颢的眼神,乖乖坐到地上,不乱动了。

姬颢装了水回来,廖至泽已经伏在沙发上,喘息粗重,下面那玩意儿就算隔着布料也能看到已经勃起,廖至泽却不去碰,看来是对这种情况一点经验都没有。

姬颢把水递到廖至泽唇边:“喝吧,喝干净多上厕所,等你清醒了再说。”

廖至泽不明所以,乖乖喝了水,姬颢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廖至泽这副样子确实惹人注目,一米八几的高个,乖乖坐在地上喝水,跟宠物似的,讨人喜欢。

姬颢恶劣心起,抬腿踩在廖至泽腿间,腿肚碰了碰他腿根。

廖至泽哼了一声,水洒了,伸手挡住姬颢:“蝴蝶?”

姬颢勾勾手让廖至泽凑近些,廖至泽一靠过来,蝴蝶的手便从他领口钻进去,试了试他的体温:“好像还是很热。”

廖至泽又想躲,但想到现在不能躲,只能闭眼承受。

“你喝了别人下药的酒,你不知道吗?”姬颢一个用力,纽扣便绷开,他的手指停在廖至泽胸口,“不知道本来应该谁喝,你顶了人做冤大头。是不是头晕、肌肉痛、耳鸣?”

“唔”廖至泽水杯都扔了,水淌了一地,胸部的刺激太明显,他抱着蝴蝶手臂,身体光是碰一碰都要受不了,他从没这样过,nr明明是安全的酒吧,怎么会有人下药在酒里?

“就算在任何地方都不能放下警惕啊,任何场合都会有变态的。”姬颢捏住廖至泽下颌,“包括你现在在的地方。”

廖至泽以为蝴蝶在说自己,松开她说:“我不是。”

“我是。”

“你,”廖至泽摇头,“你不是。”

很快就是了。

姬颢往一旁挪了挪,让出足够一个人躺的位置,拍了拍,命令道:“躺上来,我有种方法能让你好受些。”

廖至泽现在是蝴蝶说什么,他便照做。

他躺到沙发上,因为眼眶肿痛,抬起手背压在眼睛上,他以为蝴蝶只是好心让他养着休息,自己也想快点冷静下来,便竭力放松身体。

突然,廖至泽呼吸一滞,松开手低头看向蝴蝶。

蝴蝶手掌按在廖至泽腿根,抬眼睨他,明知故问:“怎么了?”

廖至泽莫名有些发怵,没动,犹豫着问:“要做什么?”

蝴蝶的眼神落在他腿间,理所当然地说:“被下了药该怎样缓解,你作为男人还不知道这些道理吗?”

廖至泽当然知道,但他不会想让蝴蝶来帮这个忙,他推拒道:“我感觉好多了,要不现在就走吧,我去换衣服。”

姬颢不知道廖至泽到底是真古板还是假正经,但他现在被勾起了玩弄的兴趣,怎么会轻易放过廖至泽。

他威胁说:“你今晚要是从这离开,以后都不用再来找我了。”

蝴蝶冷声下了死令。

廖至泽皱眉,去拉她的手腕:“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不小心喝了不干净的酒,我的麻烦我自己处理就好,你又不是用来发泄的机器,我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

廖至泽知道有很多男人是那样的,觊觎蝴蝶美好的肉体,但他和那些禽兽不一样,他能够控制欲望,因为他尊重蝴蝶,眼睛光是眨一下都泛疼,廖至泽声音低哑,恳求一般问面前的人:“我们一步一步来不行吗?”

姬颢一怔,随即了然。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廖至泽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跟他上床来的,这个男人看中的是更要紧的东西,可也是他最看不上的东西。

“你是不是搞错了?”姬颢双手抱臂,露出刻薄的表情,言语也薄情,“看你上道,以为是聪明人,没想到竟连别人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姬颢指了指廖至泽:“是现在离开,还是马上把裤子脱了,你自己决定。”

廖至泽愣了一会儿,才知道姬颢的意思。

他以为那是一段美妙的邂逅,遇到让他怦然心动的人,他会非常、非常珍惜,连触碰都要小心翼翼。可对方根本没把那种感情放在心上,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被她定义为肉欲。

竟然是这么离谱的乌龙。

廖至泽摇晃着起身,看着蝴蝶说:“抱歉,我做不到。”

做不到那样对待喜欢的人。

“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姬颢冷眼看着廖至泽出门,他第一次碰到这样冥顽不灵的男人,戏耍的心情冷却,只剩下烦躁,起身去窗边点了支烟,吞云吐雾一番,从玻璃窗反光看到门被推开,廖至泽又走进来。

自己说要断了,又放心不下想送人回家,廖至泽自己都觉得好笑,但还是说:“已经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吗?我送你吧。”

姬颢心想反正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跟廖至泽玩的了,勾手让廖至泽到自己面前来,廖至泽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因为比姬颢稍微高一些,为了不让她感到压迫而习惯微躬着背,一点棱角和脾气都没有的,空有一副高大躯壳的男人。

姬颢张嘴,将烟吐到廖至泽脸上,廖至泽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咳嗽着侧过身,眼眶被呛出泪星子,用余光偷觑姬颢。

被欺负了还不敢发火,姬颢拉长语调吊着他:“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什么?”廖至泽说两个字,又捂着嘴闷咳一声。

“这间酒吧的老板其实是我亲姐姐,我这段时间暂时代理,兼职调酒只是我的情趣。”姬颢走去办公桌旁灭了烟,背对廖至泽,换回了本音,“当然,女装也是我的情趣。”

廖至泽以为这道男声来自他人,环顾一周,最后只能落在蝴蝶身上。

他脑袋发懵,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不知所措,无力招架。

“我不是没遇到过直男畜生一样追着我裙子咬,在得知我是男人后也情愿试一试,我看人很准,从未失手,你是例外。”姬颢转过身,眯着眼看廖至泽呆愣的模样,就是这样,这个男人屡次三番不让自己好过,自己也要报复回去才行,“泡在酒吧里和那些人混,满场乱跑狩猎,女人一拉就跟着走,却说要跟人玩纯情的恋爱游戏,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但现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了,所以让你知道我是男人也没关系,之后我还要继续在酒吧物色新的人,你不要干扰我,知道吗?”

廖至泽一直呆站着,直到姬颢要越过他去休息室,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姬颢,两人踉跄着在办公室里纠缠,被桌角绊了一下,一起倒在沙发上。

廖至泽结识的肌肉撞得姬颢眼冒金星,蹙眉低吼:“松开!”

廖至泽置若罔闻,直愣愣看着他,突然伸手去按他胸口——

平整的,又往上摸,摸到喉结,对啊,姬颢的喉结,自己为什么一直没发现?还是因为一直羞于跟他对上眼神,没能仔细看过他。

廖至泽脑海里的理智之弦砰地断了,他捉着姬颢衣角,犹豫片刻,咬牙抽了出来。

姬颢没有切身体会过廖至泽的力气,现在看来倒是大得出奇,难怪见他搬运物资,旁人双手抱一箱,他却两边肩膀各抬一个,本以为他是要在自己面前表现,现在看来是力气足够大,两箱也不见吃力。

姬颢毫不反抗,任由廖至泽脱了他上衣,底下是薄而窄的腰身,布着匀称的肌肉,一道曲线分割两边腹肌,肚脐眼秀气又漂亮。

比自己纤细,但比女人的腰厚实不少,哪里是女人的身体?

姬颢感觉压制着自己的力气一下卸掉了,他跌坐在沙发上,撑着椅背看廖至泽,廖至泽喘息粗重,以手掩面,声音微颤:“为什么骗我?”

姬颢无语望天:“我从没说过我是女人。”

言下之意你自己误会,不关我事。

廖至泽被姬颢无所谓的态度惹怒,低吼:“可你明明知道我误会了!我那样看着你的时候,你要是有一点点良心,为什么不告诉我?!”

姬颢被吼得一怔,也有了脾气,扯好衣摆坐直。

“首先,我们才认识多久,三天?我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有良心?其次,我穿着女装就认为我是女人,我没害过人。最后,你第一眼喜欢我也是因为我打扮成女人的样子,不过是比女人下面多张了一根阴茎,碍着什么事了?是你自己玩不起,别怪罪到我身上。”姬颢不想跟廖至泽掰扯,“你要是不解气,那就用男人的解决方式,揍我一顿或给我两拳,算我玩弄你的惩罚,我也认了。”

说罢,摊开双手,迎上廖至泽猩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让姬颢想到他十多岁跟家人去动物园,隔着玻璃看到的黑熊,那件动物园最后被爆出虐待动物,那只黑熊常年遭受鞭打和饥饿,姬颢对受难的动物充满怜悯,不久后跟随当地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

但人类的眼睛哪能与动物相比。

廖至泽动了动,姬颢闭上眼,等着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但最终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感传来,他睁开眼,廖至泽的手只与他的脸相差几毫米,像是要碰他,最后也没碰,落下来,撑在他腿边。

“你请我喝酒,替我解围,介绍工作给我如果你告诉我你是男人,我也不会歧视你,你帮了我,我会跟你成为朋友”廖至泽都要哭了,“但你让我,喜欢你,那些发生过的事情,我抱你,亲近你我怎么当它们是假的?”

这回轮到姬颢烦了,他推开廖至泽起身,扔下一句:“都是你的错觉而已。你的工作做的不错,我不会开除你,你实在受不了就辞职,还想留就留在这里。时间不早了,没什么事就走吧。”

廖至泽呆呆地站起来,似乎还想说什么,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件事对廖至泽循规蹈矩二十七年的人生来说算得上极大的刺激,他一整晚浑浑噩噩,从酒吧出来一路走回家里,走得膝盖发酸,肌肉发疼。抬头看到那栋陈旧破败的居民楼,才意识到自己竟徒步走了十来公里,回家后灯都没开便倒在沙发上,他反复回想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最后发现从一开始就全都错了。

他反复去解一道极其简单却又好似充满悖论的逻辑题。

他不喜欢男人。

蝴蝶是男人。

所以他不喜欢蝴蝶。

这个推理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结论不成立。

反推之:他喜欢蝴蝶。

因为蝴蝶是男人。

所以他喜欢男人。

也不成立。

廖至泽浑浑噩噩,身体一会冷一会热,药效还在,他辗转反侧,半睡半醒,挣扎在从未触及过的陌生领域,试图在其中找到真理。

最终天光乍破,清晨的阳光透过矮窄的窗户玻璃射到廖至泽眼皮上,将他挣扎了一整个晚上的思绪捞回现实,廖至泽睁开眼的瞬间,那道推理题突然有了答案,他在那片陌生的领域挣扎浮沉一整晚,随着药效完全退去,他大脑重新恢复清明。

他不是喜欢男人,只是没有给蝴蝶一个清晰的定义,男人是全部,是周延的概念,而蝴蝶不是周延的概念。

所以蝴蝶的概念不是男人。

而是“喜欢”。

他喜欢蝴蝶,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从这个定义出发,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

这才是真理。

姬颢被廖至泽搅得心情欠佳,一连几天都没去酒吧,以为廖至泽那晚得知真相后反应那么大,应该是要离开酒吧的,可几天后推开休息室大门,迎面便看到廖至泽捧着洗干净的员工制服站在面前。

廖至泽也一眼看到姬颢,姬颢今天穿的是咖啡色不规则长皮裙配高跟短靴,上半身是短款皮衣,修身内搭插进裙子里,没扎头发,很摩登的打扮,事实上廖至泽从遇到姬颢开始,他每一天的打扮都不重样,但没有哪一次不让廖至泽眼前一亮。

姬颢也看着廖至泽,两人都愣了一下。

没走吗?姬颢在看到廖至泽时,心里竟感觉到莫名的舒适,仿佛这两天不知道谁放在心口的石头被搬走了,很轻巧的一种开心,是小孩找不到玩具准备大哭大闹时发现玩具竟好端端握在手里的开心。

但他没表现出来,打算故技重施,越过廖至泽去找领班,经过廖至泽身边时,廖至泽却叫住了他:“蝴蝶。”

姬颢停下来,看着他,廖至泽又下意识微微弯腰,让姬颢平直的视线正好落在自己脸上,姬颢双手抱臂,摆着架子——因为并不打算将廖至泽继续当作攻略对象,那么剩下的也只是工作关系:“廖至泽。”

“嗯。”

“你知道我真名吧,”姬颢视线落在他眼底的乌青,又看到他无意识微张的嘴唇,最后移到他的眼睛,“以后叫我的名字就好,不许再叫我蝴蝶。”

廖至泽问:“为什么?”

姬颢挑眉,勾手让廖至泽凑近来,廖至泽用一种僵硬的姿势靠近,他看上去还是不太习惯接近姬颢,姬颢也没介意,侧过脸,呼吸的热气扑打在廖至泽耳根,软软痒痒的:“因为那是调情时用的称号,跟你在床上喊女人宝贝熊一样,所以你现在不能再喊这个了,明白?”

廖至泽的脸刷地红了,他想解释喊蝴蝶时从没想过调情,也没有在床上喊过女人宝贝熊,甚至他想说自己知道姬颢是男人也一样喜欢他,但他的舌头跟躺入冰棺一样,僵硬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无论在见面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但只要一面对姬颢全部都失效,只剩下束手无策。

姬颢的眼神咄咄逼人,廖至泽垂下眼:“知道了,姬颢先生。”

真听到廖至泽这么叫自己,姬颢内心又有些不满,他出了口气,说:“今晚我在卡座区,你就去包间区,不要让我看到你。”

廖至泽继续说:“知道了。”

姬颢趾高气昂地离开,廖至泽低着头站在原地,有人跑来问他做错什么事情被姬颢训斥,廖至泽摇摇头,他不是被训斥,只是姬颢要跟自己划清界限,这比被他训斥更让他难受。

他那天晚上反应那么激烈,肯定刺痛了姬颢的心,他犯错了。那晚当他走到门口偷偷用余光瞥向办公室里面,看到姬颢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长发凌乱,看不到表情的画面,一直困扰着廖至泽,廖至泽责怪自己为什么动作不能轻柔一点,弄疼了他或者吓到了他怎么办。

这几天都没见到姬颢,原本那一点点的怒气被担忧抵消,他怕姬颢再也不来了,但好在他还是来了,认清心意后廖至泽想要对姬颢好一点,那些事情就当是一场误会吧,正如姬颢所说,他没有伤害过自己,反而帮了自己的忙。

包间区今晚的预约很少,估计是因为工作日,大家更喜欢到吧台或无烟区的散台小酌一杯,微醺便回去休息,养好精神第二天上班,廖至泽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做好卫生后,领班告诉包间区的人他们可以先回去了,廖至泽换了衣服,一整晚都没看到蝴蝶,他想着混在人群里远远看一眼再走,于是回到卡座区,四下搜寻,最后在靠近舞池的散台看到被人群围绕在中心的姬颢。

廖至泽再靠近些,围着蝴蝶的男人们看上去很年轻,染着各种颜色的头发,为首的黄毛搭着蝴蝶肩膀,以为风流倜傥,但事实上这样很滑稽,因为他比蝴蝶还要矮一个头,廖至泽打赌他肯定偷偷踮脚了。

然后男人说了什么,一群人开始起哄,推搡着两人往舞池入口走,廖至泽蹙眉看着一切在眼前发生,男人的手拦在蝴蝶腰部,趁乱偷偷用手指握住蝴蝶的腰。

廖至泽本能地感觉到愤怒:他那天晚上掀开姬颢外衣,直面过那截美好的肉体,比女人更具力量,比男人更纤细,介于两种性别中间,再往下,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的青筋,蔓延至裤腰遮挡的地方,两道人鱼线插进去,引人遐想,很讨人喜欢,廖至泽那之后做过一次梦,将嘴唇印在姬颢秀气的肚脐上,那是曾属于他的地方,那个人,那个既矮且蠢的男人怎么配去碰他?!

或许是廖至泽的视线太过炙热,执念过于强大,令蝴蝶都感觉到了;也有可能只是凑巧——他突然回头,正对上廖至泽的眼神。

像是烧断的灯丝。姬颢抿唇一笑,转回头去。

廖至泽的身体下意识动了动,跟在他们身后朝舞池走去。

舞池挤着好些人,男女贴面而舞,一手搂着女伴摇晃的男人偷偷伸出另一只手去摸别人舞伴的手臂,男人油腻沉重的手搭在蝴蝶肩膀,用粗短的手指狎昵地勾缠他的发丝:“我认识一个理发师,他很擅长打理长发,广受好评,我介绍很多女人去他那里做头发,她们都很满意。”

蝴蝶勾唇,高傲地说:“我保养一次头发要花上千元。”

男人的脸色微变,还是说:“应该的,你那么漂亮,漂亮的人”

还没说完,眼前一暗,头顶的光被挡住了,他面前、蝴蝶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光看不清长相,只觉得压迫感十足,但只是一秒,当蝴蝶转身看到他,蹙眉问他有什么事时,男人的气场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眼角耷拉着,有些没精打采。男人看清那人的长相,老实无害的好好先生脸,只是因为身高所以先入为主,觉得很凶。

他一开口,竟然是一句:“对不起。”

男人试图插入两人中间:“喂,你是谁”

却被蝴蝶一掌推开,差点撞上身后的男人,蝴蝶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对廖至泽说:“我以为你算了,你还挺让我意外的。”

说着转身朝出口走去,廖至泽连忙跟上,男人面色青白,朋友都在看着,面子挂不住,一下子拉住蝴蝶:“你干嘛去?”

姬颢才意识到原来还有一个人,今晚跟只鼻涕虫一样甩不开,方才就想叫保镖了,还是瞥见廖至泽来了才故意演一出戏,现在目的达到,也懒得再装,拉着廖至泽领口让他靠过来,贴着他耳根说:“老地方等我。”

然后放开廖至泽看着男人,露出刻薄的真面目来:“先生,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你说什么?!”男人不可置信,刚才为了跟蝴蝶聊天,买了整整十瓶酒,消费了上千元,还没牵到手就要被抛弃了?他拉着姬颢不放,姬颢不耐烦了,冷声说:“放手,我要叫保镖了。”

“你这个妓女!”他气得大喊,抓住姬颢头发,周围引起一阵骚乱,人们朝这边看过来,男人故意抬高声音怒骂,“骗我在这里消费,竟然当着我的面勾引其他男人?!”

“喂!你干嘛呢!”在场外的保镖立刻冲过来,却被男人的同伙拦住,他们人多,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靠进姬颢,姬颢刚想自己解决,脸边突然扬起一阵风,他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脸在自己的面前变形,然后飞扑倒在栏杆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肩膀被揽住,廖至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事了,我们走吧。”

姬颢收声,跟着廖至泽走了,路过吧台给领班一个眼神,领班意会,前往骚乱中心善后,引起骚乱的人全身而退。

一路无言,两人走进老板办公室,廖至泽确定姬颢没事后,担心姬颢还是不想看到自己,说:“我先走了。”

姬颢已经走到桌子旁边摸抽屉里的烟,闻言问:“去哪儿?”

“我打了人,回去看看。”廖至泽不是逃避问题的人,他那一拳带着怒气,铁一样的砸过去,估计很严重,赔钱或者怎样,他得处理。

姬颢摇头:“这件事让领班处理,她会摆平,你别去添乱。”

“哦。”廖至泽在舞池里彰显主权的时候那么威风,现在只剩两人的空间却在门口犯错似的罚站,走进去都不敢,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先回去了?”

姬颢将烟盒啪地摔到桌上,深吸一口气命令道:“过来给我点烟。”

廖至泽应了一声,合上门走过去,接过火机擦燃,双手举着给姬颢点烟,姬颢眯着眼,瞥见廖至泽指关节发红,点烟时手微微颤抖,便抬起手托住他的,拇指在泛红处轻擦两下,问:“疼吗?”

这句话应当问那个被打的人,廖至泽看着姬颢脸色,说:“一会就好了。”

姬颢笑笑:“我倒是庆幸你那天没那样打我,吃这样一拳还是挺要紧的。”

廖至泽连忙说:“我不会打你的。”

姬颢吸了口烟,烟灰摇摇欲坠,廖至泽也没把手挪开,姬颢问:“为什么?那天不是气得发抖?”

“我——”廖至泽顿了顿,“我现在不气了。”

“噢。”姬颢不说话了,只是反复擦着廖至泽指骨,盘手把件似的,廖至泽心里痒痒的,他近距离看姬颢,几天没见,他还是那样漂亮,睫毛卷翘浓密,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面颊丰盈,左眼眼下有一颗泪痣,听说经常哭的人才会长泪痣,姬颢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会哭的人,可能是长在那里漂亮的吧。廖至泽想,他很想亲一亲那颗痣,烟灰终于落下来,廖至泽被烫得抖了一下,同时姬颢抬眼,眼神直直地射过来,廖至泽猛地意识到自己在肖想一些龌龊事,连忙要退后,却被姬颢拽着手留在原地,吹掉了烟灰。

“你在想什么?”他似乎要透过廖至泽眼睛看进他心底,“告诉我。”

廖至泽摇头。

“我讨厌揣测,给你机会,你不要不识好歹。”蝴蝶的嘴唇张合,露出里面白净的牙齿和嫣红柔软的舌尖,廖至泽想到牡蛎,姬颢外壳那么坚硬,内里一定很柔软,如果他能撬开姬颢的壳

“不回答就滚出去。”

——他会不会也会柔软地包裹住自己?

廖至泽眼神变得迷茫,像是受了什么蛊惑,呆呆地呢喃:“我想亲你。”

姬颢听完,勾唇笑了,将烟捏在手指,按在烟灰缸里。

“就这事吗?”他笑,眼角微皱,手猝然按上廖至泽后颈,廖至泽不得不低头迁就过来,姬颢抬起脸,直直吻住廖至泽的唇,廖至泽因为过于震惊而微张着唇,被灵巧的舌撬开钻进去,勾着他的舔吮,唇齿带着烟草的味道,有些呛,但味道又是甜的,花蜜一样。廖至泽全身都僵硬了,呆呆地被亲完,姬颢的口红沾在他唇边,跟偷情回来的男人一样。

姬颢收回舌头,在廖至泽唇角扫过,廖至泽的呼吸变得很重,胸口起伏,他们额头相抵,呼吸纠缠,吻得太过激烈,姬颢面带玫瑰红晕,本音清润,此刻微微沙哑:“我还有更厉害的,想试试吗?”

廖至泽盯着姬颢看,像是在看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姬颢享受在正戏前与猎物的拉扯,长臂一伸环住廖至泽的腰,姬颢的抚摸大胆又色情,绕到臀上,一掌一瓣,揉捏时朝两边掰开,廖至泽浑身一震,姬颢低头,用唇轻蹭廖至泽胸口,隔着衣服舔,唾液将布料打湿。

廖至泽以为自己被女人吓到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承载欲望,但姬颢扬手便在他身上点燃一把火,他很清楚面前漂亮的长发美人不是女人,是男人,他拥有跟自己一样的器官,但他已经清楚姬颢是男人,欲望仍如从杯沿满溢出来的酒液,这一次没有药物,头脑清醒,他伸手抱住姬颢,把他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我不太会”廖至泽低声说,姬颢的脸半明半暗,明亮的那一半正好是长着泪痣的那半张脸,廖至泽用指腹摩擦,在姬颢笑的时候俯身,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然后算计着,嘴唇假装不经意间蹭过那颗泪痣。

姬颢捏着廖至泽衣领,一只腿伸进他腿间,用膝盖磨蹭廖至泽,廖至泽轻哼一声弓起背,低下头,下巴绷得很紧,姬颢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没关系,我会给你一个难忘的夜晚。”

廖至泽一怔,他在感情上不太灵光,甚至算得上愚笨,这个致命的缺点导致他情路一直都很坎坷,但好像那些挫折就是为了此刻能够读懂姬颢的眼神和动作而经过的,廖至泽以为自己会错意,一错不错地盯着姬颢眼睛,姬颢挑眉,廖至泽喉咙发紧,声音明显变得比方才更加紧张:“好吧。”

姬颢愉悦地吹了声口哨,坐起来说:“到房间里去。”

廖至泽才发现办公室还有一间休息室,他跟在姬颢身后,门渐渐近了,留给他反悔的时间也不多,若是走进那扇门,里面发生的事情就不受控制了

姬颢这时候转头看他,廖至泽立刻紧张起来,好在姬颢并没有发现他的犹豫,一只脚跨进门里,反手抓住廖至泽衣领,把他拽了进去。

廖至泽背对姬颢脱了衣服,房间只有化妆镜的灯光,他听到身后的声音,姬颢就在他身后,廖至泽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然后背对姬颢坐到床上,如果这时他侧过脸,就能够看到卸掉妆容的姬颢,化妆镜暖白色的灯打在他脸上,他卸掉妆会是什么样子?一定也很好看,廖至泽这样想着,却没有回头看一眼。

有东西被扔到床上,脚步声在廖至泽身边停下,姬颢问:“不打算看看我吗?”

廖至泽便侧头看向他。

姬颢把头发扎起来,露出完整的脸,没有一丝点缀,白晃晃的漂亮的脸,口红衬他化妆,自然的唇色是粉的,衬他素脸,卸掉眼妆后的眼睛看上去柔和许多,这会廖至泽又好像不认识姬颢了,他是多样的,女相或男相都有他自己的美感,而自己注定会被他重复吸引,不厌其烦地。

廖至泽看着他,他站在他抬起手就能够碰到的距离,一臂不到,却又好像隔得很远,画作和驻足者,艺术品和门外汉的距离,姬颢完美得不真实,任何事物都要更偏心他,就连他散在脖颈的碎发都被光淬炼成琥珀的颜色,怎么会有人能够生得如此好看?

姬颢捧住廖至泽的脸,欣赏他朝圣一般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我喜欢你看着我的眼神。”

姬颢温热的手掌触碰到他,他才有了一些实感,他的心脏跳得很快,握住姬颢的腰把他拉向自己,和刚才那个男人碰到的地方一样,廖至泽想,这样就盖住了别人的痕迹。

但是这样姬颢就会属于自己了吗?廖至泽不确定。

姬颢将廖至泽这一举动解读为邀请,他蹲下来,面朝廖至泽腿根,拉下他的内裤,性器还未刺激就已经立起,从裤头弹出来,颜色比姬颢想象中更淡,姬颢随手拿起方才扔在床上的润滑剂,挤一点在手心,一手沿着根部往上揉搓,一手轻轻按在廖至泽会阴,感觉到廖至泽紧张得发抖,轻轻笑了,移到垂着的圆球那里,轻轻揉捏。

廖至泽连腿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不能并起来,也不敢搭在姬颢肩上,湿润滑腻的触碰,姬颢的手心有薄茧,廖至泽分心想那是怎么弄出来的,摸酒瓶吗?姬颢已经撕开一包套子,套在廖至泽性器上。

润滑剂顺着会阴流到股缝间,姬颢让廖至泽躺下,抱着自己的腿。

廖至泽很羞耻,但还是照做了,眼睛紧紧闭着,姬颢看到了,爬上床,伏在廖至泽身上。

姬颢的脸贴在廖至泽喉间,一副依赖的样子:“你和男人做,是第一次?”

“嗯。”

“反感吗?”

“不。”

“那为什么闭着眼?”

廖至泽摇头:“我也不知道看到你的时候,觉得很好,看不到,就觉得羞耻”

姬颢一怔,然后放声笑了,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难道我的脸是什么灵丹妙药吗?”

起码对我来说很有用。廖至泽在心里默默想。

姬颢想了想,侧躺在廖至泽身边,让廖至泽抬起腿,手指伸进去,碰到紧闭的穴口,廖至泽打了两下抖,一把抓住姬颢手臂,姬颢低头亲上去,手指打转按摩,廖至泽很紧张,肌肉绷得紧紧地,硬得像石头,姬颢睁开眼看他,廖至泽的身体在灯光下轮廓更加深刻,一块块肌肉岩石一样崎岖,带着力量的美感。

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他不想吃那么快,他要细致地一寸寸品尝,跟小孩一样把蛋糕顶上的车厘子留到最后一口。

姬颢的唇移到下巴,微微长出点胡茬,他用牙齿咬了廖至泽下巴尖,然后坐在廖至泽身上,亲他的脖颈,廖至泽睁开眼,眼睛蒙着一层水雾,不知为何姬颢放弃了进攻,开始细致地亲吻自己。

是感觉到他很紧张吗?

不过这样的亲吻实在太舒服,廖至泽抱住姬颢,让姬颢更贴近自己,姬颢吮吸他的耳朵,姬颢的脖颈有好闻的香气,肘弯也有,廖至泽贪婪地嗅着,身体慢慢放松,姬颢贴着他耳朵和他说话:“打过耳洞吗?”

廖至泽被舔得轻喘:“嗬从没有过。”

姬颢笑了,撑着廖至泽身体抬起上半身,眼神从上往下,一点一点看过去,廖至泽的皮肤是小麦色,和姬颢的冷白差别很大,他的胳膊很粗,可惜其中的力量在此刻派不上一点用场,姬颢捏了捏那块连着肩膀的肌肉:“你平时去健身房?”

“之前,在健身房兼职,考过教练证。”

“你会的真多。”姬颢夸他,手却按上胸口,胸肌放松时是柔软的,像在捏富有弹性的橡皮泥,姬颢绕着乳尖揉捏,将胸口揉得发红,乳尖立起,他才俯身含住,用舌尖去碾,廖至泽咬紧下唇,抱住姬颢脑袋,喘息变得粗重。

“如果你的身体晃起来,胸也会跟着晃吗。”

“”

廖至泽想说只有女人的胸才会这样,但下一秒姬颢便拉下解开裙子侧边的拉链,里面是一条男士平角内裤,就算房间灯光昏暗,廖至泽也能清楚看到腿根鼓起来的一大块。

姬颢拉着他的手碰了碰。

廖至泽才放松下来的心情重新变得紧张,他没想到,没想到这么

“吓到你了。”姬颢预料到会这样,放出性器,在廖至泽手心蹭来蹭去,“所以我不能穿短裙,因为没办法藏住。”

“姬颢”廖至泽牙关打颤,“这个”

太大了,自己会不会死?

姬颢将他们的性器并在一起,套着根部撸动,廖至泽姬颢隔着套子,性器同样炙热精神,他一下子又被拉入欲望之中,姬颢也动了情,几缕碎发垂在脸边,命令道:“叫蝴蝶。”

“蝴嗯,蝶。”廖至泽抖了两下,射在套子里,姬颢停下来。

他笑了:“你也太经不起撩拨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明明什么都做了。廖至泽喘息着想,他捏着姬颢后颈把他拉下来,两人再次吻在一起,姬颢喜欢廖至泽主动,两人的呼吸缠在一处,一样的急促。

亲过之后,姬颢再次握住,廖至泽放开一些,抱着姬颢的腰,姬颢的腰在他身上摆动,晃一下两人的性器便蹭一下,廖至泽心痒难耐,也忍不住微微动起来,却激得姬颢动作更加急促,顶得廖至泽移了位,两人都出了汗,越是蹭力度越是大,床嘎吱作响,混着男人压抑的喘息,肉体的拍打声,姬颢看到廖至泽的胸果然晃动着,张嘴咬住了,廖至泽闷哼一声,下意识夹住姬颢的腰,性器再次抖动起来,保险套装了两轮精液,从底下溢出来,姬颢腾出手替廖至泽摘了扔掉,然后毫无阻隔地蹭在一起,廖至泽的乳尖被啃咬,下身又还在高潮中,有些招架不住了,开始叫蝴蝶、蝴蝶。

姬颢扬起下巴,猛地顶了一下,射出来。

两人的身体缠在一起,房间安静下来,摇晃的嘎吱声和喘息声、肉体拍打声全部消失了,姬颢低头再次跟廖至泽亲在一起,空气里有腥膻的精液味道,但姬颢还是那么香甜。

令人心动。

吻过之后,姬颢亲了亲廖至泽脸颊:“今晚就先到这里。”

廖至泽松了口气,坐起来,姬颢下了床,廖至泽瞥他身体一眼,“啊”了一声。

姬颢毫无察觉:“怎么了?”

“你的腰。”廖至泽蹙眉,抱着姬颢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揉他腰侧,“好红,疼不疼?”

——方才太动情,夹得紧了,那里红了一大片。

“没事。”姬颢抱着廖至泽肩膀,“你做得很好,我很舒服。”

他看着廖至泽眼睛问:“下次会让我更舒服的,对吗?”

廖至泽的脸一下子红了,半晌才点头。

他很害臊,扯了纸巾擦擦姬颢腿间,又擦自己的,姬颢被他这副样子取悦了,亲了亲他,转身去换衣服。

廖至泽穿好衣服,顺便整理了床上的痕迹,将脏掉的被套收起来明天再洗,换了垃圾袋,旧垃圾袋拎在手里,姬颢也换回了日常的打扮,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搭一件牛仔外套,这样看着不会被认成女人,廖至泽看着他发呆,然后姬颢走到他面前,晃了晃车钥匙:“走,送你回家。”

直到进门之后,廖至泽都没有确切的真实感,姬颢摇下车窗和他说再见,廖至泽走了几步回头,看到姬颢靠在座椅上玩手机,车里被琥珀色的灯光填满,姬颢感觉到廖至泽的视线,又看过来,对他笑笑。

车窗仿佛是隔开现实与梦境的结界,廖至泽有些害怕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灯查看自己胸口上的吻痕,那里明晃晃的梅子红色,被姬颢咬出来的,告诉他一切都真实地发生了,廖至泽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摔在沙发上,心跳得比方才爬楼时更快,他感到眩晕与狂热,心跳头一次不受自己控制。

心跳已经完全袒露了真实的情感,姬颢一定也感觉到了,方才回来路上姬颢的车一路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廖至泽和他谈话时还没觉得紧张,但现在已经道了别,为何反倒紧张起来?

抱着这样的心情,廖至泽度过了一个白日,夜晚到酒吧时精神仍旧恍惚,他时不时盯着姬颢会走入的那扇门看,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姬颢推门而入。

推进来的风鼓起他衣服轻薄的面料,又是一套与先前风格截然不同的衣服,手臂露出大块皮肤,腰间系带,银灰色的丝绸看似垂顺,稍微一动便灵巧地翻飞,让姬颢看上去很轻快,也很舒服。

姬颢看到廖至泽,抿唇一笑,走过去,他的链条包只有手掌那么大,挂在肩膀,姬颢走到廖至泽面前,抬了抬肩膀:“我先去一趟吧台,你帮我放到办公室。”

廖至泽从姬颢肩上拿下包,隔着丝绸碰到他的皮肤,只是轻轻一碰,姬颢的眼神便扫过来,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姬颢抬手理了理头发,放下时却故意擦过廖至泽胸口,隔着工作服擦过他的乳尖,廖至泽缩紧小腹,姬颢眼神渐深,低声问:“肿了吗?”

廖至泽看一眼周围。

他心虚的样子让姬颢觉得好玩,故意逗他:“昨晚我吸得太用力了,担心你穿衣服不舒服,特意在对面药店买了两片创可贴,在包里。”

“没有不舒服。”廖至泽想把姬颢拉到房间里,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下大声聊这种话题?

“那就好。”姬颢耸肩,总算放过廖至泽,转身离开了。

廖至泽这才松了口气。

姬颢巡场回来,进到办公室时廖至泽已经走了,包放在椅子上,链条绕着包身打理好,桌上还摆了一杯热水。

姬颢在椅子上坐下,摸了根烟点燃了含在唇间,往后仰,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吃吃地笑了,将烟掐灭,慢慢啜饮那杯温热的水。

跟廖至泽接吻也如饮一杯热水,温度偏高,唇先是碰到坚硬的牙齿,像是磕在杯沿,被拦了一下,但很快便能够吮到汁液,姬颢没想到看上去如此坚硬的人却有着一副软到令人心颤的唇舌,触碰或者亲吻也都小心翼翼,总是怕弄疼自己。

真把我当女人了吗?姬颢吞下最后一口水,放下水杯,但是他懒得管那么多,和廖至泽的肢体接触令他愉悦,昨晚回去后终于从凌乱的思绪中扯出一丝灵感,久违地画出了设计草图。

如果再深入接触一些,会不会感觉到更多?姬颢从前没有想过自己的灵感之泉会变得干涸,又似乎是自然的结果,他步入这个世界太早,因为母亲,早早浸淫在名利场里,十五岁便走上t台,有了自己的设计作品,他在意大利的酒吧厮混,拖着酒醉的身体去工作室画图,他极有天赋,也极其挥霍天赋,追求极限的自由,认为生命即是一场流淌着欲望的河流,而自己则是飘摇其中的一叶扁舟。

清泉没能一直流下去,积攒的污泥变多了,泉水污浊凝固,堵住了泉眼。

因为缺失责任心,包括在工作生活上的不负责任,他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从云端跌到坚硬的地面,却不愿悔改,只是逃避,从意大利逃到中国。

他相信上帝偏爱自己,自己会在异国他乡重新找到灵感,再回到意大利完成那场夭折的大秀。

他去卡座区找廖至泽,今天晚上很忙,下沉的舞池里人影摇晃,廖至泽忙着搬东西,没注意到姬颢走到自己身后,腰被撞了一下,姬颢钻进他双臂间,推了他一下,两人便靠在拐角的矮栏上,廖至泽扶住姬颢,单手稳稳托住餐盘,无奈地笑了:“你吓我一跳。”

狂欢的人群不会关心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廖至泽的手移到姬颢背上轻轻拍了拍,姬颢放开他,贴在他耳边说:“放下这个东西,立刻到办公室来找我。”

廖至泽一愣,看着姬颢离开的背影,似乎察觉到什么。

廖至泽一放下餐盘,便和领班说自己去一趟卫生间,匆忙去找姬颢。

姬颢站在门后,廖至泽在门口停下来,刚才喷了除味剂,不知道身上的烟酒味道还是不是太浓,会不会呛到姬颢,他这样想着,姬颢已经抬起手,把他压到门上。

“我身上都是烟味还有酒味。”廖至泽说。

姬颢自嘲地笑笑:“那有什么?这种味道又不会臭。”是他从十四岁开始便浸泡其中的味道,骨缝里都沾满了,被腌渍透了。

“你不嫌弃就好。”廖至泽松了口气,这才抱住姬颢,小心翼翼地问,“你心情不好吗?”

姬颢顿了顿,说:“你怎么知道?”

“直觉。”廖至泽挠挠头,“你刚才突然闯进来抱我,我想,你一定遭遇了什么,是又碰到谁骚扰你了吗?”

廖至泽很心疼姬颢,光是穿着女装都会被骚扰,他知道现在姬颢这样的少数群体过得很艰难,他担心自己保护不好姬颢,让姬颢不高兴了,但姬颢摇头说不是。

“就是瘾犯了。”

“瘾犯了?”

“是的,性、瘾。”姬颢一字一顿地说,廖至泽的脸又红了。

姬颢没说话,直接扯开廖至泽外衣,钻进去亲他的胸口,鼻尖擦着廖至泽皮肉,张嘴便咬了慢慢一口的乳肉,再慢慢吮吸,廖至泽胸口起伏快了,乳尖也开始发硬。

姬颢突然想到他去伦敦采风的时候遇见的男妓,他走进公共厕所,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男妓坐在洗手台上,胸前的衣服拱起一个脑袋的弧度,他眼神迷蒙地看着姬颢,丝毫没有被人撞破的窘迫,反而抱紧胸前的脑袋让他吸得更加用力些,大腿根部湿淋淋的,以为姬颢要加入,朝姬颢张开。

他默默转身离开,拒绝了男妓的邀请。

但那一幕刺激到他,他后来有一系列的衣服前襟大敞,露出胸口的大片皮肤,英国绅士沉默寡言,擅长忍耐,总是穿着保守的西装,那名男妓接客时也穿着西装,但前襟敞开,胸口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压抑的躯壳底下是燃烧的欲望,这是姬颢创作的初衷。

姬颢想得太远,只是面前这一幕令他想到遥远的过去,他衔住廖至泽的胸,廖至泽的手环在他背上,温热的皮肤碰在一起,姬颢坏心眼地吸了好久,直到乳尖肿得很高,衣服摩擦都会发疼,买的创可贴也派上了用场。

姬颢盯着廖至泽看,他的衬衫只解到小腹,女人喂奶时才会这样袒胸露乳,姬颢忍不住设想如果那次在伦敦遇到的是廖至泽,他可能会成为他的裙下之臣。

但事实上,是廖至泽成了他的裙下之臣。

自己这样胡闹,廖至泽也只是贴完创可贴,叹了口气,然后捧着他的脸问:“现在心情有好一点了吗?”

姬颢笑,替廖至泽系上纽扣,抚平衬衫:“好多了。”

他决定上衣要做得宽一些,用更柔软一些的布料。

他应该感谢廖至泽,只是接触过两次,他已经给自己带来灵感,灵感只要出现,姬颢便立刻赶回家工作,不知道画了多久,听到手机铃声,才发回过神来。

他从堆积着纸张的办公桌后站起来,给廖至泽回电,酒吧已经打烊,廖至泽没找到姬颢,问一句他在哪里,姬颢说有点事先回来了,调笑说是不是生气了,因为自己先走了。

廖至泽呼了口气:“你在家就好。”他还担心姬颢被拐去了哪里。

姬颢看了眼桌上的图纸,思忖片刻,对廖至泽说:“下一次去你家吧,可以吗?”

上次送过廖至泽,知道廖至泽住在哪里,姬颢和他约定好休息日时上门拜访。

廖至泽很看重这一次见面,特意做了大扫除,从玄关到阳台一一清扫过,商棋哲回到家碰见廖至泽提着垃圾袋准备下楼,和他打了声招呼。

“怎么今天突然搞卫生?”这几天商棋哲从公司辞了职,不常住在这边,估计是玩够了打算回家继承家业,他说,“今晚一起吃个饭吧?送点海鲜过来。”

廖至泽摇头说:“今天不行,家里有客人。”

商棋哲觉得稀罕,廖至泽和自己做邻居那么久,除了自己,头一次还有其他客人来的,商棋哲敏锐,揶揄道:“恐怕不是客人吧?”

廖至泽一个大男人笑得像刚恋爱的毛头小子似的:“你也太厉害了。”

商棋哲挤眉弄眼地凑过去问:“是不是那位?”

“那位?”

“蝴蝶小姐啊——”商棋哲一拍廖至泽肩膀,“这才多久,就要上门做客啦!”

廖至泽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商棋哲说蝴蝶是男人的事情,商棋哲看起来比廖至泽还激动,摩拳擦掌地:“那你们是要在家里吃饭吗?我把海鲜送你家去吧,你给女朋友做顿好的,你饭做得那么好吃,可要狠狠抓住人家的胃才是,这样她就离不开你啦。”

廖至泽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买就好,那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是哥们不是吗!我得帮你啊!”商棋哲用手肘撞了撞廖至泽胸口,碰到昨天被姬颢疼爱过的地方,廖至泽的脸色微妙地变了变,商棋哲没注意,大着嗓门说,“你们要是稳定下来了,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廖至泽说好。

食材很快送到,泡沫箱运到门口,虾蟹还都是活着的,廖至泽拿到手便开始处理,他不常吃到海鲜,只会一些基本的烹饪方法,但因为食材足够新鲜,简单的烹饪已经足够。

商棋哲半途中来过一次,讨了一只螃蟹,啃完后跟廖至泽说自己今晚回家住。

“希望你跟蝴蝶小姐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他擦干净手站起来,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个小盒子,往灶台上一拍,廖至泽一看,保险套。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商棋哲便朝他使了个眼色,闪身出门。

廖至泽看着那盒保险套,哑然失笑,顺手扔进了一旁矮柜的抽屉里。

商棋哲功成身退,一路哼着小调下楼,迎面碰上一个男人,蓄着快及腰的长发,虽身着最简单的白t恤黑外套,气质却绝然出尘,臂弯抱着一束蓝色郁金香,平添几分温雅秀美,商棋哲铁血直男,但看着这位,焊死的性取向突然又好像焊得没有那么死了。

楼梯矮窄,商棋哲侧身让出半人空间,男人也侧身,商棋哲迅速扫他一眼,觉得很眼熟,一定见过的。

男人爬了两级阶梯,商棋哲连忙叫住他:“您好?”

男人回头,轻描淡写扫商棋哲一眼,像一道弯钩,勾着人心痒,商棋哲大胆搭讪:“您是来这里找人的吧?我认识这栋楼所有的人,你是哪位的家人?还是朋友?”

商棋哲没认出姬颢,姬颢倒是一眼认出面前这位是上次替廖至泽说话的朋友,他们竟然住在一栋楼里吗?姬颢弯眉浅笑,说:“我来找廖至泽先生。”

“哦,巧了吗不是,我住他隔壁,我们俩是铁哥们,”商棋哲往上迈了一步,面露惋惜,“可惜你今天来得不巧,我本来也想约他的,但他小子今晚要跟女朋友过。”

姬颢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商棋哲怕他不信,认真道:“真的,我刚从他家出来,他布置得好好的,还做了大餐,就为了招待女友,太不巧了!但你来都来了要不去我那里坐坐?”

姬颢眼里的笑意深了,他歪头看着商棋哲,主动伸出手,商棋哲会意,跟他握了握。

“我们见过,”姬颢说,“您不记得了?在nr,你让廖至泽带我到卡座和你们一起玩。”

商棋哲一愣,然后眼睛慢慢睁大了,上下扫了姬颢一眼,突然知道了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声音变得磕磕巴巴:“蝴蝴蝶吗?”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商棋哲先生。”姬颢从花束里抽出一枝花,插进商棋哲手里,轻拍两下他的肩膀,“见面太仓促,只能分出一枝赠您,聊表心意,希望您不要介意。”

“啊啊。”商棋哲不知道说什么了,他长这么大还没经历过这场面,什么东西,蝴蝶是男的?那他跟廖至泽?

姬颢看穿商棋哲在想什么似的,转身轻飘飘扔下一句话。

“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正式见个面。”

门被敲响,廖至泽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跑过去开门。

姬颢站在门外,穿得干净正式,头一回见姬颢正儿八经的穿男装,廖至泽看呆了一瞬,反应过来,立刻请他进门。

“欢迎。”

他有些忐忑,这间房子实在太寒碜了,他观察着姬颢的脸色,姬颢似乎并不觉得如何,转身在廖至泽脸上亲了一口,把花递给他:“这是见面礼。”

廖至泽第一次收到花,接花的时候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姬颢转头看向厨房,其实就在入口处,和客厅没有任何阻隔:“好香啊,我在走廊就闻到了。”

“啊,朋友今天送了我一点海鲜,我快做好了,你先坐。”廖至泽让姬颢在沙发坐下,脸已经红了,“谢谢你的花,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花呢。”

姬颢很意外:“是吗?那我是第一个送你花的人了?”

廖至泽紧张地搓搓手,半跪在姬颢面前,姬颢跷腿坐着,模样像极了油画里的王子,廖至泽把花放到茶几上,想握一下姬颢的手,但又想到自己刚摸了生海鲜,别把味道沾给他了,便握拳搭在姬颢膝盖上:“你是第一个谢谢你,我很喜欢。”

姬颢莞尔,双手撑在沙发上,低头和廖至泽吻了吻。

廖至泽的脸色更红了,他连忙说要去看菜,逃到灶台,心跳完全乱了,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欣赏廖至泽下厨。

围裙系带勒着他的腰,因为在家而穿着单衣,动作时底下的肌肉绷出来,看得很清晰,微微弯腰,绕着灶台转,房间里浓酽的食物香气,不是很适宜约会的地方,但人味重,呆在这里很舒适,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他走到廖至泽身后,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廖至泽肩膀:“我应该带一瓶红酒过来。”

“你想喝红酒吗?”

姬颢点点头:“这么漂亮的一桌佳肴。”

廖至泽端上最后一道菜,脱了围裙,让姬颢稍等他一下,衣服都没换便出了门。

姬颢坐到餐桌边看,主食是一锅虾仁蔬菜粥,清蒸闸蟹、红烧鲍鱼五花肉、扇贝冬瓜汤,看上去色香味俱全,惹人食指大动。

廖至泽十分钟后回来,姬颢一个人在房子里逛了逛,房间与客厅只隔着一道矮墙,浴室很干净,浴室门口摆着一台老旧洗衣机,屋子里的家具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从阳台往外看,能看到附近的中学校门,和隔着两条街,在一片矮楼中异军突起的购物中心。

“等久了吗,我去附近超市买了瓶红酒,我不太会挑,不知道味道如何”廖至泽边说边走向餐桌,姬颢跟着过去坐下,廖至泽是跑着去的,出了汗,气喘吁吁,姬颢想搭把手,廖至泽却让他坐着,自己来就好。

早上特意买了两只酒杯,正好拿来乘酒,但是冰箱里没冻冰块廖至泽看向姬颢:“晚点再喝酒行吗?”

姬颢说:“可以。”

他原本以为自己尝过太多餐厅烹饪的各种海鲜,口味被养得很刁钻,但吃到廖至泽做的菜,第一口便惊讶到了。

“好吃。”

姬颢的脸颊鼓起来,变得有些孩子气,廖至泽也跟着开心:“你喜欢就好,我就是随便做做”

怎么会有人做饭这么好吃?!

姬颢的口腹之欲很淡薄,但廖至泽做的饭菜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姬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用了什么独家烹饪方法,姬颢难得胃口大开,反倒是廖至泽没怎么吃,一直在给他剥蟹,和鲍鱼一起炖的五花肉,糯而不腻,蟹肉蒸得刚刚好,入口清甜。

廖至泽做的菜和他这个人一样,看着已经足够诱人,吃到嘴里才发现味道远比看到的更美好,径直侵袭人的感官,味蕾,将你彻底俘获。

姬颢难得吃得满足,肚子太饱了,坐在椅子上发呆,连廖至泽什么时候收拾好桌子都不知道。

廖至泽洗净手,回头看到姬颢盯着天花板发饭呆,觉得可爱,过去戳了戳他的脸。

姬颢捉住廖至泽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廖至泽怕压坏他,不敢坐实,姬颢便让他摸摸自己腿上的肌肉。

“我十五岁就用这双腿走过很多地方,肌肉结实得像石头,你不用担心弄坏我。”又说,“我想抱你,不可以吗?”

廖至泽招架不住,便放松了坐下去,姬颢抱着他的腰,将脸埋进廖至泽胸口,闷声说:“谢谢款待。”

“看你吃得那么开心,我也很高兴。”廖至泽抚摸他丝滑的头发,一路摸到发尾,“吃累了吗?”

姬颢摇头:“还有红酒没喝可我现在太饱了,我想出去走走。”

廖至泽便换了衣服跟姬颢下楼散步。

老街区晚上车少人多,很多老人小孩都出来走动,还有带着孩子的家长,廖至泽从前走过这里,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看,但或许是因为今晚走在身边的是姬颢,所以路灯都变得明亮。

他说了很多话,自己常去的菜市场、路过的学校、收快递的驿站和在城管手里斗争的路边摊,姬颢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烦不烦自己唠唠叨叨,因为他一直没说话,两人的手时不时碰在一起,夜风将姬颢的长发吹到廖至泽身上,安宁得让他生出一种已经跟姬颢在一起很多年的错觉。

“要是你也住在这里就好了。”

话说出口,廖至泽一下子噤声,姬颢看过来,没有觉得冒昧,歪头笑了:“也不是不行?”

虽然只是顺着接了自己的话,但廖至泽还是开心了很久。

街边的榕树长得高大,根顶出水泥地板延伸到人行道上,姬颢被绊了一下,廖至泽扶住他,姬颢的手便寻到廖至泽手指,轻轻握住了。

“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两人走回到小区楼下,姬颢先进了楼道,回头对廖至泽说,“你总是能带给我不一样的感觉,我想我已经被你迷住了。”

廖至泽一怔,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上前两步,姬颢张开手臂环住廖至泽脖颈,闭眼迎上他的嘴唇。

不会有比这一个吻更浪漫的亲吻。

姬颢按住廖至泽后脑勺,廖至泽无法后退,明明是自己先主动,现在却被动承受着姬颢的索取,他们就站在楼道口,随时都可能会被路过的人看到,但他们不在乎,姬颢在他身体投下疯狂的瘟疫,蔓延到廖至泽四肢,他除了抱住姬颢别无选择,他大脑全部被姬颢填满,他想对姬颢更加好,只因为姬颢一句话。

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廖至泽也没遇见过姬颢这样的人。

他从未在公开的场合与谁接吻,对方还是男人,剩余的所有理智都在告诉他,他做了离经叛道的、疯狂的事情,可是他停不下来,他身体的一部分让他赶紧停下来,但更多的部分让他更紧地抱住姬颢,最好让大家都看到他们是一对,他们属于彼此,廖至泽在这样的拉扯中微微眩晕,姬颢退开一些,没说任何话,拉着廖至泽的手转身上楼。

廖至泽跟在姬颢身后,全身都要烧起来。

走到门口,姬颢回身,抓住廖至泽领口,廖至泽往前倾,抱住姬颢。

如果人活着只是因为某一个瞬间的话,廖至泽想,他已经找到这个瞬间了。

浴室恰好足够两人,廖至泽背靠着墙壁,姬颢按着他的腰,他们不停地接吻,水从头顶洒下来,沿着头发淌向身体,廖至泽眼前一片模糊,狭小的空间内温度升得快,姬颢用湿漉漉的鼻尖去顶廖至泽耳垂,张嘴含住:“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廖至泽轻轻点头。

姬颢的肩膀轻晃两下,廖至泽听到很轻的笑声,姬颢探身去看墙上架子的东西,拿起沐浴皂,轻轻搓揉便擦出丰富泡沫,身体变得湿滑油亮,姬颢按着廖至泽胸口,双指夹着胸前凸起的那点,用力碾,廖至泽便深吸一口气,姬颢凑上去舔他的下巴和嘴唇,两人硬胀的性器碰在一起。

姬颢握住廖至泽垂在身侧的手放到性器上,带着他撸动两下,便让他专心弄那里,而自己重新转战胸口。

他似乎对自己的胸口爱不释手,廖至泽想,男人的胸口有什么好揉的?泡沫被冲开,姬颢俯身含住了,高挺的鼻梁陷进乳肉,牙齿和舌尖交替刺激乳尖的小口,尖锐的痒和末尾泛上来的酥麻,廖至泽的喘息在密闭狭小的空间无处遁形,姬颢觉得他喘得好听,继续去弄另一边,等到他吸够,廖至泽的乳尖已经完全翘起来,变成梅子红色,布满吮出来的红痕。

他完全忘了要动手,姬颢往上顶了顶,肉贴着肉摩擦,钝钝的快感。

相较起来好像胸部的刺激更加大些。

“转过去。”姬颢说。

廖至泽乖乖转身,按姬颢说的趴在墙上,抬起臀,腰往下塌。

姬颢为廖至泽清洗背部,泡沫顺着脊柱沟流入股间,淋过后穴,姬颢掰开廖至泽的臀,直接用指尖抵上去,往里面插。

廖至泽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说不紧张是假的,他现在看不到后面是什么情况,只是感觉最敏感的地方被人入侵,姬颢就着泡沫的润滑,一下子送进一截手指。

“难受的话跟我说。”姬颢俯身吻在廖至泽的腰窝上,“我会停下来的。”

“好”

姬颢的手指完全进入之后,泡沫液完全冲干净了,那里变得干涩,姬颢蹙眉,今天没有带润滑剂过来,连套都没带,本来不是想来做爱的。

廖至泽顿了顿,回头问:“怎么了?”

姬颢抽出手指,他是个绅士,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不顾对方感受把那里弄坏,他说:“今天什么都没准备。”

“需要准备什么?”廖至泽转过来,扯过浴巾包住姬颢,顺便给他擦了擦头发,“我现在去买。”

姬颢笑,在底下握住廖至泽性器:“太晚了,别出去了。”

廖至泽似乎想到什么,说:“抽屉里有一盒保险套。”

姬颢看着他:“嗯?”

“不是我准备的,是朋友放在这里的,原本没想着会用到,就忘了。”廖至泽认真地看着他,问,“要拿过来吗?”

头顶的水温在降低,热水器的容量决定他们今晚只能在浴室待半小时,姬颢说:“到床上去吧。”

廖至泽的床不算小,若是两个女孩还足够宽敞,两个男人就稍显拥挤了,他出了浴室便找吹风机给姬颢吹干净头发,说是不吹干会着凉,等到头发干了,两人的欲望也都降下来了。

姬颢穿了廖至泽的t恤和短裤,尺码正好,很舒服,他被伺候好了,廖至泽才去弄自己的事,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洗衣机四角都垫着泡沫板,防止甩动幅度太大,会影响楼下。

廖至泽在姬颢身边坐下来,问:“还要继续吗?”

他不是擅长掩饰欲望的人,姬颢问:“你不累吗?”

忙了一天,还吃得消一场性爱吗?

“没事,我都有点习惯酒吧的工作时间了,现在反正也睡不着试试吗?”

姬颢低头笑了,觉得廖至泽求欢的样子很是可爱,便压过去把他按在沙发上,桌上摆着方才拿过来的套,他撕开一包,套在手上,扯下廖至泽的裤子,很顺利地送进一根手指。

廖至泽抓着沙发,将异物感忍过去,姬颢塞入第二根手指后,尝试在里面转过一圈,廖至泽的小腹猛地动了两下,一把抓住姬颢手腕:“等等,好奇怪”

姬颢不顾他的动作,继续往那一点挤压,廖至泽上半身都要悬起来,腰腹紧绷:“唔呃”

“这是前列腺,你感觉舒服的地方。”姬颢抽出手指,看着穴口张合,挤出一些肠液,廖至泽前端也变得很硬,流出一点透明液体。

“我要是从这里操进去,要至少塞进四根手指。”姬颢说。

廖至泽不知道四根手指是什么概念,那阵酥麻感过去后身体没能达到高潮,剧烈的空虚感席卷了他,他夹住姬颢的腰让他把手指插进来,不要停下。

姬颢的脸也被情欲熏红了,他用性器轻轻顶廖至泽臀心:“那我的这里怎么办?”

廖至泽伸手摸到了,前后动了动,姬颢便弓起腰,撑在廖至泽身上,在他手心抽插。

“我帮你?”廖至泽看着姬颢动情的样子,“用嘴,我可以试试,但我可能做得不好。”

姬颢压下身体,和廖至泽接吻,廖至泽紧紧箍着姬颢的腰,快感来得猛烈,但迟迟不能达到顶端,这对于在磨合的两人来说都是煎熬,姬颢突然想到什么,让廖至泽躺好,掉了个身,摆出69的姿势。

廖至泽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他还没开放到了解这个体位,但姬颢正在兴头上,性器碰在廖至泽嘴唇,廖至泽下意识张嘴,含住了。

湿热的口腔带来极大的快感,姬颢喘了一声,按住廖至泽双腿,张嘴含住了他的。

“嗯,唔”房间只剩下口水声,廖至泽看着面前的美景,姬颢的身体是如何跟自己的身体叠在一起,太刺激了,他没有思考的空间,只会张嘴让姬颢插进自己嘴里,然后含它,脖颈发酸也不停下。

感觉到廖至泽快要射了,姬颢收紧口腔,手指也寻到廖至泽后穴,噗呲一声插进去,寻到前列腺,用力按了按。

“——啊!”廖至泽几乎是立刻射了,胯骨撞上姬颢的脸,姬颢虽然及时抽身,却还是被精液淋了一脸,他擦了擦,爬起来坐到廖至泽腰上,看着廖至泽高潮后的脸。

他捏住廖至泽下巴,那里亮晶晶的,都是舔自己时沾上的,牙关微张,呵出热气,舌头红润。

姬颢呼吸加重,掰开廖至泽的嘴,骑到他脸上去,对准,将性器重新插了进去。

“唔!”廖至泽没有防备,性器一下子顶到喉口,漫上呕吐的感觉,喉咙却蠕动得更剧烈,裹紧性器,姬颢舒服得喘起来,廖至泽在肉体的撞击声中精准捕捉到姬颢的喘息,竟然再次硬了起来。

他真是

廖至泽含紧了姬颢,姬颢被吸了两下,性器抖动起来,想拔出来射精,却被廖至泽扣住腰用力往下一按——

“哈啊——!”

姬颢猛地抠紧沙发!抬起头,性器抖动着射出大量精液,全部都灌进廖至泽嘴里。

廖至泽的喉结上下滚动,一滴不剩地,全部吞了下去。

待喘气均匀,姬颢立刻低头查看廖至泽的情况,廖至泽的唇角有些裂开了,嘴唇也肿了,被骑得有些狼狈,姬颢碰了碰他嘴角:“疼吗?”

“没感觉。”廖至泽捉着他手亲了亲,“你感觉舒服吗?”

姬颢点头,把廖至泽拉起来,廖至泽抽了张纸擦干净腿间的湿痕,他习惯事后自己处理,想给姬颢擦擦,姬颢便乖乖张腿,廖至泽擦干净后,姬颢说:“我要回去了。”

廖至泽顿了顿,说:“太晚了今晚在这住下吧。”

姬颢说:“才十点。”

廖至泽不想放姬颢离开,抬头看着他,又亲上去。

“那,再做一次。”

胡闹出了一身汗,两人又洗了一次澡,这次两人分开洗,廖至泽在后面,出来时见姬颢闭眼靠在沙发上,想过去让他到床上睡,刚坐下姬颢就已经睁眼,眼里透出一种被人从沉思中打断的不满。

廖至泽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姬颢看了廖至泽几秒,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摇头:“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他靠向廖至泽肩膀,廖至泽揽住他,洗衣机正在甩干,抖得像个倔脾气老头,姬颢又在走神了,廖至泽这次没打扰他,只以为他累了,问他要不要到床上睡。

姬颢说:“好。”然后站起来,廖至泽把他带到床边,挠了挠头:“床有点小,晚上我打地铺”

姬颢坐上去,收腿,伸手拉廖至泽手腕,让廖至泽也上到床上去:“让我抱着你睡。”

廖至泽的心又开始狂跳,他跪上去,抱住姬颢,给他盖好杯子,姬颢将脸埋进廖至泽胸口:“我睡相不太好。”

廖至泽这一刻感觉姬颢完全属于自己,姬颢馨香的长发在他手臂间,他环着姬颢肩膀,姬颢抱着他的腰,他们连腿都缠在一起,暖烘烘的,将心脏熏得像是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松软。

“没关系,”廖至泽低头,偷偷亲了亲姬颢头发,“睡觉吧。”

姬颢睡得很快,呼吸变得均匀,洗衣机的动静也逐渐弱下来,廖至泽松开姬颢,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把衣服晾了。

担心两个人睡一张床还是太拥挤,廖至泽在床边铺着地铺睡觉,半夜被姬颢踢被子和不安宁的动静吵醒两次,给他重新掖好被子,姬颢感觉到廖至泽的气息,翻过去面朝他,廖至泽抚着姬颢头发,又凑过去贴了贴他的脸。

姬颢是他意外捡到的宝物,廖至泽知道这是他走运捡来的光景,他的屋子那么旧那么小,破旧到无法私藏一颗珍珠。

他害怕姬颢会被别人发现,也怕姬颢离自己而去,他从前被分手时从未妄想留下过谁,但姬颢还没有说要离开他,他却已经在为他的离开而难过。

不要想太多了,廖至泽告诫自己。

次日醒来,床上已经没有人,廖至泽一下子坐起,以为姬颢已经走了,后知后觉嗅到食物的香气,姬颢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着冒热气的早餐。

那一夜似乎是两人关系的分水岭,那日之后他们完全熟悉了彼此,确切来说是熟悉了彼此的身体,他们每日都会在nr见到彼此,其间或是身体相贴,或是眼神相撞,总是会擦出剧烈火花。

渐渐地,接吻和抚摸似乎已经不足够,姬颢渴望从廖至泽身上找寻到更多,和那些在脑海中逐渐成形的色彩和概念一样,他不知道他对廖至泽的钻研和设计上的钻研有什么区别,或许廖至泽什么都无法代表,只是他能够妥善照顾好姬颢,将他脑海中激进的想法和不合时宜浮现在脑海中的糟糕回忆冷却,让他更加专心于钻研创作本身。

打烊后廖至泽照例去更衣室换衣服,他一般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因为打烊之后他跟姬颢还有别的“工作”要做,他刚脱下外套,门就被人推开,廖至泽顿了顿,回头,姬颢咔哒一声反锁,啪地灭了灯,视线被剥夺,眼前一片黑暗,姬颢说:“过来。”

廖至泽便摸索着找他,手在半空被人握住,姬颢将廖至泽压在墙上,狎昵地贴着他耳朵问:“想我了吗?”

廖至泽失笑:“刚刚我们一直在一起。”

“嗯,”姬颢贴着廖至泽嘴唇,再次重复,“所以想我了吗?”

廖至泽感觉胸口被捏住,说:“是,很想。”

“我也想你。”最近天气渐凉,姬颢穿得多了些,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打底高领,外衣是一字领交叠的层次衣领,收腰,开叉绑带从手臂绕到腋下,收紧,垂到大腿,像是将姬颢的身体妥善纳在黑色盒子里,绑上一只蝴蝶结,或许是觉得一身黑太过死气沉沉,姬颢又搭了亮晶晶的银锁骨环,灯光一照,熠熠生辉。

廖至泽无法估量姬颢衣柜的容量,但能够从姬颢的行为中猜测出他在这方面一定有着自己的追求。

姬颢想说的话一定会自己说的,廖至泽不是会追着别人问问题,只为满足自己好奇心的人,也是因为他的体贴,所以两人关系最近突飞猛进,上衣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廖至泽贴着墙,裤子被拉下,他们做尽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做的事情,姬颢沾着精液的手指滑到廖至泽后穴,一下子戳了进去。

“等等”廖至泽按住姬颢的手,“要弄那里吗?”

姬颢呼吸急促,不断地亲吻廖至泽脖颈,似乎迫不及待:“我想再亲近你一些”

说着,又去寻廖至泽嘴唇,两人吻了一阵,廖至泽动摇了,姬颢想在这里要什么东西,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于是他塌腰,抬起臀,羞耻而坚定地说:“好你来吧。”

姬颢的呼吸乱了,扩张的手指也明显开始用力,他将性器插进廖至泽腿间,前后摩擦着,被夹得舒服了,还在他后颈咬上一口。

“唔”

就在两人逐渐控制不住自己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办公室还亮着灯,姬颢一定还在,去会场看看。”

“stealge?”这一句是男人的声音。

两人突然停下来。

姬颢冒出一句意大利脏话,廖至泽没听懂,问:“什么?”

“我姐回来了,还有他男朋友。”姬颢抽身,穿好衣服,拍拍廖至泽肩膀,“我去看看,你先去车里等我。”

“啊好。”像是地下情侣似的,廖至泽有些紧张,姬颢走后急忙穿上衣服离开了。

姬颢二十分钟后回到车里,告诉廖至泽他姐姐姬梦和男友的旅行结束,之后可能会经常出现在酒吧里,廖至泽有些忘记老板的脸,如果是姐弟的话应该长得很像?但事实上应该不太像,不然他应该记得姬梦的脸的。

“确实不像,我们不是一个父亲,我更像母亲,我姐像她爸爸那边的。”姬颢将车停在廖至泽小区门口,“今晚很遗憾,下次再见的话我要弥补今晚我错过的,你要做好准备。”

廖至泽的脸又烧起来,他已经习惯凑过去和姬颢接吻,姬颢抱着他的腰,和世界上所有告别前的情侣一样叹气说不想让他下车,但今晚他不得不忙一些其它的事情,廖至泽猜测跟他姐姐突然回来有关。

“你去吧。”廖至泽松开他,“晚安。”

“晚安。”

第二日,却没在酒吧见到姬颢。

下班前廖至泽敲开老板办公室的门,姬梦从书桌后探出头:“什么事?”

廖至泽头一次认真打量姬梦,和姬颢说的一样,他们姐弟俩一点都不像,姬梦五官没有姬颢那样深刻,姬颢的眉眼像是用铅笔描过,又用深色彩笔加重阴影,而姬梦只是用铅笔画出来的五官,也漂亮,但不如姬颢那么深刻。

“您好,我想问一下姬颢,他今天没来。”廖至泽说,“信息也没有是怎么了吗?”

姬梦听姬颢提起过廖至泽,上下打量他一眼,说:“他失联是常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要去他家里看看了。”

姬梦说完,廖至泽还是没动,她想了想,问:“需要我告诉你地址吗?”

廖至泽眼睛一亮,上前两步,表情难掩高兴:“谢谢您。”

姬梦给的地址是一处高档小区,离酒吧不远,廖至泽下了班就直接过去,在门口被拦下,保安不认识廖至泽的脸,怎么说都不让他进去,廖至泽只好给姬颢打电话,好在这次姬颢接了,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廖至泽?”

廖至泽顿了顿,才告诉他自己在他家小区门口,姬颢跟保安说了,保安才放他进去,廖至泽光是找姬颢那栋楼就找了很久,十月凌晨的冷风砭人肌骨,等找到姬颢家门,廖至泽的手指已经冻得无法屈直。

姬颢只穿着一条丝绸睡裤,上身赤裸着,身上有股浓重的膏药味,来自他左臂纹身处贴着的药膏。

姬颢似乎对廖至泽的到来只有意外,没有惊喜,眼睛隐在阴影下:“你怎么来了?”

廖至泽看到他这副样子,担心大过其它:“你不舒服吗?”

姬颢这才活动一下肩膀,侧身让廖至泽进来:“老毛病了,先进来吧。”

房子里开着暖气,客厅宽敞,视野宽阔,一览无余,铺满客厅的地毯,桌上密密麻麻摆着各种酒瓶,落地窗边一台办公桌,上面堆着好些纸张,有些飘到客厅中间,姬颢去给廖至泽倒水,廖至泽弯腰捡起一张,却被身后的喝止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廖至泽转身,捏着那张设计手稿:“我看地板太乱,想帮你收拾一下”

“放着吧,免得我待会找不到。”姬颢放松一些,放下水,突然嘶了一声,捂住肩膀僵站在原地。

廖至泽连忙放下手稿走过去,小心扶住他肩膀:“你生病了?”

姬颢缓过那阵痛感,坐到地毯上,拿起桌上的酒瓶,晃了晃,就要往嘴里灌,廖至泽蹙眉捉住他的手,阻止他:“别喝了。”

“很疼。”姬颢告诉他,“止痛药没有用,只有酒精能缓解一些。”

廖至泽问:“哪里疼?”

姬颢撕了药膏,指了指锁骨以下,那片肩膀蔓延至手臂的蝴蝶穿花纹身,最大的蝴蝶翅膀之处:“这里。”

廖至泽将手心搓热,小心地摸上去,发现那下面竟是凹凸不平的,崎岖的,像是一道愈合的伤疤。

“纹身就是为了盖住伤疤,”姬颢说,“我之前徒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从山上滚下去,伤了肩膀。动过一次大手术,之后总是会疼,骨头里面。”

他还想说在国外的时候为了止疼他甚至磕过致幻剂,但想了想,没告诉廖至泽。

“可能最近画太多稿子了,我又是左利手,使用频率太高,所以早上突然疼得受不了,躺了一整天。”姬颢拍拍廖至泽肩膀,“是我没来得及看手机,让你着急了吗?”

廖至泽摇头,将廖至泽揽到怀里,用手心轻轻揉搓他的肩膀:“没事,见到你就好。”

姬颢活动两下肩膀,卸了力气,靠进廖至泽怀里,廖至泽身上的寒意很快消散,变得温暖柔软,两个人舒舒服服地抱了一会儿,姬颢在廖至泽的安抚下疼痛缓解许多,被折磨一整天无法入睡,此刻困意上涌,眼皮逐渐变重。

廖至泽感觉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低头一看,姬颢睡着了。

廖至泽把他挪到沙发上去,盖好毯子,跪坐在一旁端详姬颢睡颜。

姬颢不论什么样子都好看,不设防备的样子最好看,廖至泽总也觉得看不够,就连他昳丽的眼睫下那颗小小软软的痣都显得如此可爱,廖至泽浸淫在那些美轮美奂的设想之中,在昏暗的房间里,所有阴暗想法萌生的温床,他生出想要私藏一只蝴蝶的私心,但又想让更多人看到他的蝴蝶有多美丽,廖至泽闭了闭眼,将那些自私的想法摒弃,留下光明的,起身去客厅。

他没去动散落在地上的画稿,将桌上空掉的酒瓶整理好,和还没喝干净的酒瓶分开;煮了杯温热的蜂蜜水在保温杯里温着,以防待会姬颢醒来酒后头痛;将姬颢扔在家里的衣服捡起来,熨烫平整后挂回衣柜,衣帽间宽敞,衣柜门拉开,里面挂满各式各样的衣服,廖至泽认出姬颢穿过的几件,亲眼所见还是觉得震撼,这得是他衣服数量的好多倍。

弄好这些后,廖至泽去洗了个澡,出来时端着水盆,姬颢不出所料蹬了被子,睡脸藏在发丝之下,廖至泽小心将他散开的长发归拢好,拧干毛巾给他擦拭身体。

姬颢的呼吸带着酒气,毛巾在皮肤上游走,姬颢被摆弄得微微睁开眼,看见是廖至泽,又安心闭上,配合着抬起手臂。

将上身擦过一遍,廖至泽想了想,又去脱姬颢裤子,姬颢被弄醒了,很配合地抬起臀,廖至泽将裤子褪下,姬颢便岔开腿。

全身赤裸。

毛巾游走在腿根,姬颢的人鱼线下冒出两根青筋,蔓延到性器处,和难得萎靡的主人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腿间,廖至泽扶着姬颢大腿,一点一点擦过去。

廖至泽擦完后耳朵红得要滴血,跪在床边拧毛巾,姬颢翻了个身侧躺,伸手摸廖至泽下巴,声音喑哑:“今晚睡在这里吧。”

廖至泽说好,去了浴室,回来拿着一条新的热毛巾,敷在姬颢肩膀,又隔着毛巾给他按肩:“明天轮到我休息了。”

“嗯。”姬颢没穿回裤子,就这么光着身体,和廖至泽的腿缠在一起,“你明天留在这里陪我。”

廖至泽顿了顿,说:“好。”

“你还会像上次那样,做饭给我吃吗?”姬颢靠向廖至泽,被他抱住,廖至泽答应了。

廖至泽按摩手法娴熟,按得姬颢非常舒服,他打着哈欠,耷拉眼睛,语气近似撒娇:“好累。”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姬颢感觉后肩传来痒意,本以为是被虫蚁啃咬,后来才发现是廖至泽在轻轻吻他肩膀。

或许是廖至泽一夜照顾,姬颢第二日早晨醒来,顿觉神清气爽,病痛消散,坐起来活动两下肩膀,没察觉到一点不适,他记得自己留下廖至泽,披上睡衣出去找寻,客厅弥漫食物的香气,和上一次在廖至泽家里闻到的一样,令人安心的烟火气味,姬颢一路找到厨房去,廖至泽正好将一锅鸽子粥端到桌上。

“冰箱里有很多食材,我挑了一些出来弄,”廖至泽解释,“你昨天应该没怎么吃东西,早晨不要吃太油腻的,所以简单熬了锅鸽子粥,先垫垫肚子吧。”

姬颢坐过去,廖至泽乘了一碗递给他,姬颢却说手抬起来还是很难受,要廖至泽喂自己,廖至泽盯着他肩膀,似乎在想明明自己照顾了一个晚上怎么还是不舒服,端起碗吹凉一勺,递到姬颢唇边。

虾仁弹滑新鲜,盐度正好,热气腾腾,一路熨到胃里去,吃完从脚底暖到头顶,姬颢吃完,面色都变得红润一些,他想去拿纸巾,廖至泽却先他一步抽出纸,给姬颢擦干净嘴角,姬颢觉得没够,又要了一碗。

廖至泽表现出惊人的耐心,姬颢这样的麻烦精,先前连带着他长大的管家都嫌弃过他的事情太多,可廖至泽却毫无怨言,甚至一声叹息都不曾有过。

伺候姬颢吃过早饭,廖至泽才顾得上自己,姬颢撑着下巴看他喝粥,突然说:“我们现在这样也是在约会吗?”

廖至泽轻咳一声,如果是两个人独处的话就算约会?他迟疑着说:“算吧。”

“那待会我们要做什么?”姬颢兴致勃勃,“看电影?喝酒?”

“都可以”

“我去准备一下。”姬颢起身出去了。

廖至泽又喝了两口粥,突然想到姬颢肩膀还疼着,连忙追出去,姬颢弯腰调试投影仪和幕布,顺手抄了瓶红酒,用牙齿去咬软木塞。

廖至泽看不下去了:“刚刚吃过早餐,先别急着喝酒。”

姬颢转身,脸上写着心虚,乖乖把酒瓶递过去。

廖至泽接过来,用另一只手握了握姬颢肩膀:“放着让我来吧。”

“怎么能什么事情都麻烦你,你不是喂我吃过早餐了吗?”姬颢狡黠一笑,“而且肩膀好像不疼了。”

廖至泽还是不放心,姬颢便让他去煮热红酒来,支开他。

热红酒还是廖至泽来酒吧工作后姬颢教他的,做法简单,切好水果堆在锅里,加入香料冰糖,倒入红酒,煮沸便可以端出,姬颢那边投影仪也调试好了,正坐在地毯上等他。

两人一人一只酒杯,靠着沙发席地而坐,姬颢喝酒没个正形,看着看着慢慢靠到廖至泽身上,枕着他的腿。

廖至泽的手又抚上姬颢那片纹身,欲言又止。

姬颢察觉到廖至泽的心思,脸上光影明灭,说:“其实早就不疼了,我只是想借由跟你耍赖。”

廖至泽笑着摇头,却一点责怪都没有:“不疼就好。”

“我以前很疯狂,”姬颢说,“做过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受伤算是给我的放纵画了一个突然的句号,我开始思索另一种生活方式,但或许是方法错了,一直不合我意,可是遇到你之后,我觉得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你像是大地一样托着我,在我恍惚的时候,把我拉回实地。”姬颢没有哪一段感情长过一支香水的留香时间,和他频繁走过不同的国家一样,他不想要将心安放在世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但跟廖至泽在一起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还没有想出来,只是他离开中国后姬颢垂下眼,轻声说,“我会很想你。”

廖至泽此刻心却在砰砰乱跳。

姬颢说,自己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姬颢说,自己在他迷茫时将他拉回实地,说他是他的大地

这些话从姬颢那张优美的唇里说出来,就像是乐音一样动听,廖至泽很喜欢,很喜欢,但是他不像姬颢那样能将爱意表达得如此美好,他只能抚过姬颢的脸,电影中的主角躺在小山坡上,逐渐亲近彼此,姬颢的手也按进廖至泽唇间,插进去,廖至泽闭眼含住,舌头和手指纠缠在一起。

最后姬颢抽出手指,撑起身体,廖至泽低头,两人吻在一起。

姬颢的手从廖至泽脖颈滑下去,廖至泽接住了,姬颢坐起来,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压到廖至泽身上去,廖至泽靠着沙发,看着姬颢的手从自己领口伸进去,碰到前胸。

“你给我按了一个夜晚,累不累?”

廖至泽摇头,轻喘一声:“你没事了吧?”

“嗯,”姬颢献吻,“我亲爱的无所不能。”

“没有”廖至泽别过脸,“只是,我父亲的身体也不太好,我之前帮他按过,有一些经验。”

姬颢点点头:“你很懂事。”

廖至泽不知道姬颢会不会喜欢他的家庭,所以他没有告诉他,只说:“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姬颢将上衣从廖至泽身上扯去,摇头说:“不,事实上,因为你在我眼里,所以你是独一无二的。”

廖至泽咀嚼着那些字眼:“独一无二”

“怎么了?”

“从没有人对我说过。”

“是吗?”姬颢分开廖至泽双腿,从抽屉摸出润滑剂和保险套,“那我今天会对你说很多遍。”

廖至泽盯着姬颢,姬颢垂着眼,视线落在廖至泽腿间。

他们最近也时常会擦枪走火,廖至泽是挂在树枝上的果,姬颢是树下等待果子熟透自己落下的人,他们存在一种猎物和猎捕者的关系,但摘下廖至泽这颗摇摇欲坠的熟果并不算太难。

“可以吗?”姬颢的脸轻轻贴上廖至泽大腿,他极其狡猾,摸透廖至泽最吃哪套,自己如何做廖至泽会毫无抵抗之力,他亲吻廖至泽膝盖,用潮湿的眼神看着他。

廖至泽不是一个纵欲的人,他一直以来都如同苦行僧一般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可姬颢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激荡着他体内的一处处女地,似乎在告诉他这是他辛苦多年应该得到的福报,运气是守恒的,在遇到姬颢之后,他二十八年苦涩如斯的生活会逐渐变得清甜。

廖至泽完全卸下了心防,他决定无论今晚他的蝴蝶想要从他身上拿走什么,他都双手奉上,蝴蝶给他阵痛或是战栗,他都一并收下。

廖至泽点点头,将双腿张得更开,平静而坚定地说:“无论什么都可以。”

房间里的暖气本就很足,姬颢挤进去第二根手指时廖至泽的额头已经开始渗汗,他只能够看到姬颢垂着的脑袋和自己敞开的双腿,底下传来酥酥麻麻的酸胀感,但是他看不清那里是如何吃下姬颢的手指。

他自己都未曾仔细端详过股缝中间的那一点,姬颢却在开始时就将那处扫至眼底,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过,仔仔细细地触摸过,他甚至比廖至泽更加了解他的身体。

姬颢的手指宛如洁白的玉竹,伸直时连指节都看不太清,温润的修长好看,先前的好几种甲油都能够轻松驾驭,现在卸掉了,指尖葱白,在体内搅弄一番,抽出来时骨节变成粉色。

廖至泽光是想到那画面就心动不已,他主动询问:“好了吗?”

姬颢摇摇头,贴过来跟廖至泽接吻,一边吻一边将加了更多润滑剂的手指插进廖至泽后穴,廖至泽搭着姬颢的腰,主动吻得更深,他陷入一片暗流汹涌的海,姬颢是灯塔,他的触摸是灯塔温暖的光,在黑沉的海中带来令人颤栗的希望,廖至泽的性器立起来,硬梆梆地抵着姬颢小腹。

姬颢加到第四根手指,甬道的嫩肉挤压着入侵物,姬颢在一片泥泞中碰到了凸起的那点,指尖挤过,廖至泽的腿一下子夹紧了,性器也抖了两下。

“怎么回事?”他的眼里蒙着水雾,懵懵地望着姬颢。

对男人之间的性事一无所知,对自己的身体一窍不通,姬颢意识到是这张白纸的第一位创作者,他感到无比兴奋,他要弄脏这张白纸,他要在上面铺满底色,用最艳丽的颜料和绚烂的金粉,让后来者无论如何都无法盖过自己所留下的痕迹。

“你不知道吗?”姬颢停下来,告诉廖至泽,“这里是你的前列腺,如果我按着那里,你会达到前列腺高潮。”

说着,姬颢便反复在那处按摩揉搓,绕着周围挤压,廖至泽先是震惊羞耻,男人后穴里竟然会有这么淫荡隐秘的开关,光是碰到就酥麻难耐,前端立刻充血肿起,还有隐隐约约失禁的冲动,马眼张合,汁液蓄在管道里,随时都会喷涌而出。

“唔嗯!”姬颢并不碰廖至泽前端,他憋得难受,忍不住伸手自己握住,上下撸动起来,姬颢一笑置之,并不阻止他,只是加重手上的力度,廖至泽的腰腹绷得很紧,突然挺起来,射出精液,射到最后,混杂着透明前列腺液,淅淅沥沥顺着性器流下来。

下身充分润滑了,姬颢的手指在后穴自由进出,他抽出来,戴上套,前端抵在入口。

廖至泽正在高潮余震中喘息,身体却好像被一杆炙热的棍子顶开了,他下意识绞紧后穴,姬颢被吸得一喘,微张着嘴唇,一边喘息一边靠进廖至泽怀里,廖至泽下意识抱住姬颢,顺着他脊背抚摸下去,停在腰上。

“你夹得我差点射了。”姬颢在廖至泽肩膀上蹭了蹭,廖至泽说对不起,竭力放松身体,姬颢嘴唇软绵绵地吻廖至泽,下身却坚定地一点点送进去,廖至泽感觉自己被钉在那里,完全陌生的触感,跟平日的抚摸不一样,这件事不是完全舒服的,本质上违背了生理习惯,对承受方来说具有惩罚的意味。

可因为对方是姬颢,就连那一丁点细枝末节的疼痛都转化成了快感,姬颢完全锲入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发出满足的谓叹,廖至泽按住小腹,那里流了很多汗,湿润黏滑。

姬颢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廖至泽的后穴太紧太热,并且不断颤抖,他要用极强的意志力才能够控制自己不立刻操烂廖至泽,然后全都射在他里面。

廖至泽想问姬颢他觉得舒服吗,可他问不出口,刚刚被开发的后穴不满足于戛然而止的动作,蠕动着绞紧肉柱,无声地催促,姬颢抬起头,眼神暗下去,他抽出来一半,然后一下子顶到底。

廖至泽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十月中旬的夜晚和廖至泽沾染了姬颢的味道,散发出蜂蜜的甜香和精液腥膻的味道,在廖至泽身体皮层埋下一道酥痒信号,日后若是嗅到这个味道,便会立刻将廖至泽拉回这个夜晚,让他想起姬颢是如何顶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来操开自己的身体,两人连接的地方湿漉漉的,摩擦时发出淫靡的水声。

廖至泽被顶得摇摇晃晃,身体不住下滑,姬颢再次顶入时将他撞回原位,廖至泽抓住沙发以求不随意移位,但姬颢的入侵一次比一次凶悍,他的腰弯折太久,首先开始酸了,小腹连接着性器那一段在发烫,发酸,性器随着姬颢的冲撞在空气中一甩一甩,廖至泽无数次想让姬颢停一停,让他喘一口气,而姬颢每次看向他,廖至泽望见他眼里明晃晃的动情,便又只剩下吻他的欲望。

原来他也能够让人产生兴趣,可以讨人喜欢,引人动情。他心脏中的泉眼因姬颢而解冻,涌出源源不断的爱意,全部流向姬颢,他可以完全抛弃自己,只有姬颢的感受最重要,是姬颢给了他这喜悦的春天,他在姬颢的目光和抚摸下释放自我,他的身体在姬颢的身下融化、放松,就连吮咬和抚摸这种在日常已经习惯的事情,都在这个夜里变得新奇,令人心醉。

快感累积到阈值,廖至泽伸手将姬颢紧紧抱住,和第一次一样,抬腿夹住姬颢的腰,一并,姬颢也被夹得喘息不已,射精时胯部仍不断顶着,将疯狂蠕动的穴肉捣得更烂,渗出更多汁液,廖至泽终于被逼出一声呻吟,姬颢寻到他嘴唇,用力吻上去。

廖至泽的腿挂在姬颢腰上,颤抖片刻,便如凋落的花一般落下,他抬手抚摸姬颢的脸和发丝,有些麻木地回吻,舌尖火辣。

享受着高潮后的温存,恋人炙热情欲的余温。

姬颢休息片刻,将性器抽出来,摘了保险套扔进垃圾桶里,电影早已结束,他将空了的酒杯满上,递给廖至泽,廖至泽说谢谢,接过来。

姬颢喝完酒,转身跪在地毯上抚摸廖至泽的腰,问他还好吗,廖至泽点头,姬颢便拿起烟盒晃了晃,说去窗边抽一根。

廖至泽看着姬颢赤身裸体站在窗前,长发垂到腰间,平窄的臀,修长的腿,周身淡淡的白色光晕,逆着光背对自己,仿佛遥不可及的神只。

姬颢含着烟嘴吸了一口,吐出来,今天是阴天,窗帘拉开也不见得光线多好,姬颢原本不太喜欢阴天,会让他想起在那个多雨阴郁的伦敦,他也是这么看着窗外,身后突然冒起火光,他回身时已经来不及,扑过去救火,火舌舔着他的手臂,他五年间的手稿被他最信任的好友付之一炬。

身后突然覆上一具炙热的身体,腰被人环住,姬颢微微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心想,你又把我拉回来了啊用脑袋蹭了蹭廖至肩膀:“我讨厌阴天。”

廖至泽没问为什么,只是轻轻捏着姬颢肩膀,以为阴天会让姬颢伤口疼痛。

“以后你要是不舒服,除了热红酒,还可以想起我。”廖至泽说,“我也想要缓解你的痛苦。”

姬颢转身面朝廖至泽,夹着烟,烟雾幽幽在空气中升起,姬颢的脸在烟雾后,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晰。

“我会的,”姬颢搂住廖至泽的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会忘记你。”

廖至泽垂下眼,明明姬颢这么回应他,但他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或许是姬颢太神秘,他们现在还没有充分了解彼此,所以才会感到不安,日后慢慢了解会好起来的,廖至泽自我安慰道,他接过姬颢指尖的烟,帮他灭了,然后抱住姬颢,跟他接吻。

廖至泽有心事,所以将姬颢抱得很紧,姬颢往后退,慢慢靠到落地窗上,两人的性器碰到一起。

“唔。”姬颢轻哼。

廖至泽想要主动讨姬颢欢心,从他嘴唇亲到下巴、脖颈、锁骨,伸出舌尖舔过他胸口,慢慢跪下来,姬颢的性器碰到廖至泽脸颊。

姬颢懒散地靠在窗前,用猫一样的眼睛睨腿间的廖至泽,抬起一只脚踩在廖至泽肩膀,抓住了廖至泽头发,廖至泽感到兴奋,后穴穴口一缩一缩,方才被填满的感觉犹在,此刻张开嘴,将姬颢的性器含进嘴里。

姬颢的办公桌就在手边,他一手撑着,廖至泽第一次给男人口交,技巧生涩,好几次牙齿都不小心磕到姬颢,姬颢干脆用手指卡住廖至泽牙关,手指伸进去拽他舌头。

他教廖至泽:“舌头要垫在牙齿上面,收着牙关不要磕到我,”廖至泽听话,学得很快,姬颢闭了闭眼,挺腰在廖至泽嘴里插了两下,攥着他头发的手指微微用力,“嗯就是这样,很好”

性器插到喉口,廖至泽的嘴被填满,性器的温度比姬颢体温更高一些,但没有口腔的温度高,姬颢只觉得裹在嘴里软软热热的,很紧,很舒服,他抬起廖至泽的脸,廖至泽仰望着姬颢,眼睛眯起,喉结上下滚动,一副喜欢的不得了的表情。

姬颢看着廖至泽,也感到干渴,他不想在廖至泽面前表现得跟那些粗暴的毛头小子一样,边让廖至泽跪在地上舔,边抽出一支烟点燃。

烟草的辛辣苦涩让他保持清醒,但很快又被下身紧缩的酥麻刺激,姬颢的小腹起伏着,他指尖微颤,烟蒂烧着,被抖落,掉在廖至泽身上,廖至泽被烫地哆嗦一下,下意识含进了姬颢,姬颢用力吸了口烟,突然按住廖至泽的头,抽出来,看着自己晶亮的性器,再一下子顶进去。

“哈啊”

“唔嗯”

两声喘息,姬颢抽出来,抽了两张纸蹲下去递给廖至泽,他射在喉咙深处,已经吞下去大半,吐出来的很少,唇角也挂着一些,下巴湿漉漉的。

姬颢露出抱歉的表情:“去漱漱口吧。”

廖至泽却跪着没动,欲言又止的样子,姬颢的眼神移到他并着的腿间,了然。也跪下来,帮廖至泽擦干净嘴边,手滑到他腿间:“本来想着你是第一次,想要适可而止来着。”

“可是你总是露出这种表情,我可不能保证我之后会做出什么了、”

廖至泽摇摇头,握住姬颢手臂:“你不用顾及我,我的承受力很强。”

姬颢的眼神微妙地变了,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廖至泽身后,房间大门敞开。

姬颢的枕头上都是他头发上的味道,廖至泽一直以为香味只属于女人,但姬颢的味道很独特,怎么闻都闻不够他将脸深深埋进去,嗅一口,身体猝不及防被顶得往前,差点失去重心。

姬颢捉住廖至泽的腰,调笑道:“别掉下去了。”

廖至泽从枕头里抬起脸,床那么大,怎么可能姬颢握着廖至泽后颈,下身凶悍地撞击,他低头,廖至泽厚实的腰身和挺翘的臀,臀心被撞得泛红,房间比客厅更暗,也令感官更加敏感,第二次了,廖至泽的后穴还是那么敏感,紧紧绞着姬颢性器,拔出来都困难。

廖至泽的后颈和耳廓全红了,一半是羞赧,一半是被姬颢咬的,上面明晃晃的压印,姬颢倒是想知道廖至泽的底线在哪里,但他发现自己越是凶悍,廖至泽就越是忍耐,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可自己若是慢下来,用性器一点点在里面摩擦搅动,廖至泽便会惹不住发出类似小狗的哼唧声。

姬颢喜欢听廖至泽哼哼,压着他摸他的喉结,下面挺动得凶悍,上面也要骚扰:“我想听你叫给我听,亲爱的。”

这对廖至泽来说还是太超过了,他咬紧下唇,下身酥酥麻麻,晃动时性器滴下液体,不知是他的还是姬颢的。反正都混在一起了:“我唔,怎么,叫?”

姬颢便在他耳边喘息,教他要怎么喘——

“嗯哈那里,再多收紧一点喜欢我这样顶你吗?”姬颢的舌尖舔吻廖至泽耳朵,口水声混着喘息声,廖至泽听得身体都软了,姬颢再这样叫下去的话,恐怕自己会先

“够了”

姬颢却将手指伸进廖至泽嘴里,堵住他的声音,一边操他一边在他耳边喘息连连,仿佛被操的人是自己似的:“唔,每次我顶到里面前面都被你紧紧吸着,你厉害得不像是第一次,简直天赋异禀——我要做好腹上死的准备了。”

“别说了”廖至泽想要捂住姬颢的嘴,如果他能够的话。

但他撑在床上太久,被姬颢操得手脚发软,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继续听着姬颢说那些羞耻的床话,连想要制止都无法发出声音。

“别”

“嗯啊别什么?”姬颢将脸埋进廖至泽脖颈,他们始终保持着同样的频率摇晃,廖至泽眼前逐渐蒙上水雾,他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了,下面不知道射了几次,性器软软地垂在腿间甩动,姬颢到底还要多久才结束

可被埋怨的人丝毫没有察觉,仍旧在征伐侵占,手指还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后穴已经完全软了,被操开了,只是凭着本能在性器撞进来时含吮一下,廖至泽全身感觉都聚焦在那一点上,耳垂一痛,姬颢咬了他,廖至泽毫无防备,“啊”了一声,偏头躲了躲,却被姬颢掰过脸,重重吻上来。

“啊”姬颢在唇齿交缠的口水声中仍能挤出一两声喘息,“好舒服,廖至泽你那里怎么那么会缠人啊?”

撞击变得很快,廖至泽撑不住身体,倒在床上,姬颢跪坐,抬高廖至泽下身,抽出来,再重重顶进去。

“嗯嗯”

姬颢终于松开他,廖至泽整个人都趴在床上,性器抽出,后穴张合着,有些闭不上,张合着,床上一片狼藉。

姬颢俯身亲了亲廖至泽的脸,然后躺到他身边,像只餍足的猛兽,摸摸散乱的长发,擦擦湿淋淋的性器。

廖至泽连这一幕都很爱看,姬颢身上也都是自己的味道,他们极致的亲近,让廖至泽对这段感情总算有了实感。

“今晚也休息吧,我给你请假。”姬颢侧身面对廖至泽,用鼻尖跟他碰了碰,“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再回去。”

廖至泽点头,两人嘴唇就这么轻轻碰着,蝴蝶栖息在花上那么轻,廖至泽很累,眼皮变得沉重,呢喃着:“要洗个澡”

可身体违背大脑指令,在疲惫下沉沉睡去。

从那日两人破戒之后,关系便突飞猛进,姬梦回来后姬颢便不像先前一样一整晚都在酒吧,就算来也待不久,多是针对廖至泽来见一面,或者干脆在打烊后在车里等他。

他们频繁地接吻、做爱,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几乎全部腻在一起。

除了第一次在姬颢家,之后几乎都是姬颢去廖至泽家里,渐渐地廖至泽衣柜里姬颢的衣服多起来,盥洗室的洗手台上摆着姬颢的剃须水和古龙水,桌上扔着姬颢的首饰,阳台上挂着姬颢的贴身衣物。

他们像是一对在一起生活多年的情侣,就连商棋哲也这么说——十月底,廖至泽询问姬颢能不能来家里吃饭,商棋哲也在,姬颢捧着廖至泽的脸问他终于要把自己介绍给朋友们了吗,惹廖至泽不好意思起来,说他只有商棋哲一个朋友。

“有时候真正的朋友只有一个就够了。”

廖至泽很感谢姬颢,他看着自己的窘迫,可从没有看不起自己过,姬颢对所有事物都无限包容,不论是脏乱的街道还是辉煌的壁顶,他似乎都习以为常。

那日商棋哲提前半小时到了,廖至泽还在准备饭菜,商棋哲便跟姬颢坐在餐桌上喝酒,他发现廖至泽家里的东西变多了,他说自己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姬颢是男人的事实,廖至泽在他来之前警告过他不能说让姬颢为难的话,姬颢笑笑,抬眼看向廖至泽,廖至泽也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廖至泽继续专心在烹饪上。

耳边商棋哲的声音远了,姬颢专心地看着廖至泽,思绪再次漂浮,却不会再飘回先前那些令人不悦的回忆里。

姬颢注视廖至泽在厨房为自己准备食物时,他的的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伸展,烫得就像蜡烛的表面,被烛芯慢慢燃烧,然后掉落。姬颢想到他很快就要离开廖至泽,回到寒冷的意大利去,就忍不住叹息,明明那声叹息很轻,可廖至泽还是听到了,因为他始终会留一只耳朵给姬颢,他转头看到姬颢的眼睛,看到他眼底的失落,以为姬颢的肩膀又疼了,便走过去蹲在姬颢面前,搓热了手,轻轻揉着姬颢肩膀。

商棋哲在对面啧啧有声,捂着眼睛说没法看。

一顿饭吃得很融洽,商棋哲在圈子里见得多了,尊重理解每一种取向,他抱着姬颢说让他好好跟廖至泽相处,廖至泽单手提着商棋哲衣领,送他下楼,商棋哲的司机等在楼下,冷风猎猎,商棋哲一只脚踏进车里,突然又回头:“至泽。”他招手让廖至泽凑过来些。

廖至泽弯腰凑近,商棋哲突然打了个酒嗝,在空旷的街道回响,廖至泽嫌弃极了,一把推开他,商棋哲又抓住他,压低声音说:“我担心你。”

“什么?”廖至泽无知无觉。

“我总觉得你会受伤。”商棋哲说完又笑笑,“希望是我感觉错了。”

廖至泽只当他酒后说胡话,摇摇头,把他按进车里,对司机说:“麻烦了。”

廖至泽进门时没在沙发上看到姬颢,看了眼时钟,便拿着沙发上的兔绒小毯子径直去到阳台,姬颢穿着高领打底衫靠在阳台抽烟,今夜无风,温度仍旧很低,姬颢捏着烟的手指冻得发红,廖至泽将毯子披到他肩上,担心道:“外面太冷了,在家里抽也可以的。”

姬颢笑着摇头:“才几分钟的事,也没觉得多冷。再说你房间那么小,烟味散不开,你吸了二手烟咳嗽了怎么办?”

廖至泽看着姬颢含在唇间的烟,他吸一口,烟头便如星星一般闪烁一下,再暗下去,原本廖至泽对于烟酒并无任何兴趣,但这段时间跟姬颢在一起,倒是爱屋及乌,酒喝了不少,姬颢身上的烟味也闻惯了,现在看着这些隐隐觉得心痒。

“红酒的味道,不难闻。”廖至泽看着姬颢嘴唇说,“我可以试试吗?”

姬颢挑眉,有些意外,但没说什么,将吸了一半的烟从唇齿间拿下,递给廖至泽:“喏。”

廖至泽盯着烟看了几秒,闭眼含住,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的确是红酒的味道,滚进肺里翻滚一轮,又从鼻孔和嘴唇飘出,在嘴里留下辛辣的刺激感。

廖至泽有些发怔,姬颢靠向他,把手伸进他毛衣里取暖,他一直都觉得廖至泽像一只大熊一样,暖烘烘的,无论什么时候碰到都觉得舒服。

“在想什么?”

廖至泽有些不好意思,又试着吸了口烟,才说:“跟你嘴里的味道一样,感觉就像亲了你一样。”

姬颢抬头,唇印在他下巴,移到他唇角,廖至泽将烟头按在阳台栏杆上,抱住姬颢,两对微冷的唇贴在一起,带着相同的气味,口腔湿热柔软,亲着亲着便热起来,姬颢抽出廖至泽贴身的打底衣,摸到他后腰,再绕到前端去,前胸凸起一块,姬颢的手在里面捏住廖至泽乳尖挤压,廖至泽抖了两下,抱着姬颢单手拉开阳台玻璃门,踉跄着抱着走进去。

冷气被隔绝在门外,房间里干燥温暖,还有未散的食物香气,逼仄的空间是爱意的巢穴,拖鞋凌乱地踢在床下,床上交叠的两具身体,廖至泽骑在姬颢身上,姬颢酒后身体绵软,手腕松松垮垮搭在廖至泽大腿,眯着眼欣赏廖至泽坐在自己身上扩张。

姬颢上衣掀到肋骨,小腹有规律地起伏,廖至泽单手撑在床上,反手将沾着润滑剂的手指插进后穴,姬颢教过他,他现在能做得很好,姬颢的性器抵着他腿根,适量的酒精令他的阴茎硬得像是石头,姬颢等得有些着急,捏住廖至泽胸口,用行动催促。

“三根手指了”廖至泽抬起屁股蹭了蹭姬颢性器,低声说。

姬颢不说话,伸手握住廖至泽性器,按住铃口,轻轻地磨,廖至泽兴奋起来,身体起了反应,姬颢喜欢廖至泽肌肉绷紧的样子,命令道:“坐下来。”

廖至泽扶着性器对准穴口,插进去,一点点坐下,这个姿势令性器进得很深,姬颢喝了酒很难射出来,廖至泽射了两次姬颢还坚持着,他不知在姬颢胯骨上下坐了多少次,腿和腰都酸透了,姬颢在廖至泽身下闭着眼,眼皮颤抖,廖至泽伸手去摸姬颢耳垂,姬颢眯着眼看他,廖至泽被蛊惑,不知不觉将手指插进姬颢嘴里,姬颢含住,舌头裹着他的手指,廖至泽好像连手指也成了敏感点,姬颢含着他就兴奋了,坐下的力度一下子变大,后穴噗呲噗呲,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流了很多水,穴口一定摩擦出一圈白沫,想到这些

廖至泽“啊”了一声停下来,猛地伏在姬颢身上,身体微微颤抖,前端什么都没射出来,姬颢被突然痉挛的后穴挤压包裹得喘息练练,抽出来一些再狠狠顶进去,廖至泽意乱情迷,被剧烈的快感激得眼前一花,失控咬了口姬颢脖子,反应过来,连忙去吻他的唇。

姬颢抽出来射在廖至泽腿间,泥泞一片,廖至泽深吸一口气,躺到姬颢身边,姬颢翻身,上半身趴到廖至泽身上,射精过后仍旧半硬的性器抵在他腿间。

姬颢亲亲廖至泽脸颊,廖至泽侧头跟他接了个温柔的吻。

“你骑得真好,”姬颢揶揄他,“是把我当马儿了吗?”

廖至泽羞赧,捏了把姬颢的腰:“我都没有骑过马。”

姬颢笑,手又滑到廖至泽腿间,越过性器,在他的会阴处来回滑动,间或捏捏他软绵绵的囊袋,手感很好。廖至泽按住他作乱的手,语气柔软:“还没够吗?”

廖至泽方才坐在自己身上,全身都一览无余,客厅的灯光从右侧打过来,廖至泽的身体光影分界清晰,肌肉沟壑分明,姬颢都要看痴了,不知道有多喜欢这具身体,怎么吃都吃不够。

但念在廖至泽自己动了快一个多小时,姬颢没有为难他,抽了张湿巾给廖至泽擦身体,擦到后穴,发现穴口还是湿润的,便用湿巾裹着手指,插进去一截,廖至泽一下夹紧屁股,看向姬颢:“不要胡闹了”

“我在给你清理。”姬颢装无辜,“里面也要擦干净。”

“你都没射在里面。”

姬颢这才把湿巾抽出来,顿了顿又握住廖至泽的臀,轻轻揉捏。

只要交给姬颢善后就会这样,姬颢总是控制不住动手动脚,好几次摸着摸着就擦枪走火,廖至泽是个务实的男人,尽量在一次之内充分满足姬颢,让他吃饱,免得没吃够半夜饿了,又要缠着自己加餐。但姬颢似乎对情事尤其放纵,只要是欲望被燃起便不知节制。

烟好歹都在饭后抽,酒也只是在伤口疼时多喝一些,性却无时无刻,只要他想,廖至泽就要张开双腿迎接。

“好了”廖至泽坐起来,“我来吧。”

姬颢眼珠子转两下,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但还是乖乖松手,廖至泽清理完了,冲了澡,这才回床上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起床,姬颢却撒气说腰疼,不愿意起,廖至泽以为姬颢闹起床气,掀开被子一看,发现姬颢薄薄的腰两侧多了两道淤青——自己坐出来的,胯骨也青了。

廖至泽非常内疚,端茶倒水伺候姬颢,姬颢昨晚闹得欢快,也没想到第二天起来腰被坐青了,廖至泽反倒精神饱满,一时之间脸面挂不住,跑到阳台抽了半包烟。

但是昨晚的滋味着实美妙,姬颢光是回想下身都一阵发紧。

他深吸一口烟,仰头吐了,烟雾和晨雾融在一起,像是水融在水里,这个清晨令他心情愉悦,眼前白茫茫一片,像是衣服尾摆层叠的轻纱,在事后的清晨他有了想法,回房间看到给自己准备早餐的廖至泽,凑过去亲他的脸:“你真是我的福星。”

廖至泽不知姬颢的态度为何在十分钟内转变得如此之快,但不生气了就好。

转眼就在nr待了快两个月,廖至泽也跟大家熟悉起来,唯一不好意思面对姬梦。

姬梦是nr的真正老板,又是姬颢的姐姐,高挑漂亮,一张冷脸,两只花臂,男友是法国人,金黄色头发,高鼻梁薄嘴唇,精致得像个真人娃娃,看着花心,却是整日跟在女友屁股后面的小狗,眼里只有姬梦,看不进别人。

廖至泽不知道姬梦是否知道他跟姬颢的关系,在姬梦面前谨小慎微,因为做事麻利细致,姬梦今天给他涨了薪,让领班叫廖至泽到办公室来,办公室的门开着,廖至泽没想那么多,进到门口,猝然撞见姬梦和男友在接吻,姬梦扣着男友后脑勺,没闭眼睛,一眼便看到廖至泽。

被外人撞破,姬梦倒也不尴尬,松开男友对呆在门口的廖至泽点点头:“来了,请进。”

“老板”廖至泽倒像是那个被撞破的人一样,局促不安地走进来两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

“没关系。”姬梦笑了,颊边酒窝浅浅,用英语和男友说了两句,然后朝廖至泽点头示意,越过他离开了办公室,姬梦看着他出门后才对廖至泽示意“随便坐。”

廖至泽坐下,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各自官方地笑了一下,姬梦看着廖至泽说:“你来之后帮了不少忙,多发的一个月工资当作是奖励你工作认真,雇到你这么细心的员工真是福气啊。”

廖至泽摆摆手:”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太大方了。“

“这些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你跟我弟弟姬颢的关系,你这段时间在照顾着他不是吗?”

廖至泽身体一僵,试图判断姬梦的话是什么意思,姬梦站起来走到廖至泽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他刚从意大利来到这边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刺,太糟糕了,脾气一点就着,遇到你之后竟然平静下来,甚至变得温和,我本来还头疼的。”

廖至泽蹙眉:“意大利?”

“姬颢没跟你说吗?他从小在意大利长大。”姬梦的声音低了一些,“你们关系那么好,他在国外的事情一点都没跟你提起来过?”

姬梦有些意外,直截了当地问:“你们,不会只是炮友吧?”

廖至泽一怔。

好像他真的从来没跟姬颢明确说过要在一起,就直接跳过那些,可是在廖至泽看来那不过只是一句话而已,他们不需要这种形式上的东西。

但只是炮友?廖至泽从没这么想过,他很认真,姬颢也对他很好,他并没有觉得姬颢的性格有任何不妥之处,他们相处得很好。

廖至泽稳住心神,说:“只是时机未到,或许姬颢还有顾虑,我可以慢慢等。”

面前的姬梦一开始有些意外,后来脸色逐渐变得复杂,但很快就整理好了,变回那副笑脸。

“好吧,如果你们之间还有时间的话。”

他们当然有时间,在以后,他们会有很多时间,什么都会慢慢说出口的。廖至泽笃定。

他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对了,。”姬梦在后面叫他,“还有一件事。”

廖至泽回头。

姬梦让男友从抽屉里拿出一封邀请函,递给廖至泽:“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这周三晚上。”

廖至泽接过来,邀请函做得很精致,铜版纸烫金,拿在手里还有一定重量。

姬梦交代:“要跟姬颢一起来啊,他知道在哪里。”

廖至泽从办公室出来,有点在意姬梦那番话,姬颢在意大利遭遇过什么事情吗?姬颢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廖至泽心虚散乱,跟他经常的出神有关吗?他每天夜晚抽的烟呢?他抗拒别人接触他的手稿,还是他肩膀上用纹身遮盖的伤口?

“如果关系好就应该说起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下班后姬颢来接廖至泽回家,他今天心情不错,今晚廖至泽跟姬颢约好去姬颢家过夜,家里的酒喝完了,姬颢从姬梦酒柜里新拿了一箱酒,廖至泽担心姬颢搬太重伤到肩膀,帮他搬到车后座,关上车门后姬颢在廖至泽脸边留下一个礼节性的吻。

廖至泽很喜欢姬颢见面时与自己面容相贴,喜欢他有时候吻自己的手。

车缓缓驶入道路,廖至泽说:“我今天跟你姐姐说话了。”

姬颢打方向盘,顺着他问:“嗯,你们聊了什么?”

“聊了”廖至泽朝姬颢看过去,“你。”

姬颢敲了敲方向盘,轻轻嗯了一声。

廖至泽攥着衣角,他手臂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他刚刚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如自己设想中的那样无私,他越是靠进姬颢,就感觉自己离姬颢越远,姬颢像一个谜团,他发现自己对姬颢所知甚少,他渴望了解更多,好像这样就能够套牢姬颢。

他原来如此渴望套牢姬颢,想要了解他的一切。

他渴望跟姬颢完全的坦诚相待,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还好,但姬梦那番话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他开始有了一些自私的想法。

廖至泽缓缓开口:“你从前在意大利生活?”

姬颢蹙眉,没有直面回答廖至泽的问题,而是埋怨姬梦多嘴:“她没事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的。”廖至泽连忙说,“我对你的过去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过去的事情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吗?我也没追问你的过去不是吗。”姬颢打断廖至泽,“我们活在此刻,一昧纠结过去有什么意义?”

廖至泽不知道说什么,姬颢第一次这么明晃晃的排斥一个话题,他触了姬颢逆鳞,变得惴惴不安:“我只是顺口问一下,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

姬颢知道廖至泽想了解自己,他并非看不出廖至泽的渴望,也不是不能够告诉廖至泽一些他之前的事情,但那太麻烦了,并且他笃定就算自己这次什么都不说,廖至泽也不会跟他生气,甚至会反过来安慰自己,姬颢有恃无恐:“换个话题吧。”

廖至泽深吸一口气,摆出平日的笑脸:“好,我今天涨薪了。”

姬颢挑眉:“哦?恭喜你。”

方才的冲突无法水到渠成地遮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生硬,廖至泽是个没有技巧的人,不知道如何缓解,只能闭嘴沉默,姬颢压低眉心看着面前,将车速慢慢提升。

廖至泽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姬颢调转了方向,变为去廖至泽家的方向,廖至泽看向他:“姬颢”

“今晚你先回家休息,”姬颢说,“姬梦生日那天我再来接你。”

廖至泽面色苍白,一双眼里写满了担忧,但最终什么都没说,车停在小区楼下,廖至泽解开安全带,带着询问的意思说道:“那我先走了。”

姬颢摸出烟点燃:“嗯。”

廖至泽深吸一口气,还是凑过去握住姬颢捏着火机的那只手,姬颢吐出一口烟,歪头看过来,默认了廖至泽的示好,低声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廖至泽学着姬颢亲了亲他的手背,嗅着那股令自己心动的烟草香味,廖至泽心里的不安被渴求覆盖,他想要跟姬颢做爱,仿佛身体贴近了才能够缓解这阵不安。

“上去吗?”廖至泽问。

姬颢没有看出廖至泽情绪的波动,只是觉得他在服软,给了他台阶下:“好吧。”

廖至泽那天晚上表现得很主动,像是在努力证明他真的不在意姬颢的事情,只是专心当他的体贴恋人似的,在姬颢腹上颠动起伏,逼出姬颢失控的表情和射进自己身体深处的浓稠精液,每当这个时候姬颢就会狠狠吻他,廖至泽一边吻着姬颢,一边在自己心脏上用力缠上一条绷带。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日后他会不断地用新绷带缠住旧绷带,以致于后来心脏被捆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那层层缠绕的绷带并没能舒缓他的痛感,反而跟皮肉生在了一起,那道伤口隐匿在深处,治疗的时候要连皮带肉撕开绷带——这样一件痛苦的事情,在今晚生了根,廖至泽却浑然未觉。

他沉溺于生命中第一次喝到的甘泉,跟那些在人生之初第一次尝到幸福眷顾的年轻人一样,并没有人告诫他,欢乐易逝,你的人生不过是落在某几个瞬间的时候才是幸福的,剩下的千万个痛苦的瞬间都是为那几个瞬间交换的代价,你第一眼看到的泉水也是最后一眼。

廖至泽最后伏在姬颢身上喘息,姬颢的手摸过他的腰身,情欲过后姬颢变得温柔,轻轻吻着廖至泽头发。

廖至泽轻易就感到满足。

廖至泽为了姬梦的生日派对,特意麻烦商棋哲帮自己打点了一身行头,廖至泽焕然一新站在商棋哲面前,商棋哲用一种长辈亲眼见证孩子成长的眼神看着廖至泽:“你要是往那一站,不说你是谁,别人肯定觉得你是哪个大公司的总裁,你真的要多打扮打扮自己,站在姬颢身边也不逊色的。”

廖至泽下意识说:“怎么可能?”

商棋哲咳了一声:“虽然你对象是很好看,但你绝不能因为这个就看轻自己,在我看来你完全配得上他,你应该多多拿捏他的。”

廖至泽笑了:“我们之间不讲这些。”

“你啊,就是太老实了。”商棋哲拍拍他肩膀,“我帮了你忙,回头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当然。”廖至泽看着商棋哲说,“今天麻烦你了。”

廖至泽要去姬颢家会合,两人就此分开,廖至泽去到姬颢家一看,姬颢还开始整理呢,坐在办公桌后抽烟,地上散着好多张涂黑的草稿,见廖至泽进门,姬颢抬头看了一眼,怔住了。

“你今天打扮得很不一样。”姬颢将还剩一半的烟扔进烟灰缸里,站起来朝廖至泽张开手臂,“过来。”

廖至泽走近姬颢,嗅到烟味,看到桌上的手稿,心里的骚动故态复萌,他很想问姬颢为什么一直在画那些东西,画出来后要如何安置它们,但廖至泽想到姬颢没提起过,便当他不喜欢,没开口问,只说:“你不收拾一下吗?你姐姐的生日派对马上开始了。”

姬颢拉着廖至泽去衣帽间,要他给自己挑衣服穿,派对上会有家人,姬颢不适合穿女装,他最后穿了一件条纹衬衫,外面罩一件宽领黑色纱质t恤,将头发扎起,看上去很松弛,像是上一秒还拿着酒杯跟人寒暄,下一秒就握着别人的手一起滑入舞池的小少爷。

姬梦的派对在她的私人别墅举办,因为姬颢拖拉,两人入场稍晚,别墅里人很多,廖至泽却总能够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在他转头跟姬颢说话时终于捕捉到了那道视线——是一个站在姬梦身边的儒雅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左右,戴无框眼镜,笑起来眼尾褶皱深刻。

推杯换盏时,男人的眼神总是会不经意间落在姬颢身上。

“他在看你。”廖至泽提醒姬颢。

姬颢看过去,一眼便知道是谁:“那是我姐的生父。”

“生父?”廖至泽微诧,“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同父同母的姐弟?”

“我母亲跟他离婚了,然后到国外生活时认识了我父亲,但他对我和我妈都很好,”姬颢说,“我去打个招呼。”

廖至泽便留在原地等他。

过了会儿,大门传来骚动,有人喊着“柯公子”,一窝蜂围过去,廖至泽看到点心台上摆着的蛋糕,看上去很可口,想趁着大家都涌到门口去,自己拿一只尝尝,谁知刚起身就碰着了人,他说“抱歉”然后抬头,还没看清对面人的脸,就听到他说:“小泽?”

廖至泽视线落在男人脸上。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廖至泽念大学时朋友没多少,所以那几个交心的便会记得很牢,面前人的脸跟那个总是对自己笑眯眯的高年级前辈重合。

“学长?”

如果将回忆切片,按照一定标准排列,那么廖至泽“最不想要回忆”的切片排序第一一定是大学。

不是因为多悲伤,而是太快乐了,轻松的快乐。

他离开大学后再也没有过那样轻松愉快的时光了。

虽然结束得仓促狼狈,但正是因为结局惨痛,所以每回忆一遍就等同于遭一次罪,廖至泽这些年做过许多设想,如果他家庭没有遭遇变故,他的人生不会跟现在一样狼狈,越是这样纠结于无法改变的事情,内心就越痛苦,廖至泽最后只能深埋于心,强迫自己不许再想起来,对大学的一切产生了戒断反应。

退学后廖至泽无法面对任何与此有关的人,换掉了号码,切断所有联系,在这些年的挣扎中逐渐忘记快乐的时光,但并不是真的忘记了,而是蒙了一层灰,若是碰到谁将那层灰扑开,底下的回忆便会立刻清晰。

这次勾起回忆的是站在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廖至泽刚入学时每个新生都会分配一位对接学长,廖至泽的对接学长是大二年级的柯澄岚,柯澄岚风度翩翩,在大学一开始时给了廖至泽很多帮助,是廖至泽很感激的人。

但他切断与所有人的联系,无异于是一种背叛,他此刻猝不及防重逢故人,总觉得有种背叛者被剥光站在人前接受审判的不适感。

柯澄岚上前一步,和以前一样自然而然地揽过廖至泽肩膀,带着他往人群外走,期间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叫他“柯公子”,柯澄岚只敷衍理会,一路将廖至泽带到阳台。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多年不见,柯澄岚从学院精英变成了职业精英,头发梳到脑后,眉眼多了几分沉稳,“小泽,别来无恙。”

相比柯澄岚的主动,廖至泽却显得局促不安,他宁愿柯澄岚生自己的气,觉得他是不负责任的人,断掉联系一走了之,再见面时当作是陌生人互不相认都比现在仿佛仍在大学时一样亲切令他感到自在。

“学长,”廖至泽抬头笑了笑,“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姬梦的朋友吗?”柯澄岚问。

廖至泽摇头,说:“她是我老板。”

柯澄岚一怔,眼神飘远了,似乎在搜寻姬梦有什么事业跟播音有关,廖至泽轻轻叹了口气,告诉柯澄岚:“我在nr当服务生,姬梦是我的老板。”

柯澄岚蹙眉:“服务生?你没有从事播音行业吗?”

廖至泽从人间蒸发开始,柯澄岚就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本以为专业课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优秀后辈就算辍学也会从事相关工作,没想到六年后再见到,却改变得如此惨烈。

廖至泽牙齿磕在下嘴唇,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他说:“没有,学长,没有公司人会要一个辍学的大学生。”

柯澄岚蹙眉,对廖至泽这番话很不认同:“我想跟你聊聊,小泽,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作为你曾经的前辈,我想知道这些年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句话,廖至泽开始回想自己大学时是什么样子的,本以为很模糊的回忆突然变得清晰无匹。

廖至泽意识到象牙塔中的自己是多么优秀,但他现在坠落在这个世界随意的一个角落,他没有资格再去提起以前为喜欢的职业所作的努力,柯澄岚叫住路过的服务生,跟他要了两本香槟。

廖至泽接过酒杯,仍旧不说话。

柯澄岚突然笑了笑,肩膀抵着廖至泽肩膀:“我突然想到之前我们约好了,我会创立一个优秀的配音工作室,首先签下小泽你和伏吉、子真、寄柔,晗玲剧本写得好,就让她做策划编剧我来当导演,后期交给耿方”

一连串曾经熟悉的名字从柯澄岚唇间跃出,将廖至泽拉回曾与朋友们肆意幻想未来的日子里,那是一段廖至泽现在想到也会笑一笑的回忆,他陷入回忆里,晃动酒杯,说:“那时候动不动就爱说之后怎么样”

廖至泽觉得那只是年少时随口说出来的美好愿景,正是因为知道它不可实现,所以才觉得美丽,但柯澄岚轻碰廖至泽酒杯:“或许你日后抽空,可以来和大家吃顿饭。”

廖至泽一怔。

姬颢绕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廖至泽,随手抓了一个服务生问有没有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穿着黑色西装,看上去很不好惹的男人,服务生愣了一下,竟真的从这样的形容中对焦了客人,指了指阳台。

他刚刚路过,那个男人倚靠在栏杆上,气质沉郁,眉心拧起,或许在场很多人都跟他一样,在揣测这位的身份。

“谢了。”姬颢随手拿了杯酒,一路去找落单的廖至泽,没想到人找到了,却不是一个人,他身边站着姬颢的表哥柯澄岚,两人肩膀抵着肩膀,看上去相谈甚欢。

柯澄岚平日里一副精英做派,在廖至泽面前却看着如此平易近人,显得像是要拐走廖至泽似的,而且廖至泽就像是天生喜欢人类的犬类,别人勾勾手指就对人笑脸相迎,还以为他只是对自己这样,原来不仅限于长得跟女人一样漂亮的男人,还喜欢柯澄岚这款包装精美、精明斯文型的?

姬颢没有打断别人谈话的习惯,坐在落地窗前等候廖至泽说完,但两人不知怎的,持续聊了二十来分钟,廖至泽的头底下去,从姬颢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泛红的眼尾。

哭了?

姬颢一下子站起来,推开门走出去,廖至泽余光瞥见有人来,连忙擦了把眼角,待看清楚来人是姬颢,松了口气。

“姬颢,”廖至泽想伸手拉他,又碍于有外人在场,收回去,姬颢看见了,贴过去靠着廖至泽站好,抬眼看柯澄岚:“姬梦说叔叔找你,你就躲在这里和我的朋友聊天?”

“你的朋友?”柯澄岚看向廖至泽,“倒是没听小泽提起过。”

“啊,对,我们是朋友,是姬颢带我来的。”廖至泽连忙说,“这是我大学的学长,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就聊了一会儿。”

那是一会儿吗?姬颢在心里嗤道,他可是等了足足二十分钟,在这之前呢?他们也一直在聊吗?

“聊了什么?看你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姬颢毫不避嫌地抬手刮过廖至泽眼尾,“我还以为你只会在我面前哭呢?”

廖至泽立刻捂住姬颢嘴巴,姬颢露出的半张脸写满不服气,冲廖至泽挑眉。

“抱歉学长,我们先失陪了,回见。”

廖至泽拉着姬颢走远一些,姬颢在他身后憋不住大笑,廖至泽停下来,挠挠头,嘟囔道:“你总是做这种事。”

姬颢扫一眼周围,没有人注意这边,伸手拦住廖至泽的腰:“我总是做哪种事?”

廖至泽的身体紧绷,很紧张的样子,姬颢喜欢廖至泽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最好是全部,免得分出一部分给别人。

“那可是别人面前,你这样态度很容易被他们看出来”廖至泽试图说服姬颢。

姬颢不以为然:“我家人都知道我是gay,还是说你担心你被人发现?”

“不是啊”廖至泽连忙说,“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知道吗?”

姬颢蹙眉,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让廖至泽觉得“他不喜欢被别人知道”了,但却是在这种场合不太合适,姬颢收敛了笑容,对廖至泽说:“跟我来。”

宴会楼上是休息间,准备给玩嗨了回不了家的客人,廖至泽跟着姬颢上来,不明所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你知道我姐为什么要准备这层休息室吗?”

“为什么?”

“致辞结束后,长辈会先离开,留下来的都是年轻人,一楼会变成巨型派对现场。”姬颢随便找了一间,推开,廖至泽跟进去,“年轻人喜欢怎么玩,你应该清楚。”

顿了顿,又说:“算了,你不需要清楚,你只需要清楚我喜欢怎么玩就行。”

廖至泽一怔,随即脸上一热,他刚刚才跟柯澄岚回忆完他们大学的美好生活,知道社团的伙伴们现在仍旧在热爱的事业上发光发热,柯澄岚表示自己愿意拉廖至泽一把,廖至泽想把这些事情告诉姬颢,但——他看着面前着急扯开腰间系带,却因为系带缠绕在一起而焦急的,他漂亮的情人,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先迎合姬颢吧。

姬颢始终解不开系带,情急之下骂了句脏话,廖至泽扑哧一声笑出来,竟觉得姬颢说脏话也可爱。

他上前帮忙,却发现系带松松垮垮,极其好解,廖至泽意识到自己好像被骗了,可是门已经锁上,黑暗中对上姬颢狡黠的眼睛,廖至泽无奈地摊开手,姬颢抱住他,手伸入廖至泽外套里。

“我其实都有点吃醋了,”姬颢低声说,“你不打算告诉我他做了什么让你跟他那么亲近吗?”

廖至泽老老实实将自己跟柯澄岚的关系、方才他们聊天的内容一五一十告诉给姬颢,他环着姬颢的腰,说完了也没见姬颢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他方才说的“吃醋”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姬颢沉默片刻,问:“你说你是柯澄岚的学弟,那你大学念的f大?”

廖至泽点头。

“你没念完大学,为什么?”姬颢看向廖至泽。

廖至泽顿了顿,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说这些合不合适:“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姬颢察觉到廖至泽的不自在,靠向他肩膀:“我问了让你不开心的问题了?”

廖至泽摇头:“没有,只是今天大家不是都应该开开心心的吗?说这些会不会太沉重了。”

“也对,”姬颢语气轻快,将气氛拉回来,“等机会合适再说吧。”

廖至泽松了口气,他并不是故意要隐瞒或搪塞姬颢的,但自己家里那些破事他实在说不出口,至少此时此刻,在刚刚看过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后,他说不出口。

好在姬颢总是能够将他拉出情绪的低潮区——只需要一个吻就足够。

“要喝酒吗?”姬颢问。

廖至泽说好。

房间里备有冰桶,里面插着好几支酒,姬颢没打算再放廖至泽下去,免得再被柯澄岚之类的人拐跑,今晚看着廖至泽的人太多了。

姬颢躺靠在沙发上,看着廖至泽脱掉外套,里面的衬衫贴着身体,在姬颢眼里跟没穿一样,他无意识地晃动着酒杯,思忖如果他为廖至泽定制一套时装的话,一定会将他的性感之处表现得一览无余。

他看人的目光向来不会错,廖至泽绝不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要是早十年遇到廖至泽,他一定会让他成为自己的专属模特。

廖至泽倒好酒坐到姬颢身边,一落座姬颢的手就开始不安分地在廖至泽身上游走,廖至泽已经习惯姬颢的抚摸,他发现姬颢很喜欢肢体接触,是不是也代表着他很喜欢自己,离不开自己?

廖至泽虽然一开始并不习惯这样揣度别人,被喜欢对他来说是一件不太敢想的事情,但姬颢对他的依赖和喜爱令他重新活着,他喜欢姬颢每每靠向自己,他温暖的身体总能给自己带来愉悦和满足。

以前只能够想生存的事情,只要工作赚钱不顾其他,现在有了姬颢,自己也应该更加上进一些才是,总不能一辈子都当服务员吧,得出去找一份稳定些的工作,赚更多的钱才行,再换一套大些的房子,不能让姬颢每次都到阳台去抽烟,太冷了。

廖至泽有心事,姬颢给他倒了多少酒他就喝了多少,最后两人都微醺,廖至泽躺在沙发上,姬颢的手从他的膝盖摸上去,停在腿根,问他:“醉了吗?”

廖至泽嘟囔:“有一点”

姬颢沉默片刻,跪到廖至泽腿间,将脸隔着裤子贴在他性器的部位。

廖至泽倒抽一口气,往下捞了一把,将姬颢的下颌包住,抬起来:“干什么?”

姬颢装傻:“脸烫。”

“贴到那里就不烫了吗?”

“你那里不是很冷漠嘛。”

廖至泽被逗笑了,问:“那要做吗?”

姬颢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最后廖至泽败下阵来,将姬颢拉上来,两人吻在一起,廖至泽的衬衣被姬颢解开,两人喘息着纠缠在一起。

自那日遇见柯澄岚,柯澄岚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公司后,廖至泽就隐隐约约动了心思,当初辍学后他一开始也零零碎碎做过一些配音工作,接过一些商演,但因为缺少资源以及家里着急用钱,他最后没办法放弃了,要说不甘心一定是有的,所以柯澄岚才能够两三句话将他的兴趣勾起来。

他这段时间也看到姬颢的家境了,虽然姬颢一直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但他骨子里的素养和习惯是不会骗人的,廖至泽并不是那么迟钝的人。

他想要配得上姬颢。

廖至泽主动联系了柯澄岚,两人约好再见一面,更深入地聊一下那些话题,柯澄岚的诚意给得足够,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廖至泽先到公司跟着工作室实习一段时间,确定下来后公司会派老师对廖至泽进行专业指导,柯澄岚似乎对廖至泽很有信心,只说让他好好努力,别的事情不用担心。

两人喝了点酒,廖至泽放松了些,两人又聊起大学时的事情,廖至泽给柯澄岚倒酒:“我一看到学长你,就觉得变了好多。”

“是吗?”柯澄岚拿起酒杯,“工作之后难免要收拾一下自己,倒是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根本没怎么变。”

“和大学时候还是差很多的吧?”廖至泽嘿嘿一笑。

柯澄岚摇头,伸手将廖至泽头发打乱,廖至泽笑着躲开他的手,却对上柯澄岚含笑的眼睛,柯澄岚一怔,松开手说:“这样,简直跟大学时候一模一样。”

柯澄岚突然问:“小泽,有没有交女朋友?”

廖至泽顿了顿,才说:“有”

柯澄岚的笑意退去一些,拿起酒杯示意:“这样啊看来这段时间并不是一个人,有人陪着你就好。”

廖至泽跟柯澄岚碰了碰,点点头说:“他出现之后,我的生活就突然顺利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是我的小福星。”

柯澄岚点点头:“以后有机会也见见你的小福星。”

廖至泽心想你们已经见过了,柯澄岚站起来说送廖至泽回家,廖至泽也站起来,搀住柯澄岚:“还是我送你吧,学长。”

柯澄岚有些醉了,但仍坚持要送廖至泽到家门口,廖至泽最后不得已和柯澄岚一起坐上出租车,到了廖至泽家楼下,柯澄岚一眼便认出停在小区门口马路上的,姬颢的车。

“姬颢也在?”柯澄岚眯着眼指了指那辆车,“这么晚了,他来找你有事吗?”

“啊,”廖至泽看到后立刻打开车门,“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便利落地下了车,廖至泽一下车,车便打了双闪,柯澄岚看着廖至泽一路小跑到车前,弯腰敲了敲车窗,朝里面笑起来。

柯澄岚知道廖至泽是姬颢的朋友,但从上一次见面就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很奇怪,他跟姬梦有生意上的往来,却不是很了解这位调性奇怪的表弟,可再怎么不了解也无法想象他跟廖至泽会是朋友。

柯澄岚这样想着,回头再看了一眼。

车窗摇下来了,廖至泽的笑容跟方才和自己在一起时完全不同,要说的话就像是陷入爱情里的样子,柯澄岚一怔,突然意识到姬颢好像是喜欢男人的,可廖至泽不是啊?凭自己对廖至泽的了解,他对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情几乎一窍不通,也从没往那方面想过,不然大学的时候就该

柯澄岚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廖至泽性格好,又在姬梦酒吧做事,认识姬颢也不是什么怪事,倒是自己多想了不好。

而且他不是刚刚说自己有女朋友了吗?

姬颢看着出租车的车屁股消失在自己面前。

“我以为你已经回来了,就过来找你,可是你不在家。”姬颢面无表情道,“我只能退到车里来等你。”

“应该给你留把钥匙的。”廖至泽打开车门,姬颢下了车,就算是十一月份他也穿得很少,廖至泽脱了外套披在姬颢身上,“赶紧进屋吧。”

姬颢走路的姿势很从容,一点也没有要被冻僵的感觉,手脚舒展,外套扣子没系,里面只穿着薄风衣和一件打底,寒风一吹连廖至泽都要缩一下脖子,姬颢却任由冷风刮过脖颈,白皙的皮肤在黑夜里晃了廖至泽的眼睛。

“不冷吗?”廖至泽问。

姬颢耸耸肩:“冷啊,但是风度更加重要嘛。”

廖至泽看到姬颢冻红的手指,上前几步,周围没人,他伸手握住了,刚想递到唇边呼,就有人从对面走来。

姬颢的手那么冷,廖至泽想了想决定不管他人,将姬颢的手指递到唇边,轻轻捏着呼气,姬颢的指尖碰到廖至泽下巴,温暖的,他眨眨眼,热意从指尖传递到胸口。

他抬眼看着廖至泽,他所熟悉的面容,周遭的声音消失了,廖至泽冲着他关节呵气的声音和询问他有没有舒服点的声音却变得震耳欲聋,他有些发呆,感觉迟钝了,眼前只剩下这个男人。

虽然并没有下雪,但姬颢看着廖至泽的眼神却如同雪落在手心,慢慢融化。

路人安静地路过他们,廖至泽觉得姬颢的手暖一些了,这才松开他,他做这件事做得很自然,好像是自己的本分一样,对姬颢说:“走吧。”

今年的最后一个月,平安夜夜晚下了雪,廖至泽把阳台门关上,准备好晚饭回头看到姬颢坐在阳台门口的地板上发呆。

阳台门口那块地毯是上个月两人逛超市时买的,暗红色,上面印着一只白色蝴蝶,廖至泽走进一些,姬颢回过头,指着玻璃门跟廖至泽说:“很好看。”

廖至泽蹲下来一看,毛玻璃门沾着雪,映着外头的灯光,像泡在威士忌酒里一格一格的冰块,杯面蒙着一层水汽,朦朦胧胧的琥珀色。

“平安夜快乐。”姬颢抱着廖至泽脖颈吻他。

廖至泽已经辞去酒吧的工作,专职做起配音演员,试的几场戏都很顺利,他和姬颢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仍旧是夜晚见面,姬颢经常在这边过夜,明明住着宽敞的房子却喜欢跟自己挤一张小床,廖至泽有些过意不去,想着等这个月工资发下来,就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

“做了什么?好香。”姬颢站起来,抻着脑袋朝餐桌上看。

廖至泽说:“烤鸡和沙拉,开了一瓶红酒。

姬颢眼睛一亮,坐到餐桌前,这段时间廖至泽经常会试着做一些意大利菜,他天赋异禀,做什么都像样,两人吃饱喝足后坐在沙发上聊天,姬颢躺倒在廖至泽腿上,衣服领口宽松,躺着露出一边锁骨,虽然有暖气,但廖至泽还是担心姬颢受凉,轻轻摩挲他的肩膀和手臂,那片纹身一半藏在布料里,廖至泽没话找话:“为什么纹蝴蝶?”

姬颢说:“因为我是蝴蝶啊,我的名字是ftura,蝴蝶的意思。”

“你家人都在意大利吗?”

姬颢顿了顿,“嗯”了一声。

“那他们应该很想你吧,因为过节,你不在他们身边。”廖至泽笑着说,“你跟家里人打电话了吗?”

从认识开始姬颢就对他的过往缄口不言,廖至泽说不好奇是假的,今晚或许是谈心的好时机,廖至泽循循善诱:“我每到过节都很想我的两个弟弟,我家离这里很远,我只有过年才回去,我回去都那么困难,你一定也很难回家吧?”

姬颢想说也不是很难,因为姬蔷前几天刚刚打电话让他尽快回意大利把他手上的烂摊子处理掉,姬颢推脱说再需要两个月左右,他一定会带着满意的作品回去。

这两个月他除了完成设计稿,还想对廖至泽好一点。

“嗯,但是我家人习惯我在外漂泊,我要不停地创作,就需要不断的灵感,离开,行走,在我的生命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姬颢平躺着凝视廖至泽的喉结,“我很习惯跟人道别。”

廖至泽的心因为姬颢这番话跳动飞快,他不知道姬颢说的是家人,还是所有人,他习惯了离开,是不是也迟早会离开这里?

姬颢的话有暗示的意味,他想让廖至泽一点点参悟,但廖至泽只是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姬颢就觉得自己说得太露骨了,忍不住开口:“但我喜欢待在你这里,你总是给我安定的感觉。”

姬颢说:“以后也一直对我好可以吗?”

廖至泽说:“可以。”

“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如果你想去哪里我也会陪你一起去。”廖至泽似乎在担心什么似的,握住姬颢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想成为你的家人。”

姬颢的呼吸安静极了,他从小混迹名利场,游刃有余地应对各个场合,无数镁光灯打在他脸上时他都未觉得震撼,可他此刻不知如何回答廖至泽这番话。

但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廖至泽都会相信。

“家人是家人,恋人是恋人,”姬颢别过脸,“当恋人吧,恋人和家人是不能够混淆的。”

廖至泽转念一想,又自顾自开心起来:“好,我们是恋人。”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姬颢坐起来:“我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

放在桌子底下,红色的盒子,廖至泽看着姬颢拿出来放到自己腿上,问:“这是什么?”

姬颢狡黠一笑:“打开看看。”

廖至泽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套香槟色丝绸衣服,廖至泽想抖出来看看,却怎么看也不像是正经衣服,姬颢已经压上来,把衣服拿出来展在廖至泽眼前:“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衣服。”

说是衣服,不如说是几条布料缝在一起,跟没穿没区别,廖至泽有些犯难,可耐不住姬颢恳求,还是去浴室换了。

姬颢等不及,站在浴室门口,见廖至泽没有动静,敲门问他:“好了吗?”

浴室门打开一条缝,廖至泽的埋怨跟着出来:“这是什么衣服啊感觉是你穿的姬颢?”

姬颢看着廖至泽站在自己面前,那套衣服堪堪遮住要害,布料在腰后交叉,廖至泽像是包扎好送到自己面前的礼物,姬颢的手指穿过廖至泽胸前的绑带,插进去勾着,戏谑道:“这才是我想要的圣诞礼物。”

他扯开廖至泽的系带,露出胸口,将脸埋进一边吸吮,廖至泽发出一声喘息,轻轻摸着姬颢后脑勺,姬颢嗅着廖至泽身上的味道,食物的香气,比刚才餐桌上摆着的烤鸡更加诱人,姬颢胃口大动,张嘴咬了一口。

手掌滑入腿间,布料又凉又滑,姬颢握住廖至泽性器,让廖至泽帮自己脱掉衣服,廖至泽的脸颊红润,低头认真地帮姬颢脱,姬颢的发丝缠着廖至泽手臂,几缕调皮地垂在脸前,廖至泽伸手拨开,姬颢的脸那么小,那么精致,是无价的珠宝,稍微用力都害怕碎掉。

姬颢被廖至泽看得心痒,舔砥他的眼睛,廖至泽闭上一只眼睛,将姬颢抱紧,拉下姬颢裤子,两人的性器并在一起,跌跌撞撞倒在沙发上。

他们很多次都在这张沙发上纠缠,廖至泽被姬颢压在身下的时候想,搬家时肯定要换掉的,可是好像会舍不得,姬颢总是喜欢躺在这上面听歌

有时候听到喜欢的音乐,便会跑过来把耳机戴在自己头上,廖至泽的世界便会被音乐充满,逼仄的房屋也变成草坪、海滩,或是玫瑰庄园。

他的蝴蝶是浪漫自由的,他害怕蝴蝶迟早会飞向远方,他无法留住蝴蝶,他的世界甚至没有一朵花。

姬颢晃动着腰部,将廖至泽的脸捧住,跟他额头相抵,喘息着在廖至泽身上摆动身体:“我的琥珀。”

我怎么可能是琥珀,廖至泽心腔微酸,抱紧姬颢,我只是一颗石头,漫山遍野的那种,扔到树下就看不到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这么自卑,明明已经在往好的方向走了,可心底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是因为最近见面变少的缘故吗?廖至泽闭上眼跟姬颢接吻,他们在一起时明明这么开心,不应该有这种想法才对。

他不应该无病呻吟,在快乐的时候忧虑那么多。

姬颢送了他礼物,虽然最后享受的还是姬颢,但廖至泽也想为他着手准备礼物。

廖至泽没有送礼经验,也没有人参谋,正好柯澄岚今天下来走动,约廖至泽一起吃个午饭,廖至泽觉得柯澄岚一定有送礼经验,便跟他讨教起来。

“送礼?送给你女朋友吗?”

“嗯我想送能够体现心意的。”廖至泽一副认真领教的样子。

“你女朋友平时喜欢什么?化妆品、首饰或者衣服?”

廖至泽觉得这些正好都是姬颢不缺的,他说:“他好像很喜欢我做的菜。”

柯澄岚笑起来:“那你给她做一桌菜不是更体现心意吗?”

廖至泽说想要送些留得住作纪念的,柯澄岚建议他送项链,不需要太贵,水晶和珍珠都很适合送人,下班带着廖至泽去商场逛了一圈,廖至泽第一次给人挑礼物,挑得眼花缭乱,往旁边一瞟,看到了一串珍珠项链。

那珍珠的品相温润,泛着粉白的光,是一串锁骨链,那枚珍珠正好可以嵌在姬颢的锁骨沟里。

柯澄岚跟着看过去,也注意到了,让柜姐拿过来看看。

买好礼物后柯澄岚顺路送廖至泽回家,车开到小区楼下,廖至泽邀他上去坐坐,柯澄岚摆摆手说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了,廖至泽便跟他道了别,柯澄岚看着廖至泽走进居民楼,正准备离开,却看到廖至泽落了方才专柜赠送的赠品,柯澄岚下车追过去,他听廖至泽说过自己家在三楼,廖至泽刚走到门口,柯澄岚听到他跟人说话:“我回来迟了。”

“饿死了,守着门等你。”另一道声音响起,却不是女声,而是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

好像在哪里听过柯澄岚拐过弯,走廊是直的,一眼便能够看到这一层每一家住户门口,第二间廖至泽站在门口,还没进门,手上还拎着礼盒,他脖子上挂着一双手臂,另一个男人对他笑意盈盈,两人的嘴唇轻触一下便移开。

柯澄岚认得那张脸。

廖至泽感觉到旁边站着人,转头看过去,跟柯澄岚对上视线。

姬颢也跟着看过去,见到柯澄岚时眉心微蹙,一点点松开了廖至泽。

“学长,”廖至泽走到柯澄岚面前,“怎么了?”

柯澄岚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廖至泽接过来,挠挠脖子:“啊,东西太多忘记了,不好意思”

柯澄岚忍了忍,最终还是憋不住问:“你们”

廖至泽没有回答,可表情说明了一切,柯澄岚仿佛第一次认识廖至泽一样看着他,从大学入学时便关注的学弟竟然变成了gay,这对柯澄岚的冲击可谓剧烈,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拍拍廖至泽肩膀,转身离开。

是啊,其实从看着他们两人相处模式开始,就早有预感,只是廖至泽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再见面连性取向都变了?

一定跟自己这个表弟有关

柯澄岚虽说对姬颢虽不太了解,但也有所耳闻,先前去意大利帮忙打点叔叔冯清堂生意时曾受他所托前去问候姬颢的生母、冯清堂的前妻姬蔷,也见过姬颢几次,不过两人气场不对盘,并未深交,或许是同性相斥,柯澄岚认为就算喜欢男人,也应该像自己一样先堂堂正正先做个男人再说,像姬颢这种雌雄不分、漂亮得太甚的,他不太看得上。

姬蔷虽与冯清堂离婚,出国定居后与现任丈夫重组家庭,甚至有了孩子,冯清堂却仍旧善待姬蔷,柯澄岚听姬梦说起过自己父母的故事,听后之余唏嘘,他对德高望重的姬蔷很尊敬,却不知为何教育出姬颢这样不着调的儿子。

想到廖至泽单纯的性格,碰到姬颢这种人,根本没有招架能力,被骗也是情理之中。

第二日在公司地下停车场看到姬颢的车,廖至泽从他车上下来,绕到驾驶位,弯腰,脸从摇下的车窗伸进去,车窗里伸出一只手臂,将廖至泽往里一拉,姬颢露出三分之一的侧脸,跟廖至泽接了个吻。

柯澄岚蹙眉,在大厅假装偶遇廖至泽,廖至泽见到柯澄岚,耳朵立马红了,支支吾吾喊他学长,

“早啊。”柯澄岚像平常一样跟廖至泽打招呼,两人一起走进电梯,“昨晚休息得好吗?”

廖至泽当着学长兼上司的面出柜,对象还是人家表弟,廖至泽总觉得心悬在半空,要是别人还好说,对方又是柯澄岚,廖至泽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跟商棋哲一样放得开,生怕自己刚刚找到的工作没了:“学长,昨晚的事”

电梯停下来,外面进来一位同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廖至泽的话卡在半空,柯澄岚在下电梯时拍了拍廖至泽肩膀,约他午休一起吃饭。

廖至泽为省钱,午饭在公司饭堂吃,柯澄岚是高管,跟他不一样,助理给他订了午餐,四荤两素,两人份,他领廖至泽去休息室吃,这层楼是运营部,午休大家走空,只剩他跟柯澄岚两人。

“大学的时候总是跟你一起吃饭,感觉过了好久啊。”柯澄岚掰开筷子,递给廖至泽,廖至泽接过,想到大学的事,羞赧一笑。

“得亏学长每次下课下得早,总是能抢到食堂的糖醋小排。”廖至泽笑起来跟大学没什么不同,出社会这么多年,柯澄岚从再见到他开始就认定他还是当初那个少年,眼神是哄不了人的。

柯澄岚话锋一转:“不过你从没跟我说过你喜欢男人,其实这没什么,但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女孩子,昨天看到着实是吓了一跳啊。”

“啊、啊,那个”廖至泽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他就是”

柯澄岚摆摆手:“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从十月份到现在,快两个月吧。”廖至泽说,“也是在酒吧认识的。”

“你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吗?”柯澄岚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穿裙子的?”

廖至泽的脸憋红了,他知道柯澄岚话里有话——这样的男人跟女人有区别吗?柯澄岚问:“你是不是弄错了,男人就算穿着裙子也是男人,怎么能跟女人混淆呢?”

“我知道他是男人。”廖至泽说,“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他。”

柯澄岚干笑一声,戳着饭菜:“那他喜欢你吗?”

“什么意思?”廖至泽有点不高兴了,放下筷子,“学长,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直说,我承受得住。但我跟姬颢是互相喜欢的,我不会因为别的东西放弃他。”

柯澄岚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我并不是歧视你喜欢男人,只不过对方是姬颢,所以我有些担心你罢了。”

“因为我从姬梦那里知道了姬颢的一些事,看你们感情那么和睦,或许是我太担心了,或许他为你改变了也不一定,”柯澄岚扫了廖至泽一眼,“等你想知道的时候再问我吧。”

廖至泽吃得煎熬,他是想问柯澄岚是什么事,但他问不出口,标榜着两人相互喜欢,又背地里打听恋人的事,成何体统?廖至泽收拾好桌面,跟柯澄岚说:“我吃饱了,还有工作没完成,就先走了。”

柯澄岚放人,看着廖至泽背影,心里的想法愈加坚定。

他一定要戳破姬颢的伪装,让廖至泽看清他的真面目才行。

“你跟学长的关系如何啊?”

吃饭的时候廖至泽突然问了姬颢一句。

姬颢想了想说:“一般,我不常跟他打交道。”

廖至泽不说话,姬颢便看着他,昨晚担心了一整晚,今天怎么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姬颢主动问:“他今天找你了?”

“啊,嗯”廖至泽勉强笑了笑,“没事。”

夜晚廖至泽睡得比姬颢早,姬颢靠坐床头,廖至泽抱着他的腰,姬颢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廖至泽头顶,敲了两下手机,然后扔掉,蜷进被子里,廖至泽迷迷糊糊地换了个姿势,把姬颢抱紧怀里。

次日柯澄岚接到冯清堂电话,冯清堂说到姬颢的事情,叮嘱柯澄岚要多多照顾姬颢,不要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

“姬颢没多久就会回意大利,他本是来这边散心的,我也叮嘱小梦多多担待他,就算是叔叔麻烦你,不要跟姬颢计较太多。”

冯清堂开了口,柯澄岚也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姬颢很快就会回意大利?柯澄岚有些不理解,那他跟廖至泽怎么办?

廖至泽知道这件事吗?

姬颢知道有冯清堂撑腰,柯澄岚拿他没办法,冯清堂发话让三个孩子找个时间到自己那里聚聚,见面在所难免,姬颢欣然赴约,在冯清堂家大厅碰见柯澄岚,柯澄岚是职业精英,因为工作性质常年穿着古板的西装三件套,姬颢第一次见柯澄岚觉得他长得不错,给他办了场派对,谁知这位精英完全不领情,还觉得自己太放荡,后来一直避着自己。

今天是躲也躲不过,不过也只是在冯清堂面前做做样子,应付一下便可,姬颢看着柯澄岚,并不打算现在就装亲近,正准备离开,柯澄岚突然叫住他。

“到后院聊聊吧。”

冯清堂的宅邸风格是地地道道的老中式,入门修池塘,池塘中间搭座戏台,后院草木层层叠叠,回廊曲折,走到尽头起码需要半个钟头。

两人在回廊找了个地方坐下,柯澄岚单刀直入:“是你让叔叔警告我,别管你的事。”

相比柯澄岚坐得笔直,姬颢斜靠在柱子旁,敞着外衣,闻言挑眉揶揄:“那不是警告,只是一个小提醒,你之前对我那么冷淡,怎么突然这样热情,我们都是gay,突然搞这一出怪让我慌乱的。”

柯澄岚握着拳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他没姬颢那么不要脸:“我对你没有兴趣。”

“那就是对我的男友有兴趣。”姬颢的表情冷下来,“看在他那么喜欢这份工作的份上才装作没看见,又是工作照拂又是约人吃饭,介入别人的感情好玩吗?”

柯澄岚一哂:“你要是没有把柄,我又怎么介入?”

姬颢装傻充愣:“我有什么把柄?”

“你从前在国外那些事!你难道不是怕廖至泽知道所以瞒着他?!我都知道了,你来中国不就是放肆惯了,在意大利不检点自己的私生活,被人报复了?我还以为你经历了那种事,至少会变得稳重一点,没想到你转头就骗了别人!”柯澄岚头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你这种人,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根本不珍惜别人的心意,你把廖至泽当什么了?!”

姬颢心口发闷,那段回忆再次席卷而来,姬颢的左肩连着手臂都隐隐作痛:“你又以为自己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你,但我知道廖至泽。”柯澄岚瞪着姬颢,“他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活得很辛苦,但还是认真地生活,也是真真切切地喜欢你,你瞒着他你要回意大利的事情,不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吗?你这人真卑鄙,一面贪图别人对你好,一面利用别人的心意伤害他人,你的手被烧一次是教训,看来你是不知悔改,等着另一边手也被烧一次吗?”

柯澄岚故意惹怒姬颢,是想让姬颢趁早清醒过来,他无法直接传达这些,光是想到廖至泽受伤的样子都难以开口,这件事只有姬颢早一点说出来,廖至泽才能早一点清醒。

可姬颢听完,突然笑了。

“你想惹怒我,让我情绪失控吗?”姬颢坐下来,“可惜,你根本不知道廖至泽跟我在一起有多么开心,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情人,就算我伤害了他,他也不会反过来伤害我,正因为如此,我才要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至少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伤害过他,他是一个对方只要有一丁点好就不舍得恨对方的人,我很清楚。”

“感情本就是及时行乐,像你这样瞻前顾后,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没能得到廖至泽?而我只花了一周时间。”姬颢晃晃食指,“我得到了他的所有,可你只要说一句我的不是就会招他厌倦,因为他爱的人是我不是你,我会告诉他我要回意大利的事情,也会好好安慰他让他不至于太难过。”

话不投机半句多,柯澄岚冷笑着站起来,扔下一句:“你会后悔的。”

姬颢看着柯澄岚离开后,才按了按自己肩膀,那群蝴蝶底下的皮肤星星点点的凸起,是燃烧的火星飞溅留下的痕迹,他多年的挚友想毁了他创作的手,那是他至今的噩梦。

“你懂什么。”姬颢笑了笑,摸出烟点燃,却夹在指尖忘了抽,发起呆来,姬颢手指微微颤抖,他甚至想要立刻离开,回到廖至泽身边,让他好好抚摸自己的左臂,太痛了,痛到有些难以忍受。

他有更想要证明的东西,艺术家的名誉比任何都更重要,他曾在廖至泽怀里动摇过回意大利的决心,但最终还是决定回去。

不管花多久时间,将使命完成,再回来寻找遗失的琥珀也不迟。

他相信廖至泽这么爱自己,一定也会毫无怨言地等自己回来。

姬颢又在外面待了会儿,等烟味散尽才回到室内,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看见姬颢立马迎上来,说大家都已经在餐厅,姬颢找过去,姬梦、柯澄岚分坐在金丝楠木长桌两侧,冯清堂在主座,左侧留着一个空位给姬颢,见姬颢过来便笑着招呼他坐下,面容和蔼:“到后院逛了这么久,喜欢那里的景吗?”

“景色不错,就是回廊太深,人走着发怵。”姬颢意有所指地瞥柯澄岚一眼,柯澄岚只当没听见,冯清堂倒不介意姬颢这样说自己家,笑着说:“你在国外长大,不喜欢也是正常,你妈妈之前也总是说那些树种太高,庭院里看不见阳光,三番两次想辟一间透明花房。”

“你们母子两倒是像。”冯清堂看着姬颢坐下,挥手让人上菜,冯家世代经商,到他这代已经是第四代,因为营运有方,到冯清堂这一代仍如日中天,桌上的菜都是厨子花时间准备的,鲍鱼海参,就连笋尖都是新鲜摘下送来的,姬颢吃着却感觉要么索然无味,要么口感复杂,都不如夜晚饿时廖至泽煮的一碗面。

姬颢小口吃着,时不时回应冯清堂两句。

“小颢来这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澄岚说,你们同岁又见过两三次面,应该熟悉了。”冯清堂与姬蔷只有姬梦一女,离婚后便没有再婚,待柯澄岚这个侄子如亲儿子,否则这趟饭局也不该是柯澄岚来的,柯澄岚能来,说明在冯清堂心里份量与姬颢姬梦无差,“你们好好相处,日后互相帮助。我到这把年纪就只希望小辈们和睦,不求其他。”

“放心吧叔叔。”柯澄岚心思玲珑,应着冯清堂,“如果姬颢找我的话,我一定会帮忙的。”

姬颢不想搭理他,夹了一筷子菜给姬梦:“姐,你太瘦了,多吃点。”

冯清堂闻言又看向姬梦,皱眉道:“不是给你配了新的营养师吗?怎么还是干吃不胖,一身的骨头。”

“哪个人不是一身骨头啊,没骨头的不是鼻涕虫吗?”姬梦习惯了亲爹过甚的操心,搪塞着,“再说了,这不是在吃吗,吃不胖有什么办法。”

冯清堂毫不犹豫:“那就再换个营养师。”

饭后冯清堂叫姬颢上二楼书房一趟,桌上摆着一只纸袋,里面是一支罗曼尼康帝的黑皮诺,冯清堂知道姬颢爱酒,特意送给姬颢的伴手礼,姬颢和冯清堂道了谢,冯清堂又说:“我名下有一间西餐厅,擅长做勃艮第牛肉和奶油白酒焗鸡,配这支酒正好,我吩咐下去,你什么时候想去,跟叔叔说一声,叔叔让厨房准备。”

姬颢笑:“我入乡随俗得挺好,已经吃惯了中国菜,不用特意去西餐厅。”而且每日有人做饭,饭后配一杯当晚安酒足够。

“吃惯了?”冯清堂侧目,“那你今晚为何不怎么动筷?”

姬颢没好意思说冯家厨房做得一般,只说:“我晚点还有约,留着肚子。”

一面为等会撤退铺垫,一面得体回应了问话。

“你来中国住的是小梦那套房子,我先前不知道你在这边,小梦也不说,还是前段时间听你妈妈说起才知道,叔叔给你也置办一套,等你来中国时住。”

“不用了,”姬颢说,“以后还是主要在国外,不常来这边。”

冯清堂点点头,又问:“什么时候回去?”

“估计是一月中旬。”

冯清堂皱眉:“难得来一趟,不留下过个年,和大家热闹热闹?”

“我妈催我回去了,圣诞节没陪她,过年要去见外公外婆。”

冯清堂也只是问问,并不勉强:“回去前跟叔叔说一声,叔叔让人帮你把航线和飞机处理好,有些东西需要你带回去给你妈妈。”

“知道了。”姬颢说。

“有什么事,澄岚处理不来的,直接跟叔叔说。”

姬颢说:“好。”

冯清堂又问了些姬蔷的事,离开书房已经是半小时后,姬梦跟柯澄岚坐在客厅看电影说话,柯澄岚见冯清堂下来,站起来喊了声“叔叔”。冯清堂摆手:“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还有事就回去吧,小梦,你今晚住不住?”

姬梦说:“住呗。”

那便是姬颢跟柯澄岚一起离开,姬颢来时搭的姬梦车子,柯澄岚邀姬颢上车,姬颢没扭捏,车开离主宅,姬颢说:“到门口放我下去就行。”

柯澄岚说:“送你到家吧,既然都让你上车了,倒也没这么小心眼。”

“不是,”车开到大门,保安将大门按开,外头是宽敞的马路,路边停着一辆出租,出租旁边站着个人,姬颢看到了,说,“廖至泽来接我了。”

柯澄岚猛点一下刹车,两人都晃了一下,廖至泽看到了,伸着脖子看过来,柯澄岚咬牙切齿看向姬颢:“你故意的?!这里连车都打不到,你让他这么晚跑来接你?!”

“我乐意,他乐意,你管得着吗?”姬颢老神在在,捋了捋头发,开门下车,“我还放着兰博基尼不坐,愿意跟他坐出租车呢。”

柯澄岚后槽牙都咬烂了,想不通廖至泽看中姬颢什么。

但眼神却不受控制地追随姬颢看过去,姬颢步履轻盈,冷风刮着榕树叶哗哗作响,姬颢短靴风衣,快步走到廖至泽面前,一头扎进廖至泽怀里。

廖至泽抚摸姬颢后脑勺,长发缠着他手指,廖至泽捧着姬颢的脸说话,姬颢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廖至泽,先上了车。

柯澄岚摇下车窗,喊了一声:“小泽。”

廖至泽看过来,笑了笑,冲柯澄岚挥挥手,还没说什么,姬颢的手就从车门伸出来,拽了把廖至泽棉服衣摆,廖至泽便匆忙跟柯澄岚示意一下,钻进了车里。

车门砰地关上,车身沾满泥点子的出租车启动,离开了冯家大门。

姬颢说手冷,廖至泽给他捂热了,这才看向车窗外:“我都没跟学长说上话,学长会不会不高兴啊?”

姬颢心想他再不高兴也只会冲着我来,没回答廖至泽,只说:“回家还有饭吃吗?”

廖至泽问:“你不是吃过了?”

姬颢便说了冯家的菜有多难以下咽,那些看似名贵的食材做起来其实一点都不好吃,还不如廖至泽随便煮的一碗面,而且冯家的装修太奢华了,好像坐在古代皇帝的起居殿里,佣人管家厨子全都站在一侧待命,吃多少口都被人数着,吃饭跟表演似的,根本食不下咽。

“我突然理解我妈为什么要跟冯清堂离婚了。”进入市区,车窗外的景色逐渐繁华,路灯映在姬颢脸上,晕着宝石的光泽,“虽然衣食无忧,但总觉得不自由,像只鸟一样被人看着。”

廖至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能安慰姬颢:“那下次就不去了。”

姬颢“嗯”了一声,看着廖至泽笑:“还是跟你一块自在。”

司机还在前面,廖至泽不好意思起来,岔开话题说:“回去再给你做点吃的垫垫肚子。”

姬颢扯扯嘴角,瞥了眼司机,司机一直看着路,导航时不时响起,姬颢的手在黑暗中摸摸索索,插进座椅中间,掌着廖至泽的臀,廖至泽紧张起来,震惊地看着姬颢,悄声问:“你干嘛?”

姬颢贴着廖至泽的耳朵回:“不是说给我垫垫肚子吗?用这里。”

实在太过分了,廖至泽后半段路程都没敢说话,生怕姬颢再次口出狂言,姬颢借着黑暗,手在廖至泽衣服里为所欲为,划拉两下脊椎骨,移到腹部摸摸,再想往上,被廖至泽啪地按住。

等下车的时候姬颢的手也捂热了,廖至泽也出了一身的汗,姬颢下车,廖至泽问司机多少,司机报了个数,是市场价的两倍,估计是方才听两人对话,猜出姬颢是有钱人,竟敢狮子大开口。

廖至泽想跟姬颢理论,但时间已经晚了,出租车一路颠着,座椅一股烟味,肯定没有兰博基尼好坐,姬颢却为了自己情愿坐出租车,自己又何必为这四五百跟人扯皮,浪费时间呢?或许姬颢还觉得自己太计较。廖至泽犹豫片刻,拿出手机扫了付款码,付了钱。

廖至泽兀自心疼着钱,姬颢却已经伸起懒腰,回头看着廖至泽说:“吃什么好呢?虾仁馄饨还是排骨细粉?”

廖至泽看着姬颢放松信任的表情,又觉得这些钱花得值,上前握住姬颢的手:“你要是都想吃,我就都做。”

回到家,姬颢先是把酒放到冰箱冷藏室,这支酒名贵,他打算留着慢慢喝,廖至泽进门脱了外套就去了厨房,虾仁解冻,廖至泽背对着客厅,姬颢坐在餐桌上盯着姬颢背影看,慢慢地食物香气升起来,姬颢在这边住久了,有时候晚饭时间来,闻到家家户户抽油烟机里飘出来的也是这种味道,虽不是珍馐佳肴,但闻着却让人无端感觉饿起来,想要马上回家。

这味道只要一飘起来,姬颢便回立刻想起廖至泽。

廖至泽先把面做好,端过去让姬颢先吃,又折回去包虾仁馄饨,姬颢想让廖至泽陪着自己吃,又改变主意说不吃馄饨了,廖至泽也没脾气,收拾好厨房回到餐桌前看姬颢吃东西。

姬颢原本吃饭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用惯了刀叉,用不惯筷子,现在已经习惯,夹一筷子面吸进嘴里,呲溜一下连着汤汁一起吃进去,还没咽下就对廖至泽说:“好好吃啊。”

廖至泽像是看着自己养的小猫:“慢慢吃,不够我再做。”

最近廖至泽正在慢慢捡回从前的基本功,每天清晨起床都会在阳台练会功便要去工作室跟老师上课,丢了专业知识这么多年,要一点点捡回来不容易。

姬颢在廖至泽练小狗喘的时候咬着牙刷出现,将手放到廖至泽腹部,一张一弛,廖至泽被摸得脸色发红,也想起昨晚自己如何喘,握住姬颢手腕:“你让我安静练会儿。”

姬颢歪头看他,数秒后转身回卧室,脸色倨傲,他被廖至泽捧成掌上明珠,本身心气儿又高,廖至泽只是说了这么句话,临出门都在哄,姬颢将围巾往后背一甩,在廖至泽之前出门,廖至泽关了门在身后追,在车边追到姬颢,捞了把姬颢的头发:“今天结束后我去超市拿盒丹东草莓,草莓尖削下来全给你吃。”

姬颢这才笑了,捏了把车钥匙,车灯闪了两下,他拍拍车身,在薄薄的晨雾中对廖至泽笑:“走,送你上班。”

车停在楼下,要下车了,姬颢才说:“我有点事,要离开几天。”

廖至泽一怔,问:“去哪儿?”

“去s市,见个人。”姬颢没说太清楚,“商量些事情。”

廖至泽抓住姬颢的手:“什么时候走啊?”

姬颢对上廖至泽的眼神,要出口的话在嗓子眼打了个转:“明天早晨,我今晚不过去了,草莓等我回来再买吧。”姬颢拍拍廖至泽手背,催促道,“亲爱的,再磨蹭你就要迟到了。”

廖至泽这才磨磨蹭蹭下车,欲言又止。

廖至泽一下车,姬颢脸上的笑意就收了回去,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方才廖至泽握得有点紧。

不过是离开几天,至于这么紧张吗?姬颢不理解廖至泽的担忧,只觉得他这副样子也挺可爱,轻笑一声,看着廖至泽走进电梯后掉头离开。

下午三点,廖至泽从公司大楼走出。

今天练习不太顺利,廖至泽心里有事,声音一直紧绷着,练习效果不太好,被批了一顿。被批廖至泽是习惯了的,下次改正就行,他不习惯的是姬颢离开,姬颢这段时间依赖自己,十二月开始虽然明面上没有提起过,但平日俩人跟同居没两样,姬颢占廖至泽生活太大一部分,廖至泽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尝到被需要的感觉,第一次感到心脏跳动,感觉被紧紧牵扯。

姬颢一走,他立刻觉得什么都不对。

明明只是离开几天,甚至都没走,廖至泽就已经不舒服了。

廖至泽没直接回家,坐地铁时晃了神,反应过来时已经上了姬颢家方向的地铁,廖至泽安慰自己去看看也好,顺便给姬颢整理行李,姬颢马虎,万一落下什么东西呢

这样想着,很快便到站,廖至泽被人潮挟裹着走向出口,为了使见面更合理些,廖至泽还在附近买了一盒草莓,揣着上了楼,到姬颢家门口按下门铃。

姬颢刚到酒店,服务生将行李送上来,姬颢给自己倒了杯酒,桌上摆着邀请函,火漆配烫金黑信封,印着品牌logo。

中国之行接近尾声,姬颢闭关结束,接了些活动解解闷,顺便见见同行前辈取取经,晚上参与的艺术展在一艘游轮上举办,姬蔷曾担任过品牌艺术总监,姬颢那时初出茅庐,是姬蔷的设计师助理,姬颢刚换上待会出席要穿的衣服,廖至泽的电话便打过来。

姬颢扫了一眼,接起来,问:“下班了吗?”

“嗯。”廖至泽应该在很安静的地方,说话时能听到回声,他嗯了一声没下文,姬颢摆弄钻石胸针:“还在录音室?没有回家吗?”

“我想要见你。”廖至泽说,“我现在去找你,你行李还没收拾吧?我帮你”

姬颢笑了:“怎么这么粘人?我这没有要你帮忙的东西,你这几天乖乖等我,我一回来就找你,嗯。”

廖至泽站在楼道口,听着姬颢的声音,如果不是故意没听到铃声,那就是不在家,可不在家又是在哪里?廖至泽六神无主,他竟不知道姬颢除了酒吧和家里会去什么地方,廖至泽的手心微微出汗,他意识到自己对姬颢知之甚少,姬颢很少坦露过心迹,他们表面的甜蜜下是一片棉花质地的空白。

可廖至泽却连你现在在到底哪里都不敢问,他知道姬颢不会回答,而最终妥协的一定是自己。

姬颢让他等,他便等好了,廖至泽说:“好,你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准备你爱吃的菜。”

电话挂断,廖至泽原封不动揣着草莓往回走,家里安安静静,姬颢早晨灭掉的香薰蜡烛还摆在桌上,这间房子里布满姬颢的痕迹,廖至泽微微放松,安慰自己没关系,可进门后便坐到沙发上,半小时也没动身去张罗晚饭。

习惯了两个人面对面吃饭,突然又是一个人,怪不习惯。

姬颢嘴刁,剩饭剩菜不吃,菜不是新鲜的不入口,所以日常的菜都是当日现买的,今天除了揣回来的那盒草莓,冰箱空空如也,只剩一瓶上次姬颢放着的酒,廖至泽洗了两个草莓吃,入嘴却尝到酸涩。

好险姬颢不在,不然吃到这么酸的草莓又要不高兴了。廖至泽塞下一颗,又塞一颗,囫囵吞枣的法子吃,就站在洗手台边,洗一个吃一个,不知不觉吃了三分之二,他望着盒子里艳红的果子,突然想到这是他这几年来头一次一个人吃一整盒草莓,奢侈。

可平日姬颢刷卡买单从不手软,明明都在酒吧工作,也未曾出门兼职,姬颢却穿着昂贵的时装,戴着精致的首饰,住在高档小区,廖至泽却从未问过为什么。

哪怕问一句也好,了解一些也好,大陆逐渐缩小,细成一根钢索,廖至泽后知后觉往下看,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他不知道该怎么走了,稍有偏差便是万丈深渊,他不敢乱动。

廖至泽走神间吃掉最后三分之一,盒子扔在洗手池里,想着平日跟姬颢无聊时便看电影,上个月将原先的老旧电视机处理掉,空出来的白墙壁当投影幕,廖至泽连接手机,不小心点开跳转网页上一场直播,廖至泽看向屏幕,瞳孔骤缩。

画面里晚江映灯,波光粼粼;岸边停靠巨型游轮,明光烁亮,光彩溢目;游轮登陆处延伸的花海辟一条小路,置身之人无不光鲜亮丽,衣冠楚楚,镁光灯下明艳动人,举杯应酬,衣香鬓影,香槟美人。镜头一晃,聚焦在一张廖至泽无比熟悉的脸上。

那是廖至泽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他觉得nr已足够豪华,可此情此景超乎他的认知,姬颢佳人在侧,向镜头颔首示意,手中香槟摇晃,说很荣幸参与这场艺术展,廖至泽呆楞着,感觉这个人是姬颢又不是,穿着白色西装的姬颢看上去矜贵冷淡,瞥来一眼便让人战栗,一旁跟着的策展人对镜头介绍:“这位是来自意大利的新晋设计师ftura,品牌与ftura的母亲曾多次合作,ftura的设计风格沿袭姬蔷,华美绮丽,最大的特点是设计的男装更像女装,透露着平等博爱的观念”

那一长串的介绍廖至泽听不明白,他想到姬颢散在地面上的手稿,躺在自己膝上时随手从沙发缝隙抽出一张手稿,说这件要用大马士革玫瑰缎面、那一件要用洛可可纹饰,一切原来有迹可循,可那时候的姬颢触手可及,廖至泽以为服装设计是姬颢未来的计划,未曾想他已经站在某个高度上俯视众生,廖至泽不了解时尚圈,但也知道屏幕上的品牌在市区最大的购物广场楼身嵌着显眼的logo,那是廖至泽无论如何也无法走入的世界。

原来姬颢是那个世界的人。

不是什么调酒师,也不是失意的可怜人,他风光无限,云程万里,坐拥青睐和宠爱,廖至泽对他那点好根本不够看的。

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攥紧了他的胸腔,如同看鬼片时女鬼突然窜到镜头前的条件反射一样,廖至泽啪地关了投影屏,热闹的环境音消失,空气沉寂,廖至泽兀自在沙发上发着愣,突然掐了自己一把,发现不是梦,他仍旧坐在这间逼仄陈旧的出租屋里,甚至加了姬颢的东西变得更加拥挤,而从姬梦生日宴到张家豪宅,再到今晚的艺术展,姬颢正慢慢走向一个廖至泽完全陌生也没有资格掉转的方向。

而姬颢从未跟廖至泽说起过这些,就好像廖至泽从未步入他的世界,是姬颢计划之外的人,事无聊时搭个伴,无需深入了解的人,时机到了便挥手道别,他走他的阳关道,扔下自己站在独木桥。

尽管如此,廖至泽仍旧拿出手机,下载从未使用过的社交平台,摸摸索索搜出这场艺术展和姬颢相关,看着光鲜亮丽的姬颢在一众明星中也丝毫不逊色的模样,他仍由衷为姬颢感到高兴,高兴过后又后知后觉地为自己感到钝痛。

自己经验不足,不懂如何循序渐进,也不懂如何把握恋人的心,不懂如何敞开心扉,以为只要闷头对人好就会收获同样的爱意,他一股脑幻想平凡美满,却从未了解过姬颢想要什么。

若是一开始便了解,便知道高攀不起的道理,可事到如今已经将一整颗心都送给他,再谈及时止损已经太晚。

廖至泽切回聊天界面,知道自己犯贱,还是给姬颢发了“早点睡,晚安”。

想来可笑,青春期少年才会为心上人失眠一整夜,廖至泽二十七八才尝到这滋味儿,他不喜欢无故旷班,早晨仍撑着练功,挤早高峰地铁去工作室。

柯澄岚今天回了趟公司,特意绕到工作室看一眼,正好碰到廖至泽耷拉脑袋站在过道,手里捧着本子,柯澄岚喊了他一声:“小泽。”

廖至泽慢吞吞抬头,又呆又懵,登时让他想起大学时播音系学生练早功的场景,他替导师监督过学弟学妹一段时间,廖至泽通常站在播音系系楼北侧的墙角,那里有一小片池塘,他人高马大却喜欢缩成一团坐在池塘边的小石凳上走神,柯澄岚喊他,他就是这样慢腾腾抬起头看过来,下垂的眼角,抿着嘴唇,无辜得像只小狗。

柯澄岚喜欢他,延伸为喜欢犬类,后来养了一只伯恩山,好吃好喝供着,长势喜人,现在是一只80公斤的结实壮狗;他内敛克制,不敢用学长身份胡作非为辜负廖至泽信任,便隐忍至今,最失格的不过是在那天没控制好情绪,说了两句姬颢坏话。

那年从手中滑落的宝贝此刻近在眼前,柯澄岚站在廖至泽身边,两人肩膀隔着一拳,柯澄岚对先前的龃龉闭口不提,问他练习得如何,廖至泽眨眼看了看柯澄岚,又垂下头,说了句:“学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那个时候才说那些话。”

“什么?”

廖至泽不回答,情绪没有重点,他抓不住,只是一股脑倾诉:“他从没跟我说过他是谁,他的中文说得那么好,怎么突然就是意大利人呢我不知道”

柯澄岚眉心拧起,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听到廖至泽自暴自弃一样说:“连他都这样,我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

柯澄岚想说的话很多,想让廖至泽离开姬颢,又想让廖至泽不要那么难过,可是他擅长工作,却不擅长处理个人感情,尤其是过了这么多年,早已分不清对廖至泽是喜欢还是单纯想要照顾,只想让廖至泽开心一点。

柯澄岚掐着掌心:“他跟你说他要回意大利了吗?”

倏地,廖至泽抬头,双眼睁大:“他要回意大利了?!”

柯澄岚顿了顿,反问:“都到这个时候了,姬颢还是没告诉你吗?”

廖至泽呆呆地:“没有,他什么都没跟我说,他告诉我今天早晨出差,可是昨晚他就不在了,我给他打电话,如果是突然调整时间他应该告诉我,可他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有,除了甜言蜜语,和一碰就碎的美好幻觉。

柯澄岚看着廖至泽,轻声说:“如果是我的话,会跟你说的。”

廖至泽看过来,柯澄岚立刻改口:“我是说如果我有恋人,我出差或者准备做什么,会告诉他,平时也会好好照顾他,不会骗他也不会隐瞒他,这是两个人相处的基本,但姬颢都做不到,不是吗?”

“可能你听了会觉得不高兴,但我作为你的朋友,并不希望你和姬颢这种人纠缠在一起,他的选择太多了,随时都能甩手走人,你和他完全不同,他没有真心,而你的真心太重,就这么交出去,万一落地就要碎了。”

“小泽,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我说的话。”

柯澄岚的话语还在耳边,姬颢的电话姗姗来迟,已经是下午,廖至泽接通:“喂。”

姬颢的声音听上去懒懒的,应该刚睡醒,尾音很虚,昨晚喝酒了?姬颢翻了个身,手伸出去垂在床边,随口跟廖至泽调情:“怎么这么晚还打给我,是想我吗?我也想你,我很快就回去。”

廖至泽裸露在空气中的脸皮被冷风挂得麻木,他不知道如何去质问姬颢,也不会咄咄逼人:“好你不要累着,注意休息。”

廖至泽不喜欢争吵,他更擅长忍耐,咽下去的东西太多,廖至泽觉得身体很难受,很累,大脑却非常亢奋,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但他不想回家。

那个家太小了,小到视线落在任何一处就全部都是姬颢的痕迹,他既觉得恐慌,可想起姬颢心底又充满爱意,这份爱意让他没办法理性思考。

如果全都是假的,那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夜晚,姬颢的柔声细语,抚摸的触感和亲吻的力度,廖至泽不知道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他宁愿相信姬颢有苦衷,并非刻意隐瞒,也不愿相信姬颢从来都没有过真心。

姬颢挂了电话才发现有一条信息来自柯澄岚,他本不想点开,扫了眼却看到廖至泽名字。

再仔细看完信息,眉头逐渐锁紧,难怪方才廖至泽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像是要哭的样子,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吗?姬颢靠着床头想了想,决定先放置一边,起身穿衣。

直到接下来的行程里,姬颢都未能完全投入,廖至泽时不时出现在脑海里,他不住去想廖至泽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原本也是要回去后告诉他的,现在也不算计划之外,可为何心底总像是空了一块,面前是他本该最感兴趣的花纹图案,姬颢却不能够深入思考。

好奇怪,姬颢不解:难道是昨天晚上喝太多酒了吗?

因为状态不佳,姬颢决定提前结束三天两夜的行程,明天上午拜访完母亲的故友后便直接回去。

廖至泽晚上站在路边吹了好一会冷风,头脑昏沉地回家,倒头便睡,凌晨被冷醒,发现裹着被子还是感觉冷,全身都疼,脸却烫得吓人。

好不容易挣扎着继续睡去,第二天醒来好像更难受了,眼睛都要睁不开,廖至泽摸索着去了卫生间,掬一捧冷水扑了把脸,这才感觉好一些,睡得有点迟了,廖至泽没来得及吃早餐便赶着去工作室。

今天录音棚要录制,导演现挑了坐在旁边的廖至泽来帮忙配个只有三句台词的保镖,廖至泽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再清嗓又恢复正常,他知道机会难得,就算只是一个小角色也不愿意错过。

保安台词虽少,但这三句全是吼叫,一两遍不合格,廖至泽连着录了五遍才算过,走出门时小声咳嗽。

察觉到廖至泽不舒服,工作室让他上午结束便回去,下午在家休息,廖至泽都快说不出谢谢两个字,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离开公司后便去了附近的医院。

结果是昨天晚上吹风着凉,发了高烧,在医院走廊吊水,习惯性地将自己蜷起来,因为生病而困倦,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手机提前调了静音,忘记调回来,睁开眼药水滴完,有点回血,廖至泽又推着输液架去找护士。

啊好累啊,廖至泽想,好想回家睡觉。他还有两瓶,慢吞吞挪回输液区,旁边坐了一对情侣,女朋友输液的手冰凉,男友帮她捂着,两人轻声细语,廖至泽侧过身子,靠在另一边休息。

第二瓶药水吊完,廖至泽想起来看看时间,一拿出手机发现有姬颢信息,两小时前说自己提前回来,廖至泽一下有了精神,想快点打完回家,将输液速度调快,输完液手肿得像是粽子。

他舒服一些,又去买了一盒草莓,挑了姬颢爱吃的几样菜回家。

做好菜在锅里温着,廖至泽收拾了早晨匆忙出门乱扔的衣物,突然朝门口看去,心有灵犀一般,门被打开,姬颢抱着一箱草莓站在门外。

廖至泽站起来,站在原地没动,对姬颢说:“回,回来了?”

姬颢“嗯”了一声,在门口顿了三秒,眼看着廖至泽不会过来迎接他,便默默换了鞋走进来,廖至泽看着姬颢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被姬颢单手揪住衣领按在玻璃门上,压过来,廖至泽下意识用手掌抵住姬颢肩膀,姬颢却被他的抗拒惹怒,抬起下颌,突出两根笔直的筋骨。

廖至泽的口腔比往日更热,姬颢路上吹了风,唇齿冰凉,正好想用一个吻熨暖,但舌尖还未伸入温暖之地便被廖至泽推开。

“我生病了,”廖至泽说,“别传染给你。”

姬颢微张着嘴,轻轻喘两口气,挤出一句“我不介意”,再次吻上来。

这次廖至泽没再推开他。

吻完后姬颢的心情也不见得愉悦多少,他仍压着廖至泽,眼神从额头到鼻尖,下巴到锁骨,一点点看过去。

姬颢问:“你生气了?”

廖至泽咬住下唇,姬颢主动提起,廖至泽没理由回避,他看向姬颢,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理解。”

姬颢松开他,绕回桌子前拿起拿盒草莓,原本想要洗一洗,却看到桌上已经摆了一盘洗好的草莓,姬颢肩膀微微放松,转头看向廖至泽,问:“不理解什么?”

“你为什么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你的事情。”廖至泽目光追随着姬颢,从沙发到餐桌,房子很小,姬颢始终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姬颢看到餐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知道廖至泽还是在乎自己的,或许是突然接受这份信息,有些落差感,但最后还是会向自己妥协,这桌饭菜就是证明,没有人会为不在意的人费心准备饭菜。

姬颢喊廖至泽:“过来坐,边吃饭边说。”

廖至泽没胃口,只是看着姬颢,姬颢给廖至泽夹了一筷子菜,看廖至泽如坐针毡的模样,叹了口气:“你确定今晚要一直用这种脸色对着我吗?”

廖至泽别过脸,低声说:“不是”是他病了,所以脸色不太好,也吃不下东西。

但是姬颢并不上心。

只是小病小痛而已,不要太矫情了廖至泽提醒自己,强撑一点精神,姬颢看着廖至泽这副样子,以为他在给自己摆脸色,也放下筷子:“廖至泽,看着我。”

廖至泽浑身一震,缓缓将视线平移到姬颢脸上,姬颢沉下脸,语气也变了:“你想向我追究什么?我的身份、过往?为什么一开始不问,到现在却又在意起来了?”

廖至泽低声说:“因为看到了你参加活动。你说第二天走,晚上我到你家找你,你没有在。”

原来是这样,姬颢知道了:“你觉得我骗了你,对吗?”

廖至泽抬起头:“你可以告诉我的,你什么时候走。”

姬颢点点头:“还有呢,去干什么,和谁见面,说了几句话,这些也都要一一汇报是吗?”

“我不是,想管你,”廖至泽怕姬颢误会,急忙说,“我不会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廖至泽嘴很笨,沉默片刻,姬颢没说话,他开口:“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姬颢却同时开口:“不过是在date而已”

两人皆是一怔。

姬颢先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廖至泽——他们从明确说过在一起,也没有任何承诺,为何廖至泽会有这种想法?姬颢张嘴,也迟钝了:“你说什么?”

廖至泽不知道date是什么意思,姬颢问他,他便继续说:“你出门我会很牵挂你,你告诉我一声我会安心一些。”

方才对峙的气氛突然消失了,上一秒剑拔弩张,下一秒就销兵洗甲。姬颢弯唇笑起来:“什么啊,你一直觉得我们俩在难怪,应该怪我没吃透你的心思。”

这回轮到廖至泽懵圈,他愣愣地看着姬颢起身走到自己面前,脸被捧起来,姬颢用额头跟廖至泽的碰了碰:“发烧了对吗?现在额头还是有点烫,没事吗?”

廖至泽握住姬颢手腕:“已经没事了,我们”

姬颢心情比方才亲过廖至泽后更加愉悦,他摸了摸廖至泽头发,对他说:“那天早晨你的模样太可怜,我走了神就脱口而出,以为这样在你心里分开的时间短一些,能让你安心些,没想到你会到家里找我,是我做得不对,可你总是那么粘人可怎么办?就这么喜欢我吗?”

廖至泽摇摇头:“那你要回意大利的事,也没告诉我。”

姬颢没当回事:“只是回去意大利而已,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又不是离开了又不能再见的事情,要是想见面,随时都可以见到,电话和信息也能联系。”

姬颢这么说,倒显得廖至泽多忧多虑,他的脑子卡壳了,呆呆地看着姬颢。

姬颢也看着他,眼底戏谑:“还有问题吗?”

姬颢将廖至泽难受了这么些天的问题说得那么轻巧,仿佛四两拨千斤,廖至泽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汹涌的不安,郁结的担忧,翻滚的浪花朝他涌来,却在离他脚下的礁石仅有几步之遥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廖至泽呆呆地:“没有了”

“我骗你提前离开的事情,再跟你道歉。”姬颢说,“但我也提前赶回来了呀,一路上都没有休息呢。”

廖至泽握着姬颢的手紧了紧,眼里涌上担忧:“你很累吗?”

“被你冷落更累。”姬颢勾勾唇,心道廖至泽果然很好哄,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廖至泽不知道如何安慰,犹疑着拿起一只草莓递到姬颢唇边,姬颢张嘴咬下草莓尖,不吃了。廖至泽会意,将剩下的草莓送进嘴里。

姬颢打蛇随棍上:“还要。”

廖至泽又拿起一个,想了想,问姬颢:“你真的是设计师?”

“如假包换。”姬颢咬下草莓,“但已经失业快一年了。”

“为什么?”

姬颢飞过去一眼:“想知道?”

廖至泽点头。

“好吧,”他双手抱臂,“虽然很不想提起,但毕竟我们‘在一起’了不是吗,男朋友想知道的话就要回答,但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会让我很不舒服,说完后你该如何安慰我?”

廖至泽很想听,他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姬颢笑了:“好吧。”

姬颢住在佛罗伦萨维奇奥桥附近,从小便在附近的古建筑群和美术馆游荡,父母亲忙于工作,对姬颢约束很少,姬颢长大一些便开始出入大小酒吧,跟他一起鬼混的是邻居家的小孩路易斯,路易斯原本对建筑更感兴趣,最后却不知为何选择了服装设计。

两人风格迥异,姬颢的作品更热烈活泼,路易斯则含蓄优雅。姬颢要继承姬蔷衣钵,两人跟在姬蔷手下学习,姬颢却觉得系统的学习对他来说收效甚微,便向学校申请休学一年,打算独自旅行,离开意大利,到别的国家走走看看。

路易斯想要跟姬颢一起,被姬颢拒绝,在姬颢出发的前一晚,路易斯向姬颢表白,姬颢从未想过跟路易斯发展为恋人关系,但路易斯在他心里非同一般,他没想好如何处理这段感情,暧昧地避开了路易斯的表白,却让路易斯误会,满心欢喜等待姬颢归来确定关系。

姬颢在伦敦街头遇见的男妓诺兰后来成了他的临时模特,理由很简单,姬颢那时候没带多少钱,男妓身材不错而且便宜,更重要的是气质与他的设计不谋而合,姬颢要参加五个月后的时装设计大赛,从手稿到版衣制作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埋头钻研一年后,他带着男妓去往美国参加青年设计师大赛。

与此同时,一年未见的路易斯也参加了比赛,他们第一次以竞争关系站在台上,姬颢被路易斯深深注视。

结果美满,路易斯与姬颢一起成为九名获奖者之一。路易斯在获奖采访中谈起姬颢,说他对自己有多重要,若不是因为姬颢自己是不会选择服装设计就差没当着所有人面前宣布喜欢姬颢。结束后他在后台找寻姬颢,却碰见诺兰在窗边向姬颢献吻。

朝夕相处,赤裸相对,这位年轻优秀的设计师获奖前沉闷的淬炼期是他们互相陪伴走过,他们同抽一根烟,姬颢标记版衣时头发轻轻碰在他鼻尖。诺兰遇见姬颢之后便不再接客,他喜欢上了姬颢,想要跟他在一起,模特和设计师,听上去多登对,他告诉姬颢他愿意只做他一个人的模特,因为在那场比赛后他收到了模特公司的邀约,但他想跟姬颢走。

但姬颢并不觉得感动,诺兰只是他路途上遇见的一个人而已,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因为恰好遇见了这个人,换做是其他人也没差,诺兰为了自己放弃大好前程才是愚蠢。

他劝诺兰加入模特公司,不要再跟着自己。

姬颢回到伦敦整理手稿,却碰到跟来的路易斯,路易斯见过诺兰,两人都撞了对方枪口,诺兰三言两语刺激路易斯,路易斯苦等一年却等来自以为的恋人背叛,还被一个男妓羞辱,心气高傲的路易斯无法接受,认为姬颢愚弄了自己,到伦敦向姬颢讨要说法,姬颢却觉得荒谬,他从未爱过这两个人,又为何要给说法,他疲惫地劝说路易斯离开这里,路易斯却被姬颢无所谓的态度激怒,姬颢点了烟,路易斯去夺,争执间打火机摔落,划开一道橙色裂缝,裂缝在姬颢杂乱的桌上撕裂燃烧,姬颢下意识想要灭火救稿,火舌燎着姬颢皮肤,他喊路易斯帮忙,路易斯却没有动作。

路易斯从一开始的惊慌反应过来,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ftura,记住这种歇斯底里的感觉,你要是因为这件事疯了,至少还能体会我的痛苦。”

廖至泽与姬颢一同坐在沙发上,故事说得太久,姬颢习惯性地躺倒在他腿上,廖至泽无需问姬颢是否尝到路易斯的滋味,从他话语间提起路易斯和诺兰宛如陌生人的语气听来,路易斯甚至连姬颢的恨意都未曾得到。

没有任何滋味能比喜欢的人漠视你更加难熬,也足够逼人崩溃。

廖至泽身体发凉——原来他爱的是这样冰冷的一个人。

如果说方才他还抱着希望,幻想着什么,在听姬颢说完这些话之后便像是兜头浇下的一盆冷水,彻底清醒了。

姬颢交代完了,想到方才廖至泽说出他们“在一起”时发红的耳尖,轻笑一声,伸手碰了碰廖至泽耳垂,软软的,像是一块天鹅绒,姬颢很喜欢。

他想说廖至泽你和他们不一样,我跟你在一起时完全放松,甚至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执念,你让我在一个很轻松的氛围里创作,你总是给我灵感,我想一直把你留在身边。

姬颢近乎贪婪地看着廖至泽的喉结和下颌线、廖至泽紧抿的嘴唇,他不禁去思考如何才能够将廖至泽收进行李箱里层,带着他走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姬颢呢喃着开口:“你愿不愿意”

“可能因为我喜欢你,”廖至泽同时开口,姬颢顿住,抬眼看着廖至泽,“我会情不自禁地将自己代入到他们之中。”

姬颢蹙眉:“什么意思?”

廖至泽低头,脸完全陷入阴影之中,他清楚地告诉姬颢:“我是说,如果我是路易斯或者是诺兰”

姬颢打断他,似乎很不理解:“你是廖至泽,并不是他们俩,为什么要代入?”

“因为我也喜欢你,我也想留住你,你随时都可以离开,而你离开之后我要一个人承受什么你是被爱的人,当然不需要思考这些,但是我和他们一样承担着失落和委屈,在你离开之后。”

姬颢坐起来,看着廖至泽说:“什么叫做我是被爱的人,你跟我在一起难道不开心吗?我没有爱你吗?”

“那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吗,想过你回意大利之后我该怎么办吗?!”廖至泽再也无法忍耐,他声音嘶哑,“我没有钱,我也去不了意大利,我只能看着你离开然后默默等你回来,我可能要很久才能攒够一张去意大利的机票,可我又怎么能够确定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下一个诺兰路易斯,万一我满心期待着见到你,你却嫌我自作多情,让我下次不要再来了呢?你肯定没有想过这些,因为你坚定我会妥协,你是选择的人,所以你觉得我因为你瞒着我出差而不安很可笑,因为你要回意大利我担心而感到不解,可我又怎么知道你没有放弃我去选择别人?你给过我什么承诺吗?”

姬颢猛地顿住。

廖至泽第一次跟他大声说话,质问的样子与路易斯诺兰重叠。

姬颢在面对路易斯的质问和诺兰的恳求时内心毫无波澜,却在廖至泽的一声质问里感到心慌。

他想过吗?没有。一张机票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廖至泽的反应也不在他的考虑范畴。

姬颢的心跳得很快,他试图组织一些语言阻止廖至泽继续往下说,他预感那些话不会是自己想听的,可他的嘴像是被水泥给封住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廖至泽不忍看姬颢被自己逼问得怔忡的脸,别过头去。

“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你出现之后我的生活慢慢变得好一点了,我想变得上进,赚多一点钱,让你吃得好一点,还想换到一个体面一点的房子,不让你总是跟我住那么小的地方。”廖至泽的声音有些抖,“我还想了很多要跟你一起做的事情,但是可能会实现得很慢,但我觉得我们会在一起很久,慢一点也总会实现,我做得那么好,你总不会离开我吧?”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留不住你的。”廖至泽蜷着手指,“我不会阻止你回意大利,但是你回意大利,我们就得分手。”

姬颢猛地抓住廖至泽,因廖至泽那些话累积的情感涌上大脑,他无法冷静思考或反驳、解释任何。

姬颢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一定要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他有天赋,也足够努力,他为此可以舍弃很多东西,他的目标足够坚定,无论是风暴或泥石流都不会让他的人生错轨。

姬颢知道他一定要回意大利,他还有很多事没做,母亲对他寄予厚望,他的学业还未完成,他这段时间完成一半的毕业作品需要回去继续完成,他找了一万个理由告诉自己要回意大利,可他此刻却只看着廖至泽的脸。

“饭还没吃呢,”姬颢听到自己苍白的声音,“先吃饭吧。”

廖至泽没有看他:“你吃吧,我没胃口。”

“因为发烧吗?”

廖至泽躲开姬颢伸来的手:“已经没事了,休息一晚就好。”

姬颢面对廖至泽的躲避显得有些无措,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垂下头:“我刚刚不知道你生病,没有关心你是我不对。”

“”

“隐瞒你行程也是我不对。”

“你现在要是生气,那等我们冷静下来再谈。”姬颢站起身,虽然这么说,但他知道逃避问题的人是他自己,“我先走了。”

廖至泽没有留他。

等门外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后,廖至泽才慢慢站起来去收拾桌子。

满桌都是姬颢爱吃的菜,廖至泽花了一段时间才摸清姬颢喜欢吃什么,不吃辣也不吃葱蒜香菜,很挑食,早餐只需要面包和咖啡,午餐却要吃得很丰盛,餐后还要一份甜点,廖至泽变着法子给姬颢做过很多菜,尝试过很多从前没做过的菜式,到现在廖至泽做的姬颢基本都能够吃完。

有的事情细心钻研就能解决,有的事情努力也没有用。

廖至泽在很早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他最初辍学出来打工时在酒店当服务员,上司是一位很好的人,曾问廖至泽为什么要来工作,以为他是半工半读,知道廖至泽辍学打工还债时为他感到惋惜。

“欠债只要肯努力一定有还完的那天,可大学不念的话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如果当初有这样一个人提点自己,或许他也不会辍学吧,可廖至泽那时面对的只有母亲的哭声和瘫痪在床的父亲痴呆的眼神,两个弟弟无措的询问,他只能自己拿主意,选错了,与自己梦想的未来失之交臂。

他自己选错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连累姬颢也做错误的选择。

廖至泽知道自己在姬颢的世界里是那个错误的选择,他刚才是委屈,但他拎得清,廖至泽将饭菜放进冰箱里,想着下一次再好好跟姬颢谈一谈,他们在一起确实开心过,不要让结尾那么难堪。

他也没有真心怪罪姬颢的。廖至泽合上冰箱,橙色灯光熄灭,他回身看着面前的一切,或许是因为生病,他现在感觉身体很轻,大脑昏沉,有一种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

或许真的是梦吧,廖至泽想,从姬颢的出现开始到一起经历的一切,现在想来都像是一场梦,那只漂亮的蝴蝶飞到他肩上,指引他短暂地看到了漂亮的美景,现在时间到了,蝴蝶要飞走了,梦也要醒了。

第二日清晨睁开眼,阴翳散尽,拨云见日,一束光从阳台玻璃门外射进来,廖至泽坐起来盯着那束光发了一会呆,感官逐渐归位,退烧后的身体过于轻松了,轻到廖至泽无法寻找到自己的心跳。

他起身去厨房热了些昨晚剩下的饭菜,将就着吃了,又到阳台去练功,他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他的能力还能捡回来多少,比起大学时的嗓音,这些年来廖至泽多了一份厚实沉稳,音域不算广,但胜在辨识度高,稍加雕琢便可以开始接工作。

柯澄岚的合伙人是行业内知名的演员,名胡运升,一开始对廖至泽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新人持有怀疑,现在与他师徒相称,廖至泽得前辈指点,进步飞快。

去到工作室,胡运升已经在了,笑眯眯告诉廖至泽前些天的角色选上了他的声音,是一个悲情的男配角,被生活击溃数次,后期哭戏很多。

“虽然只是配角,但角色丰满,好好配,一定能让大家看到你。”胡运升拍着廖至泽肩膀鼓励,“和你对戏的几个老师也会来棚里,你趁机多向人家学习学习。”

廖至泽点头,钻到休息室去找表演老师。

他今天格外用功,在工作室待到最后,跟着负责后期的同事一起离开。

其中一位同事邀请廖至泽一起吃晚饭:“至泽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啊?最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我们打算去试试。”

另一个同事调侃道:“至泽是有家室的人,不过说实在的,我真羡慕你对象,每天回家都有口热乎饭吃,哪像我们这群单身汉,只能抱团取暖。”

廖至泽加入工作室以来,除了前两天为他组织的迎新聚餐参加了,之后就一直坚持回家开火,因此在工作室里出了名,甚至传到公司里,说起来那个每天回家给对象做饭的就会对上廖至泽的名字。

可这次廖至泽却说:“我也一起吧,你们不嫌麻烦就捎上我。”

他搭耿方的车,耿方是同事也是廖至泽的大学同学,话很少但可靠,毕业后便应柯澄岚的邀请加入工作室,陪着工作室从第一部片子到现在,已经许多年。

再见到廖至泽,心底虽情绪饱满,但他不像别人一样巧舌如簧,只是默默关注着老同学,这会才是第一次两人独处。

耿方的车里很干净,挡风玻璃前放着一瓶车载香薰,一路上两人保持沉默,临到餐厅地点,耿方才开口:“这些年岚哥一直在打听你,你先前不是说想去p城吗,他以为你在那边,就跟那边圈子里一直找你,大家都以为你出去也是干这行,没想到不过现在都好了,你回来了,有时间大家也能一起吃个饭,虽然都挺忙的。”

廖至泽说:“好。”

耿方见廖至泽态度不错,便也放松一些:“托岚哥的福,我们这群人现在都混得不错,重要的节日也都会在一起聚一聚,大家其实都很记挂你,但最记挂你的就是岚哥了,看得出他很关心你,在学校里也是跟你最亲近,感觉是真心拿你当弟弟。”

廖至泽说:“学长一直对我很好。”

耿方将车停进车库,踩下刹车,两人都往前晃了晃。

“我话有点太多了”耿方熄火,摘下安全带,“你知道就好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没别的意思。”

廖至泽笑着看他:“好,我知道。”

席间氛围很好,吃到一半耿方说老板也要来,刚说没多久,柯澄岚便推门而入,落座在廖至泽身边,烤肉店里温度高,柯澄岚将外套脱下来,压在廖至泽外套上。

“没扫你们的兴吧?”柯澄岚对大家说,视线却落在廖至泽脸上。

廖至泽摇摇头,叫了一副新碗筷,放到柯澄岚面前。

男人之间的冲突与和解无需多言,柯澄岚熟悉廖至泽,肯照顾别人就不算生他的气,柯澄岚的手撑在椅子上,倾身靠近一点廖至泽,耳语道:“消气没有小学弟,还生我气吗?”

廖至泽不答,给柯澄岚夹一筷子刚烤好的横膈膜,滋滋冒着香气:“吃饭吧,学长。”

柯澄岚笑,摸了把廖至泽后脑勺。

散场后柯澄岚送廖至泽回家,车门一关,灯暗下来,外头的声音被隔绝,柯澄岚提醒廖至泽系好安全带,车开出去一段距离,柯澄岚主动问起:“今晚怎么想着和同事一起吃饭,姬颢没缠着你吗?”

廖至泽顿了顿,直接说:“我和他提了分手。”

柯澄岚觉得自己卑鄙,第一反应竟是欣喜,他将上扬的唇角压下,问:“因为回意大利的事?”

廖至泽不置可否。

柯澄岚没有追问,在红绿灯路口停下,靠在方向盘上朝廖至泽看去:“小泽,不管是我的私心还是客观来说,你们分手对你来说都是好事,很高兴你能想通。”

“要是想喝酒了,打给我,我一定陪你。”

廖至泽摇头:“喝酒对嗓子不好。”

“那就来我家,我酒柜里的酒随便你霍霍。”

柯澄岚毫不掩饰对廖至泽的邀请,廖至泽却始终小心避过要紧的话题,将聊天控制在同事和前后辈的范围,车停在小区门口,廖至泽对柯澄岚点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

柯澄岚咳了两声,他已经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回廖至泽,又等到他和姬颢分手,他不想再等了,至少离廖至泽更近些:“刚才吃太多烤肉,口有些渴。能不能去你家讨口茶喝?”

廖至泽没理由拒绝,与柯澄岚一起下车,并行进入小区,廖至泽将钥匙插入锁孔,一边说话一边开门:“我家有点小,您不要介意。”

门打开,里头却亮着灯,廖至泽脚步一顿,以为进贼了,看清楚后立刻拦住要进门的柯澄岚,再回头语气变得很轻:“抱歉,我给您拿瓶水,下次再请您来家里做客吧。”

柯澄岚越过廖至泽肩膀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人,眉心蹙起,但教养让他住嘴没说出什么话,退后一步回到漆黑的走廊。

“既然你还有客人,我就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下到一楼廖至泽追上来,握着一瓶水塞进柯澄岚手里。

柯澄岚没忍住,问:“不是分手了吗?怎么他还在你这里,他赖着你?需要我帮忙吗?”

廖至泽因为跑得急而微喘,摆手说不用:“我会处理好的。”

柯澄岚看着廖至泽,在关于姬颢的事情上廖至泽从不让步,只要姬颢还在一秒,就永远横在他跟廖至泽身前,他就永远接近不了廖至泽。柯澄岚没说什么,揣着水转身离开。

廖至泽返回,客厅的灯已经被他关掉,只剩下玄关一盏台灯,他轻手轻脚合上门,脱鞋,赤着脚走到沙发前。

姬颢盖着那张专属于他的牛奶毯,泊在自己的长发中入睡,不知道等了多久,廖至泽没收到短信电话,应该是生生等到睡着的。

好像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争吵,分裂,姬颢还是那只蝴蝶,每日都会飞回自己的树枝栖息,廖至泽蹲在沙发前看了一会儿,轻轻捏住姬颢一缕发丝,又松开,忍住触碰他的欲望,没有叫醒姬颢,路过餐桌时却发现桌上摆着一份未拆封的外卖,鲜虾馄饨,旁边摆着一碗洗好的草莓。

廖至泽折回沙发,叫醒姬颢,姬颢不太高兴地醒过来,廖至泽扶着他肩膀问他:“你没吃晚饭?”

姬颢眼睛都没睁开就埋怨道:“你又没做,我吃什么,等你半天了。”

他说得太随意也太亲昵,两人都沉默片刻,姬颢睁开眼,清醒了,廖至泽也松开他。

“我给你热一热再吃吧。”廖至泽站起来,“吃完你再回去吧。”

姬颢咬紧后槽牙,被驱逐不是头一回,但廖至泽驱逐他是头一回,所以格外难以忍受,他立刻站起来,毛毯滑到地上,姬颢扯过大衣披上。

“不吃了,我先走了。”姬颢头发睡得微乱,一起裹紧大衣里,瞥了眼站在桌前的廖至泽,想到冰箱里的剩菜,报复的说,“扔了吧,也别吃剩菜,怪可怜的。”

廖至泽的手指蜷起,心脏跟被一根长针扎了一下似的,尖锐的疼。

姬颢一鼓作气走到楼下,站定,看着面前黑沉的夜色,睡得温暖的身体逐渐被寒意入侵,从脚底开始冰冻,他退缩了,想要折返,脚刚抬起来,廖至泽便抱着一件棉服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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