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一阵恐慌,深吸了几口气。他是否在犯一生中最糟糕的错误?他该不该让库伦把车掉头,再开回机场?
但他还是机械地解开安全带,从车里爬出来,然后帮克莉奥向前调整后排座椅,拉着她的手慢慢下了车。
库伦说他在车里等他们。
几分钟后,罗伊和克莉奥在访客登记簿上签上名。一个铁灰色头发、精明干练的女人迎上前来,自我介绍说是病房主管,带他们上了电梯。
他再次紧张起来。克莉奥紧紧抓住他的手。
“亲爱的,你确定要进去吗?”他第n次问她。
“是的。”
电梯门打开时,他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他们走进橙色走廊,担架车上一个满脸皱纹、脸色苍白如纸的男人被推着经过。走廊上有一台零食自动贩卖机,两边各有一排椅子,墙上几个相框里是医生和护士的工作照,下面有他们的姓名。
他的心怦怦直跳。又来了。一切恍如昨日。一个身穿蓝色手术服、黄色卡骆驰洞洞鞋的男人从他们身边匆匆经过,拐进一个有饮料自动售货机的角落。
天哪。
简直就是电影《土拨鼠日》中的一幕。
病房主管告诉他,桑迪过去几天意识不清,时而也会醒过来,偶尔头脑也很清醒。
他瞥了一眼克莉奥。她穿着保守,里面是一件黑色毛衣,外面套海军蓝大衣,蓝色牛仔裤,齐膝麂皮绒靴子,肩挎深蓝色玛百莉牌大手提包——这是去年圣诞节他不惜大价钱买来送给她的礼物。
桑迪。
她回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让他捉摸不透。
他们跟着病房主管穿过双扇门,来到重症监护室。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他们经过一排排病床,每个病床上的病人周围都有一排监测器,两侧用淡绿色的帷幕隔开。转了一个弯,他们进入一个小隔间。
病床上躺着一个棕色短发的女人,身穿蓝白点病号服,身上插了很多输液管子,床边竖着像铁笼子一样的栅栏。
桑迪。
他再次看看克莉奥。她脸色苍白。
他走上前,“桑迪?”
没有反应。
“我是罗伊,”他说,现在觉得平静了些。他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你出了车祸,我很抱歉。”他越来越动情,声音也哽咽了,“我很抱歉。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又有了新的生活。我和妻子克莉奥一起来了。她想见见你。”
他转身把克莉奥紧紧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