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无比简单的动作,此刻却耗费了宋冥几乎全部的心神。
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有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正从柜台后的角落里缓缓伸出,摸索着向她靠近,然后——
兀地抓住了宋冥的脚踝。
致命殷红12
宋冥悚然一惊, 后颈蓦地渗出一层白毛汗。
然而,旋即她便发觉——
那力度,与其说是抓,倒不如说只是虚虚一握。但那或许, 已经是他这一刻所能使出的, 最大的力气了。
因为,当宋冥顺着这只手的来向看去, 看见了一个浑身鲜血的伤患。他嘴里吐着鲜血, 身上也冒着鲜血,只有那两片白得骇人的嘴唇, 像浮上水面的鱼一样,轻微而费力地开合翕张。
“……救救我, 我不想死。”他试图攥紧宋冥脚踝,喉中却只发出虚浮的气音。
他不该用那么大力气的。
宋冥看见这伤患的另一只手,用力捂在他被锐器剖开的腹部。每说一个字, 他那一节节湿滑沾血的肉粉色肠子, 就从五个手指的缝隙间往外流, 捞都捞不住。
只一瞬的求救,抽干了他所有精气神。
他的眼珠子蓦地往外一瞪。
僵住, 再不动了。
宋冥急忙叫人抢救,心下却知道,他已经回天乏术。最后一丝求生的神采,从伤患眼瞳里急剧消逝。那厚厚的眼帘耷拉下来,永远蒙上了这双眼睛。
这双眼,永远不会再睁开了。
像是周身刮过一阵凛冽的风, 宋冥突然觉得身上很冷。
这还是母亲抢救无效逝世后,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 目睹一个人的死亡。从生到死,只短短一霎。
脆弱得令人心惊。
宋冥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在浑浑噩噩间被支使着,协助了不知几个伤重者的紧急抢救。忽地,她听闻银行外一阵骚乱,似乎有人在传,说樊甜恬活抓了一个劫匪。
宋冥当即走出门去。
落网的劫匪,正是被樊甜恬打伤了手的那个。此刻正被人押着,往警车里送。
而樊甜恬也挂了彩,右上臂渗血不止。只是,她眼底浮起的愤怒的血光,却竟比手臂上的更为炽烈——只抓到一个劫匪,并不能消弭这种怒火。
就算这帮劫匪都死绝了,他们也还不起这么多条人命。
“你的手臂……”宋冥愕然开口。
樊甜恬也惊讶了一下。她低头瞧见自己的伤口,才慢半拍地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