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摆的是炕桌。
李氏抱着天佑,在炕里坐了。初瑜站在地上,给婆婆同儿子布菜。
李氏见媳妇一直站着,道:“就咱们娘几个,还是坐下一块儿吃吧。”说到这里,仔细打量了初瑜几眼。
去年春天见时,初瑜的身子因生产的缘故,显得有些丰腴。如今,却是清减得不行,下巴尖尖的,显得人有几分孱弱,想起孙女的眼疾,李氏心里亦是难过的不行。
做祖母的尚且如此,那做母亲的,心里更得多难受?
初瑜见婆婆叫坐了,便侧身在炕边坐了,抬起头看前面吃得香甜的天佑。
天佑正吃个鸡腿,察觉出初瑜看他,抬起头来,歪着小脑袋,试探似的问道:“母亲?”
虽说方才已经喊了,但是现下听到,初瑜仍有些感动,使劲的点了点头。她的心中,有几分感激,有几分伤怀……
感激老天爷,让天佑平平安安的长到现在。伤怀的是,不晓得女儿何事能像天佑这般欢实乱跳。
天佑见眼前这“母亲”面上渐渐的流出难受来,低头看了看碗中的鸡腿。
犹豫了好一会儿,天佑将自己盛了鸡腿的小碗推到初瑜面前,奶声奶气道:“母亲,鸡腿给你,你别哭鼻子了……”
人间处处皆妄事,谁看假来谁看真。
通州驿站的父子相聚、母子重逢,固然是温馨,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儿子无异于仇敌。
就算晓得他不会这般愚蠢,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又如何?
在想要削减八阿哥的势力之时,这“毙鹰事件”正是送来个好借口,康熙自然是要借题发挥。
这两年,康熙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各种小毛病也渐多。在体力衰减的同时,他对皇子阿哥的防范日深。
历朝历代,在皇家这“子夺父位”的例子还少了?
温汤行宫里,八阿哥看着手中的信,晓得了敬献皇父的海东青出了变故之事。不知是因恐惧,还是因愤怒,他的身子不由得战栗,哆嗦着嘴唇,脸上没有半丝血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算容不得他,也不能再等等么?为何在他生母去世两年的祭日,对他这个儿子发作,如此让地下之人怎生安心……
天伦(下)
跸东庄地方,圣驾行在。
外头雪花飞舞,就听到西北风呼啸而过,声音带着几分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