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见父亲给曹寅赔笑,觉得十分碍眼。
李煦听曹寅说完,自是晓得他的意思,曹家、李家在江南还有些分量,到京城来却不算是什么,只有彼此扶持,才好过些。
他收了笑,对李鼎呵斥道:“胡闹,还不给你表弟赔个不是!二十多岁了,行事还这般毛手毛脚!京城是什么地方,哪里轮得上我们这样的人家招摇?你表弟行事素来谨慎,你这番不清不楚的说辞出去,不晓得要给他引来多少麻烦。这哪里是夸,这是祸害人罢了!”
不管李鼎本心如何,在曹家父子面前,被父亲这般教训,面子上挂不住,臊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使劲的握着拳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曹颙想起前几年望凤山庄的事,晓得这李鼎看着和气,却是个狠辣之人。毕竟要看在李氏面上,不好与他撕破脸,因此曹颙便开口对李煦道:“舅舅不必如此,想来表哥也是无心之故。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也不算什么过失。”
李煦闻言,宽慰的点了点头,有些激动的说道:“孚若能如此想,大善!咱们是至亲骨肉,难道还能生出坏心么?你表哥初到京城,还不晓得这边与南边不同,舅舅又没有叮嘱他,便有了这样的事,你没有误会最好。”
曹颙看了李鼎一眼,对李煦道:“舅舅放心,外甥明白。”
因有了这个桥段,这顿饭吃的也是抑郁。虽然而后众人还是笑着说话,却有些难熬了。
少一时,众人皆放了筷子。李煦与曹颙寒暄了两句,便带着儿子告辞。
将李煦父子送出大门外,看着两人带着随从离去后,曹寅转过身,看了身边的儿子一眼,道:“你跟为父到书房来,为父有话问你!”
“是!”曹颙应声,跟着父亲进了前厅西间的书房。
曹寅坐了下来,抬起头来,皱着眉对曹颙问道:“康熙四十九年五月间扬州之事,你从头到尾,再仔细给为父讲一遍。”
曹颙心下松了口气,原还担心父亲被李鼎的温良外表给蒙蔽,看来父亲也有所警醒。接着,他便将望风山庄的事,没有添油加醋,如实的对曹寅说了。
曹寅思量了一回,半晌方说道:“是为父糊涂了!李家小二,不比他父亲,看来是个主意正的,往后你们之间相处……哎!还是看看再说吧,不必勉强!”说到这里,望向曹颙,眼神却变得犀利起来,眯了眯眼,问道:“当年的事,亲眼见死了那些个人,或许里面有无辜之人,不晓得多少家留下孤儿寡母。不管李鼎如何辣手,说到底都是你逼迫太过的缘故。你,可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