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如饴
“你,你快一点……”
沈九衣衫半挂在肩上,下半身一丝不挂,神色尴尬目光闪躲。而按照双修功法正帮他扩张的岳清源看起来也很尴尬,完全不敢看身下的沈九。
“我,我是第一次所以……”
“你要不是第一次我才觉得奇怪呢,别磨磨唧唧的,赶紧搞完了赶紧走。”沈九觉得这辈子都不想尴尬全在今晚受了。
正午时,沈九才悠悠转醒,他本就宿醉,又一觉睡了一天一夜到现在才醒,真是头疼欲裂。看到床边守着的岳清源更是哪哪都不顺眼。
“我倒是不知道苍穹山派的掌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闲了。劳烦你天天往我这跑。”沈九出声讽道,一边坐了起来。
岳清源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只是上前扶起他,递上了一直用灵力温着的药。
沈九接过药,一饮而尽,只觉得味道和昨天喝的不太一样。他直截了当的问:“药方换了?”
“是的,木师弟原先开的那种药现在用不了了。”岳清源一脸愧疚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于他。
沈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意思是除了和岳清源双修没有别的办法了呗!
岳清源害怕他拒绝,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用“纵情丝”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强迫沈九。连忙拉住他的手,劝说着:“清秋,我知道你一向将修为看的很重,既然有办法力挽狂澜,无论如何也该试试。”
“我发誓此事我绝不会告于外人知晓,等你境界稳定了我便绝口不再提此事。到时候任凭你如何,哪怕是要我的性命,我也甘之如饴。拜托了,清秋,你进入金丹境界也有很多年了,若是一朝散去,身体肯定会收到很严重的伤害的,到那时……你要我如何自处啊!”
沈九见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拼命游说,呲笑一声:“你当年食言而肥至我与不仁不义之境,也没见你想着如何自处,现在不也厚着脸皮往我跟前凑?”
“对不起……”岳清源低下头,手仍是紧紧握着他不肯松手。
“闭嘴!你一直都是这样,只知道道歉!”沈九看到他这副样子就烦。“我早就说过了,没有任何用。”
万年不变的老好人,就会当和事佬和稀泥,守着他那些没用的道义!沈九从小时候起就觉得他烦,每次多管闲事都得拉着他一起受罪!他现在已经有新的人生了,岳清源还要时不时凑上前来,不断强调从前他那些不堪入目的时光!
良久,岳清源才开口道:“我先给你检查一下吧。”
他扣住沈九的名门,一缕灵气探入他的体内,感受到明显的恶化和沈九的排斥,即使如此,他也绝对不想用木清芳给他的东西。
“小九。”
“别这么叫我!”
岳清源紧紧攥着沈九的手,突然抱住了他,贴在他耳边声音十分微弱:“不是的,我本来想去救你的。”
一听到这话,因为他的拥抱愣住的沈九猛然开始挣扎起来:“那你人呢!那你人呢?”
“我本来是为了更快的去接你……你说的对,我这容易冲动的性子真是坏事……”
抱着自己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哪怕那双手拥地沈九两臂生疼,他却难得的迟疑了。
“你什么意思?”
“那日之后,师尊废去我一身灵脉,一切从头再来。我叫了,我喊了,但任凭我在洞穴里如何疯魔,都没有人愿意听我求了些什么,没有人放我出去……”
“小九……我费劲心力,好不容易回去的时候,秋府已经荒废多时了啊!”
那日误入洞穴的画面浮现在沈九眼前,满墙的血渍剑痕,像是以头抢地留下的血斑,指痕抓痕,一幕幕在他眼前出现。
沈九突然喉咙很涩,他觉得或许是方才喝的药返上来的苦味,他哽咽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秋府迟迟等不到人时,他设想过很多可能,或许逃跑时被人牙子发现活生生被打死了,又或许根本没有一家仙府愿意收留他。
他还想过,或许哪天自己行走天涯突然看见了岳清源的尸体说不定会同情心泛滥替他挖个坑埋了,再掉一两滴眼泪祭奠祭奠他;如果他还活着,自己会如何奋不顾身救他于水火之中。
在秋府那段日子里,他就是靠着这么咀嚼着唯一一次气倒秋剪罗的那时候,和设想与岳清源的再次相逢来挨过不被当人看的每日每夜。
沈九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也确实低笑出声了,他自顾自笑了一会,问岳清源:“你从不拔剑也是因为这事?”
岳清源沉闷的应了一声,谁知沈九又笑开了,笑着骂他:“真是活该。”
其实他沈九并不觉得这种事好笑,以命入剑拎到谁头上都是一件惨烈的事。
沈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可能是笑岳清源把这点破事藏着掖着不肯告诉他,也可能是在笑自己从前因为这点破事处处针对岳清源。
破事,真是破事。
从前也好,如今也好,从他记事以来,在这苍穹之下就发生的就都是些破事。
沈九知道自己是个坏胚,他生下来就是。所以老天爷不让他好过,但他不好过就不让别人好过,最后这些恶报就又回到他自己身上?
挺好玩的。
岳清源见他状态不对,似乎有些魔怔,便松开手想看看他,谁知突然被沈九抽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沈九听来清脆悦耳,让他痛快了不少。
沈九看着怔愣的岳清源反手又是一巴掌。
岳清源不明觉厉:“清秋师弟……”
“日后我要是要打你,你来是不来?”
“自然是要来的。”
“那日后我要拉你给我挡刀,你挡是不挡?”
“我不会让这些东西靠近你。”
“那我说,你以后不准出剑,你答应不答应?”
“……如非必要。”
“行了!滚吧!”沈九放松下来,重重靠在墙上,朝岳清源挥了挥手。“你晚上再来吧。”
岳清源自然知道他言下之意,惊喜的说:“小九,你答应了?”
沈九几不可见的点点头,眼神望向别处,听见岳清源解释:“我说这些不是求你原谅,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哪怕你不原谅也好,我会和以前一样。”
“那我就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岳清源离开了。沈九陷入了沉思。
他说给他自己一个机会,何尝不是给了沈九一个机会。
沈九恶有恶报,其他人怎么看他他都无所谓,他本来也没想着和那些人搞好关系。可是岳清源不可以,岳七不可以,凭什么连他一生一次的义气都要被辜负,他唯一愿意掏心掏肺的人都要捅他刀子。
这才是沈九最怨恨的地方。
现在他突然发现,原来如此。
原来岳七不是一心想着跃龙门把他远远抛在脑后,原来他守着的那份义气不是个笑话,原来他在秋府吃的那些苦,挨的那些打都不是毫无意义的。
他只是没等到而已。
沉寂许久的心海泛起了涟漪,沈九久违的感到一丝释然在心间回荡。
你有没有做过一种梦?
生涩而热烈,局促而熟悉。幻幻真真,每到梦醒时才惊觉,却往往什么也不记得了。
岳清源觉得,他可能正在做这种梦。
他在屋外迟疑,向来不爱搭理他的沈九主动打开了房门,不耐地把他揪了进去,没来得及说一些明显会导致尴尬的寒暄,沈九便把他丢到了床上。
“小九……”
“少废话。把灵犀洞的墙壁涂满血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怂。”
沈九说着,跨坐在他身上。
他眼神迷离,蒙着一层云雾,浑身带着一股酒气。
岳清源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手撑在身后,面上露出明显的手足无措来,“你怎么又喝酒?”
“你衣服里揣着什么?”
沈九不回答岳清源,他直接把手伸进衣服里,把那本小册子扯了出来。
一翻开,全是各种姿势纠缠的小人。
沈九不是没看过这些,但一想到揣着它的是平时一丝不苟的岳清源,就觉得有意思。
眼见眼前人的表情揶揄起来,岳清源闭了闭眼,无奈道:“提前学习了一下双修的事,这次结束,应该能助你突破金丹中期。”
“哦,是吗。”提起修为的事,沈九笑意淡了不少,不可置否地应他。“那……脱了?”
说这些话,手一钩,便扯下了腰带,暧昧地在指尖摩擦。
小九他,与别人在床上时也这样吗?还是说只是趁着醉意……
岳清源凝视着坐在自己腰上的人,萌生出一股难言的攀比心,沉默地扶上了沈九的腰,将沈九一身青衣拨了开来。
玉白的肌肤寸寸展露,衬得胸前的硕果格外殷红。
岳清源知道,沈九从小时候起就是很容易留下伤痕的人。不经意间的小碰撞,都会让他的皮肤青紫两三天。
他抚摸着沈九腰肢上明显的指印,或多或少的产生了愤怒与嫉妒的情感。
岳清源指腹粗糙,磨的沈九阵阵战栗,下面挺立了起来。
“这么敏感?”岳清源弓起身,将沈九往自己这边按,一口咬上了他的乳珠,一边抚摸他冒头的欲望。
“喝的是春酒。”沈九喘息声变重了不少,还在讽着岳清源:“你学这种事学得挺快啊,掌门师兄?外面真的没养什么红颜蓝颜?”
“专心点吧。”岳清源并不想和他耍嘴皮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的行动耗费了他多少的决心。
前期的调情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岳清源很快完成了扩张。他揉搓了几下自己的,便挺立着抵到沈九的穴口。
由于姿势的原因,沈九完全看不清下面的状况,即使春酒使得他脑袋晕晕感官钝化,他还是能看清眼前的岳清源除了面色微红,还是和往常一般衣冠楚楚。
沈九低头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有些恼火,道:“对男的硬的起来吗,岳清源?”
“小九……”岳清源想起来他是喝醉了的,便有些无奈的回应:“我开始了。”
话音刚落,巨刃破开肉穴,直挺挺的长驱直入。
“啊—啊——”挑衅的话语瞬间被击碎,虽然后穴并不是初经人事,但依旧青涩紧致,两人顿时都不太好受。
“呜呜……”沈九呜咽了几声,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岳清源很快反应过来,将他托着,抱坐在怀里。
岳清源只放进一半的东西被紧紧夹着,疼得他青筋只冒。但还是一边安抚着沈九疲软下去的肉茎,一边安慰沈九,“一会就好了,适应一下就不疼了。”
沈九含着眼泪珠子在他肩膀上点头,很快在岳清源手里射了出来。岳清源就着他湿滑的精液,在后穴揉了揉。
“乖,别乱动,免得弄伤你。”
感觉到沈九身体慢慢放送,体内也湿润了不少,岳清源继续缓缓进入。
“疼,好疼!”沈九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岳清源连忙去摸他的命门,感觉到他体内的灵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干涸,额头低落下颗颗汗珠。
“小九,你忍一下,我们得快一点了。”
岳清源刁住他的唇,下身猛地一挺,直接顶到了最深处。随机,体内的灵力爆发式的从两人紧贴着的地方涌入沈九体内。而所有的呻吟声,都被岳清源堵住,只留下沈九无力的垂眸。
莫约一盏茶的时间,这场灵力的灌输才完全结束。
岳清源松开了被汗水沁透了的沈九,将他缓缓放在榻上,想要抽离自己的东西。
说句实话,岳清源快要被沈九湿软温热的身体弄疯了。他长期禁欲,甚至连女道友的手都没牵过。初尝禁果便是如此火热,让他很难遏制心神。
一面,欲望催促着他对眼前毫无防备的人继续做些什么,一面理智又提醒他此次接触只是为了帮沈九治疗,不可得寸进尺。
在挣扎中,岳清源最终还是缓缓退了出来。
就在即将剥离的一瞬间,沈九拉住了他的前襟。
“不愧是真君子岳清源啊,真真是八风不动巍然自立。”
岳清源忍得牙都快咬碎了,往前一看,沈九正眯着眼睛睨他。
本是轻视挑衅的眼神,在殷红眼尾的衬托下只人觉得情欲斐然。
“可以吗?我可以吗?”岳清源抓住了沈九的那只手,放在脸边磨蹭,像是着急像主人讨要食物的小狗,又像是诱骗小孩子再吃一口的大人。
沈九觉得这样的岳清源太有意思了,婉儿笑了,“你看我这一身。原本那个畜牲留下的印子都要被你覆盖干净了呵呵。”
岳清源拿不准他话里的意思,贴到他的前胸舔吻,一边讨好般地抚摸他。
鬼使神差的,沈九心软了。他在岳清源尾椎处轻轻一划,岳清源立刻得了命令一样,将退出的全部塞了回去,随机飞快地抽插起来。
“啊,啊啊……”
不同于上次糟糕的体验,灭顶的快感很快从下面翻涌上来,如同潮水一般将沈九淹没,将他本就迷茫的意识击了个粉碎。
“啊嗯……你啊!慢,慢一点!啊嗯……”
岳清源难得沉闷着不说话,仿佛喝了春酒的是他一般,只知道埋头苦干。花心,结肠,一次又一次重重顶撞,只将沈九往碧落黄泉里抛。
竹床承受不住重压,嘎吱嘎吱的响声回荡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除此之外天地间其他的一切都为这场性事噤了声,他们只听得到彼此的喘息。
柳清歌本已经做好了向沈清秋跪地道歉的觉悟,抱着一大袋子各色药草站在竹舍外。双脚却仿佛焊在石砖上一般不能挪动半步。
他耳目灵敏,房间里的各种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哪怕是一个未经情事的人都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更何况沈九那因舒爽而逾渐高昂的呻吟他曾经听过。
“咔嚓”袋子里装草药的檀木盒被他无意识地捏的粉碎,唤醒了他的理智。柳清歌面色青白,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的阴影里,洛冰河深深的眸光追随着柳清歌。他浑身被露水粘湿,显然站在这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很显然,沈清秋口中的“那个畜牲”已经对应上了人,可洛冰河实在是想不到,原本计划中可以让他顺利离开宗门的把柄竟如此令人匪夷所思。
他那个自持清高,极爱面子的师尊竟然有断袖之癖,甚至还甘居人下?!
向来与他不对付的柳清歌和沈清秋最厌烦的岳清源居然都和他上过床?!
洛冰河一想到耳边缠绵动人的呻吟声来自于他那衣冠禽兽般的师尊,就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直泛恶心。
没有心情再做观众,他快步走开了。
日上三竿,飒飒竹声与啾啾鸟鸣隐隐约约穿透迷离的梦境,钻进岳清源的脑海里,还没等他自己清醒,便有什么从下腰处攻击过来,让他猝不及防的离开了温暖的床榻。
沈九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岳清源像是秦楼楚馆里被捉奸在床的客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只知道慌慌忙忙的拉好衣服。
“哈哈哈。”沈九受苦了一晚上的腰臀虽然因为这一猛踢开始隐隐作痛,但是看到岳清源这副模样还是忍耐不住的笑了起来。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岳清源扶着脑袋无奈地爬起来,仔细整理衣服,手上动作着,却一直盯着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斜睨着他的人。
沈九只堪堪用薄被遮着半边身子,布满吻痕的脖颈,再往下,甚至连牙印都清晰可见,让人不得不感叹这无限春光,勾着往下看,却偏偏再探究不得。
岳清源咽了口唾沫。“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咳,清秋师弟。”
“有啊。”沈九挑了挑眉,“腰酸背痛,哪里还疼。”
“咳咳。”岳清源顿时被呛到了。
沈九眼睛一眯,想起来昨夜他一场春雨下到四更天,便忍不住调笑他:“掌门师兄真是龙精虎猛啊。”
“咳咳咳!!!”
“你,你探探你的丹田。”岳清源脸颊泛红,慌忙转移话题。
沈九没再为难他,浅浅探了一下,道:“好得很,感觉不到灵力的流失,甚至更加顺畅了,真是感谢掌门师兄的雪中送炭。”
“不,不必客气。”岳清源说完,逃也似的冲出了竹舍。
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逐渐消散,沈九眸中的笑意消散,他不紧不慢的穿好了衣服,走到铜镜前细细大量着自己的脖颈。
红痕,全是红痕,从前到后,密密麻麻,向下延伸,任凭谁都看的出来昨晚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只能拿脂粉遮着了。
沈九处理完了裸露在外的痕迹,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只花纹单调的荷包,里面正放着岳清源原本打算用在他身上的“纵情丝”。
昨夜岳清源坦白后,便告知了沈九这东西原本的用处,趁着他意乱情迷之时,沈九从他身上将这东西摸了出来。
知道了威胁自己的隐患,总不能放着不管不是?
沈九冷哼一声,想都不用想,出这种主意,有这种东西的除了木清芳还能有谁?看在他本是好意……算了。
沈九沉吟片刻,便将东西丢到了他惯用来储物的匣子里。
“咚咚。”
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是明帆的声音。
“师尊,可是醒了?午膳您怎么安排?”
沈九想起清静峰寡淡无味的伙食,直皱眉头,“随便送过来点。”反正都是一个味……
明帆守着沈九简单进过食后,边询问起仙盟大会的事情。
“人员安排已经差不多了,都是修为最高的弟子,但是洛冰河……”
沈九蹙眉,洛冰河这两年修为不知怎的突飞猛进,名声甚至都传到其他门派了,不可把事情做的太明显。
“一并编进去。”
“因为柳师叔已经回来了,一会儿在穹顶峰的会议照常进行,师尊您现在就可以动身了。”
提起柳清歌,沈九的眼神明显变得凶狠不少,但一向恭敬的明帆正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走了。你回去修炼吧,作为为师的大弟子,可得做好表率。”
沈九隐隐刺他早来门派那么久,修却不及洛冰河,但显然心大的明帆并没有听进去,还以为师尊是鼓励他,一脸开心的答应,一副要将他送出门再走的驾势。
沈九无语的瞟了一眼情商低过头的大徒弟,也难怪婴婴看不上他。只得任由他去了。
……
“沈师兄怎么还没来?”齐清萋不耐烦的敲打桌面,大有冲到清静峰把哪儿的峰主抓过来的驾势。
“沈师兄不是一贯如此?反正今日也无事。倒是掌门师兄,怎的也迟了?”魏清巍闲散的靠在椅背上,满心都是看热闹。
“咳。”岳清源感觉自己今天经常被迫咳嗽,他整理了一下措辞,“有些事耽搁了,真是抱歉。”
众人懒懒散散地说无事,只有柳清歌十分紧张的正襟危坐,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不过他贯是严肃认真,也没有人起了疑心。
又过了一会,沈九才姗姗来迟。
“抱歉诸位,有点事耽搁了。”沈九一面挂着微笑走到柳清歌对面的位置,一面又在落座时将椅子摔得噼里啪啦响,目光刀割似的死锁着柳清歌。
其余人面面相觑,倒是都没对沈九耍的这些小脾气多说什么。只是稍微正了身子。
苍穹山派谁都知道清静峰峰主与百战峰峰主不对付,只是看今天这架势,莫不是要打起来了?
峰主们看看一改往日冷脸,笑得阴深深的沈清秋,又看看一言不发,只紧紧盯着沈清秋的柳清歌,各自盘算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说说近期的事物。”岳清源的声音打破了略显肃杀的气氛,“首先是即将到来的仙盟大会,想必给位师弟都已经拟好了参与的人员,记得在近几日将名册交于我。”
“为了提升参与大会的弟子们的实力,万剑锋要稍作一下准备……魏师弟?”
“都准备好了,明日就可以安排弟子选剑了。”
“嗯,辛苦师弟了。”岳清源点点头:“还有一事,山下城中近来出现几起不同寻常的案子,疑似妖魔所为,不知那位师弟愿意下山探查一二?”
“我去。”沈九接话,随即冲柳清歌抬了抬下巴,脸上满是轻蔑:“你,跟我一起。”
柳清歌不做声只是看着他,岳清源也颇感为难。
不用想也知道小九想要做什么,无非是趁着降妖除魔的空档给柳清歌使绊子。
沈九眯着眼半威胁地看了一眼岳清源。
岳清源突然想起他腰间的淤青,心里泛起一阵古怪的滋味。
罢了,也总得给小九一处发泄的地方,想必以柳师弟的修为,不会危及性命。
“此次讨伐可能有重重危险,有柳师弟在我也安心些。不知柳师弟意下如何。”
柳清歌将他们二人隐秘的互动看在眼里,后牙一紧,隐隐燃起些不知名的怒气。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和地面撞击,发出尖锐的声音,“既是掌门师兄嘱托,我自当是要去的。若是没有其他的事,百战峰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我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柳清歌还是头一回抚了岳清源的面子,众人都略感意外,不自觉端正了几分。
“咳。”岳清源道,“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清秋师弟……”
“我还有事想找掌门师兄细说,可否借师兄一点时间?”
“当然。外面刚下雨,各位再次稍等片刻,一会我会吩咐弟子给诸位师弟送伞。”
双方互相颔首后,岳清源便拉着沈九进了内室。
岳清源抬手去摸沈九的脖颈,沈九一颤,终是没有避开,好在岳清源只是抹了一下,变很快与他拉开距离。
“脂粉没抹匀,漏了一点。”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好歹是遮掩住两人隐隐加速的心跳声。
沈九不自在的抖了抖肩膀,想起了过来的目的。
“你有没有能让高阶修士吃饱苦头的法器?”
岳清源闭了闭眼,颇为尴尬。
小九,你要法器就要法器,为何说得如此直白,那个名字都要呼之欲出了!这和堂而皇之有何区别?
“清秋师弟……”
“我知道你有,就说给不给吧!”
“就算我不给你,你也会想法子拿走吧。”
“哼。”
岳清源挣扎良久,缓缓从乾坤袖里掏出一个东西,叮嘱道:“我相信你是有分寸的……切不可谋害他人性命啊……”
沈九没有回应他,只是微微一笑,将东西塞进袖子里。
蓦地,春雷乍响。
雨似乎变大了。不知是昭示着回暖的气候,还是下一场风雨欲来?
沈九并没有和柳清歌一起下山,而是早早地到山脚下的小镇子等着。
这里离他幼时所居住的地方很远,当他还不是峰主的时候,格外喜欢到山下闲逛,他走在路中间,身上穿着宗门的校服,光明正大、冠冕堂皇。长期受山上修士庇护的百姓总是善意的看着他,笑着跟他打招呼。这新鲜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毕竟他曾经可是从来得不到他人正眼的。
再后来,他混到峰主的位置。这个让他安心的小镇子却不知怎的总让他想起幼时住的地方。他在青楼夜宿时看到过被拐来的姑娘被逼良为娼,在漆黑的巷子里看到过醉酒的大人对小乞丐拳打脚踢,甚至在大街上看到过外地的富商在城中纵马践踏百姓。他总是恍惚着见到了自己的曾经。
但他只是看到了,又收回目光,静静喝茶。
这是冷眼旁观。
这是无声的暴力。
他为了讨好老峰主看过无数关乎道德的书籍,他当然知道,但他只是喝茶。
睥睨着,毫不在意他人的苦难。
沈九这会儿,也只是喝茶。他其实根本品不出茶的好坏,他只能说出这茶苦不苦,烫不烫。但他看了一眼不停在他边上吹嘘的茶楼老板,觉得挺有意思,多给了些赏钱。
老板兴高采烈的退下了,他把那口苦不自盛的破茶咽了下去。离开了。
沈九在街上闲逛。
这儿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他是仙师,他值得尊重。但他高高在上,谁都不理。
他买了一根木簪,簪子上有两片叶子一朵花,他掰下那朵花丢了。缺了花的木簪子很丑,但他换下了头上那根银簪子,别上新的,把旧的丢进袖子里。
然后又去买了红糖梅花糕,买了兔子小灯笼,买了兰花耳坠。漫无目的,单纯消遣。
逛到天黑,柳清歌默默地出现在他身后。
“魔物老巢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正好天黑,可以一网打尽。”
白天里柳清歌根据卷宗独自去探了魔物的洞窟,他本来也可以顺便都清理掉,但不知为何并没有这么做。
“嗯。”沈九把手里的兔子灯笼丢进了河里,灯笼被芯火点燃,很快又被河水浇灭,惨兮兮的浮在水面上。
他斜睨柳清歌一眼,呲笑道:“你倒是坦荡。”
“我很抱歉。”柳清歌垂下眼眸。
他们两个之间一向剑拔弩张,如今见面如此平静很是难得。但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和好的象征。
“道歉没有任何作用。”沈九眸色冷冷。“我最近好像经常说这句话。”脑海中恍然浮现出因为被扇了两个巴掌而呆愣愣的岳清源,他莫名勾了勾唇。
看见沈清秋难得的柔和笑意,柳清歌微微一愣。但他知道昨晚沈清秋和岳清源在一起,也大致猜到他为什么笑,很快低下了头,闷闷的不开口。
“既然柳师弟已经都打探好了,那正事要紧。”
荒野。洞窟。
两个人的队伍,却只有柳清歌一个人在闷头杀怪,另一个在想方设法给他使绊子。
沈九坏的坦荡,本来叫柳清歌一起来就是为了这个。
于是柳清歌不仅得提防魔物,还得提防沈九暗算。
但他不是什么都防,如果沈九即将造成的伤口不致命,他就不躲。结果一路走来,被沈九的银簪子刺的到处是窟窿,血细细密密的流。
走到洞内,沈九自顾自的擦簪子。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些飘飘荡荡的花。
“都是些小怪。这里才是老巢吧。”
“嗯。”柳清歌依旧闷闷的,一言不发盯着他看。
蓦地一声来自女人的尖啸,似要把这两人的耳膜贯穿。柳清歌极快地伸手捂住沈九的耳朵,他自己的的耳里却流出血来。
两人随即封住了听觉,拔剑迎敌。
不多时,从土里爬出来几十只赤条条的花妖,腰身不盈一握,容貌各色却一样美艳。
她们摇摇晃晃,污言碎语地勾引两人。
可惜,他们一个字都没听到。
柳清歌一剑一排,坎得干干净净。那些花妖上半身落在地上,极快的干瘪,变得丑陋不堪。
沈九嫌恶地皱了皱眉,移开目光。
“没想到是花妖。确实,没几个人逃得过这种诱惑。”他看向角落里的人骨头,已经堆的山高,想必是路过这边被勾来的男人们。
“人总得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代价。”柳清歌理了理仪容,走到他跟前。
柳清歌比沈九高不少,沈九不愿意仰头看别人,没有理他,静静看他破破烂烂的衣裳。
“我向你道歉。我神志不清,做了错事。”柳清歌的声音听上去很诚恳。
“所以呢?你道歉,我就要接受吗?”
“不是的。我做什么你能原谅我?”柳清歌再了解沈清秋不过,他单膝跪下,仰视着看他。
沈九真的有点意外。毕竟柳清歌少年成名,如今已经久负盛名,像这样低头,还是他第一次见。但也仅此而已。
“你应该知道我单独和你出来想要如何吧?”他缓缓抽出袖子里的锥形法器,对上柳清歌的心脏。
“嗯,想要我死。”柳清歌依旧和沈清秋对视着,没有移开目光。
“那你就给我去死……”沈九手上用力,法器刺进去两分。突然身后突然一阵阴风袭来,激得他汗毛倒竖,心里暗道不好。
柳清歌却反应迅速,迎着还扎在他胸口的法器站起身来,伸手握住了那把刺向沈清秋的刀。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沈九愣了一瞬,很快抽出法器,转身甩了一剂灵力暴击。
那个偷袭者只是个普通魔物,想必是身上有什么秘法,才这样无声无息。
柳清歌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跌坐下去。
“喂!”沈九有些慌张,忙去探看柳清歌的伤口。好在法器偏了一些,避开了致命的地方。柳清歌也护住了心脉,暂时没有大碍。
沈九盯着柳清歌右手上深深的刀痕和浑身的血渍,面上难看。却不知柳清歌正在死死的盯着他。
“你还好吧?”沈九试探询问。
“不怎么样……”
柳清歌语气很怪,沈九下意识向他看去,却见他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潮红。
柳清歌根本压不住身体的反应,他道:“那些花妖死的时候放了法术……”
“沈清秋。你杀了我吧。”
沈九闭了闭眼,好似在挣扎。
按理说趁这个时候杀他再好不过,沈九因为柳清歌遭了那么多罪,也着实不会因此心软。
不就是同门吗?我就是救了我吗?不就是被我刺了几刀吗?不就是岳清源叮嘱了几句吗?他道了个歉而已,难道就不该沙吗?
明明知道:该杀!该杀!该杀!
欺辱了我,就该杀!
但沈九依然没有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他也中招了,他神情有些恍惚。
柳清歌难耐的呻吟了一声,他向来清心寡欲,唯一一次还是和沈清秋,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试探性的靠近沈九,最后把脑袋搁在了沈九肩上,虚抱住他。恳求道:“你若是不杀我,就帮帮我吧……求、求你了。”
一抹殷红爬上沈九的面颊,他确实也中招了。
他撇了一眼小心翼翼到有些卑微的柳清歌,有了一丝不真实感。
他伸出了手……
春雨倏然落下,缠绵不绝。
天气不佳,沈九和柳清歌等到第二日清晨雨停了才动身。
对于昨天晚上的事,二人都很有默契的当做没发生。
原本二人一向剑拔弩张,如今发生这么多事,气氛到真的有些尴尬……
柳清歌失血过多,灵力不稳,沈九又断然不可能御剑带他。他们便到城里买了些药,顺便雇了辆马车送他们去苍穹山派山脚。
春天是人们外出踏青的旺季,昨夜一场细细密密的春雨,今早花也开了,草也绿了,马车也没了,好不容易找到一辆闲置的马车,启程之后才发现颠人的紧。
沈九和柳清歌沉默着被癫来癫去,在狭小的马车里时不时撞到一起,撞得沈九脸越来越黑,险些捏断扶手。
“咳咳!”柳清歌闷闷地咳了两声。沈九下意识的转头看他,才发现这家伙一直在盯着自己。
“你的簪子怎么缺了一块?”柳清歌率先打破了有些让人窒息的气氛。
“碍你事了?”沈九把目光转向窗外。
“……”
“你要给谁送礼物?”
“不是给你。”
“……”
“你喜欢吃甜的?”
“……”
沈九转过来看他:“你昨天跟着我跟了一路?”
“……也不是,我就看你买耳坠子……”柳清歌把头低下了。
柳清歌声音闷闷的,乍一眼看上去像变了一个人。沈九觉得这样的柳清歌有点好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清歌又抬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又一颠一颠的,说不出的滑稽。“你原谅我了吗?要是没有,你可以再捅我几刀。”
沈九:“……”
每马车不知道是不是硌着了石子,猛地颠簸的一下,沈九猝不及防,往后一仰。
柳清歌伸手护住他的脑袋,但仍然狠狠的撞到了车厢。
“嘶!”
沈九再也受不了,这颠簸的马车也是,这莫名其妙的柳清歌也是。他狠狠踢了几下车厢。
“给我停车!”
车夫吓了一跳,慌忙停下,沈九头也没回,跳下车就走。
待怒气消散,沈九才发现柳清歌根本没跟上来。
他犹豫了一瞬,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百步外的柳清歌正在埋头给自己重新包扎右手的伤口,远远看去,面色惨败如纸。
从昨天到今天,他流了太多血了。
而那些伤口全都是因为沈九。
柳清歌包扎好,一步一步急切又颠簸的朝沈九走来。沈九记得,他昨天晚上在柳清歌腿上也扎了几个洞……
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来。
按理说他应该狠狠嘲笑柳清歌;甚至再过分一点,他直接御剑离开,把柳清歌丢在这荒郊野岭里,任他失血而亡。
柳清歌多么天纵英才呐,百战峰峰主,战无不胜,以这种方式死了,足够沈九未来几十年里时不时咀嚼一番、狠狠嘲笑。
他甚至连词措都想好了,只要说不知道就好了,法器是岳清源的,只要他说不知道,再把刚刚那个车夫杀了,谁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他干的。
明明连词措都想好了,沈九还是站在原地,直到柳清歌一瘸一拐的走到离他四五步的地方。
柳清歌也不动了。
两人静静对视着,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们好像第一次认识对方,脑海中的印象正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现在,明明柳清歌只是离他远远的、面无表情的看他而已,他却平白无故从中看出些委屈来。
柳清歌一向不工于言语,他行事果断,能动手绝对不多废话。但他完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刚刚在马车想找话题,显然适得其反。如今他绞尽脑汁,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这僵住的氛围,他受了伤,没法和往常一样走开,也莫名不敢再走近沈清秋一步了。
他抿抿唇,低头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就好。”
“……”
又是沉默。
半晌,沈九叹息一声,抽出修雅剑,朝柳清歌伸出手。
“上来吧……我带你回去。”
柳清歌猛地抬头,他原本笃定沈清秋不会管他,惊讶的神色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啧,上来啊。你要真想死,就死远点。”沈九不耐。
柳清歌扶着沈九的手踏上了修雅,然而他脚步虚浮,险些摔了下去。
“靠着点。”沈九没有看他,只是扯他的袖子,让柳清歌虚趴在他背上。
一路无话。
但沈九明显感觉柳清歌一直在看他,他脑里闪过灵犀洞的那一次遭遇,不由得皱紧眉头。他强压下心里的不适,径直飞向苍穹山派。
到了穹顶峰,沈九把接来的法器丢给岳清源,又吧柳清歌放在不知道为什么呆在这儿的木清芳边上。
当然他也没忘记木清芳提的馊主意,狠狠瞪他一眼,拂袖离去。
岳清源和木清芳面面相觑,反应过来,急忙忙去看柳清歌的伤口。
沈九当然是直接回他的竹屋,本就不高兴,谁知推开门,便迎面撞见洛冰河。
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在这做什么?”洛冰河成年以后,沈九总是莫名泛起不安感,拿不到他错处时,再不会“畜牲畜牲。”地叫了。
洛冰河倒是老神在在。他规规矩矩给沈九问好,道明缘由:“明帆师兄忙于事物,把打扫师尊房间的工作交给我了。已经清扫完毕,这是新泡的茶,师尊请。”
沈九心情不佳,嗯了一声,他确实有些渴,接过茶水,饮尽。随后从怀里摸出在城里买的那枚玉兰耳坠,递给洛冰河,“把这个带给婴婴,是给她的生辰礼物。走吧。”他说着,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险些被撞了鼻子的洛冰河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拎起那只耳坠子,不屑的笑了笑,丢进怀里。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沈九脖颈上的红痕。
三岁小孩都知道那是什么。
昨天,他的好师尊可是和百战峰峰主一同下的山,那痕迹是谁留下的,不言而喻。
呵呵,先是岳清源,这会是柳清歌,师尊呐师尊……
洛冰河痴痴的笑了笑,想起了沈九将茶水一饮而尽的模样,随即眸中露出寒芒。
这可是你自己把把柄送到我手上的。
他很快收敛,负手离开了。
时间飞逝,一晃便到了仙盟大会的前一天。
这些日子岳清源忙的焦头烂额,没空去灵犀洞里探望沈九;柳清歌也一直在百战峰上养病没什么动静。
沈九乐得清净,把一切事情都丢到脑后,专心致志待在灵犀洞里巩固修为。
洛冰河没了沈九的束缚,原定带着宁婴婴脱离宗门远走高飞的计划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晚春,山下的桃花早已凋谢,零落成泥,而山顶处的花依然娇艳欲滴。洛冰河特意跑了一趟,折回一支,送给宁婴婴。
清静峰上全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宁婴婴收到这支花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她勾住洛冰河的手臂,笑声如银铃一般。
“婴婴,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下山?”洛冰河宠溺的看着天真烂漫的宁婴婴,试探着询问道。
“当然啦!阿洛要带我去哪里玩啊?不过明日就是仙盟大会了,今天得早点回来!”宁婴婴笑着看他。
“我的意思是不再回来了。”洛冰河有八成把握可以带着宁婴婴安全的离开这里,前提是宁婴婴得同意。
洛冰河当然看得出来宁婴婴对他有好感,从小到大,宁婴婴是最先对他展露善意的,也一直陪伴他、守护他。他们相处了很多年,他在宁婴婴的心里的地位自然是很高的。
至于清静峰,有沈清秋这样一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做峰主。即使沈九对宁婴婴很好,也不由得让洛冰河觉得他有不轨之心。
总而言之,让宁婴婴和自己一起离开,是在好不过的选择了。
洛冰河自信一笑,完全不担心宁婴婴会拒绝他。
不远处一阵巨响,不知是哪位弟子修炼时搞出的动静,惹得鸟群受惊,纷纷窜出了林子。
洛冰河皱眉,下意识向远处瞥了一眼,回过头来,见宁婴婴沉默的松开了挽着他的手。
“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师尊他……”洛冰河不解。
“师尊他确实苛待过你,我也知晓你一直以来的有多么不易,阿洛,你要走我能理解,我也支持。但我不会走的。”
洛冰河还想劝他,像沈清秋那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指不定会对婴婴做出什么坏事来,却见宁婴婴眼眶含泪。一时失语。
“我不知道师尊为什么这样对你,但我从小就跟着师尊修习,我已经把他当做我的亲人看待,我不可能为了你让他担心甚至伤心的!”
宁婴婴带着哭腔,语气却非常坚定。
“你要走,就快走吧!仙盟大会很危险,你在那之前就走!”
宁婴婴不舍得洛冰河,也不忍心跟他一起离去,纠结万分,哭着跑开了。
洛冰河很少被宁婴婴拒绝,更没想到宁婴婴对沈清秋的感情如此之深。仿佛落败一样的心情如大雾一样蒙在心间。他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那只被宁婴婴遗落的桃花落在土里,花瓣沾了泥土,早已不如刚摘下时那般美丽。
洛冰河愤恨地将其一脚踩断,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了一只玉兰耳坠。冷笑了一声,眼底闪过暗芒。
清静峰另一头。
沈九一出灵犀洞就被岳清源和柳清歌缠上了,岳清源在他耳边“诲人不倦”的叮嘱明日仙盟大会的事宜,而一向对岳清源这种行为嗤之以鼻的柳清歌也不知道是不是吃药吃傻了,居然还偶尔附和他。听得沈九直翻白眼。
三人一路纠缠到竹舍,迎面便遇上了哭的梨花带雨的宁婴婴。
宁婴婴伤心欲绝,也不顾什么掌门和师伯了,直接扑进了沈九怀里。
沈九一愣,收了脸上不耐烦,问:“怎么了,婴婴?谁欺负你了?师尊帮你教训他。”
宁婴婴当然不会出卖洛冰河,只在他怀里哭着摇头。
“是不是洛冰河那小子欺负你了?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和他走这么近。”最宠爱的弟子哭的这么伤心,沈九怒不可遏,抄起修雅就要去找洛冰河麻烦。
岳清源担心他又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忙拦住他:“小九,你别急,先把洛冰河叫上来问问。”
柳清歌就没想这么多:“不然我去帮你劈了他也行……”
岳清源大惊:“柳师弟!”
他们一闹,沈九无语望天。
少女的情思总是反复无常,宁婴婴看着原本在印象里严谨庄重的两位师叔师伯私底下这副样子,觉得有趣,又破涕为笑。
暗处,追着宁婴婴想跟她道歉的洛冰河眼神晦暗。
真是美好啊?沈清秋,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骗的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吗?
遭受同门欺凌,污蔑偷盗、被吊着狠狠鞭打的过往如画片一般从他脑海中闪过,恨意蔓延……握在手里的玉兰坠子几乎快被他捏碎。
很快,他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泛着深深的恶意。
红霞满天,春天少见烧的这么焰的霞,仿佛是夏紧赶慢赶着,要将春的尾巴掐断,而露出的锋芒。
洛冰河捻起那只在透红的天光下泛起润色的玉兰坠子,摇晃几下,随即又笑了。
吃过那么多苦,受过那么多罪,总得讨回来一些,才算安心。
不远处的岳清源感受到一阵森然恶意,剑眉微蹙,遥望去一眼,而那站在阴影里的人早已隐去。
“怎么了?看不上我清静峰的茶?”沈九见他不动,环手倚门,“也是,你岳清源什么好东西没用过。不想进来就赶紧走。”
“不是,小九……”岳清源扫视远处的竹林,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一回头,柳清歌已经老老实实的落座在屋内,等着沈九给他和宁婴婴分享在山下买的落樱花饼。
岳清源刚想跟上去,沈九便自顾自关门上栓。
岳清源无奈,轻轻拍门,“小九,我错了,让我进去吧……”
沈九不理他,坐在宁婴婴身边给她掰花饼。宁婴婴哪见过威严的掌门师伯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忍俊不禁,捂着嘴偷笑。
柳清歌也没有出声,只是握了一只茶杯,盯着沈九看,等着给他添茶。
“咚咚咚。”敲门声不急不缓,响了好一阵。
岳清源有点着急,毕竟竹舍里坐着两个前不久还互相喊打喊杀的家伙。他又准备叫门,门却突然开了个小缝,露出沈九带着狡黠笑意的脸。
“怎么,又想喝我的茶了?”
沈九以往都是冷笑、讪笑,许久不曾在岳清源面前展露这么温和的笑意,岳清源喉结一滚。
“从来都想喝的。”他说着,伸出手理顺沈九垂在前襟的墨发。
沈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佯装为难的说道:“可这次的花饼和茶都是特意为婴婴准备的,你想吃,不得给我的小寿星送份礼物?”
“当然。回头让宁婴婴去我那挑。”
沈九满意的点头,这才放他进去。
“听见了吗,婴婴。你掌门师伯让你去他那随便挑。”
岳清源落座在沈九另一边,柳清歌幽幽看他一眼,道:“也去我那挑一件。”
宁婴婴喜不自胜,咽下花饼,说道:“谢谢师叔师伯!那师尊送我什么礼物?”
沈九一愣。洛冰河那家伙没把我买的坠子给婴婴吗?这小畜生……
但他没有提起洛冰河,毕竟宁婴婴还不知道是为谁哭成那样,还是抽时间再去买一份。
“师尊的礼物嘛……秘密。”沈九温柔的摸了摸宁婴婴的头。
“至于你们两个。”沈九神色冷了三分。
“过往的事,就一笔勾销。但是如果你们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哼,那就别怪我了。”
岳清源和柳清歌低头,他们现在心里全是其他的心思……这要如何是好?
案上的花饼晶莹剔透,片片花瓣点缀其中,粉嫩而鲜活。宁婴婴忽视席间骤然下降的气压,掰下一点花饼,送进嘴里。
嗯……师尊师伯们一定是在聊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听见,没听见!
不管人们愿意与否,夜总是如期而至。
沈九和善地送走宁婴婴,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屋里两个人。
“你们怎么还不走。”
不是疑问句,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咳咳,我留下来与清秋师弟聊聊明天去参加仙盟大会的事宜,柳师弟,你先回去吧。”岳清源轻咳两声,背手而立。
他确实想要叮嘱小九几句话,这可算不得说谎。
柳清歌虽然找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绝对不可能留岳清源与沈九单独在一起的。
“明日早晨有晨会,到时候再谈也不迟。”
“是要单独嘱咐清秋的事,明日晨会不方便。”
岳清源见来者不善,语气也没有那么客气了。
“是吗?那我可以在门外等你。”柳清歌抱臂看他。
“柳师弟回峰还需要和别人一起吗?莫不是怕黑?”岳清源装作若无其事的讽他。
“嗯,是啊。”柳清歌厚着脸皮应下来。
每次降妖除魔都是在晚上,你怕个鬼。沈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喝一声。
“够了!都给我走。”
随后,推人,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被赶屋子的岳柳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的各自离去了。
沈九叹了口气。他很讨厌麻烦的事,可事情总是接踵而至,让他应接不暇。
沈九厌了岳清源十数年,前些日子却突然得知一切都是误会,得了他的帮助才得以渡过难关;沈九与柳清歌的纠葛也持续了十数年,但之前险些将他杀死,沈九觉得就算他无缘无故找他的茬,现在这个坏了脑子的柳清歌也只会依着他。
更何况,他和这两人都行了苟且之事……
他本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回归平常。但柳清歌和岳清源明显和他想的不一样。
沈九捧了冷水拍在脸上,心烦意乱。
一时不知怎么处理这种关系,也就不想和这两人打交道。
夜风入户,还带着些寒凉。屋外时不时传来竹林摇曳的沙沙声,衬得夜更静了。
沈九皱眉,起身想去关窗。但汹涌的困意突然席卷而来,沈九身子晃了晃,随后栽倒在竹床上。
“吱呀”一声。
门开了。
是洛冰河。
他闲庭信步的进屋,目光扫视屋内,最后落在眼前。
眼前的桌上摆着四只茶杯,玉色柔和温润,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高级货”。中间放着一个玉盘,也是配套的,上面还剩了一块花饼。
他认得。宜城的落樱花饼,只在春末有得卖,口味独特且限量销售,很受喜爱。每至晚春,便有不少人千里迢迢的赶到宜城购买,这花饼本就供不应求,外城的人想要买到就更难了。
洛冰河也为了宁婴婴去买过,只可惜失之交臂。
他眸色暗了暗,捻起那块晶莹剔透的花饼尝了一口。花饼入口即化,随即一阵花香在口中迸发,叫人不住的回想美好的春日。
洛冰河一顿,把花饼丢了回去。喃喃道:“名不副实。”
床上的沈九不自觉的哼了一声,刚刚倒下时压着手臂,姿势非常不舒服。分明仅仅只是难受的低吟,却不知怎么显出几分娇媚来。
压下心头怪异的想法,洛冰河移步到床前。
只见沈清秋侧躺在床上,外衣已经褪去了,鬓发沾了些水,贴在他下颚上,显然是刚洗漱完准备就寝。里衣松垮,前襟错开,露出他润白如玉的脖颈和锁骨,还有两个不知被谁吮吸过而留下的紫红印记。
平日里不曾仔细关注过沈清秋,今日一看才知,他这位伪君子师尊实在是有些风韵。
他肩宽腰窄,侧躺在床上时身体呈现出优美流畅的曲线。那腰身劲瘦,双腿修长,全身上下无一丝赘肉,显得清雅而有力量感。他闭着眼时毫无锐利之色,只剩柔和,那张脸更是出众,只叫人移不开眼。
洛冰河再看向那两个紫红印记,面露敌意,伸手去摩擦。
他很用力,拇指上的老茧重重擦过,在印记周边也留下红痕。
沈九吃痛,紧皱眉头,但仍然沉在睡梦之中。
洛冰河看了他一眼,放平了沈九的身子,轻轻扯去他里衣的衣带,随即,一具宛若绣着红梅的玉白躯体便坦然的呈现在他面前。
洛冰河喉头一滚。他承认,这具身体让人心动,但其他人留在上边的那些痕迹实在是碍眼。
“徒儿,你要做什么可得快些,他境界突破了,老朽估计压不了他多久了。”梦魇提醒他。
如今的洛冰河并不能保证他自己能压制沈九,避免打草惊蛇,他拜托了梦魇。
“无妨,把你的力量收回来吧。”
还好前些日子以防万一喂沈清秋喝下了纵情丝。
该感谢岳清源对他的娇纵吗?这种奇药居然说给就给。也多亏岳清源一直缠着他让他无心力去检查,才便宜了洛冰河。
洛冰河冷笑,坐在床边,催动丹田处的纵情丝母株。
轻哼一声,沈九悠悠转醒,他恍惚了一阵,发觉身边坐着一人。
他抬眼一望,是宁婴婴。
“婴婴?你大晚上不睡觉,到我房里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后知后觉自己衣不蔽体,慌忙拉过被褥遮住身子。
“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
看他这个反应,洛冰河及不可见的点点头。
看来沈清秋对婴婴并无非分之想。
沈九还没搞清楚状况,眼前一阵昏暗,视线交错间,眼前的人变成了岳清源。
“你不是走了吗?”
沈九先前见到宁婴婴的记忆被洛冰河模糊掉,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他紧皱眉头,不悦的开口道。
“回来再看看你,不放心。”洛冰河装作岳清源的语气说到。
“是吗?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我的衣服是什么情况?”
沈清秋与岳清源还不是相互承认的关系吗?
洛冰河不知怎么的,心情有些微妙的变好了,嘴角弯出些许弧度。却被突然飞过来的枕头打断。
床的另一头,沈九如临大敌的抱着被子,恶狠狠地看他。
“傻笑什么,快走。”
洛冰河难得的好心情被打断,他猛然抓住沈九的脚踝,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随后催动纵情丝,勾起沈九的欲望,想要跳过一些无聊的步骤。
很快,沈九神色又变得恍惚起来,恭顺的靠在洛冰河身上,喃喃唤道:“七哥……我难受……”
七哥?这又是谁?可恶,沈九,你装作一副君子模样在我面前趾高气扬,背地里到底被多少人上过!
洛冰河的动作谈不上温柔,却也算不得粗暴,他拽下沈九仅剩的衣物,将那块白玉剥出来,毫无保留的袒露在夜色中。
窗户没有人管,屋外的风便源源不断的将竹林与夜送进屋内,床上光溜溜的人身子一抖,显然是感觉到冷了。
沈九此时在纵情丝的影响下面色通红,一副完全被情欲掌控的模样。
夜……还很长。
黑暗。
疼痛。
粘腻的血污。
刺鼻的臭味。
一复一日。
自洛冰河带来断裂的玄肃后,沈九便久久不再动弹。洛冰河渐渐觉得没意思了,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即使洛冰河来了,应该也只是绕着他转转,欣赏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凄惨下次,顺便在他的伤口上添上新伤。
这写都是沈九猜的,因为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往后的岁月,就非常简单了。毕竟他没法再给洛冰河什么更加凄厉的反应,他趴在脏污的地上,任时间将他的一切思想慢慢拉长……
长到变成一根细线,然后寂灭无声。
……
蓦然睁开眼,世间的一切声音与颜色重新被唤醒,沈九侧着身子,眼前一片洁白。
他大脑宕机,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我不是在…水牢里吗……
沈九侧着身子,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喉咙干涩而疼痛,他没能发出声音。目光聚焦,他才发现眼前的洁白是一个男人的胸脯。
一抬头,便看见岳清源的脸。
泪,几乎是瞬间就落了下来。
沈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哆哆嗦嗦地想伸手去碰碰他。手臂却不知道被什么压住了。低头才发现,他与岳清源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而岳清源的手臂正搭在他腰上。
沈九:?
所有感官渐渐被唤醒,腰背的酸痛,肩胛骨处的牙印传来的细密痒痛,以及身后那隐秘之处传来的异物感。
沈九:???
“醒了?清秋。”身后传来男人慵懒的声音,似是刚睡醒。
是谁?
还没等他问,后面的异物感便越来越剧烈。
“咳咳……到早上就会这样的。”他说着,在沈九颈上舔吻,随即缓缓抽动着腰。
“嗯…嗯啊…”
他身后的人明显对他的弱点了如指掌,接连顶到敏感处,让他不自觉的软了腰,呻吟了几声。
“柳师弟,别闹了。昨天做到三更,让小九多睡会。”岳清源听到声音,也悠悠转醒,手在沈九腰上无意识的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