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如今,从京里到地方,没有几个官员不贪的。像张孝先这样的,实是少之又少。做个好官,却是这般下场,这也实是让人心里难受。我还罢了,土埋半截的人,不晓得何时就见祖宗去了;颙儿还年轻,往后……却是不晓得他会如何……”
说起曹颙,庄先生摸了摸胡子,脸上添了笑意,道:“大人,实是杞人忧天了。孚若并不是心浮气躁的性子,也不是爱虚名的,当做什么,他心里最是有数……”
“与光同尘么?”曹寅闻言,脸上不由的露出失望之色来。
庄先生见他如此,却是闭了嘴,将想要开解规劝的话咽下。
这做父亲的也不容易,既是“望子成龙”,盼着儿子能实现自己昔日夙愿,功成名就,又是担心儿子面慈心善,“民贵君轻”,犯了为官大忌。
想要平平安安,还想要名利双收,这对儿子的期望,委实大了些……
西北,草原上。
曹颙已经同大喇嘛与福宁安等人别过,带着御前侍卫与长随等人离开河朔,前往乌雅里苏台。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这句话说得果然不假。
从京城到归化,从归化到大喇嘛驻地,大家本来已经渐渐习惯马背上的奔波。不过,从大喇嘛驻地到河朔这一路,却是放慢了行程不说,也学会了上马车偷懒。
悠悠哉哉的一个多月下来,再回到马背上,整日驰行,大家还真有些不适应。
这不,到了中午小憩时,就有人开始抱怨起来。
赫山伸出巴掌来,苦着脸对曹颙与纳兰富森比划道:“从京城到乌尔格四千二百里,从乌尔格到河朔没有三千里,也有二千六、七百里。这又是往乌雅里苏台,又是一千好几百里。这来来回回的,就小一万里了,这算下来,每天行程百里。同咱们一比,福大人御前那几个小子倒像是来西北享福的。”
纳兰富森一边笑着听了,一边揉了揉后腰。
他是众侍卫中最年长之人,加上体态有些发福,这骑马也实在有些遭罪。
仕云正巧在旁,听了赫山的话,不禁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下可好,咱们大罪也遭了,又不能到军前,到手的军功就这样飞了。”说着,往草甸上一躺,叹了口气。
其他的侍卫有的也惦记军功,但是顾忌到曹颙,只是想想罢了;有的脑子清醒的,却是暗暗窃喜,不用跟着大喇嘛入敌营了。
曹颙的心里是轻松的,身子却是不怎么争气,乏乏的,也不想开口说话。
虽说才看七月中旬,但是草原上的暑热已经消散,早晚已经带了凉意。就算是中午时分,也不过是日头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