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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完结)

 

唐俪辞对他竟然无爱也无恨。这个真相,让柳眼猛的吐了血。血气翻腾中,死去了子蛊的母蛊一时脱离了掌控,撕咬着柳眼的血肉。

哪怕是代替方舟去死,他都是甘愿的,哪怕是再被唐俪辞捅的那一刀,也比如今好过一些。

柳眼一边吐血一边惨笑,他推开方舟的门,方舟一动不动的躺在冰棺中,衣襟上全是血,唐俪辞伏在冰棺前,也是满身的血。

“唐俪辞!”柳眼将他猛的拉起来,他掐着唐俪辞的脖子,他宁愿唐俪辞恨得是他,而不是什么方舟!他问他,“你恨我吗?”唐俪辞怜悯的看着他,一言不发,他狠狠的将唐俪辞甩在地上,又半跪在地上拽住他的衣襟,唐俪辞被呛的咳嗽,他恨毒了他,“你爱我吗?”唐俪辞低笑,笑他,也笑自己。

“你不能这样对我,”明明施加暴行的是柳眼,却难过的仿若哭泣。“唐俪辞,我恨你。”

唐俪辞晕晕沉沉,已然昏迷,意识中却仍盘桓着柳眼曾经问过的问题,“方舟对你那么重要吗?”

唐俪辞哭了。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哭了。

柳眼轻柔的抚去他的泪水,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的骆驼,却笑了。他擦去唇边不断溢出的鲜血,温柔的抚摸唐俪辞的头发。“那我们一起去死好了。”

傅主梅疯了一样的推开柳眼,转身也想往井里跳,他亲眼看着柳眼杀了他,将他扔进了井里。他也是帮凶……柳眼硬抗了他的一掌,像是突然清醒,将傅主梅一把拉住,“傅主梅,你也疯了不成。”

傅主梅看着他,泪水打湿了衣襟,“阿眼,你会后悔的。”

“柳眼,他该有多害怕,井里那么黑,你竟然把他扔了下去……”

傅主梅呆呆的坐在井边,仿佛失去了灵魂。

“傅主梅,傅主梅,你在哪,给我滚出来!”

柳眼看着眼前分外陌生的周睇楼,一夜之间,分崩离析,面目全非。

“他杀了方舟,将他的心挖了出来”,他不知道是说给不在傅主梅听,还是一遍遍的欺骗自己,“他怎么忍心,杀了方舟呢……”

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都是唐俪辞手中的旗子。他在意的,只有方舟……

或许仅仅是他活着太痛了,需要一个支点,才能让他继续活着,不会难么痛,那么悔。

他捂着脸,低低的笑,笑的最后,竟是流了满面的泪。“唐俪辞,你凭什么这么轻易,离开我…”柳眼一次一次的从井里爬上来,浑身湿淋淋的像惨死的鬼,井里没有他,每一次都没有。

“我恨你。”

唐俪辞从水井中出来,跨坐在井边。浑身湿漉漉的,配着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像吸食精气的魅。

他仰起脸,闭上了眼睛,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像是泪。

唐俪辞的爱与恨,苦痛与挣扎,全部葬送在这个名为周睇楼的囚牢之中。

午夜梦回之时,你还会想起曾经的周睇楼不堪的往事吗?

番外1:

唐俪辞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他说:“不要紧,还有33座……”他还可以希望33次。“等他醒了,我一定要让方舟弹琴给你们听,他的琴,天下第一。”

番外2:

“你当唐俪辞凭什么天下第一?自然是因为他曾是我们三个的炉鼎。”

柳眼细细描摹着眉间最后一笔,铜镜中赫然是另外一张截然不同的面貌。

“尊主,何须您亲自出马,属下”

柳眼斜睨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轻笑,“你配么?”

他看着铜镜中那张属于唐俪辞的色若春晓的脸,着魔般的俯下身像要亲吻一般,却又瞬间清醒。

“走吧,”柳眼站起身,“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我也玩腻了,去会会我的”他顿了一下,音色缱绻,“小师弟。”

番外3:厨子。

傅主梅一开始并不会做饭。

后来柳眼开始给唐俪辞变着花样做药膳,他做的并不好吃,唐俪辞被方舟养的娇气,只吃了一口,便都吐了。之后全都倒给了门外的盆栽。渐渐的,盆栽也枯萎了。

我叫方周。

“方正之不容也”的方,“其责己也重以周”的周。

我出身世家,在我小的时候,便学会了道貌岸然和所谓的君子风范。

背上一条条的鞭痕,让我差一点就忘记了,我也曾不属于这个时代。

人之一生,不过七八十载,但于我而言,无非就是可以转战的副本,弄坏了,再换一个便是。

于是,我便开始伪装,变成了周睇楼交口称赞的大师兄,变成了与世无争的老好人。

啧。没劲透了。

然后,我遇见了唐俪辞。

系统一次次问我,宿主后悔吗?

这是第二次,系统跟我交流,问的却是我是否愿意放弃漫长的无尽的生命,去祈求另外一个人的长生。

最终,他长叹一口气,将属于我的,属于唐俪辞的结局保存了下来。

如果用我的命能换他的岁岁长宁,那实在是太值了。

可惜了,系统不懂。

系统最后或许是可怜我,或许是觉得我疯了,开始播放我与唐俪辞的一切。

真有意思,哪里用得着他来,我笑。

也笑自己,谁会想到,会一头栽在唐俪辞这只小狐狸身上。

第一次遇见唐俪辞,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消遣,他有点傻,不会说话,一碰便像小动物一样躲到一边,要么就虚张声势,推翻柳眼晒得草药,将傅主梅端来的水推到地上,活生生的像野性难驯的狐狸。

真可爱,我想。

就是你了,给我漫长的岁月添点乐子吧。

我开始驯养这只狐狸,不得不说,他很漂亮,又精致,像精工细作的瓷器,美的让人心颤。

他咬我的时候,我走神了,我竟然开始想,他会不会痛,如果他摔倒了,会不会哭。

于是我接住了这只小狐狸,他开始信任我了。

我发自内心的笑了,这份消遣,也慢慢的变了味道。

他不会说话,被柳眼和傅主梅气急了只会慌忙地推开他们,躲到我身后,拽着我的袖子,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我摸摸他的头发,“乖,阿俪不生气。”

然后让柳眼跟傅主梅来跟他道歉,他跟他们还是有些生分,捏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也不动。

后来柳眼想了办法,抱了一只小奶猫来,他才开始接纳了柳眼,开始不再低着头对着他,在他说话时,会看着他微笑。我当时没在意,没想到就是这点疏漏,让我后来追悔莫及,悔不当初。

唐俪辞抱着柳眼塞给他的小猫笑的开心,指了指它,又指了指我。我一开始不懂他的意思,后来才懂了,他是说,他的世界,除了我,又多了这只小猫,他很欢喜。

唐俪辞不会说话也不是个办法,我开始教他说话,先从我的名字开始。我教他:“方周,”他说“咦…唔,”然后又开始半伸出手指,摸小猫的头。我捧着他的脸,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阿俪,是方……周,跟我念,方……周,”他扁了扁嘴,有些委屈,“方……臭。”

我被他逗笑了,他很聪明,一点也不傻。我抱着他,点了点他的鼻尖,“学不会不让你吃饭。”

“坏!”他笑着跟我闹。

我将他放了下来,他已经学会了,还无师自通的学会骂人了。我牵起他的手,拍了拍他手上粘上的猫毛,领着他去吃饭,“阿俪,说唐俪辞。”他茫然的看着我,我才知道,他原来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突然想起他领口绣着的字——“唐俪辞”,闭了闭眼睛,究竟是谁,怎么忍心将他抛弃在这里。

之后教他说话进度就快了一点,但是他着急的时候,还是有些困难,也不会喊我的名字。

“方周,”我教他。他冲我笑了笑,却还是那句,“师兄!”

算了,急不得。我收起手里的三字经,准备带着他出去逛逛。

“柳眼你给我站住!”

“就不!”

我一回头,就见唐俪辞好奇的朝楼下张望,我过去一看,又是他两。傅主梅飞舞着锅铲追在柳眼身后,天天鸡飞狗跳,真有活力。

“阿俪不许跟他们学,”我敲敲他的头,他还在看,眼里噙着笑,我笑着摇摇头,随他吧。

我去买了糖葫芦的功夫,唐俪辞便被汹涌的人群吓得不敢动弹,我将他揽在怀里,拍拍他的背,“没事的阿俪,”我看着唐俪辞有些苍白的脸隐隐有些心疼,却压下了这种莫名的情绪,说“我在呢。”他紧紧抓住我的袖子,定定的看着我,小声道,“你不许离开我。”

“好,”我答应了,这漫长的毫无意义的时光,我愿意永远陪着你。

没想到,最终是他失约了。他窝在我怀里,嘴里的鲜血一点一点染红了我的衣襟,他喃喃:“方周,方周”我愣了一下,他终于学会了,却还不如不会。

他手指一点点垂了下去,“我在,”我流着泪捂着他的伤口,“你不是说要陪我的吗?小骗子。”

却始终留不住他。

我抱着唐俪辞冰冷的尸体,他还那么小,他甚至刚会说话,刚会喊一声“方周”,刚给他买的笛子还没来得及教会他,我还没能弹琴给他听,他就先我而去了。

他死的时候痛苦吗,他会疼吗?他会不会怨我,怨我没有保护好他。

我不知道,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了他。他变成了我过不去的坎,我开始恨自己,整夜整夜睁着眼睛到天亮,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是他还是没有回来。

我抱着他,将他放进冰棺,我说,“系统,回溯时间。”

“回溯时间以宿主的生命为代价,是否回溯?”

我说:“等等,”系统以为我回心转意,便停下来等着我的指令,“将天人体换给他。”

系统无语半晌,最终还是将天人体给了他。我颤抖着手指,一点一点将他的名字绣在了他的衣领旁,“阿俪,”我亲了亲他冰冷的额头,“师兄很快就去找你,阿俪,我的阿俪,很快,就不疼了。”

“师兄,师兄,”我支着头靠在桌边,从睡梦中醒来,是柳眼。“有个人晕倒在外面,”我心跳倏地加速,快要跳出胸膛,是他吗,我的阿俪。

我飞奔出去,唐俪辞躺在地上,头发灰白,闭着眼睛,我颤抖着将手指摸上他的侧颈,我不知道他又遭受了什么,头发竟然斑白。但是太好了,他还活着。

我扶起他,泪水潸然而下,我的阿俪,终于回来了。

我抱着他,突然看到了他领口边绣的名字:“唐俪辞。”

那是我绣的……

我如坠冰窟,我的长生,不是没有代价,只是这代价,报应在了他身上。

之后,便是同上一世一样,只不过那人从我变成了柳眼。

他很讨人喜欢,我知道。他满腔热忱,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我,问我,“这是什么?”他顿了顿,见我不说话,又怯怯的添了一句“师……兄”。

柳眼倒是把他教得好。

“师兄,”他握住我的手指,“流血了。”他盯着这滴落的血液,将我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你,”他看着我,清澈的眸子有些不解,我抽出手指,上面残留的温度让我留恋不已,“以后不要这样做。”

我冷冷的看着他,“很脏。”

我离开了,留下了快刻完的木偶,那是我的阿俪,我祈求的长生。

之后,我发现门外多了一只木偶,最下面的刻痕歪歪扭扭,大概是他的手笔。我笑了,笑完了便是无边孤寂,我大概,只能带给他死亡,那倒不如,再也不见。

那只木偶,在门外呆了几天,然后便消失了。

我接到了柳眼跟唐俪辞的喜讯,我不知道唐俪辞是否愿意,但我心痛到难以附加,猛地吐了血。原来,这便是作茧自缚的滋味。

冷风萧瑟,我这次是为两人收尸——唐俪辞和柳眼,只给我留下了两具冰凉的尸体。

我跪在雪地里,抱着他,已然麻木,为什么不是我呢,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第三世,我恶疾缠身,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我占有了他,心却极痛。我用我的三世,搭上柳眼,傅主梅,为一人布局。

只愿求他长生。

对不起,阿俪,是师兄没用。

对不起,阿俪,是师兄不好,是师兄对你不起,没能陪你走遍神州,遍历七情,让你自已一人孤孤单单这样活。

对不起,阿俪,是师兄没能做到承诺。

他记起来了,我流着血摸着他的脸颊,“阿俪不要哭,”我笑,这大概是我最开心,最畅快的一天,“别哭,阿俪,”我擦去他的泪水,艰难出声:“是师兄…对…不…起…”

我闭上了眼睛,我的内力,纠缠着他的血脉,会代替我,陪你走过漫长岁月。

我的阿俪,我的长生,愿你年年胜意,岁岁欢愉。

不必,想起我。

阿俪,再见了。我最完美的爱人,我最亲,最爱的人。

1

“阿俪,醒了么?”

唐俪辞有些恍惚,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抱住了眼前人的腰,“方周!”

方周轻笑,摸摸他的头,“阿俪,走,我们去吃饭。”

唐俪辞的手被牵在方周手里,暖乎乎的。桌子上的菜不多,却看起来极为可口,唐俪辞被方舟拉着坐下,一只鸡腿放到了他的碗里,“阿俪吃。”

“师兄,你老是偏心阿俪,那这个就是我的啦!”

“你的什么你的!”柳眼笑着拿筷子敲了傅主梅的头,紧接着就将他手底下的鸡腿抢了过来,“是我的喽!”

??????“阿俪,吃菜。”方周给唐俪辞添了菜,抬起头,又是好笑又无语:“你们别闹了,快吃饭吧。”

???????“小师弟,吃的慢的人刷碗!”傅主梅端起碗一个劲的往嘴里扒饭,虽吃的快,却不狼狈,显然是在逗他。

唐俪辞眼中沾染了笑意,不过说话还有点不太清晰,“我吃得,快,师兄!”

“吃饭堵不住你的嘴,”柳眼夹了馒头往傅主梅嘴里塞,“别听他胡说,你慢慢吃。”

唐俪辞低下头,笑的开心,他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话也说不清楚,但是却下意识觉得轻松,这些,好像都是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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