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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崔社长死在金木樨浓香时

 

拿起吉他摆开动作的时候,与那城奨感到背后有些痒,拨弦的那只手绕到身后,掀开t恤的衣摆,一枚细小的金木樨花朵落在掌心。

指尖留香,连调音拨出的音符都沾满了馥郁气息。正准备练习昨天扒好的新曲吉他谱,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他立刻丢掉拨片,放下吉他,向声源跑去。

比三楼的与那城更早到达一楼的,是刚才位于二楼的川尻莲、川西拓実、大平祥生和鹤房汐恩。川尻、川西和大平的房间本就在二楼,而鹤房当时在大平的房间内睡觉——这不得不让人猜测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尖叫的制造者白岩瑠姫,见到与那城急忙赶来,飞快抓住后者的肩膀,声音颤抖:“奨くん……社长……社长……”

玄关前,崔信化倒在血泊中,右颈大动脉上横亘着8公分左右的伤口。与那城环紧不断瑟缩的白岩,空出的手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川尻蹲下身侧耳捕捉崔信化的心跳,然后面色凝重地抬起头,又试探崔信化的鼻息,沉默了两秒,缓慢说道:“没用的。已经迟了。”

除去正在大阪老家养病的金城碧海,其他成员也陆续聚集到了一楼:四楼和母亲通电话途中的佐藤景瑚,三楼沉迷补番假面骑士的豆原一成和乐理知识书籍的河野纯喜、原本住在一楼,而当时在天台等待大平与鹤房一起观星的木全翔也。

白岩抓乱自己精心保养的一头金发:“我只是去便利店买了两瓶可乐……回来就看到、社长,社长……”泣不成声。

“在我上楼之前,看到瑠姫くん和社长一起吃饭团。”木全撩开遮挡住眼睛的刘海,说。

与那城忆起今天早晨崔信化前来住处看望大家,寒暄过后要求与白岩单独谈话,于是所有人都离开了一楼。饭团是大平制作的,从前他只会加入柚子醋和食盐,而如今学会了制作纳豆和鲑鱼两种馅料。他细心贴好标签,在一楼放了很多请大家吃。

两枚吃剩的饭团放在矮小的茶几上,从裸露的馅料可以看出,一枚纳豆饭团,一枚鲑鱼饭团,在与那城注意到的时候,白岩以为与那城盯着饭团的目光是在无声谴责自己浪费食物,他不想做出令与那城不开心的事,于是把剩下的纳豆饭团合着眼泪塞进了口中。

“喂瑠姫……那是物证。”川尻说。

“那枚纳豆饭团不是社长吃的吧,所以没关系喔。”川西接话。

“对啊!瑠姫不吃鱼,所以社长吃的是那枚鲑鱼饭团!”河野托着腮说。

与那城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比起这个,我们还是等警方人员到来吧。”

所有人沉默在金木樨怒放的初冬空气中。

佐藤见不得血腥场面,几欲晕厥,用力扶着墙面勉强站稳。豆原带着对凶杀现场的好奇心,退在楼梯口踮脚张望。河野模仿电影中名侦探的样子,嗅遍了在场的物品。大平躲在依然哽咽的白岩身后,放在白岩肩膀上颤抖的一双手暴露出他的寒意。鹤房与木全一副见惯世面的表情,却把手心出的汗偷抹到对方的衣服上。川尻靠近了观察着尸体,而川西戴上了耳机,听音乐强制自己恢复冷静。

室内仅有的热气因为成员的聚集而聚拢成鹅黄色的一团,与金木樨花苞的颜色交相辉映。与那城疑窦丛生:是谁杀死了社长?

待续

-乌鸦

所有人离开警署的时间是-后入

白岩将从鬓角流经下颌、延伸至锁骨的浊液揩掉,拧起淡色的眉:“都说了,不要颜射。”

与那城扯出两张面巾纸替他擦干净,白岩依然嘟嘟囔囔:“弄到我最珍贵的头发上了……下次试试背后进来可以吗?听祥生说那样被插更爽。”

“你们关系好到讨论这种事的地步了吗?”

“更过分的事还讨论过呢。”

“比起这个……想看着瑠姫的脸做。”

“下次内射呢?和你上床以来一次都没有,总觉得少点什么。”白岩丝毫不避讳说出这些令人面红耳赤的骚话。床上的他主动而真诚,如果床下也能如此就好了,与那城想,不然,对饭们评价白岩是个热情的人,像是扯谎一样。

“想弄脏瑠姫的脸。”

“所以说……你只是喜欢我的脸吧……”白岩的手肘抵在与那城厚实的胸膛上,推开一段距离,“在警员眼皮底下做爱,真刺激。”

与那城轻巧拿开白岩娇小的手,埋进白岩的颈窝里,吸入他性事后散发出的独特体香:“我只是想一头扎进瑠姫的包围里,不去想那些事情。”

“那些?不是只有社长去世一件事嘛?”瑠姫侧起身,支着后脑,弯起嘴角。

“社长被杀时楼道里除瑠姫外无人进出,不觉得很诡异吗?”与那城卡住白岩的腰,盯着他的瞳孔问。

白岩眨眨眼:“奨くん是说,犯人就在我们之间?”

与那城没有认同,亦没有否定:“我想,作为队长,我应该找他们谈谈。”

首先排除佐藤。警方调出的通讯语音记录显示,崔信化被杀时,他确实在和母亲通话,母亲要求他继承家业,佐藤表示即使现在团体如弃子一般,也不想就这样离开。

其次排除木全。他在天台上等鹤房和大平——也就是崔信化被杀的时候,持续食用寿司,这一幕由隔壁楼房天台晒衣服的日高太太作证,因为这位年轻人的饭量而印象深刻。

接下来,排除川尻、川西、鹤房和大平,因为他们之间任意有人下楼的话,即使脚步像猫一样静悄悄,开门声也会被其他人听到。这与三楼的情况不同,因为自己那时搬运吉他箱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受其干扰听觉,没有办法判断豆原与河野是否有开关门的动作。

最后,只剩下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豆原与河野。

“我好像确实没办法证明,事发时我在看《假面骑士agitΩ》,因为是借来的dvd,也不是电视直播什么的……”豆原圆形的眼睛眯起来,抿紧双唇,“但是奨くん相信我,我真的是在看假面骑士,看到了翔一初次变身那里!我也绝对不可能杀掉社长,虽然,虽然他很烦,烦到让我想着,他要是能够尽快消失就好了——但是杀人什么的,会被正义之士制裁的不是吗!”

“豆ちゃん,冷静下来。我只是问些问题。即使你是犯人,我也会保护你的。”与那城安抚他。

“都说了!我不可能是犯人的啊!就算……就算他有时候会摸我屁股……”

“这不是职场性骚扰吗?豆ちゃん为什么不和我说?”

“这种丢人的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丢人的是他而不是你……算了,死者为大。”与那城摸摸豆原的头发,“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豆原起身欲将离开,原地站立了片刻,迟疑着:“奨くん、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

“社长死的前一天,大家在练习的间隙,我看到纯喜くん和他在电话中吵架了。并不是怀疑纯喜くん,只是,感觉让你知道比较好。”

与那城额头轻点,道:“我知道了。谢谢你,豆ちゃん。”

河野显然感到了不满,他正眼不看与那城,拉下嘴角:“奨くん把我叫来你的房间,就是要这样居高临下盘问我吗?”

“不是的,纯喜。我只是好奇,”与那城亲自给他拉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社长死的前一天,什么原因让你和社长吵架?”

“啊,哪个啊……被委任到乐天的同级生,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我无意间得知他的年薪是我的45倍,”河野加重了倍数的读音,“偶像什么的,还没有一个普通会社职员收入高,很离谱不是吗?”

“确实,似乎这一年我们的收入还是原地踏步……”

“不仅是钱的问题。同志社毕业的人里,我是最没颜面的那个。不满积攒到前天,就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原来如此,纯喜,社长遇害的时候,你是在读书吗?”

“是的,乐理书籍,想要加强歌唱技巧所以最近经常读。我说,你是在怀疑我吗?案发时间我在房间听到了你搬运吉他箱的声音,如果当时在杀人,就听不到了吧。这样的不在场证明,不能够说服你吗?”自辩的思维缜密。不愧是名校毕业的人,与那城暗想。

“纯喜,我更想和你一起找出真凶。”与那城没有说谎。他比谁都不愿意相信任何一个队友是凶手。目的是给所有队友排除嫌疑,而不是在队友中找出犯人。

就在河野想要赞同他时,门被身着警服的人员推开。

领头的是警长,他拿出警员证,对着房间里的两人说:“与那城さん、河野さん。在我们搜集到的凶器上,有二位的指纹。请二位和我们走一趟吧。”

两人面面相觑。

与那城双手盖住脸,默默做了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啊……今晚,本想和瑠姫试试后入的。

待续

-弯钩

鱼烧party……”

“比起这些,活动终止的日子才让人不高兴。”白岩摊手,“都发ail了吗?”

“发什么?两位成员疑似杀人真凶这种日常趣事吗?”

“喂,这很有趣吗?”大平怒斥鹤房。

“好了,当务之急,我们要团结,不是吗?”川尻制止他们的争吵。

又是惹人心慌的一阵沉默。

半晌,川西打破了沉默:

“没有人觉得,犯人就在我们之间吗?如果奨くん与河野くん不是真凶的话……”

与那城与河野刚收到“证据不足,不予逮捕”的赦令,正准备离开,就听到了法医向警长的报告。

崔信化体内有过量的褪黑素成分,由此可以推断,在割破动脉之前,就已经处于了昏睡状态。

这便可以解释为何在被杀的时候,没有任何响动。

与那城飞速复盘他的猜测:首先,崔信化清醒时,白岩未发现异样,于是离开去购买可乐;然后药效发作,崔信化昏睡过去,犯人将其杀害;接着,白岩到一楼,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被谁下了药?难道是食用了大平制作的饭团?

与那城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双腿一软,顺着墙体滑下,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这时,法医继续向警长报告,并没有在残留的鲑鱼饭团中化验出褪黑素的成分,而崔信化有每天早晨食用浓缩咖啡因的习惯,而褪黑素是常见的助眠用品,褪黑素和浓缩咖啡因外观相似,推断崔信化是自己混淆两者误食了。

与那城瞬间松了一口气。

河野看出了与那城适才的担忧,安慰道:“不会是祥生下药的,他把所有饭团放在了一楼,在标签上写了口味的情况下,拿到哪个就像抽谷子一样,全靠自己选择,祥生并不能操控选择结果。”

与那城点点头。

河野继续安慰他,拿出手机:“离开公寓时我拍下了那些饭团,你看,都是一样的三角形。不可能哪一个很特殊,标注了‘给社长’之类的信息。”

与那城盯着照片,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他晃晃头,心道,一定是错觉。最近太累了,心情就像开了过山车一样。他又说服自己,自从金城病情加重,不得不休养之后,经纪人naoto担心其他成员滥用精神干预类药物,重蹈覆辙,于是没收了所有人的这类药物及所谓的保健品,包括安非他定、盐酸曲舍林等,当然也有褪黑素,全部放在了地下室的储物间里。由于储物间年代久远,门褪了漆皮,挂东西的弯钩也悬挂至空中、没人有时间重新安装好,所以很容易划伤人,久而久之就很少有人去储物间了;放置那些药物的罐子口非常小,成年人也拿不出来,由上肯定,下药的不应该是哪位成员,大抵上就如法医所言,崔信化喂了自己吃药。

这么蠢的人,也能成为社长。

又一阵冷风吹过。

待续

-窗户

正午的日光大抵就是这样,被酒店窗户的金属骨架切成豆腐一样的整齐方格,在地板转上制造出无数梯形。经纪人naoto坐在两个梯形交接的地带,扫视了一遍在场的十个人,手指交叉端在胸前,提了一口气,说:“一个好消息,警方解除了对大家的保护,可以自由行动了,但是目前,案发现场仍在隔离中,各位可以选择回老家或者住在事务所的临时休息区域。还有一个坏消息……”

他停顿,成员们能听到他牙齿的响动。

“碧海くん,以故意杀人的嫌疑,被大阪警方抓捕了,目前在向东京移动中,预计傍晚之前会移交东京警方。”

警方在第七次勘查案发现场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楼窗台上有极难发觉的鞋印,可惜鞋印已被人为抹除,只留下非专业设备无法发现的痕迹,无法推断凶手的身高甚至鞋码。这也就出现了另一种可能:楼道内摄像头之所以只留下了白岩的影像,是因为凶手没有从楼道经过,而是翻窗而入。

同时,经过调查,案发当天,金城购买了往返大阪和东京两地的新干线车票,并且在17:20进入公寓附近的监控区域,17:48离开,这段时间有足够的作案条件。

并且,他存在杀人动机——早在金城发现自己有应激障碍的时候,就申请休假了,而崔信化并没有批准,等到病情严重时才予以休假,导致治疗费用急速增加,事务所只付30%,使金城花光了本就不多的积蓄,还借了不少外债。

所有人都陷入了令人心慌的沉默,川尻眼神呆滞地不断摇头,鹤房直接蹲到地上抓着头发,大平下意识后退一步而川西跌坐在了椅子上,白岩瞪大漂亮的眼睛,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

“只凭两张车票和两端监控画面就抓人,是不是有点荒谬?”与那城问。

“没错,若说起杀人动机,我们每个人都有吧。”年龄最小的豆原,表现出不符合年龄的沉稳,“那家伙,一直骚扰我,想到就忍不住要吐出来。”

“我本来想打算青春耗尽之后回到企业工作,他却逼我签下终生卖身契,我的退路被彻底砍断了。”川西弯起嘴巴,眼神却不带任何笑意。

“我编了三百多支舞蹈,这些年,被他一支一支否定了……我的心血和名誉,被践踏得一文不值。”川尻话尾藏着哭腔。

“从我爸爸的实业贷款了四十亿日元,全部用来养活新推出的男团,非但一分没用在我们身上,还拒绝按时还款。”佐藤苦笑,“爸爸还以为那笔资金是用来支持我梦想的。”

“他没有让我完整唱完一首歌。”白岩没有过多言词,说罢便看向窗外一时卷起乌云的冷灰色天空。

“明明有很多电视剧的资源找上我,他却要求naotoさん转手对接给后辈的经纪人。对吧,naotoさん?”鹤房险些把naoto的脸盯出一个洞。

“啊……嗯。”naoto回应他,然后低下头去。

“大家……”大平下垂的眼角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和大家比起来,我的愤怒或许不值一提,”木全停顿了一下“和大家比起来,我的工作量和曝光度也不值一提,我想过,我是不是被社长讨厌了,哈哈。”

队长等所有人发言完毕,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没有人认为碧海是杀人凶手,当然,我更不可能相信,但是,有必要知道他为何会返回东京,”

探视的时间只有短暂的十分钟。金城见到与那城的时候,双手握紧了铁窗,呼喊道:“奨くん,社长不是我杀的,请相信我!”

看到许久不见的队友,与那城险些情绪失控,贴近两人之间的玻璃,说:“我知道,碧海,我知道。”

“奨くん,我、我确实瞒着大家回过一次公寓,但是,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与那城坐下,随后金城也坐了下来,与那城问:“为什么要回公寓?”

“我不能说……”金城目光闪躲,“我回到公寓,发现钥匙忘在了大阪,然后翻窗进入了一楼,但那时候,我见到社长倒在了血泊中……太害怕了,于是又翻窗逃了出去,搭乘最近一趟新干线回了大阪……奨くん,你能想象到吗,那种情况下,我、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只想着赶紧离开……对不起……对不起……”

金城双手捂住整张脸,颤抖着嚎哭出声。

“我明白,碧海。”

“逃走的路上我瞥到公寓附近盛开的金木樨,黄灿灿的,那么鲜亮,而我的内心却那么懦弱,那么阴暗……”

“不是你的错。”

“警察都不相信我,奨くん,我要说什么他们才相信,我要怎么做他们才相信,奨くん,告诉我……请你告诉我……”

“只有找出真正的凶手才可以。只有这样才可以。”

与那城看着玻璃反射出的自己,咬紧了牙关。

玻璃也倒映着探视间窄小窗户投射出的微光。

白岩变得能喝下一杯250毫升左右的清咖啡了。他从红格围巾换成了灰格围巾,紧绕在修长的脖颈上,手掌缩在袖子中仅露出一段指节的长度,隔着袖子捧着与那城刚冲好的利比瑞卡。

与那城说这款豆子比较甜。白岩咂咂嘴巴,喝不出区别,都是一样酸中带苦。与那城像给挑食的宠物准备猫饭一样,多加了三块方糖和一粒奶球。

“嗯。”白岩舔舔上唇,“我这样不懂咖啡的人,实际上根本尝不出来里面混入了两种甜味呢。”

与那城没有接过这听上去毫无意义的感叹,问白岩:“那个清单,写好了吗?”

清单是指“回家要给成员带出来的东西”,其中包括豆原的《假面骑士》dvd、大平要替换的鞋子和柚子醋——他对于柚子醋的依赖,已经到了影响进食的地步、川西的卡比抱枕和鹤房的老婆——虽然与那城并不能理解死宅对于手办的痴迷,以及木全的护发素。

白岩还想继续关于咖啡甜味的话题,而出发时间马上要到了,于是他稍稍颔首,叮嘱与那城:“许可书别忘了。”

许可书是经纪人和警方沟通后,取得的“许可返回案发现场”的同意证明。按照规定,只有参与案件的刑侦人员才可进入案发,能取得同意还要得益于偶像的特殊身份。

“能成为偶像真好啊。”白岩放下还有两口没喝完的咖啡,目光扫过许可书。只是比起曾经五彩斑斓时光里的豪言壮语,这句话里暗含了些许自嘲。

鹤房的蕾姆1/6树脂小人儿放在最明显的位置,半边头发遮着眼睛;川西的抱枕摆在床上,大平的鞋子被整齐码放在鞋柜中,以及其他的物品很容易就找到了,只是木全的护发素被放在了洗手池边,而不是浴室的置物架上。白岩看出了与那城的狐疑,轻描淡写说道:“那家伙洗漱时会顺便洗头发吧。”

“但是,为什么只有护发素,而没有洗发液呢?”与那城指着木全房间的洗手台说。

“谁知道呢……”

白岩和与那城走出房门。与那城拖着装满成员物品的行李箱,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白岩说:“没想到他们最终都选择了继续留在酒店。”

在经纪人宣布他们“自由”了之后,竟然没有一个成员选择回老家。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假期,大家显得异常波澜不惊,似乎都想要在原地等出一个答案,关于这起凶杀案的答案。

“啊,是这样呢。虽然对于我而言没有差别,反正也离不开东京——奨くん不会带我回冲绳的,对吧?即使现在没有工作安排,即使现在经纪人允许了,也不会带我回冲绳的,对吧?”

“天很冷,瑠姫,海边很荒凉。”

白岩将滑到肩头的围巾系紧了些:“奨くん为什么会认为我向往的只有冲绳的海呢!”

与那城没有料到白岩突然提高音量,脚步一顿,行李箱磕在了后脚跟上。

“奨くん如果多看看我,再多看看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我现在烦恼的只有如何帮助碧海洗清罪名,甚至,谁杀的社长已经无所谓了。”

白岩干笑了两声:“不找到真凶的话,是没办法做到的吧?”

他说完折回相反的方向,继续说:“你不觉得现场有些疑点吗?不如我们去案发的一楼大厅再勘察一下。”

“那里,是警方保护的重点吧?”

“我们去的话,没有关系。”

“?”

“在奨くん不知情的时候,我和他们都睡了喔。”

“……瑠姫!”

“骗你的,笨蛋。现在那里不会有人,因为我打听到了他们今天的重心在金木樨花丛一代。”

“金木樨?”

“总之先不管这个了,我们去一楼吧。”白岩踢踢行李箱,“东西都拿齐了。”

鹤房与大平像所有人预想的那样和好了。大家都习惯了他们吵架之后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同进同出,这让他们的关系在众人眼中变得索然无味了。

“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木全啃完一枚苹果,嗦着尚有甜蜜汁水的果核,说,“他们好像在一起只是打发时间,从来没爱过彼此。”

“好像是这么回事。”川尻接话道,“比如汐恩在打游戏的时候,祥生即使去炸掉东京湾,汐恩关心的也只是手柄操控的角色有没有死。”

“嘛啊,反过来也是,祥生在看番剧的时候,汐恩即使去杀人……”

两人面面相觑。

空调制暖发出不合时宜的轰鸣声。

在分贝达到一定数值说不定就会停止运作,在冷空气的淫威之下彻底败北。

“瑠姫,我觉得有点奇怪。”与那城下了最后一级台阶,停住脚步,说。

“嗯?”

与那城凝视着行李箱:“为什么汐恩嘱咐我们‘务必带上手办包装盒’?”

“防止手办途中受损?”

“唔,可能是吧。”

一股穿堂风吹过,窗棂震动发响,像快要坏掉的空调。

待续

“瑠姫,还有一个地方很奇怪。”与那城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座公寓的监控,有一部分画面丢失了,就是从这座建筑的外围到金木樨花丛的范围。之所以警方无法明确断定凶手就是碧海,是因为他们没有‘碧海翻窗而入’这个推论的影像证据。”

“……嗯,如果包含这段画面的光盘可以找到的话,也可以洗脱碧海的罪名。”

“正是如此。”

“只是,警方搜查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

与那城俯视着崔信化尸体的发现点,围成身躯形状的黄色胶带有些翘边。今年东京的天气潮湿得很反常。

“奨くん。”

“嗯?”

“我被吓晕昏迷的那段时间,也就是从大家发现尸体到大家转移到酒店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在做什么?”

“都在整理自己要带去酒店的物品。”

“拓実在做什么?”

“我在打包自己的衣物,没有注意到。毕竟那时候……很混乱,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

“既然大家有时间整理自己随身携带物,卡比抱枕这么重要的私人陪睡物品,怎么会忘记呢?尤其是拓実这样清醒而稳重的人。”

“你在怀疑拓実?”

“怎么会,只是开个玩笑。”白岩猛地拉住与那城的右臂,“奨くん,如今我们自由了,各种意味的自由了,我们去冲绳吧,现在就去。你开一家饭店,我来切西兰花,现在我能切出大小相同的西兰花了。”

与那城任他拉着,说:“酒店的成员们,还在等我们。”

“我不想再回去了,一想到刚去的时候,警察们对我严密的搜身,我就很害怕,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动脚,奨くん难道不讨厌别人对我摸来摸去的吗?”

“嘛,那是他们的工作,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者,他们对所有成员都搜身了,不只是身体,还有行李,包括祥生睫毛刷的每根毛都不放过。不只是针对瑠姫呢。”

男人喋喋不休的样子让白岩越来越不想寄托什么期望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啊……”

这是与那城第七次见到白岩落泪。

鹤房没想到木全的手劲那么大,能直接将自己掀翻在地,他揉着钝痛的屁股,问:“你干嘛啊?”

“那天,就是社长死去的那天,和祥生约好我们一起等傍晚出现的北斗七星时,你俩为什么放我鸽子?”木全扯住鹤房的衣领把他从酒店天台的水泥地上扽起来,“我不会说出去的,你老实讲,是不是你杀了社长?”

“你开什么玩笑!前一天我打游戏通宵了,睡了一天直到案发,连饭都没吃,只喝了两口茶水。”

“你在祥生房间里睡了一天?”

“我们是恋人,有什么不可以的吗?我房间里太乱了懒得收拾,祥生屋子里整洁又干净,阳台照进来的阳光又温暖,是你的话也会想睡祥生的房间吧?”

“我对他可没有朋友之外的心思。”

“你敢有我就揍扁你。”鹤房的屁股仍然隐隐作痛。

“你……算了算了。”木全转身打开天台的门,冷风擦着他的裤脚灌进沉默的高楼。他没有回头,“就算人是你杀的,你也永远是我的好兄弟,我会尽己所能保护你的。”

“耍什么帅……”鹤房嘀咕道。刘海被冷风吹乱,他做了一个蕾姆手办的姿势——高空落地的动作,想逗笑木全,可人已经走了。

白岩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鹤房拿到手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可怜的蓝头发塑料小人的身体拧断,连同盒子一起丢尽了垃圾桶里。

“以后不想沉迷这些了。”

鹤房说。

“以后想成为一个大人了。祥生想在琵琶湖附近开一家饭店,他还要负责在后厨切西兰花,我想满足他的愿望。”

鹤房又说。

鹤房拧断的手办连带包装盒一起,在垃圾桶里安静地躺着。那是蕾姆特工ver,全球限量2020体,流畅的身体造型摆出了从高处落地的姿势——半小时前被鹤房模仿过。

木全没有认可鹤房对于自己行为的解释,他问:“这不是凭运气随便抽的景品,这是限量款啊!你怎么忍心?”

鹤房在他耳边说:“让警察看到就不好了。”

“哈?”

“景品的谷子也不是随便抽的,行家能通过外观知道扭蛋的内容物是什么,经过训练的话,也能从细微的轻重差别中判断里面是什么,这种技巧如果稍微注意一下,就不是随便,而是刻意了。”

“你不要说这么一堆有的没的转移话题……”

“你又是为什么,拿到护发素之后飞一样拿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可疑诶。”

“原因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这家伙!”木全白净的前额上暴起青筋。

眼看两人要争吵起来,对披萨的热爱仅次于白岩的川西提议,酒店的菜品过于中规中矩,已经吃腻了,不如大家点一个超大西兰花披萨外卖分着吃。

川西紧紧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贝抱枕,手掌覆盖在布料上,抓出生硬的褶皱。

好在食物的话题总是能消解尴尬。

说起食物,西兰花。关于白岩和大平都想要去后厨切西兰花的理想,与那城思考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个搞笑段子,白岩从哪个漫才节目上记录了下来,又说给了大平——他们的脑电波经常出现同一个频率,喜欢的乐园,爱吃的零食,迷恋的首饰,很多事情一拍即合。他们之间似乎有比恋人更亲密的神秘关系。

大平回房间里换鞋子,白岩凑近川西的手机屏幕和他一起选披萨的加料和小食,白岩说“给祥生点一份梅子味的鸡翅。”

“瑠姫くん想吃什么呢?”川西问。

“奶油味的鸡翅。”

“你们也有口味不一样的时候呢。”川西笑,“景瑚くん和纯喜くん大概不会想吃鸡翅,果然还是发个消息问问吧。”

佐藤跟河野在这难得的“自由时光”去逛街购物了。他们回复道,马上就回来。

只有他们两个,以及与那城和白岩走出过这家酒店。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等在原地,等在原地。

与那城踱着步。似乎他在某一次落下脚步的那一刻,阴沉沉的天空会嘭地一下涨开到极限,然后砸下沉重的雪块。

背后川尻与豆原在打宝可梦,川尻教豆原如何收集到稀有道具,豆原另一只手握着适才拿到的假面骑士dvd,川尻连击着ok键,随口问道:“我以为豆子你会迫不及待回房间把剩下的补完,我说假面骑士。”

“啊,那个不着急。然后呢?我触发技能之后呢?”豆原眨着圆溜溜的眼睛。

与那城踱到了这个大厅的一角,花色的波斯纹样地毯边缘是红色的轮廓,他原本没有焦距的目光突然锁定到了一团指甲盖大小的深褐色纤维物上面,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捻起。

一粒枯萎的植物体。

金木樨的花瓣。

人到齐了,披萨也送来了。

白岩最先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似乎味道令他不是很满意,他浅浅皱了一下眉头,又吃下了第二口。与那城察觉到他的反应,小声问他是不是不合胃口,白岩思索了一下:“不是……只是哪里不太对劲。”接着,他一整个吃了下去。

白岩吃完摘下一次性手套,环顾了一下四周,问:“大家,我有件事情想知道,在案发当天我昏迷的时候,各位都在收拾自己将要带来酒店的行李吗?”

与那城点点头。

佐藤和河野是后来落座的,他们坐在一起,互相对视了一下,也点点头。

“我……”川西小幅度举起手,“我去祥生房间还给他漫画,纱与老师的那本新作。”

大平表示默认。他踩着刚换上的鞋子,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我也去了祥生房间,我是去找汐恩要夜光手表的,他之前拿去玩了。结果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是的,我回自己房间整理衣服了。”

川尻说:“我也在自己房间整理衣服。我一直开着房门,余光看到拓実去祥生的房间了。”

“嗯嗯,我也看到莲くん确实在叠他的牛仔裤。”川西答。

与那城问:“小豆呢?”

“我去顶楼了,就是监控室旁边的第二储物间。”地下室的储物间,全称是第一储物间,放些不常用而廉价的东西,比如扫把、垃圾袋、从成员们手里“没收”的药物和补剂,平日基本无人会去,而顶楼的储物间,存的都是些较为贵重的、在成员们各自房间里占地方的物品,比如大号制冰机还有跑步机之类的,“我去找户外帐篷了……我听到大家要被集中保护的时候,以为会把我们送去郊外……”

在场的人都被末子的天真逗笑了。

气氛也轻松许多,在场人也都回到了享受披萨的氛围中。木全像是一瞬发现了什么:“哇,披萨的面饼里调和了金枪鱼肉!我在新宿有家店里吃过这样的做法!”

白岩立刻捂住嘴巴。

与那城关心道:“瑠姫,没事吧?”

白岩摇头:“没事……我只是不喜欢吃鱼,吃了鱼又不会死……”

与那城安下心来,把奶油鸡翅喂给他。

白岩咬着鸡翅,嘴巴咀嚼着,盯着与那城猫一样的眼睛:“今晚你有安排吗?”

“今晚可以吗?”与那城在征得白岩的允许。

待续

鹤房拧断的手办连带包装盒一起,在垃圾桶里安静地躺着。那是蕾姆特工ver,全球限量2020体,流畅的身体造型摆出了从高处落地的姿势——半小时前被鹤房模仿过。

木全没有认可鹤房对于自己行为的解释,他问:“这不是凭运气随便抽的景品,这是限量款啊!你怎么忍心?”

鹤房在他耳边说:“让警察看到就不好了。”

“哈?”

“景品的谷子也不是随便抽的,行家能通过外观知道扭蛋的内容物是什么,经过训练的话,也能从细微的轻重差别中判断里面是什么,这种技巧如果稍微注意一下,就不是随便,而是刻意了。”

“你不要说这么一堆有的没的转移话题……”

“你又是为什么,拿到护发素之后飞一样拿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可疑诶。”

“原因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这家伙!”木全白净的前额上暴起青筋。

眼看两人要争吵起来,对披萨的热爱仅次于白岩的川西提议,酒店的菜品过于中规中矩,已经吃腻了,不如大家点一个超大西兰花披萨外卖分着吃。

川西紧紧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贝抱枕,手掌覆盖在布料上,抓出生硬的褶皱。

好在食物的话题总是能消解尴尬。

说起食物,西兰花。关于白岩和大平都想要去后厨切西兰花的理想,与那城思考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个搞笑段子,白岩从哪个漫才节目上记录了下来,又说给了大平——他们的脑电波经常出现同一个频率,喜欢的乐园,爱吃的零食,迷恋的首饰,很多事情一拍即合。他们之间似乎有比恋人更亲密的神秘关系。

大平回房间里换鞋子,白岩凑近川西的手机屏幕和他一起选披萨的加料和小食,白岩说“给祥生点一份梅子味的鸡翅。”

“瑠姫くん想吃什么呢?”川西问。

“奶油味的鸡翅。”

“你们也有口味不一样的时候呢。”川西笑,“景瑚くん和纯喜くん大概不会想吃鸡翅,果然还是发个消息问问吧。”

佐藤跟河野在这难得的“自由时光”去逛街购物了。他们回复道,马上就回来。

只有他们两个,以及与那城和白岩走出过这家酒店。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等在原地,等在原地。

与那城踱着步。似乎他在某一次落下脚步的那一刻,阴沉沉的天空会嘭地一下涨开到极限,然后砸下沉重的雪块。

背后川尻与豆原在打宝可梦,川尻教豆原如何收集到稀有道具,豆原另一只手握着适才拿到的假面骑士dvd,川尻连击着ok键,随口问道:“我以为豆子你会迫不及待回房间把剩下的补完,我说假面骑士。”

“啊,那个不着急。然后呢?我触发技能之后呢?”豆原眨着圆溜溜的眼睛。

与那城踱到了这个大厅的一角,花色的波斯纹样地毯边缘是红色的轮廓,他原本没有焦距的目光突然锁定到了一团指甲盖大小的深褐色纤维物上面,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捻起。

一粒枯萎的植物体。

金木樨的花瓣。

人到齐了,披萨也送来了。

白岩最先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似乎味道令他不是很满意,他浅浅皱了一下眉头,又吃下了第二口。与那城察觉到他的反应,小声问他是不是不合胃口,白岩思索了一下:“不是……只是哪里不太对劲。”接着,他一整个吃了下去。

白岩吃完摘下一次性手套,环顾了一下四周,问:“大家,我有件事情想知道,在案发当天我昏迷的时候,各位都在收拾自己将要带来酒店的行李吗?”

与那城点点头。

佐藤和河野是后来落座的,他们坐在一起,互相对视了一下,也点点头。

“我……”川西小幅度举起手,“我去祥生房间还给他漫画,纱与老师的那本新作。”

大平表示默认。他踩着刚换上的鞋子,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我也去了祥生房间,我是去找汐恩要夜光手表的,他之前拿去玩了。结果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木全说。

“是的,我回自己房间整理衣服了。”鹤房应和。

川尻说:“我也在自己房间整理衣服。我一直开着房门,余光看到拓実去祥生的房间了。”

“嗯嗯,我也看到莲くん确实在叠他的牛仔裤。”川西答。

与那城问:“小豆呢?”

“我去顶楼了,就是监控室旁边的第二储物间。”地下室的储物间,全称是第一储物间,放些不常用而廉价的东西,比如扫把、垃圾袋、从成员们手里“没收”的药物和补剂,平日基本无人会去,而顶楼的储物间,存的都是些较为贵重的、在成员们各自房间里占地方的物品,比如大号制冰机还有跑步机之类的,“我去找户外帐篷了……我听到大家要被集中保护的时候,以为会把我们送去郊外……”

在场的人都被末子的天真逗笑了。

气氛也轻松许多,在场人也都回到了享受披萨的氛围中。木全像是一瞬发现了什么:“哇,披萨的面饼里调和了金枪鱼肉!我在新宿有家店里吃过这样的做法!”

白岩立刻捂住嘴巴。

与那城关心道:“瑠姫,没事吧?”

白岩摇头:“没事……我只是不喜欢吃鱼,吃了鱼又不会死……”

与那城安下心来,把奶油鸡翅喂给他。

白岩咬着鸡翅,嘴巴咀嚼着,盯着与那城猫一样的眼睛:“今晚你有安排吗?”

“今晚可以吗?”与那城在征得白岩的允许。

待续

月光跋涉了一个大约两米的阳台,透过开了一条缝的冰蓝色玻璃窗,肆意抚慰在十指相扣的两具身体上。

身边人厚实的嘴唇轻轻翕动,白岩鼻尖蹭着他的鬓角,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耳廓里,问:“你家乡的海,是什么样子的?”

“有来回往复的汽船。我记忆中是这样的。”带了些异乡的口音。

“冬天也这么冷吗?会有种植金木樨的地方吗?”

白岩问了两个问题。他看上去累极了,只回答了第二个:“会的。只是我从来没见过。”

“东京真好,可以见到金木樨。只是这里冬天太冷了,金木樨开花的时候就开始降温,一直延续到冬天。到了隆冬的第一场雪后,金木樨会成片地死去。虽然,我是最喜欢冬天的。我觉得啊,世界上有些东西应该死去,而金木樨不应该死去。”白岩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喃,他觉得月光有些刺眼,于是缓缓闭上眼睛。他仿佛听见汽船呼啦呼啦掀起波涛的声音,浪流伴随着它沙沙作响。日本海里怪石嶙峋,近岸的暗礁犬牙呲互,不知道哪一块会阻止行进的计划,这种无力感,提醒着他,明天突然被取消而替换上后辈团体的音乐番组。他又闻到了金黄色的金木樨香味,心跳的速度陡然攀升。他想,金木樨在催促他做些什么。

久久等来回应:“嗯。”

“我说,”白岩拍拍旁边昏昏欲睡的人的脸颊,“我们一起做些什么,可以用一辈子去回忆的事情吧?”

回忆到此为止,月光如那天的一样,也是张扬得不可一世。月亮再一次圆了。

与那城手指插进白岩汗湿的发丝里,掌心根部摩挲他光滑的额头,白岩仰起脸,眼睛躲进与那城大手制造的阴影中,他此刻不想面对月光。他的鼻尖通红,嘴巴也像涂了只有出席ysl活动才会用到的高饱和度颜色的口红。

与那城另一只手扶着阴茎破开他的身体,他的肩膀挺起落下又剧烈颤动。他抓住身侧刚刚被与那城急不可耐扒下的、这些天常穿的黑色高领紧身线衣,久不修剪的指甲陷入线与线的罅隙中,破坏了缜密的排列。

白岩做爱时的表现极为乖巧,他没有像床下那样受到一点小刺激就会尖叫、起跳、张牙舞爪。他只是小口地抽气,喉咙深处挤出幼豹一样的呜咽。白岩攀上与那城的脖子与他接吻,轻咬男人厚实嘴唇上的唇珠。与那城捞起他细瘦的腰,把他冰凉的胸膛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肋骨硌得他有些不适,他很快便忽略了这一点,以聚集在下腹的带些酸痛的酥麻暖流为燃料,向冒着水的蜜穴深处探去。

白岩勾起脚趾,丰满的大腿内部肉浪翻滚,无法控制战栗,只得夹紧了与那城精壮的身躯。他不舍地舔了一圈与那城的唇线,吞下两人的唾液,瓮瓮地请求道:

“后入我吧。奨くん。给我留点回忆吧。”

木全房间的马桶堵塞了,给酒店的服务人员打了内线电话,负责维修的人员还没到,而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了。同龄的鹤房与大平在前者的房间里紧闭着门,后者不时喊着“不行,那里不行”,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除此之外,他首先想到了去找队长借卫生间,刚刚准备敲门,就察觉到了屋内肉体之间碰撞的声音。

“真让人火大……”

他只能去找距离最近的川西。

川西很快打开门把他请了进去,尽管已经憋得脚底发凉,他还是在走进卫生间之前,眼角余光瞥到川西将卡比的抱枕紧张地藏在身后。

“难道抱枕上沾了什么东西吗?”放水声夹杂着木全的吐槽。

“喂,这是对借你卫生间的恩人该说的话吗?”川西隔着门喊,“倒不如说是你,把吃不完的饭菜倒进马桶了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木全翔也吃不完的饭啊!”

两人正隔空对话,川西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响了。这次,站在门外的是川尻。

川尻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卫衣,与他很长时间都不补染的深灰色发根呼应着。因为疲惫,他的眼窝深陷,像是要撑不起狭长的吊梢眼。

“莲くん?”

“拓実。”

“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我说,我是杀死崔社长的凶手,你相信吗?”

川尻手中拿着那颗从垃圾桶里拾回的、蕾姆手办的头颅。

据说后入,是陆上哺乳动物最原始的交媾方式,因为进入更深,缩短了精液到子宫的距离,有助于成功受孕。

“这样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怀孕。”白岩抚摸着腹部坠下的一点肉,似乎他的皮下脂肪是流动的,所有的都汇集在了那里,好像一只勺子就能装得下。他按上去,隔着皮肉寻找与那城不断进出的性器,一无所获。

“舒服吗?”与那城俯下身问。

“嗯,和祥生说的一样。”白岩停顿了一下,“别动。”

他又深吸一口气,反手托住与那城凑在耳边的下颚:“奨くん在我里面,一跳一跳的。奨くん呢?奨くん舒服吗?”

“舒服,瑠姫的里面又湿又热,像一眼嘬着我不放的,深不见底的温泉。只是这样看不见瑠姫的脸,有点遗憾。”

“奨くん仔细看看我脸以外的地方,好不好?”大概是快感所致,白岩的尾音染上了沉闷的哭腔。

与那城借着月光,从下往上端详白岩的背部,山丘一样的臀部卡出了两道倒八字形的弧线,脊椎宛如巴洛克浮雕壁画上丘比特的长笛,肩胛骨是两块贝壳镶嵌在上背,贝壳之间是月光下白得发冷的后颈,与那城不自觉抚摸上去。

指肚蹭到一条细长的疤痕。

“奨くん。”

白岩猛然笑出声。

声音越来越大,嘶哑且尖锐,一点也不悦耳,像巫女的疯语,像乌鸦的哀啼。

“奨くん,你终于发现了。”

待续

川西一个踉跄跌倒在房间内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默念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狠命咽下一口唾液,抬头盯着川尻略带玩味的脸,又确认一遍:“莲くん是说,人,是你杀的?”

木全则扶着卫生间的门框,惊异地望着川尻。

川尻在两人的注视中走近沙发坐下,双手放松地放在膝盖上,说:“拓実觉得,为什么不可能是我呢?说说你的理由。”

“莲くん虽然精明,却是个善良而细腻的人……”川西说,“莲くん不可能杀人。”

“对的,莲くん不可能杀人。”木全重复着川西的话语。

“你们认为,你们足够了解我吗?”

两人面面相觑。

川尻翘起二郎腿:“十一名成员,十一种个性,这好像是很早之前的我们公认的评价吧?每个人的价值观从根本上就不一样,谈何互相了解呢?难道二位没有自己的秘密吗?比如,翔也,你到底往自己房间的马桶内放了什么东西?拓実呢?卡比抱枕,不会是简单的卡比抱枕吧?”

川尻在笑的时候,是最像狐狸的时候。

“嘘。”他将食指轻轻按在嘴唇上,“不用急着回答我。我想,我们都有想要守护的秘密,或者……人。有人想要守护别人,有人想要杀死别人,如此一来,才符合世界的守恒定律。”

川尻说着,抬起手掌,蕾姆的塑料头颅躺在他的手掌上,他眯起眼睛,从蕾姆的高温丝假发中择出一块闪着镭射光泽的碎片。他拿出打火机,连同这颗头、这块碎片,一起烧掉了。

他噱噱噱地笑出声:“虽然我们并不能真正地了解彼此,但是,我们可以做到守护彼此吧?”

木全嘴唇濡动,半晌,问:“莲くん的意思是,让我们隐瞒你杀人的真相吗?你放心,我们可以的。”

“开什么玩笑!”川西骤然抓住川尻的衣领,表情扭曲:“人不是你杀的吧,莲くん!喂!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吧!你不可能杀人!”

川尻没有反抗,异常冷静地重复了十分钟之前的问题:“为什么不可能是我呢?”

“因为……因为……我根本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莲くん,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下楼。”

“嗯。”川尻点点头。“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所以,同在二楼的祥生、以及祥生房间里的汐恩,也没有从房间里走出来过吧?”

“够了!莲くん!川尻莲!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木全忽地一拳捶到门框上,“够了……不要再问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就这样吧,结束吧?好不好?”

川西忘记开空调,室内外没有温差,窗子的玻璃内内外外澄澈光洁。它映出三个人各怀心事的身影和午夜时分终于下起的暴雪。

这场极富预谋的雪憋了太久。之前的天空是不断充气的巨大气球,北风疯了一样灌入,终于膨胀到极限。雪块迸裂出来。

“下雪了。”

白岩停止了古怪而扭曲的狂笑。哑着嗓子,说,“下雪了。好冷啊,奨くん。抱抱我吧。”

他的眼角发红,像胡乱涂了结块的隔世经年的过期胭脂,两道泪痕很细,延伸到了漂白得有些发阴的枕头上。

与那城保持着插入的动作,俯下身子抱住他,把他瘦削的一具身体包裹在自己密匝匝的怀中,嘴唇蹭过那道疤痕。

在与那城看到散落在一旁的围巾时就全明白了。白岩自案发到今天,围巾始终不离身,就是为了遮挡这道疤痕。

“奨くん不想知道它的来历吗?”

“即使瑠姫说,这是被家里的哪只小狗抓伤的,我也会信。所以,瑠姫,什么都不用解释。”

“啊。是吗。”

“嗯。”

“奨くん,最喜欢我了吧。”

“最喜欢。”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可以为了我去死吗?”

“瑠姫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只有小孩子才会问这种问题喔。瑠姫,我们的生命都很宝贵,就是因为深知生命的宝贵,我才必须要找出杀害社长的凶手。”

“如果我就是凶手。奨くん会怎么办呢?把我交给警察吗?”

“我不知道。”

“奨くん最喜欢我了吧。”

“够了!”

与那城语气中有了沉闷的、压抑的愠怒。

白岩想到多年前哪期节目来着,事务所的搞笑艺人前辈让大家写出“生气时很可怕的成员”,他写了与那城奨。他那时是没见过与那城发过脾气的,与那城对待所有人都如同春日晴天的草坪那样,有毛茸茸暖乎乎的气味。他只是想到物极必反的效应,一旦激怒这个人,就会极为恐怖。

白岩还没有消化完与那城的愠怒,就被男人贯穿到了最深处。他抓住手边的床单,指尖麻木,失去痛觉。

“瑠姫,对不起,”与那城用力掐着他的腰侧,两根拇指按在脊骨上仿佛快要碾碎,“我是喜欢你的……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

“奨くん如果再多看看我……多看看我的脸以外的地方。”

下雪的深夜,天空会变成刺鼻的红色。这是南方长大的与那城,所不曾见过的天象。

他只经历过东京的雪,而他没有在落雪时远望天幕。他认为东京的天空永远是黑不透的黑色,从来都只有一种黑不透的黑色。

与那城沉默着抽插数十下,在白岩的急促呼吸声中,射进了炎热甬道的尽头。

他仔细地擦净白岩穴口溢出的精液,给白岩盖好被子,连同被子和人一起拥到胸口前。

白岩注视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潮湿的眼神里说不上是温存还是悲凉。他抽出一只手抚摸与那城汗湿的额头,室温令他手臂的皮肤有些痒。

与那城握住这只女孩子一样白皙,且,小,的左手,问:“瑠姫就是用这只手,把褪黑素从地下储物间的罐子里,取出来的吧?”

待续

次日,雪统治了目之所及的世界。

大雪掩埋了一切不和谐的色块,使它们变得看上去无比纯净。

一路徐驰的警车在不远处的拐角出现,画出了两排深灰色的,又脏又湿的印子,在银装素裹的纯白色天地中张牙舞爪。

扒着窗户欣赏雪景的豆原见到警车停在了酒店楼下,对于崔社长被杀事件仍存有应激反应的他,第一反应便是警察要来带走哪位队友。他绷直了身子,抓着窗帘的手渗出了细汗。

“你猜,谁会从车上下来?”佐藤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在他耳边幽幽地问道。

豆原一个激灵,他僵硬地转头看向佐藤。

“是碧海哦。”

“在这个时间点……有人花钱保释了碧海くん,对吗?”豆原盯着一脸玩味的佐藤,问。

“哈,谁知道呢?”佐藤耸耸肩。

由于监控画面缺失以及凶手离开时留下的脚印模糊难辨,没有给金城定罪的关键证据,警局只得将金城释放——这是来自警方的说辞。

“于是,就是这样,我回来了,各位。”

在聚集在一楼大堂的其余十人异口同声地说出“欢迎回来”之后,金城脸上的神情,不是喜悦,而是忐忑,众人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于是都沉默下来,等他开口。

“请大家……就让那件事情过去吧,不要再追究凶手是谁了,可以吗?”

——昨天晚上,白岩对与那城说了同样的话。

彼时白岩任由与那城握着他的手,在红色天空照耀下的投影中、与那城的盲区里,轻轻点了下头。

与那城从细微的空气流动中感知到了,继续问:“瑠姫在取褪黑素的时候,后颈被储物间的弯钩划伤了。之后,瑠姫将褪黑素带给了制作饭团的祥生,对吗?”

“不要再追究凶手是谁了,可以吗?”白岩语气中带了些乞求的意味。他又像在命令。总之,他不确定与那城是否会因为宠溺他而听从他。

“我知道瑠姫和祥生关系很好。你们有讲不完的悄悄话,他掌握着你从未公之于众的秘密。说实话,我有点嫉妒。但是,我又在嫉妒什么呢?我拥有着瑠姫纯洁的爱情,而你和祥生之间,并不是简单的爱情……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爱情随时面临背叛,而你们似乎永远不会背叛对方。所以,我明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凶手,我还是那样问你了,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奨くん刚才舒服吗?和我做,舒服吗?”

“嗯。”

用于回答的单音节还未完全消散,便被封在了白岩湿漉漉的吻里。白岩衔起与那城厚实的唇瓣,将它吸食到舌尖上方,牙齿咬合,直到与那城痛得皱起眉头,他才一点一点松开。

“我和祥生不会做那种事,也不会在接吻时弄痛他。这是奨くん所期待的答案吗?”

“我只想知道……”

“你只想知道谁是凶手,真相很重要吗?”

“重要,它关系到碧海能不能脱罪。”

“如果用我交换碧海,是奨くん想要的结果吗?”

白岩捧着与那城灼热的脸颊。与那城避开他同样灼热的目光,望向深红色的天空,有一滴水落在了与那城的额角边。

“如果碧海回来了,奨くん就不会追究凶手是谁了,对吧?”

金城话音落下,没有人反驳。大堂中不谋而合的静寂,宛如厚厚雪被疏松的缝隙吞噬了万籁。

这是崔信化曾经作为人,最失败的结局了。除了他的家族成员,不会再有人因为他的离奇身亡而感到愤怒。

他的死,变成了潮汐之后必将迎来的新一天。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考虑接下来的安排。”川尻说,“如果工作上的事情没有想好,我们可以先计划下明天做什么。我要去舞蹈教室谈一些合作的项目。”

“我,”川西缩缩脖子,“我要去景瑚くん的老家。”

“嗯……就是,那个,拓実对热田神宫很感兴趣,所以我们打算趁这个‘假期’去旅行。”佐藤说。

“我带瑠姫回冲绳。”与那城随即说道。

“奨くん……”白岩没有想到与那城会突然作此决定,因为惊异,呛到了自己的唾液,于是猛烈咳嗽起来。

“瑠姫不是一直想去看海吗?”

“不是说、现在天冷,海边很荒凉吗?”白岩还记得几日前与那城拒绝自己的理由。

“再荒凉也会有日出。”与那城微笑着回答白岩。

“我在东京等你们回来。”大平说,“我和瑠姫くん还想做更多可以用一辈子去回忆的事情。奨くん,你要记得把瑠姫くん还回来。顺便一提,如果只是想看海的话,京都也有,舞鹤港口有来回往复的汽船。”

“祥生奇怪的胜负欲。”白岩揉乱了大平日渐增长的头发。

“我也留在东京,我好久没有认真感受过这座城市了。想去古着店看看。”金城说。

“我回老家。”豆原说。

“我也是。”鹤房附和。

“明天,要一起去吃银座新开的那家寿司店吗?”河野问木全。

没等木全答话,走来的酒店服务员打断了他们。

“木全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

“嗯?”

“马桶堵塞的问题帮您解决了。”

“喔,谢谢。”

“给您带来困扰十分抱歉,也请您下次不要将一整瓶的褪黑素胶囊混合护发素倒入马桶中哦。”

“你说什么?”大平立刻站起身问,“褪黑素胶囊?”

待续

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褪黑素胶囊”几个字,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崔社长在被刺杀前因服用褪黑素胶囊而昏迷。

却没有一个人打算在意这个描述安眠素的专有名词。

乃至于多年后木全在邮件打字框里敲下“那瓶褪黑素是从你房间拿的,我以为是汐恩放到你那里的”发给大平,都没有人再提起过它。

它是一尊每人撒下一抔土而掩埋于地壳深处的棺椁,风雨不催。

“啊哈,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准备接下来的旅程吧!”河野伸了一个懒腰,看向木全,“呐,那家寿司店。”

“嗯,要去,绝对要去!”木全回答。

与那城回到房间打开手机才看到通知栏跳出的早间新闻,后辈团体被安排去美国进修,回国后即将发行由全球知名音乐人操刀的新专辑。这是崔信化一早拍板的行程,而他们出发那天刚好是崔信化的葬礼。真讽刺。

大家之所以在金城回归后放弃知道凶手是谁,很大原因是,大家心底隐约感激着凶手,由不甘与怨恨凝聚起的杀意形成了同频共振,最终化成心照不宣的沉默以掩饰某位勇者。

白岩只有进入与那城的房间——无论是公寓的房间还是酒店的房间,换句话说,与那城的领地——的时候会丢掉一切来自良好家教的礼貌,推门而入,他看到与那城正望着雾气弥漫的天空沉思,他踱到与那城的身后,环住与那城的腰,问:“我们定船票还是机票?”

“瑠姫会晕船吧?”

“嗯,那就定机票了。”

“一切你决定就好。”

“我只是想听到‘瑠姫会晕船’这句话从奨くん口中说出来,让我能够感受到奨くん是在意我的。”

白岩的侧脸紧贴着与那城的后背。

翌日,一路向西南方向驶去的私家车中,副驾驶座位上的川西将星之卡比的抱枕揽在怀中,佐藤握着方向盘,说:“拓実果然很谨慎,不过,你能信任我,我很开心。”

“如果有人发现抱枕中塞着一根长达四米的粗绳子,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川西咧起嘴巴,微笑着。

“所以去我家的废品处理厂烧掉,是最安全的选择。”

“还有点心疼它。不过,跟景瑚くん支付的三千万‘保释费’比起来,一个抱枕不算什么。”

前方是绿灯。佐藤用力踩上了油门。

与此同时,鹤房在去往滋贺的火车上,日光从车窗照耀进来,手机屏幕反射了苍白的光芒,他删掉了最后一张蕾姆特工ver手办的照片,心里暗自庆幸着,还好这个手办没有给警察提供任何破案的灵感。虽然,他想让所有人知道蕾姆从高空落地的姿势多么可爱,那种,像是从二楼阳台通过绳子落地到一楼屋外的姿势。

豆原此时还在等待回冈山的新干线,他带着全套的假面骑士dvd,全套,一张都不少。显然他在酒店掰碎扔进垃圾桶的,每一块闪着镭射光泽的塑料碎片,不可能是自己最宝贵的假面骑士dvd,而是一段监控,一段他在案发后,去第二储物间偷走的监控,正义的假面骑士告诉他,掩护同伴比生命更重要。他拉了拉背包的带子,踮起脚寻找着进站时刻表上的数字。

川尻在同一瞬间也踮起了脚,他悄声走进舞蹈教室里,姓山田的前辈刚醒,川尻向他打了招呼,随后又叮嘱他:“都说了,不要总吃褪黑素那东西助眠。”

“不吃睡不着啊。”

“谁知道你是睡着,还是昏迷?”

“我总不能谎称昏迷,实际上只是睡着吧。”

“谁知道呢。今年的招生情况如何?”

“今年的招生情况嘛……”

另一方面,等待寿司店叫号排队的河野和木全,决定先去楼下的扭蛋机抽些恒常供应的盒蛋消磨时间,如果是不喜欢的角色,可以在不拆封的情况下送给大平。

“所以,”河野问,“你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角色呢?”

“重量差。掂几次就能形成手感,同理,也能知道同样的饭团里,是什么馅料的,以及,加了什么佐料。”

“原来如此。”河野托着下巴回答道。

“嗯,是这样。对了,要不要把碧海叫来一起吃?”

“他还在逛古着店吗?我发个邮件问问喔。”

金城在收到河野消息的时候,正拿着一双厚实的耐克鞋,鞋底的印花他再熟悉不过,自己曾在慌忙中亲手抹去它的痕迹。

此时,雪的痕迹也在悄声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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