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这个猜测,重生两个月来的两次复诊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去的,他的药也都由自己保管。他表面上海波不惊,实际上草木皆兵,警惕着身边所有人。哪怕小助理只是动了一下他的包,他就已经下意识地亮出了獠牙,哪怕他宁可不吃药,也不愿联系孟士屏送药。
宋郁捏了捏抽痛的眉心,这种时时刻刻防备、猜忌的紧绷状态让他有些精疲力尽,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信任一个人的能力。
如果不是方才周雁轻湿漉漉的出现在他房门口,让他空落落的胸口久违的“咯噔”了一下,他甚至觉得自己对外界刺激已经失去了情感反应的能力。
他隐约感知到自己往另一个失控的方向发展,如果他不强行遏制的话很可能人生结局会和母亲一样。
水声停了,宋郁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雁轻换好了睡衣没有急着开门,他用纸擦掉玻璃上的水雾看清了自己的脸,又红又烫。
不是被热水蒸的,从他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再次走进宋郁房间之后就一直这样了。打开水龙头,周雁轻接了一捧凉水扑在了脸上,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湿漉漉的手掌隔着宽松的黑色t恤衫按向心脏的位置,好一会儿周雁轻才吐出一口气将干毛巾盖在头上出了卫生间。
宋郁刚打开保温杯盖子,他用周雁轻新泡的花茶送服了药,药片和水顺利滑入咽喉才开口,他说:“坐。”
房间里有一张简易的小木桌和两条塑料凳,周雁轻僵着脖子坐到了宋郁的对面。
桌上放着打开的收纳包,药瓶、药盒都摊在桌子上。周雁轻回避了视线,把手搭在毛巾上不断揉搓几乎已经干透的短碎发。
宋郁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他把药盒放进收纳包,问道:“小周,你知道我生的是什么病吗?”
周雁轻的双手顿住,他摸不透宋郁的意思,从在酒店房间的反应以及被撕掉标签的药瓶可以看出来宋郁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生了什么病。可是宋郁在他入职的第一天就毫无顾忌地在新员工面前提起失眠、看医生的事,似乎又并不想刻意隐瞒。
“宋老师,是焦虑症……吗?”周雁轻选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在目睹宋郁抑郁症躯体症状发作后再撒谎说不知道,未免也太过虚伪。
周雁轻的揣摩在宋郁眼里是一种小心翼翼不敢逾越的谨慎猜测,周雁轻的答案也在他的预料当中。
他把节目组准备的纯净水递了一瓶给周雁轻,若无其事道:“是重度抑郁合并焦虑症。”
宋郁的想法和周雁轻的猜测一样,他确实是想隐瞒自己的病情,但并不包括周雁轻。作为自己的贴身助理,周雁轻以后会和自己几乎形影不离,未免影响工作,他不该也不可能瞒得住。
宋郁突然的坦诚让周雁轻有些茫然无措,他搓了搓掌心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会没事的。”
是陈述句而不是问句。
宋郁显然也没料到周雁轻是这种反应,讶异地挑了一下眉,换了个话题:“小周,你喜欢我的电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