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云“二十七,洗疚病;二十八。洗邋遢”,腊月二十七与腊月二十八是京城人年前沐浴的日子。一年下来,吃剩的药饵,也都丢弃在大门口,还把用的方子都烧了,取“丢百病”的吉祥寓意。曹府上下,裱糊窗格,粘贴年画剪纸,已经尽是过节的气氛。
转眼,到了三十这天,曹颙午后匆匆进宫去。今儿,康熙下午在太和殿赐宴给蒙古藩王、内大臣、大学士与诸侍卫。曹颙眼下虽是十六阿哥的伴读,职位却挂在侍卫处,却是要去领受皇恩的。
德特黑、述明与纳兰富森等人早已经到了,见到曹颙,又是一番亲近。曹颙在诸人中年龄最小,少不了打千拜年。
曹颙随扈草原,见过康熙赐宴外藩的情形,不过跟眼前太和宫的盛宴比起来,塞外那些就是小巫见大巫。上千人的宴席,宫人往来不绝,各种外界不得见的精美器皿,装着各色美食佳酿,陆续上来。
在宴席开始前,像曹颙他们这样的侍卫还另有殊荣,那就是获赐“福肉”。就是祭祀用的白水煮猪肉。不带一丝盐味的,肥多瘦少,几乎看不到红色。每位侍卫一大块,没有一斤,也有八两,看着就已经饱了。幸好曹颙也不是侍卫小白,对这传说中的“福肉”虽是初见,却闻名许久。荷包里早有准备好的细盐包,悄悄取了撒了,咬牙吃尽,再看其他人,也是小动作不断。
大半斤肥肉下去,就算眼前再是山珍海味,曹颙胃口也失了大半,不过是拣着新奇的夹上两筷子。好不容易挨到申正二刻(下午四点半),宴席结束,众人出宫散去。
曹府大门上,对联门神都是早早贴好的,门房小厮也是穿戴一新,见到曹颙回来,殷勤上来牵马。
回了葵院,换了侍卫服,曹颙狠狠的喝了两杯浓茶,解了解油腻。这顿宫宴吃的,竟似只记得了油腻的肥肉味。
曹颂听说哥哥从宫里回来了,笑呵呵的赶过来,也是从里到外穿了新衣服。曹颙看他满面红光的样子,想着他这些日子又是“歌妓”、又是“屋里人”的,就瞧他不顺眼。不过,想想,大过年的,实在懒得说他。
曹颂坐在哥哥对面,好奇的询问了些宫宴的事。
听说吃的是肥猪肉,其他的菜又是温嘟嘟、不冷不热的,曹颂顿时没了兴致。
曹府的家宴分在两处,曹颙、曹颂、庄先生等人的席面设在内院,正堂。这边屋子宽敝,分东西屋子。西屋子摆两桌,炕上是曹颙、曹颂与庄先生、曹武,地桌是魏家兄弟、大管家曹忠与昌平那边的管事何茂财。东屋子是三桌,炕上是曹忠家的、张嬷嬷并两个年岁大的婆子,地上一桌是紫晶带着玉蜻与一些管事媳妇,另外一桌则是葵院与槐院的大丫鬟。
剩下的粗使婆子、小丫鬟,长随护卫门房小厮等人,则在前院吃酒。也是分了男女两处,各自热闹。
老管家曹武虽然已经八十三岁高龄,但是却认准死理,绝不肯同主子们一道吃的。曹颙与曹颂兄弟再三劝了,老人家才挨着炕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