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没有什么私密,曹颙就将家书与庄先生看了,两人看法倒是一致,那就是噶礼的江南总督要做到头了。这科举取士是国之大事,虽然历年来舞弊事件屡禁不绝,但是发生在读书人众多、士子云集的江南科场,这就是影响极其恶劣的大事件。
因满洲八旗军进关后,对江南肆意践踏,发生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种血腥屠杀,埋下江南百姓对满清的怨恨。
康熙亲政后,为了化解江南百姓对朝廷的怨恨,对江南士子极为看重,开了好几次恩科。历年来,若是遇到水患旱灾,朝廷对江南的钱粮减免也很是大方。
这般过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民心,怕又会因这次科举舞弊而愤慨。
那些读书人,之所以忘记祖辈的血海深仇,心向朝廷,不过是因为朝廷给他们出仕的机会,让他们有机会通过十年寒窗苦读,中举人、中进士,成为人上人,光耀门楣。如今,这官员贪墨,操纵科场,使得“文章不通、家具大富”者榜上有名。这些略有才名的寒门子弟名落孙山,这岂不是断了他们的盼头?
众人怎么能依?放榜当日便抬着孔子像砸了科场,将事情闹了出来。
李煦免职之事,曹颙并不意外。虽然心里对这个堂舅并不亲,但是想着母亲那边,他还是颇为感慨,只希望李煦能够有所悟,不要再被权欲蒙蔽理智。
庄先生思虑片刻,突然面上露出几分喜色。
曹颙心下一动,问道:“孙珏大表哥上京当差。这是不是我……”说到这里,眼中也透出些欢喜来。
庄先生笑着点了点头:“如今,令尊已经痊愈,这通政使的职务,就算免了李煦的,也该令尊起复方是。万岁爷这般安排,看来是体恤令尊,容他休养了。就算颙儿这边,只要不是江南,想要谋其他地方也能够顺当些!”
曹颙心里顿觉敝亮,这在京城熬着,实在费神。虽说弹劾之事,不了了之,十阿哥那边,也不像是记了仇的,但是整日间束手束脚,还要时刻提防别人的算计,委实累人。
曹颙同庄先生都仔细分析过,若是京官外放,多是要升品级的。当然,一品、二品这样的,就是笑谈了,毕竟他父亲熬了半辈子,明面上不过是个正五品,暗中担任的通政司主官是正三品,时而兼任的御史也不过是从三品。
曹颙虽然年纪小,虚岁十八,但是有着一等男的爵位,还是郡主额驸的身份,等同于武官一品。若是外放,谋武官的话,品级能够高些,从三品的游击、正三品的参将、从二品的副将,就是正二品的总兵都不逾越。文官的话,从四品的知府,正四品的道台都说得过去。
曹颙见庄先生是真心欢喜,想着他的经历,想必这京城也是伤心之地,不愿久留。想到父母,都已经是垂暮之年,但是康熙为了面子,对老臣都很优容,怎肯同意曹寅五十多岁就致仕?
要知道,这个时代做官,即便到了七十,耳聋眼花了,若是不耽搁什么大事,还能够一直做下去。曹寅与那些人相比,这实在是年轻了些。况且康熙本身又比曹寅大几岁,你这边“告老”,也是不妥当,谁知道这天子之尊会不会往其他方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