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闯荡江湖的女侠
“紧张了一个月，也该不紧张了。”萧辰无奈地说，“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别人处理的，我最多就是拍板决定。”
“是呀，朕也是一样。”
齐景瑄看了看萧辰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再想起高出她一些而且身材火辣的何半雪，他本想调侃两句，却又觉得萧辰毕竟是女孩子，调侃人家实在是有失礼节，关系再好也不行。
“你成婚不久便是中秋了，朕准你多休沐几日。”
“谢陛下。”萧辰笑着说，随后离开了书房。
回到府上，萧辰看着为自己的婚事激烈讨论的李伯和吴婶，表示自己应该保持距离，免得被波及。
如今，她虽是家中的顶梁柱，但她的家庭成员好感度跌至谷底:她不参与婚礼筹备会被吴婶说她不上心，参与了又会被李伯嫌弃碍手碍脚，她和身旁的梁骁交换了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随后为了避免冲突，萧辰选择含泪在书房加班，然后看着已经完成到大下个星期的工作，深表无奈。
比起鸡飞狗跳的尚书府，已经准备好一切的何家显得非常的悠哉，家里毕竟已经筹备过何半雪的哥哥姐姐两个人的婚礼，经验丰富，而且府上人手充足，比起临时起炉灶的尚书房自然是异常的顺利。被禁止在家练剑的何半雪无所事事，随后看了看家里的琵琶，决定久违的练一练琴。何母看她无聊，也没说什么，只是她这一出，大概就是《琵琶行》只剩下一句四弦一声如裂帛了。
“呀！弦断了。我出去买弦。”
“站住！用你去买吗？好好在府上待着。”何母没好气地数落着女儿，“真不知道那萧大人一表人才，究竟哪里看上你了。”
“谁知道呢？”何半雪放下英勇就义的琵琶，想起之前她救下的女孩子，“话说那萧大人有兄弟姐妹吗？”
“萧大人是唯一的萧家嫡系，剩下的都是些庶兄庶妹，据说他很早便离开了萧家进京读书，后来连母亲都改嫁了，和家中兄弟姐妹的关系应该很淡薄。”何母想了想说。
“那还真是有趣。”何半雪觉得那个姑娘的能在这府上来去自由，应该不是什么丫鬟，莫非是妾之类的？也不是，萧辰从未纳过妾，说不定那是个女扮男装在萧府问学的学生。
想着想着，何半雪就靠在桌边睡着了。
新婚之夜的自白
半月的时光转瞬即逝，终于到了萧府迎亲的日子。
萧辰起了个大早，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吴婶，心中颇为感动。
“没想到，辰少爷也成家了。”她替萧辰整理好大红色的喜服，有些感慨地说。
“又不是我出嫁。”萧辰笑了笑，虽说如果她没有女扮男装，大概她早就已经不情不愿的嫁人为妇了，也或许在那之前就因为恐男直接跑路了。
“你呀，还是这么不正经。”
看了看萧辰略显单薄的身形，“以后可要照顾好自己，即便日理万机也不可拿健康开玩笑。”
“嗯，我省得。”萧辰给了吴婶一个拥抱，随后李伯便带着迎亲的队伍来敲门了。
“老爷，出发吧。”
“好。”萧辰推开房门，她做足了心理预期却还是被鞭炮的声音吓了一跳，李伯罕见地笑了笑，将她扶上了马背。
看着胸前的花，又看了看周围围观的百姓，萧辰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迎亲的队伍已经出发，她直视着前方的街道，有些身着书生服饰的青年们憧憬地向她看来。
她此时眼中只有领路的人，心中说出的情绪让她的思维紧绷而专注。
很快，迎亲的队伍就要到底何家，何半雪和家里的佣人也坐着最后的准备。
比起之前明确知道的是非好坏，这次的何半雪才是真的感觉到何为聋婚哑嫁，她这次真的要嫁给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而那个人在别人口中是一个冷漠，无私，位高权重的人。
别人的评价往往和真相差距很远，何半雪并不打算全部相信，她明白自己不过是想找一个能冷静地坐下来谈谈，在沟通后便不会限制她自由的人。
萧辰的出身并不算好，他虽为嫡子却受尽苛待，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度因为齐景瑄而丧命，他经历过很多，比起那些纨绔，他或许更能理解自己。
府邸的大门打开，侍女们为她盖上盖头，随后，将她搀扶了出去。
直到迎娶的队伍回到了萧府，萧辰才终于缓过神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拜别何半雪的母亲的，只是记得何母的笑脸，似乎对她还算满意。
萧辰看了看迎亲的队伍，随后走到花轿前，等待她的新娘。
府上的护卫替何半雪拉开了帘子，何半雪听见呼唤，提起衣服缓缓走下花轿，而她下意识地扶住了一个人的手。那双手不大，上面也没什么茧子，显然不是干活的下人，但支撑住她的力度，坚定而温暖。
随后，那双手将一段红绸递给了她，她才知晓那便是萧辰的手。
何半雪躲在盖头下笑了笑，萧辰的手心很软，像是女孩子一样。
婚礼的流程顺利进行着，虽说萧辰的母亲对自没能组织这场有些荒谬的婚姻颇有微词，但木已成舟，她努力地笑着，迎来了那个为她背负秘密一生的女儿。
拜堂的过程很顺利，接下来便是喜宴。这场喜宴邀请了萧辰和李伯能想到的所有与萧辰关系不错的同僚，萧家的亲戚可以说完全没有，反而是何家的亲戚更多一些。萧辰虽然一向不善言辞，但毕竟混迹官场多年，该有的客套和礼数依旧能做得面面俱到，再加上有李伯从旁协助，喜宴上的敬酒环节也是有条不紊。
萧辰的酒量不算差，毕竟之前和宋烨练过一段时间，虽说已经有了醉意，但萧辰醉意不会上脸，因此也看不出来。
夜幕降临，临时工们收拾完杯盘狼藉的欢宴也就纷纷拿钱走人，李伯和吴婶耐心地整理着礼单，然后让梁骁将在一边平静地喝着醒酒汤的萧辰送回婚房。
“不需要我帮忙吗？”萧辰借着醉意开玩笑道。
“新婚之夜，老爷快去婚房吧！”全家唯一不知道真相的梁骁催促着萧辰，萧辰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好好表现梁骁，之后我还想喝你的喜酒那！”
“大人！”梁骁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应付萧辰，只能快速将她扶到了新房中，打开房门，将萧辰推进去，然后慌张地关上了门。
“笨侍卫。”萧辰笑了笑，她的酒也醒了个七七八八，于是她走进红烛摇曳的里屋，看见了在床边端坐的女子，一时竟然移不开眼睛。
一想到已经很晚了，她又紧张地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发现已经被吃过了后松了一口气。
她紧张地走向何半雪，却被何半雪拉住了手腕。
“尚书大人？”
“嗯。”萧辰从恍惚回到从容，她轻轻挣脱了何半雪的手，随后双手将盖头揭开。
萧辰眼睛有些热，目光之下，是她心心念念的笑脸。
“看来，我完全猜错了呀。”何半雪的语气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惊讶。
“我从未想过骗你，半雪姐姐。”萧辰的语气还是那般从容，但是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是呀，萧辰，萧素律，你从未想隐瞒我，是我自己没去多想罢了。”何半雪闭上眼睛，轻笑了一声，一切猜测中的违和都在此刻迎然而解。
当年她救下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萧家的小姐，从来都是那个女扮男装多年的萧辰本人。
什么冷漠严肃的权臣，眼前的人分明是个看着自己就会脸红的姑娘。
“为什么要娶我？”何半雪的所有忐忑都消失了，萧辰是自己救回来的人，她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我”萧辰没想到下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她忐忑地坐到何半雪旁边，“我喜欢你。”
“可我也是女子呀。”何半雪笑了笑，她看穿了萧辰的紧张，却又忍不住想逗她。
“嗯，我知道，可还是喜欢。”萧辰抓着床沿，小声地说，“我是你救下的，如果你不同意，随时可以离开。”
萧辰紧张地转头，本以为之后看到何半雪的侧脸，没想到何半雪居然直接迎上了她的目光，与她四目对视。在那一刻，萧辰实在无法控制住心中混杂着的情绪，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傻瓜，我还没说不同意，你怎么就哭了。”何半雪无奈地笑了笑，她轻轻捏了一下萧辰的脸，“素律，你帮我逃婚，在我受到非议时依然想要娶我，得到后又毫不犹豫地想放我自由，我相信你的真心。”
“嗯。”萧辰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她故意将头靠着了何半雪的肩膀上。
何半雪笑着没有说破，而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但我们毕竟还没认识很久，我不能这么草率地回应你的感情，但我保证我不会不告而别，你我即便不能成为爱人，我也会始终将你视为家人，好吗？”
“好。”说罢，得了便宜的萧辰在何半雪的肩头蹭了蹭，“姐姐你好香。”
“好了，快起来喝交杯酒！”
“嗯。”萧辰笑着举起酒杯与何半雪碰杯。随后萧辰耐心地帮何半雪摘掉繁复的饰品，换上舒适的睡袍，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萧辰吹灭了蜡烛，放下了床帏，随后没脸没皮地挤进了何半雪的怀里。
“姐姐，我冷。”然后还不忘撒娇以正清白。
“你把你的头移开再说。”何半雪发现这个得寸进尺的小流氓不仅搂住了她的腰，还试图将小脑袋埋进她的胸口。
“不要。”萧辰心想过了这村没这店了，随后直接将脑袋埋进了何半雪的胸口。
何半雪也不恼，她直接搂住萧辰柔软纤细的腰身，一边感叹小丫头怎么这么瘦，一边用力在她柔软的小屁股上捏了一下。
怀里的小流氓被吓到瞬间撒手，可惜脑袋还不知死活地埋在自己胸前，一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模样。
何半雪索性也放弃了挣扎，毕竟尚书大人长得好看，抱起来香香软软的，还会软乎乎地叫自己姐姐，比臭男人好多了，这么一想，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好呢。
奇葩友人的贺礼
酒楼之中的兄妹
难得挨过了喜宴后第三天的归宁日，何半雪已经在家待不下去了。
自家尚书大人乖巧可爱，让自己母亲满意得不行，也是，谁能拒绝一个长得好看，说话好听，还德高望重的人呢？
但尚书大人可爱归可爱，忙也是真的忙。用萧辰本人的话说，她本以为作完了半个月的事情自己大概率能休息几天，但很不幸，她那没有感情的上司皇帝只想压榨她，自己快活。
何半雪本来看着耷拉着耳朵的尚书大人心疼得不行，结果这家伙待住机会就扑进自己怀里求抱求安慰。何半雪不好意思上手揍这个小流氓，只能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抱到书房的桌子上，凑近了捏住她的脸，然后欣赏她一脸慌乱的想要逃跑，又发现自己无处可逃的样子。
“太太太太太近了！”
“哦，耍流氓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近？”
“我不是，我没有！”
“哦，那刚才黏在我身上不下来的难道是小野猫？”
“不是野猫是是家猫！”
“好嘛，伶牙俐齿。”听着尚书大人软软求饶的声音，何半雪愉悦地把她放开，“素律，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我能知道吗？”
听着萧辰小心翼翼的声音，何半雪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之前定制的琴弦到了，我忘了取。放心，很快就回来。”
“让李伯帮你取也可以”萧辰小声说，不过想到何半雪之前不怎么着家的样子，估计是憋坏了，于是改口道，“需要萌翠陪你去吗？”
“一两个时辰内就能解决，这皇城里不会有危险的，我一定赶在晚饭前回来。”何半雪说。
“好，路上小心。”萧辰相信何半雪不会骗她，索性也不打算让梁骁跟着了，万一被发现的话，着实很尴尬。
就这样，女侠何半雪带上自己的轻剑，风风火火地出了门，留下萧辰一个人听吴婶的唠叨。
吴婶对于萧辰不给何半雪备车备护卫的事情颇为不满，而萧辰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拿起毛笔就是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气得吴婶想拿手里的掸子揍她。
而另一边，何半雪快速在琴行取好的琴弦，随后，飞檐走壁地来到了一处酒楼，跳窗进了四楼。
“你他妈啊！原来是半雪呀～好久不见。”
“别在这儿犯贱。”何半雪笑着骂了一句。
“不是，你们武功高的人都喜欢这么唠嗑吗？”
何半雪跳进的房间是这间酒楼掌柜祝远的房间，此时的房间里住着两个人，一位是个穿着紫衣涂着眼线的妩媚男子，而最后说话的另一个则是个穿着淡黄短打的伶俐少女。
“半雪师妹，许久不见了～”妩媚男子朝着何半雪抛了个媚眼，矫揉造作地说。
“咦～好好说话。”何半雪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走到两人的桌边坐了下来，“你俩这是准备拖到几点开张呀？”
“这几天不打算开张，过两日便是中秋，到时再开，让那群酒鬼馋个两日！”少女笑着给何半雪倒茶，“半雪姐姐，你不是成亲了吗？这两日没在府上待着？”
“谢谢然然。”何半雪接过茶杯，“只是出来转转，家里那个小东西不会拦着我。”
“敢这么说尚书大人的也就只有你了吧，怎么？你似乎对这次的成亲对象还挺满意？”男子歪头看着她，漂亮的狐狸眼狡黠地眨了眨。
“您老人家可是替朝廷办事的，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吧？”何半雪笑着回道，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哎，是呀。不过，我怎么能想到我们的尚书大人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男子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而且陛下对这个人向来看重，我一直以为他们有点什么，没想到，这俩人的关系还真是纯洁。”
何半雪微微皱了一下眉，男子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微弱的情绪波动，了然一笑:“安心，尚书大人她确实是个有趣的好人。”
眼前的这两位，少女名叫祝然然，是掌柜祝远的亲妹妹，而旁边这位妖娆的男子额，就是祝远本人。
祝家和何家原是世交，又都是因武学起家，但何家没落后，何家祖母就将何家的习武苗子交给了祝家教养。
祝家虽祖上也替太祖打过江山，但奈何实在不喜欢官场拘束，索性退回到江湖，成了江湖小有名气的武学世家，偶尔帮朝廷打探些江湖消息，久而久之，也有了自己的情报网。
何家这代，只有何半雪一个有些练武的天赋，索性何家并不排斥女子习武，何半雪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着祝家兄妹一起学习的。
何半雪武学天赋相当不错，但和祝家的妖孽祝远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而且祝远这家伙也算是个全才，传统武学以外还擅暗器，懂药物与施毒，放在江湖里也是个麻烦人物。
“你之前就知道萧辰是女人？”何半雪有些不太开心地质问道。
“这倒没有，萧大人早就已经被朝廷挖的差不多了，至于不暴露她的身份，不过是皇上自己的考量罢了。今上是个好皇帝，但他也是帝王，多疑的性子是难免的，萧辰的身份很干净，虽然智谋欠佳但胜在忠心，背后也没有家族势力，说到底，互相利用罢了”祝远笑着摇摇头，“怎么？你似乎对这位萧大人很上心？”
“呵，毕竟是我自己救下来的命，她骗了我，我不该生气？”何半雪挑眉。
“我看未必。”祝远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剥了点花生推给祝然然，“师兄我知道，你喜欢清冷干净的人，萧辰不是挺合适的？”
“”何半雪想了想那个工作时清冷干净，但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流氓，觉得大家对萧辰这家伙，可以说完全没有看清本质。
“半雪师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祝然然拄着下巴问。
“你会一直老老实实在尚书府待着？反正我不信。”祝远轻声笑着说。
何半雪低头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她对萧辰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要说不欣赏不喜欢，也不是。
其实不夸张的说，萧辰能给她想要一切，包括她想要的自由，而且即便她就此浪迹江湖，或许萧辰也不会阻拦。所以何半雪有些迷茫，在对等的姿态下，她又能给萧辰带来什么呢？
“我大概会留在京城一段时间。”斟酌片刻后，何半雪说道。
“也不错，最近江湖也太平得恨，你也该好好休息，行侠仗义也要张弛有度嘛，你说是吧然然？”祝远笑着说。
“这次我支持我哥的想法。”祝然然也笑着点头。
“谢谢。”有了两人的支持，何半雪似乎也觉得自己顾虑的有点多，“我先回去了，有事留信不行，萧辰府上有个愣头青武功在我之上，你们随机应变。”
“好了，知道了，真是不够你操心的。”祝远没个正形地摆了摆手，然后挨了何半雪一记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