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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

 

阗仲麟这两日偏头痛发作。

他头痛了,就连着眉骨、眼眶、太yanx乃至后脑勺的风池x都一起疼,青筋跳动,人像是被闭锁在不透风的铁盒子里,手脚发冷。阗仲麟原要回甬城,现如今只好在酒店的床上躺定休息,他皱起眉头,捂着眼睛哑声感慨:“不成t统啊,不成t统啊。”先是阗育敏要闹分居,后是阗资顶风谈恋ai,阗仲麟觉得他的手慢慢乏力,再也握不住管控子nv的缰绳。

阗仲麟大约是气昏头了,晚上,他又梦到阗培英。

事情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阗培英坐大巴车从广州摇晃颠簸回来,携一身晒斑,带两颗大力丸。

阗仲麟只瞥了眼大力丸粗糙的表皮,便知道是木屑搓的,心中纵有万分嫌弃,到底不响,挥挥手就放阗培英过去了。阗培英在家里安分几日,天天喊痛,挠手挠脚,直言他身上的晒伤火辣辣地发疼,阗仲麟冷笑说:“活该!谁让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到广州去?”阗培英挠挠后脖子,反问他:“那我打招呼你就放我走吗?”阗仲麟看他顶嘴,表情马上变了。阗培英还要说话,阗启仁拍拍他的肩,他不甘心地抿住嘴,黑烁烁的眼睛里憋着不满。

晚上,一家人看新闻,电视放到谭咏麟来广州开演唱会,记者被淹在人海里,举着话筒说这是盛况空前,又说整个广州沸腾了。阗培英看得神往,摇头晃脑跟着哼唱《一生中最ai》,阗仲麟最不喜欢他这副样子,斥了他几句,赶他上楼读书。阗培英的情绪落下来,不吭声走了。

阗育敏压低声音,和他妻子说:“哥哥本来是想去广州看谭咏麟演唱会的。”

阗仲麟听了,不吭声,阗育敏又说:“爸爸说好要陪他去的。”

“好了,不要说了。”妻子捏捏阗育敏的脸颊。

阗仲麟是真的忘了谭咏麟演唱会的事。

反正他是忙人,忘记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今天忘记他答应妻子的事,明天忘记他答应阗培英的事,唯有领导部署下来的事不会忘记。再醒来,阗仲麟又忘记阗培英想看谁的演唱会了,是谭仲麟还是李克勤?抑或是张国荣?真的不记得了。离开上海前,阗仲麟接到一通电话,大学同学走了,活到八十二岁,也算是高寿。阗仲麟看着街头凋敝的梧桐树,树叶已成烂梨se,脆弱枯h。衰老的感觉像游蛇,顺着他的k脚管爬上来。

李慧君五十万投下去,涨涨跌跌,到底还是赚了小几万块钱。

她心里欢喜,为自己购了套亦舒nv郎风格的套装,想要彻底改头换面。

讲到亦舒,李慧君尤其喜欢看上世纪十年代的港片,喜欢张曼玉,喜欢钟楚红,最喜欢看她们合拍的《流金岁月》,张曼玉g练帅气,红姑浪漫自由,她们的翻领白衬衫挺括有型,下搭卡其se高腰k,系小牛皮腰带,走起路来摇曳生风。李慧君梦想成为她们这样的亦舒nv郎,有钱,有ai,事业成功,戴着墨镜,顶着酷烈的日光走在香港中环,手中拎一串购物袋。

衣服到货后,李慧君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装进去。

不成想衬衫的料子不对,卡其k版型极差,李慧君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倒觉得她像个鹌鹑,前塌后也塌,说不清楚是衣服的错,还是李慧君自己的错。她只好把亦舒套装丢掉,换上旧衣服匆匆赶出门。今日是雷达币圈的培训活动,活动办在市区的老牌酒店,到场百人,李慧君晚来,几乎无处落脚,只好贴墙站着。会场灯光鲜亮,花卉葳蕤,人人t内充满多巴胺,两只眼睛像放s灯,充满电,四处探照机遇。

麦亚闻上场了。

他穿着照旧t面文雅,从头光鲜到脚,像是从亦舒电影里走出来的。

简单打过招呼,麦亚闻问起现场散户在雷达币上投了多少钱,李慧君踮脚,耳朵竖起,看麦亚闻把话筒传下去,有人说投了两万,有人说投了三十万,话筒在人与人的手中传递,下个男人握着话筒站起,声音洪亮:“我不懂理财,最开始就投了一百块,跟着麦总慢慢做,一百块涨到五千,五千又涨到十万,现在我把卡里的钱掏光,加投一百万进去,搏一搏,争取下辈子的财富自由!”

此话一出,现场灯光也跟着集中到说话者的身上,倒像是圣光。

场上的平头百姓沉默几秒,暴风雨般鼓起掌。

麦亚闻笑眯眯,半张脸蒙在y影里。

麦亚闻把男人请到台上,搭着他的肩膀,亲切地问他好。

麦亚闻说:“投资,关键是要敢想敢拼,我敬佩这位朋友的勇气,也感谢他对我的信任。我麦亚闻在这里发誓,我会用生命保护大家的资金安全!我可以向大家做出保证,你们的投资必有收获,假如,你们投资遇到亏损,我麦亚闻负责到底,全款赔偿!”

讲到这,麦亚闻问男人:“你现在卡上还剩多少钱?”

男人抹汗说:“就在微信留了三百块饭钱。”

麦亚闻笑说:“三百块哪够吃饭?”

他让男人把微信收款码打开,麦亚闻扫过,输了支付密码。

亮耳的金币撒落声响起,机械nv声和缓说:“微信支付收款,两万元。”

男人目瞪口呆,麦亚闻朗声说:“这笔钱就算是我对你的投资,你拿到钱,回去吃好喝好,我保证你的资金可以在一个周期之后全部回笼,在场的朋友们,我麦亚闻绝对会为你们负责到底,我说到做到!”人人呐喊说好,现场的气氛像是香槟,开瓶后,金se泡沫喷s出来,李慧君几乎要在众人蓬b0的情绪里迷路了。

麦亚闻笑着在大屏幕上投出白皮书。

他高声介绍,“这是我委托英国剑桥经济学博士团队所撰写的雷达币白皮书,我会详细地为你们介绍雷达币这款产品,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个字都至关重要,你们一定要认真听好——”他按动遥控器,白皮书翻页,掀出三个亮蓝se的标题:改进的dpos机制,低分叉风险,轻量级节点。李慧君头一次觉得自己不识字了。

麦亚闻说雷达币走的是去中心化概念。

李慧君亦听不懂,眼珠子乱转,小心翼翼问边上记笔记的nv人:“你听懂了吗?”

nv人扶了扶眼镜,含糊地点点头说:“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感觉很深奥哦,跟着大部队走总归没错。”李慧君不响了,仰起头,认真听麦亚闻讲道:“我们将根据当月雷达币的流通量及增发系数在矿池产出固定数量的雷达币,全过程公开透明可信。”

李慧君听完,又和边上的nv人嘀咕:“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买的雷达币越多,系统送的就越多。”

李慧君似懂非懂地点头。

培训活动结束,所有人都斗志高涨。

李慧君看看他们,只觉得她的脑袋沉甸甸的,像是灌了水泥。

麦亚闻讲的东西,她一字一句也没有听懂,只知道她需在白飞机这个聊天软件上及时听从指挥,到雷达币软件里买入卖出,必要时,他们还要去做空和做多其他币种,至于做空和做多的意思,李慧君也是查了百度才明白。

晚上,麦亚闻带李慧君去吃甬城新开的oakase,说要和她谈雷达币。

坐在光线温亮点的店里,麦亚闻和李慧君正对板前师傅,她疑惑没有菜单,低声问麦亚闻怎么点餐好,他朝板前师傅抬抬下巴:“他做什么我们吃什么。”李慧君低眉顺眼地看过师傅,心想他制服如此雪新,根本不像是做饭的,到像是做实验的。

上餐了,鱼生缀着碗豆花横在石纹长条盘里。

麦亚闻吃生食,眼里聚光,像是野蛮人,李慧君看了手臂发毛。

她不肯吃生食,麦亚闻劝过,她才吃了口金枪鱼大腩,鱼r0u软趴,有gu淡淡的油腥味,李慧君嚼了两下就快速咽了。“好吃吧?我不骗你。”麦亚闻对李慧君笑笑,她只好点头,又小声问他:“能不能把生的稍微用火烤烤啊?”麦亚闻耸耸肩,吩咐板前师傅做炙烤,又拍拍李慧君,用手指指着周围,转过一圈,对她笑笑:“你还不习惯这种生活啊。”

在板前师傅低头捏寿司的时候,麦亚闻给李慧君倒了杯清酒。

麦亚闻看李慧君喝下,又低声劝她说:“我知你不懂雷达币,但你相信我啦,我肯定会带你发达啦。今天你也看到了,每个人都投几十万,几百万,多投多赚嘛,现在你投了五十,照我看,你再投两百个差不多,喂,别摇头嘛,我话还没讲完,你投两百个,我请你做核心组长,每个月给你发钱,得唔得?”

李慧君艰难说:“真的没钱了,剩下的钱存了定期,取不出来。”

麦亚闻变了脸se说:“银行又不是绑匪,怎么会取不出来,左不过是你不信我。”

李慧君不吭声,麦亚闻叹气,假装让步说:“算啦,那我先提你做组长,nv人嘛,最好还是要有点事业,你拉人过来投雷达币,我给你发奖金,拉的人越多,奖金越多,划算的噢,你考虑一下啊。”说完,麦亚闻又吃下一贯小竹荚寿司,神态悠闲。

李慧君仍是不响,麦亚闻静静睇她,隔了会,她问:“这个人要怎么拉呢?”

麦亚闻轻松说:“网上发发帖子,找点亲戚朋友,好简单的啦。”

李慧君点点头,麦亚闻接了通电话,说话声亲密热情。

她看着他,觉得自己和他离得无限之远。

麦亚闻挂了电话,拍拍李慧君。

他说:“唔好谂咁多,放手去做,ai拼才会赢嘛,我介绍个组长给你,你跟着她学嘛。”

话至此处,正好有人进店,麦亚闻站起身去迎,李慧君便也扭头去看。来人是王阿云,她穿着白衬衫卡其k,耳垂上是价格不菲的御木本珍珠,手腕上是优雅的蚝式表,看上去完全是亦舒nv郎。

王阿云上下看李慧君,笑眯眯说:“慧君啊,这么久不见,怎么穿的还是这套衣服哦?”

话语落下,板前师傅把寿司蛋糕抬上来,李慧君心里跟着嗒啦一声。

胡笳下了课,将自己捂在羽绒服里,缩手缩脚走出机构。

外头,夜凉如水,月明星稀,空气寒冷湍急到刺鼻。胡笳皱眉望出去,阗资在约好的香樟树下等她,他穿着利落的风衣,眉宇温朗,完全像是她喜欢的样子。两人见面,阗资等不及地把胡笳拉进怀里,亲亲她,胡笳笑说,“你不怕边上有人了?”

阗资温言软语说,“光注意你了,没想那么多。”

他们坐车回深水湾花园,沿途路上镶满光鲜的圣诞树和小彩灯。

胡笳感觉圣诞节像是款季节限定香水,玲珑可ai,带着甜蜜的消费主义味道。

两人到了深水湾花园,胡笳瞥见对面购物广场也放着巨大的圣诞树

圣诞树辉煌,闪闪发亮,宝灿可亲,许多人围在下头打卡拍照,说说笑笑,脸上都是光彩。

胡笳慢下脚步,侧头去看,铂se灯光暖融融照在她脸上,让她像是波提切利所作的人物,表情细腻,眼神含蓄。阗资以为胡笳是喜欢圣诞节的,他拉拉她的手,温和说:“我也帮你拍张照好不好?”胡笳想着阗资手机里关于圣诞节的纪念日,只觉得他是不喜欢圣诞节的,当即摇头说:“不要,那里人好多,还要排队。”

阗资仔细看过胡笳的表情,想她也许是真的犯懒,便也不坚持了。

晚上,胡笳洗完澡出来,阗资仍在书房。

他垂眼看着电脑屏幕,脸上是电子屏那流水般清淡的光,情绪在慢吞吞流动着。

她擦着头发,用脚碰碰他说,“还在做游戏?”阗资松懈下来,对她笑笑,让她坐到他腿上,他轻轻擦g她的头发。胡笳看着通天塔的游戏开始界面,在浪漫忧伤的弦乐里,小破烂和小狐狸背朝观众,在高高堆起的废墟上,底下,废金属闪着浑浊的光,上头,夜空翻涌如河流,他们抬头眺望远方的通天塔,只看得见小小的,微弱的光。

阗资告诉她说:“游戏做好了。”

胡笳觉得她心下豁然开朗,问他说:“那可以给我玩啦?”

“当然可以给你玩。”阗资笑笑,把《通天塔》拷贝到胡笳的旧笔电里。

文件太大,拷贝需时间,胡笳偷偷打量阗资的表情,看他神情静静的,想他不是很开心,轻声问说:“怎么情绪不高?游戏做完了你有遗憾哦?“阗资想了想说,〝算是吧,我觉得我很矛盾,又想小破烂找到爸爸,又想他忘掉通天塔,不要回去,不要再找爸爸,想来想去,做了一版又一版,放了好多支线和人物到里面去,努力拉高自由度,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说到这里,阗资抱歉地对胡笳笑笑,“嗳,我是不是话太多了,都在自言自语了。”

胡笳忙搂住阗资说:“不多不多,我就愿意听你说话。”

阗资轻声问她:“废话也喜欢听吗?”

“嗯,废话也喜欢听。”

阗资弯起眼睛笑,瞳仁里都是细碎而温柔的光。

两人抱着,几乎是合成一个人。《通天塔》拷贝完毕,电脑发出清亮的提示音。

胡笳认认真真说:“今天时间太晚了,我明天玩,找个时间给你反馈,写五百字感想不带喘的。”

阗资忙说:“玩玩就好了,不用这么认真,学习要紧。”胡笳轻轻打他一下,扬扬脸,纠正说:“我学习要认真,玩游戏也要认真,做什么事都要认真,这个游戏是你特地做给你爸爸的吧?那我肯定要认认真真玩呀。”

阗资愣了愣,软下眼神说:“谢谢你。”

“不要说谢谢你,要说我ai你。”

他吻吻她:“我ai你。”

隔日,胡笳带了笔记本电脑去机构。

吃过午饭,胡笳认真理过书桌,把笔记本放上去,打开《通天塔》

游戏开场是段动画,se调浓重灰暗,小破烂和父亲挤在汹涌的人浪里朝前走,矮小的小破烂像个灰扑扑的浮标,被人群冲得左摇右晃,他只好努力拉紧父亲的手。前方,倒v字型的通天塔高耸冷酷,小破烂眯起眼,躲开塔顶眩目的光,黏稠如粥的人流咬住他失神的空档,裹挟住他,将他与父亲拆开,小破烂挣扎着叫父亲,却只看见他模糊的背影。视野渐暗,黑暗像糖浆,香浓地覆盖住小破烂。再醒来,他已是在垃圾场。乌鸦乱叫,金属乱敲,小破烂抱紧自己脏兮兮的躯壳,望向视野尽头闪着微光的通天塔。我必须回去,小破烂对自己说。

胡笳看了,身上虚虚出汗,阗资游戏做得末免太认真细致。

《通天塔》故事开始于索多瓦这座城市。

人类文明毁灭后,酸雨蚀地,鸟兽尽散,机器人城市索多瓦成为世界上仅存的绿洲。

通天塔是索多瓦的地标x建筑,劫后余生的机器人们在闪闪发光的通天塔下竖起h铜石碑,上面写着:文明终止于此。他们将索多瓦之外的地界称为荒芜园,在荒芜园中,一切都是野蛮荒诞的,这里有瘴气,酸雨,秃鹫,食人兽,核废墟,没有人可以在荒芜园中活下来。

小破烂在荒芜园中的大型垃圾场醒来,他当前最紧要的任务就是活下来,走出去。

胡笳看着她空档的物品栏和几乎快要清零的生命值,咋舌。

她这要怎么活下去嘛!

羽毛枯乱的老鸽子停到小破烂面前,歪头打量他。

“你看上去很不好,想来点垃圾场特制甜尾酒吗?”老鸽子咕噜噜扭头,和小破烂说。

胡笳眼前只蹦出一个选项:好的。她按下,老鸽子又说:“想喝甜尾酒,那就先帮我去割点甜尾草吧!”它扇扇大翅膀,抖出把镰刀给胡笳,胡笳c纵小破烂捡起,系统跳出导航,小破烂蹦跳着去割甜尾草。

青紫se的甜尾草长在机械软泥里,高大,纤长,锋利,小破烂每割一把就要掉血,昏暗的视野里,胡笳薅住甜尾草乱割,倒被草丛里蹦出来的炸尾狐袭击了,小破烂眼冒金星地摔倒在地。火红的狐狸冲小破烂呲牙,胡笳眼看自己没多少血了,吓得不敢动,亦不敢反击。

狐狸朝前迈步,胡笳往后躲避,狐狸窜上来咬住甜尾草,跑了。

胡笳叹道:“你在漫画里也没这么暴力啊。”

胡笳重新花时间割了几捆甜尾草。

老鸽子用甜尾草酿了酒,分给小破烂,胡笳刚要喝下,系统就跳出提示:未成年机器人不宜饮酒。

胡笳把甜尾酒还给老鸽子,它晃晃头,说出段莎翁独白:“酒,以水的态度流淌,以火的x格燃烧。来自索多瓦的你水土不服,我还是给你做点甜尾饼吧。”老鸽子慢慢退回鸽子商店,给胡笳烤了甜尾饼。甜尾饼被摆在老旧的不锈钢烤盘里,像是普罗旺斯炖菜,简单温馨,帮小破烂回复了一半血量。

老鸽子拉起隔板,用做生意的态度说:“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玩到这里,胡笳已明白,阗资改了狐狸和鸽子的人设。

老鸽子在垃圾场开了家情报站,在商言商。

胡笳用小破烂的零件和甜尾酒跟老鸽子交换情报,它把狐狸的故事告诉了他。

狐狸叫做丹,是实验失败的产物,出生后即被放逐出索多瓦。生长于荒芜园的丹顽劣野蛮,呲牙又炸尾,凶猛好斗,小破烂被它挠花脸好几次。胡笳只好从老鸽子那里换来份菜谱,又是跑到沼泽地里薅甜菜块j,又是去高草地里抓圆头蛇抓发光蜗牛,做了杂菜烩和蛇尾汤,终于拉满丹的好感度,它放下炸毛的尾巴,t1an了t1an小破烂。

胡笳玩了五天,花了三十多个小时,总算把《通天塔》打通关。

所谓的通关,即是回到索多瓦,让小破烂用他的心脏救回病危的父亲,温情自杀。

在捐出心脏前,胡笳c纵小破烂去看通天塔。高透光玻璃所搭建的通天塔还是那么白亮,胡笳看过h铜石牌上的“文明终止于此”,她撇撇嘴,不屑于索多瓦市民的傲慢x子。在荒芜园的日子里,小破烂为了生存,已掌握甜尾酒的酿造技术,高等级食人兽的斩杀技巧,他甚至学会清理核反应堆,照胡笳看,小破烂也可以在荒芜园立个石牌:文明开始于此。

胡笳想,小破烂不应在索多瓦,他应该回到荒芜园,造他自己的通天塔。

可在《通天塔》里,阗资没给小破烂这个机会。

胡笳对着电脑屏幕叹气。

同学喊她过去搭戏,顺道看了眼屏幕里被火舌环抱住的小破烂。

她问胡笳说:“看你打这个游戏好几天了,这游戏叫啥,看着还挺好玩啊?”

胡笳点头,b出大拇指坚定说:“好玩,打通关了还会不舍得放下,真的超好玩。”

旁人听了,凑过来看胡笳的电脑屏幕,又问她要游戏名,胡笳考虑到《通天塔》是阗资做的游戏,还未上线,她不好直接给他们,便商量说:“这是我男朋友做的游戏,你们等我回去问问他愿不愿意拿出来。”众人听了,少不得要感叹她男朋友厉害。

有人直喊:“可以啊,你男朋友什么来路?这么牛?”

胡笳抿嘴笑,心里油然出自豪感。

晚上,胡笳和阗资坐在羊毛地毯上拼乐高。

这次的燕尾服猫俏皮可ai,是胡笳最喜欢的n牛猫长相。

积木猫开脸对称,鼻头粉红,头可左右看,尾巴可左右甩,嘴巴可闭也可张,胡笳实在喜欢,拼完后又抱着看,阗资问说:“要不要给你养只n牛猫?”胡笳叹说:“我要上学的,没时间陪它,猫会有分离焦虑。”阗资说:“那你上课的时候我陪它,这样好不好?”胡笳冲他摇摇手指:“不好,不好,这样猫会和你更亲。”阗资笑。

两人在地毯上躺着,胡笳想到了什么,嘿嘿笑。

阗资听她笑,他也扬起嘴角,问她说:“想到什么好玩的了?”

胡笳侧头,戳戳阗资的脸,“我想到我也没时间陪你,你会不会有分离焦虑?”

她没想到阗资竟然老老实实说:“最开始有,也不好意思打电话给你,难过了只好把我们的聊天记录翻出来看,看到会背了再睡,现在好了很多,如果我实在想你,我就会早点出门接你回来。”

胡笳哑巴了,拍拍阗资,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她和阗资说,“我打完《通天塔》了,你做得真的很好,游戏很好玩。”

阗资笑了,问她:“真的?”胡笳抬高声音,“那还有假?你把你爸爸的漫画扩充了呀,小狐狸有了名字和过去,老鸽子有了职业,连甜尾草都可以拿来酿酒做菜,阗资,你好有想象力,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哦。”阗资听了,脸红到脖子,把额头抵靠到胡笳肩头。

她拍拍他,又说:“玩到后面,我都舍不得回索多瓦了。”

阗资垂眼说:“嗯,我也不想他回去。”

胡笳想了会,问他说:“你会把这个游戏给你爸爸妈妈玩么?”

阗资缓声回答:“我很想,但他们玩不了。佳佳,我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

胡笳懵了,迟钝地咀嚼着阗资的话,他爸爸妈妈不在了,这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么?倘若是真的,那一切就有了解释,他ch0u屉里的药有了解释,他父母的缺席有了解释,甚至他手机里的纪念日,他的锁屏密码都有了解释。天呐,胡笳觉得她的胃开始翻江倒海。

她磕磕巴巴对阗资说:“对不起,你爸爸妈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说:“妈妈是一七年小雪,爸爸是一八年圣诞节。”

胡笳笨拙说:“所以你手机里记的是爸爸?”

“嗯,我想把《通天塔》送给他。”

这是阗资给爸爸的圣诞礼物。

圣诞节再有几日就要到了。

胡笳听了阗资的话,心里就像下了场酸掉牙的雪,圣诞节不再圣诞节。

好巧不巧,楼房对过的凯德广场放起人造雪,哑白se的塑料小颗粒落到喷泉池上,落到窨井盖上,也落到胡笳的视野上。她拉了窗帘,把阔大的凯德广场盖住,抬头,正好对上阗资的眼神,胡笳觉得自己又变笨拙了,忙解释说:“感觉外面蛮吵的哦。”

阗资00她发顶,话语愧疚:“是我不该把事情和你说。”

胡笳仰面反驳:“你就该和我说,你又不是黑洞,憋那么多心事多累啊。”

不等阗资反应,胡笳又说:“我再告诉你哦,我们机构的同学都想玩你的游戏,他们觉得游戏看上去特好玩。做游戏很难,好好长大也很难,阗资,你真的很厉害了,你爸爸妈妈肯定会为你骄傲,我都好为你骄傲。”说到后来,胡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又嗫嚅说:“反正我很为你骄傲就是了。”阗资听了,慢慢松懈下眉头,抱住胡笳,喃喃说谢谢。

胡笳看不见阗资的表情,只知道他的心跳像小鹿。

隔日,胡笳把阗资的游戏拷给了同学。

她在家里和阗资说,她要让同学写八百字游戏感想给他。

阗资笑了,真怕她麻烦同学,说他能听他们说两句话就心满意足了。

两个人都把期待放低,安安静静等同学反馈,譬如在房间里培养不合季节的热带植物,不想阗资的游戏实在有趣,乃至于有几位同学挑灯夜战,把夜熬浓,在短短几天里把小破烂在荒芜园的生存时间给冲到了两百多天,胡笳看着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真想说辛苦了。

她问他们说:“你们现在打到哪了?有去索多瓦救爸爸吗?”

有个同学反问:“哈?救完爸爸不就si了吗?在荒芜园玩玩多好啊,种甜尾草不香吗?”

胡笳愣了,凑过去看同学的屏幕。他在《通天塔》里当贾思勰,又垦荒,又播种,把垃圾场附近的荒地都开发了,大面积种植甜尾草、亚种水稻和尖叫圆头白薯,作物成熟了,便倒卖给老鸽子,换来长毛象的迁徙周期,猎了两头象,解决了过冬前r0u类紧缺的问题。

胡笳感慨说:“你这个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啊。”

同学说:“这有什么,还有人把食人兽驯了当小狗养呢。”

胡笳哑然,按着原着故事线老老实实打游戏的她,在《通天塔》里拥有了最无趣的人生。

换言之,只要不回索多瓦,小破烂就可以在荒芜园里有无限可能。在胡笳的同学里,有人成了荒芜园的产粮大户,有人在荒芜园重建了发电站,还有人在荒芜园建起自己的家,胡笳忽然意识到,阗资在不自觉的情况下,给小破烂留了很多条后路。

小破烂可以过好他自己的生活。

晚上,胡笳拉阗资到沙发坐下。

她笑眯眯掏出一沓纸给他,里面有便利贴,有格子纸,还有街道办的草稿纸。

纸上,都是同学手写给阗资的游戏感想,阗资仔细看过去,表情认真,温亮的眼睛里全是动容的感谢之情。胡笳用胳膊肘碰碰他,笑着说:“大家都很喜欢你做的《通天塔》欸。”阗资点点头,谦虚又害羞,眼睛倒是越来越亮。那位在《通天塔》里做贾思勰的同学更是给阗资写了四百字长评,除了点出bug外,全是溢美之词。

胡笳选了段念:“这游戏最开始难得我一天都活不下去,后面发现越玩越有意思,甜尾草可以酿酒做菜,发光蜗牛可以抓来照明,长毛象的油可以做燃料,通天塔固然好,可荒芜园的日子也有味儿。作者啊,你能不能再给荒芜园加点地皮和生物群,求求了,孩子真的真的想玩。另外,听说作者还是高中生?佩服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铁粉,我要支持你做出世界上最伟大的游戏!”

阗资低头,认真读着他的话,长睫毛轻轻垂着,感情细腻。

胡笳拍拍阗资,声音上扬着说:“我也支持你哦!”

平安夜这日,陈麦早早下课,放胡笳他们出去过节。

圣诞节像是鲜n油蛋糕,上海像是蛋糕房,满座城市都是金粉金沙,人造雪好b糖霜,圣诞铃铛好b银珠糖,大乐即大哀,胡笳担心阗资,下了课便赶回深水湾花园。进了门,她便闻到h油烤j和苹果派味道。阗资在厨房洗手作羹汤,他想认真细致地过圣诞节。

他问她说:“我们吃完饭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去外滩散步,好不好?”

胡笳看过阗资脸上的表情,点头说好。

两人吃过饭,包裹得厚实,转出去看电影。

电影无趣,胡笳靠着阗资几乎睡着,主人公大吵架,胡笳醒来,哑声问阗资还要多久。

阗资看眼手表,轻轻告诉她:“还有一个小时。”胡笳叹气,软黏成粥,歪头就要睡,阗资托住她脑袋,悄声说:“不想看就不看了,我们出去走走。”胡笳来了jg神,用手指梳梳头发,围拢围巾,拉着阗资快步走出去。

外头都是人,朋友,情侣,家人,他们走走望望,说说笑笑。

胡笳和阗资被裹挟在他们之间,慢走慢看,顶上的天使彩灯光芒无限,仿佛在布道,人人举起手机向上拍照,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显示屏投出天使的翅膀,倒像是超现实电影里的概念x镜头。越往前走人越密,胡笳觉得无味了,和阗资到咖啡馆坐下歇脚。

她小口尝他的咖啡,感叹说:“喝上去居然是坚果的味道。”

阗资笑笑,他不怎么说话,只拉着她的手。

胡笳想着阗资爸爸的事,问他说:“游戏是明天上线吗?”

阗资摇头:“我还想往里面加点东西,主线剧情也要改,只好等明年再上了。”

胡笳点头,他垂下眼想了会,有些突然地问她:“我如果放着大学不上,跑去画漫画,你会怎么想我?”胡笳用叉子剁开松饼上的n油,轻松说:“那世界上就要多个漫画家咯。”阗资万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有些诧异。胡笳大口吃下轻盈的鲜n油,问阗资说:“你爸爸漫画画得这么好,怎么不去当漫画家?”

阗资答说:“他想,但我爷爷不支持他。”

隔了会,阗资讲说:“我爸爸本来想去日本留学,画漫画,我爷爷当然不准,两个人犟到后来,爷爷从美院请了个老师教我爸画画,我爸很高兴,以为爷爷让步了,等去了老师工作室才知道他是画文人画的。”

胡笳说:“听上去是你爷爷会g的事。”

阗资笑笑,又说:“听我大伯说,我爸上高中的时候一直偷0画漫画,想投到手冢赏,后来画成了,据说讲的是小机器人反抗强权的故事,他从地下城一路打到外星殖民地,又炸掉整个火星,我爸爸很满意,以为胜券在握,最后发现获奖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胡笳接话:“那你爸爸肯定很失落。”

阗资点头,看玻璃窗外的圣诞树,彩灯闪烁,热闹又低落。

阗资低声告诉胡笳:“他当时很失落,后面知道是爷爷把他的漫画拦截下来,丢了,日本那边根本没有收到他的漫画,我爸爸气到极点,回去和爷爷吵架,爷爷不肯和他道歉,两个人话赶话,爸爸扑上去咬了爷爷一口,差点把小拇指咬断。”

胡笳说:“爷爷狠,爸爸更狠,相扑之家。”

阗资倒被她的评语逗笑。

她想到小破烂,问阗资说:“那小破烂是什么时候画的?”

他摇头说:“我不知道,他后来学了金融,不画漫画了,也不肯把之前的漫画拿给人看,没有人知道小破烂的故事。他走了以后,我去收拾香港的房子,把所有东西打包,房间拆g净,最后在书柜的隔层里面找到《通天塔》的手稿,稿纸发h发脆,肯定有很多年了。”

胡笳叹说:“好遗憾,感觉像是错过了爸爸。”

阗资低眉不语。

两人走出咖啡店。

商场开始放christasisalround,高鼻子外国人扮的圣诞老人在分发糖果。

胡笳拉拉阗资的手,阗资问说:“想回去啦?”胡笳点头,阗资又问:“不看人造雪啦?”胡笳认真读过阗资眼睛里的伤心,闷声闷气说:“你不用陪我过圣诞的。”阗资顺顺她的头发,温声说:“是我想陪你过,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顾忌圣诞节。”说到这里,胡笳心里酸楚,又拉着阗资走了会。

表演活动马上展开,工作人员推出巨大的人工造雪机。

阗资和她坐在圆润的金属光面椅上,她轻声说:“再和我说点吧。”

阗资想了想,和她说:“大伯告诉我,小机器人的漫画特别好看,可惜只有他和爸爸知道漫画里画了什么,爷爷看也不看就扔光几百张稿子。我从书柜里翻出《通天塔》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把它做出来,让所有人看见,让爷爷看见,很幼稚吧?”

胡笳纠正说:“不是幼稚,是伟大,我说真的。”

阗资笑笑。

她想,阗资是把爸爸的愿望背在身上了。

“阗资,”她叫他的名字,认认真真说,“你想怎么改剧情呢?”

她虽然问了问题,但又怕听到阗资的回答,抢着说:“你先不要回答,听我说,你已经把游戏做得很好了,你爸爸会开心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想?你想回通天塔吗?小破烂可以在你的游戏里活得很好,他不必回到通天塔,你也不要再去背这么多东西了。”

阗资哑然,像是终于被人解读完毕,轻松之余也是痛苦的释然。

“好。”他缓声告诉她,“我不会回通天塔。”

话音落下,下雪了。

雪落得像是有谁在宽恕谁,所有人大声说圣诞快乐。

胡笳也终于放下心,大声对阗资说:“圣诞快乐,阗资!”

细雪落到阗资鸦黑的睫毛上,他答说:“圣诞快乐,佳佳。”

人造雪轻盈细腻,自由无约束,雪尽管往下飘,人尽管往上走。

那天回去以后,阗资改了主线剧情,小破烂不必再回通天塔,他可以回去,但回去已不是他的唯一目的了。荒芜园很好,小破烂可在荒芜园造他的建筑,他可以造通天塔,也可以造一座平缓宽容的花园,至于在h铜石碑上写什么,全由你定。

阗资到底还是给她准备了圣诞礼物。

隔日,她吃过早饭,和阗资说了会话就要出门上课。

他笑问她:“不觉得家里多了什么东西么?”胡笳左右看看,抬眉说,“多了什么东西?”

墙是昨天的墙,电视是昨天的电视,地毯也还是昨天的地毯,她看不出差别,扭过头,撇嘴看他。阗资拉她到圣诞树下,耐心找出橄榄绿洋金点的礼物盒给她,她晃晃盒子,听得里面闷闷的金属声,拆开,果然是graff的蝴蝶项链,钻石的光像小jg灵,飞到她眼睛里。

胡笳咧咧嘴,想到阗资认真包装礼物的样子,问他:“你偷偷做圣诞老人哦?”

阗资温顺着脸,有些紧张地低声问她:“喜不喜欢?”

胡笳点点头,阗资笑了。

他帮她仔细戴上项链,手谨慎地撩起她头发,胡笳痒得笑了声。

两只蝴蝶,一大一小放着光,阗资有些羞赧又真诚地感叹说:“你就是戴什么都好看。”

胡笳用手拨拨蝴蝶,钻石让她的指尖酸酸的,她想到什么,抬头问阗资:“你不会是用攒起来的压岁钱买的吧?”阗资哑然失笑,r0ur0u她脑袋,“我是用上次b赛奖金买的,你就当是我赚来的吧。”胡笳哦了声,又问阗资说,“那你还有钱么?”

阗资难得逗她说:“没钱了你借我么?”

胡笳答:“我给啊。”

她说完,又补上句:“不过我们得把这条项链退了,把钱要回来。”

阗资看着她,他喜欢她x格里执拗的部分,言笑晏晏说:“我有钱,你不要担心。”

两人又腻了会,胡笳摘了项链,小心翼翼放在首饰盒里,手0过细腻的绒面,她侧过头轻声和阗资说:“还没有人送过项链给我。”阗资点头笑说:“那你以后每次戴项链都会想到我。”胡笳温柔说:“是这样的。”隔了会,她又愧疚说:“我好像从没给你买过东西哦。”

阗资笑着00她的脸颊,甜蜜说:“你不用买东西给我。”

过了圣诞,就是元旦。

机构里的同学都放假回家了,阗资也要回甬城。

胡笳一个人呆在上海无趣味可言,阗资便说要带她回龙湾花园住,她用脚碰碰他,他停下整理衣服的手,看向她。胡笳说:“那你也住龙湾花园么?”阗资想了想,诚实说:“爷爷这几天身t不好,姑姑也不太好,我可能要回春河湾住几天。”

胡笳听了,仰躺到床上,手和脚在被上摩擦。

“怎么了?”阗资00她。

胡笳不响,阗资又说:“我白天来陪你好不好?”

她听了,表情稍好点,往阗资怀里靠,柔亮的长发打着卷,她闭上眼睛。

胡笳不是没有家,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见李慧君,母nv之间的疙瘩未消,任何冒然的举动都会让她们的隔阂更深重,每逢佳节倍思亲,胡笳当然想妈妈,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和妈妈和好,如果外公外婆还在就好了,想到这里,胡笳不再想下去,只抬起头和阗资索吻。

某种程度来说,阗资是她的止痛剂。

次日,两人踏上回甬城的高铁,列车嗡嗡往前开。

胡笳收到吴晓乐的微信,两人上次的对话还是在她省统考那日,吴晓乐祝她考试顺利。

对于胡笳来说,吴晓乐像是一扇窗户,和吴晓乐说话的时候,胡笳会想到窗户后面的世界,会想到片场的镝灯、摄影机和机械大摇臂,她觉得自己的身t在慢慢充能,等待导演和她说三二一开始。所以当胡笳的手机跳出吴晓乐的聊天框时,她是快乐的。

吴晓乐:广告的成片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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