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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等你走了,我又要做回这南苑的鬼了。”

 

被西浔人折磨了三年,时刻都要提防周围人是不是间谍,身边有没有探子,真情假意他都太熟悉了,所以他知道,公子无垢即便对他笑意盈盈,千依百顺,也只是敷衍。否则凭他在公子无垢房里的过夜次数,断不可能至今还没有动静,定是暗地里喝了避孕的汤药罢了。

这个人的心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或许也不在任何人身上。

看破这些之后,又想到如今的处境,薛琮觉得很没意思。自从回了熠都,他就闭门谢客,沉迷饮酒,像是一刻都不想清醒,薛侯每日派人传信,用词越来越严厉,能骂的词儿都用上了,薛琮还是一次都没回过家,久而久之,那些信笺薛琮也懒得看了,只是这么一来,越初云送来的信笺也没被拆开。

薛琮有时候也会想起越初云,在边疆的时候和将士们闲聊,每每听起他们说自家的小娃娃如何可爱聪慧,薛琮心里免不了愧疚和万分后悔。

若是那个孩子还在,早就会走路会说话,会喊他爹爹了吧。

做梦,都是做梦,应有此报啊。

薛琮行尸走肉地过了大半个月,陆氏上门过几次,他也不好次次不见,今日正好无垢不在,便让人带他进来了。陆氏到底是侯爷夫人掌眼选的人,说话做事确实是挑不出任何毛病,一番口舌,不过是希望他可以回去见见侯爷和夫人,言辞之恳切,薛琮无法开口拒绝。

他又问起陆氏府中之事,陆氏一一答了,越初云和无垢都不在府中,侍奉长辈的职责便落到陆氏身上,陆氏回答得很妥帖,想来这些年也是尽心尽力。

“内君这几年深居简出,不是待在南苑,就是去寺庙里为薛府祈福,不过太夫人过世时,内君也是回了府帮着辛苦操办,侯爷若得空,也应当去探望探望内君才是。”

“无颜见罢了。”薛琮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这副模样,能去见吗?

“内君与您是夫妻,夫妻之间,是不用思虑这些的。”

薛琮招了招手,让陆氏坐到他身边,陆氏听话照做,低眉顺眼的样子,很惹人怜惜。

薛琮用手背抚了抚陆氏的脸颊,“我记得你叫淮宁?”

“是。”陆氏脸红了,他和公子无垢同时入府,薛琮宠爱后者,成亲不过几日又分离了,因此单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陆氏知书识礼,却懂得抓住机会。

“侯爷,淮宁一直很牵挂您。”陆氏主动握住薛琮的手,又靠得近了一些。

薛琮不想再有

薛琮养了一支不怕死的私卫,唤作“复燃军”。

都是从西浔死里逃生的部下,有的断了一只手,有的瞎了一只眼,朝廷给伤员的抚恤金太少,薛琮便拿自己的俸禄养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这些人不愿就此卸甲归乡,决意誓死追随薛琮。

回熠都后薛琮颓废是真,但说他就此不问世事,那就大错特错了,圣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尚年幼,宣王又对皇位虎视眈眈,熠都的形势极为紧张,薛琮从前是禁军统领,一向拥护圣上,即便在与西浔的战事上与圣上意见有分歧,依旧不会有二心。

师夷长技以制夷,复燃军虽大多有残缺,却从西浔人那里学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本领。

那一日薛琮撞见越初云和靳尘偷情,怒火中烧,险些要内伤复发,而越初云一发现薛琮便乱了阵脚,吓得从案台上跌落,又让靳尘快些逃跑。

后面发生的事情很混乱,薛琮竟然已经记不清了,对他来说靳尘便是淫人妻子的歹人,可是他那一刻觉得自己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吹响挂在颈间的银哨。

复燃军以哨音为令,很快就将这处地方团团围住了,靳尘是插翅难逃。

靳尘就算练就一身武艺,仍是敌不过这么多人的,乖乖被关押到了薛府的暗牢里,而越初云则被软禁在了南苑。

薛琮没想到自己三年生死难料,换来的却是越初云的无情背叛,他总以为越初云是心软之人,哪怕再怨恨自己,这三年的时光也应该是消磨了不少,没想到越初云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冰清玉洁,竟然背地里与人私通。

薛琮一时之间觉得很可笑,也很可恨。

他知道这事儿丹书逃不了干系,便派人抓了回来问话,丹书护主,威逼利诱也问不出来实话,只将越初云说得如何如何可怜,薛琮不想多听,让他照旧去伺候越初云,但整个南苑,也只剩了下丹书。

薛琮每日都会给机会越初云辩白,但越初云怕牵连到靳尘和丹书,只说都是自己的过错,无需多问,求薛琮放了靳尘。薛琮没听到自己想听的,便亲自用冷水给越初云洗澡,说是洗澡,更像羞辱和折磨,一遍又一遍地把越初云按在冷水之中,用最粗鲁的方式,最粗糙的工具去清洗越初云私密之处。越初云的肌肤被干巾擦拭得生疼,可哪怕已经留下红印,薛琮也没有手下留情,如此之下,越初云没几日就病了。

薛琮依旧不肯放过,每日让丹书准备好冷水。

丹书受不了了,跪在地上给薛琮磕头,求他不要再这样了,薛琮却只说自己又没干什么,是他主子脏了,要洗洗干净。

越初云看起来病病殃殃的,却没有一丝害怕,让丹书不要磕头了,他与薛琮有话要说。

丹书见越初云的神情,一点也不放心,可薛琮拍了两下手,立刻有人进来把他架了出去。

“怎么,终于肯开口了?看来你的骨头也不是特别硬,冷水澡就受不住了吗?更骇人的手段你还没有见过呢?”

“薛琮,我知道你恨我,也该恨我,可我已经说了,都是我一人的过错,你想怎么对待我都可以,但不要伤害丹书,还有阿尘……”

“阿尘,叫得好亲热啊,你对着自己夫君直呼其名,却喊那个东澹人叫阿尘?啊……”薛琮若有所思,冷笑一声,“说起来三年前南苑遭人打劫,他舍身救的人,不是丹书,而是你吧?越初云,你真是让我恶心透了。”

“我恶心?”越初云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觉得我红杏出墙,觉得我放浪形骸,可我告诉你,我做这些事情,丝毫没有把你当成我的夫君。薛琮,三年前我就对你死了心,大雪天里我去求和离书的事情你都忘了吗?你对我难道就有感情吗?我真是不明白,我本就是你不在意的人,你如今做出这幅样子来干什么?还是说你和那些士族一样,认定了妻子是你的所有物,你可以对我不管不理,而我却务必对你忠贞?”

“和离书?和离书是签了,可如今又在哪儿?你既然待在我薛府的南苑,就是我的内君。呵,若不是那些被你遣走的下人弄错了风声,我怕是这辈子都要被你蒙在鼓里。如今东窗事发,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理由要讲,越初云,终究是我看错了你。”

“看错便看错吧,还留着我干什么?是,我恶心,我与人私通,可你心上人又是什么出身,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你如今倒嫌起我恶心?”

薛琮怒极,抬手给了越初云一耳光,又掐着越初云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

“越初云,三年没见,你倒变得牙尖嘴利,尽管说这些我不爱听的话,你说一句,我就派人打你的情夫十鞭,看看是你嘴硬,还是他的骨头硬。”

“你……”越初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可薛琮拿靳尘威胁他,他不得不服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知道你怎么背夫偷汉,偷了多少次,都在哪里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都告诉我。”

“隔三差五,在这里,在柴房,在他外面的住处,记不清了,你要知道这些来干什么?出去打了三年仗,变疯子了不成?”

“你也知道我在外打仗了三年!”薛琮的手滑到越初云的脖子,那脖子可真细啊,薛琮把越初云按到了床上,一点一点用力,一点一点看着越初云在他面前痛苦起来。

“我在外厮杀,你倒好,和野男人私通,还就在这张床上,嗯?你怎么什么人都要?那个东澹人也配碰你?还是你寂寞难耐,非得找个人睡在枕边才行?娶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骚货?用冷水给你洗了这么多日了,那处地方竟然还不消停,用手指碰碰就会出水,越初云,这些年你实在是没少快活对吧,躺在人身下承欢的滋味好吗?”薛琮收了手上的力道,逼着越初云回答,“说啊。”

“咳咳……”越初云瞧着薛琮如今的疯魔样子,竟然觉得十分解气,“好呀,怎么不好,侯爷,您当初只在我房里留宿了一夜,自然是不知道我在床上有多痴缠,我爱惨了与人交合的滋味,恨不得日日与阿尘享鱼水之欢,你还是谢谢你心上人给我送了那碗药吧,否则这些年怕是都要弄出娃娃来了。”

“娼夫,你真是娼夫。”薛琮恨不得就在这张床上把越初云掐死,可真等越初云挣扎起来,他又舍不得了。

是了,这些年他对越初云本就存了念想的,毕竟越初云从前是那么温驯的一个人,又满心满眼都是他,他怎么就,怎么就丢了呢,怎么就,怎么就让越初云成了现在的模样的呢?

薛琮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越初云拼命喘息,忍不住又落下泪来,他知道自己和靳尘是没有办法善终了,就差这么一点点,真的就差这么一点点,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了,别哭了。”薛琮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还有什么没见过吗?“你若是想报复我,那也报复够了,我也不想再折磨你,这南苑的事情,复燃军不会说出去一个字,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把责任都推到那个东澹人身上,我会秘密处置了他,你依旧还是我薛琮的内君,从前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只要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装也要给我装得像以前那样。”

“我选二。”越初云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下来,薛琮给的条件是万万不可能应允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二……就是和你的东澹奸夫一起去死,而且我才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侯府公审,昭告天下,让全北泽都知道你越初云是什么货色。”

“我不怕死,也不怕被世人唾骂耻笑。”越初云睁开眼,擦了擦自己的脸,“但我求你让我见他一面,若是他想活着,那就由我一个人去死。”

“越初云,看来你和他不是露水情缘,倒像是动了真心了,好啊,我改了主意了,如果你的情郎也肯为你死,那他就去死,若他不肯,想要独活,放心,我也会让他死。可不管怎么样,你都得活着,你得长命百岁地和我做一对怨侣,时时刻刻记着你再一次动情也是被辜负,记着我宽容大度,容忍了你红杏出墙。”

“我们两个,谁也别放过谁了。”

这些时日,薛琮是第一次看到越初云眼神里的无助和畏惧,不知为什么,他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得意的感觉,他知道自己的性情已经不如从前了,乖戾,残忍,甚至有一点变态。

薛琮低下头,强硬了亲上了越初云的唇,越初云大惊,用力挣扎反抗,但他怎么敌得过薛琮呢?背夫偷汉的人,此刻对着自己的夫婿却三贞九烈起来,咬了薛琮的嘴唇,下一秒就恨不得撞墙寻死,然而却被薛琮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越初云,你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得多,但你要知道,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百转千回,你说你觉得我奇怪,我也觉得,从前觉得无垢哪儿都好,没把你放在心上,可这三年,我也不是时时刻刻想着他念着他,反而会想起你,想起你刚入府时安安静静的模样,想起你自以为我睡着了,偷偷抱我。人呐,去过人心不像人心的炼狱,就是会渴望从前不珍惜的真情。”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也不会有真情了,可我也不在乎。”

“我薛琮从没有在乎过这种东西,你也好,无垢也好,我管你们心里想的是谁呢。”

一日,三日,十日。

越初云像绷紧了的一根弦,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断掉。

是他的错,是他急不可待,可就算没有这些事,如今的薛琮也不是他记忆之中的那个薛琮了,他不会轻易放他和离的,越初云的那些设想,不过是一场痴梦。

他茶不思饭不想,却由于薛琮的胁迫,不得不咽下丹书端上来的吃食,因为如果他不吃,靳尘也就没得吃了。

这也只是薛琮嘴上说说的,其实越初云连靳尘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有时夜里做噩梦,梦见靳尘被活活打死,浑身是血,他一身冷汗地吓醒,而旁边是冷眼看着他的薛琮。

薛琮不与他同床,只是睡在一旁的软塌上,他从西浔回来就不得安眠,因此才终日酗酒。只是在南苑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是滴酒不沾。

他觉得看越初云很有意思,他的这个妻子,像只小兔子似的,看着纯洁可爱,其实最为淫荡,可又胆小,一惊一乍的。

越初云梦醒看到薛琮只会更害怕,但是薛琮也不会说什么,他打了个哈欠,总算觉得有点困了,就爬上软塌继续睡,留越初云一个人战战兢兢。

不过那次之后,薛琮再没有给越初云洗冷水澡了。

越初云浑浑噩噩了几日,实在是受不了了,复燃军的人做事滴水不漏,丹书多加打探,也根本不知道他们把靳尘带去了哪里,更不知道靳尘是死是活。越初云把心一横,与其这样被薛琮磋磨,不如破釜沉舟。

他让丹书出去走漏消息,把他背夫偷汉的事情传开。

事已至此,他还要什么脸面,除了对越初雪有些过意不去之外,他没什么顾忌的。

这步是兵行险着,但确实有用,很快老侯爷就亲自登门,问薛琮这是在干什么,莫非外面传得都是真的,薛琮回熠都之后还是第一次见父亲,什么亲恩也顾不上了,冷冷回答道,“自然是真的,瞧瞧,这就你们给我娶的好内君。”

薛琮自然知道这消息都是越初云自己走漏出去的,倒不生气,只觉得很新奇,呀,看着笨笨的,原来还有点脑子呢。

薛候震怒,薛氏满门忠烈,怎么这些年丑事却一桩接着一桩,从前那个乐人就算了,如今连他和夫人一起掌眼过的越氏都如此行径,当真是不堪。

“你把他关这儿又有什么用,该休弃就休弃了,把人还给越家就是。北泽律,通奸罪不至死,不过杖行或流放,你们又无甚感情,何必大动干戈。过段时间把这事掩过去,再把阿宁扶正,你一个瘸子,别太挑了。”

“爹,你这想得太远了吧。这事哪儿那么容易翻篇啊,你忘了,我是侯爵,可允私刑。”

北泽阶级分明,律法也对贵族有所偏袒,从前有亲王的王妃通奸,在闹市和奸夫一起被活活打死,周围人还拍手称快呢。

“不翻篇也得翻篇,他可是宣王侧妃的哥哥,我知道你和宣王素来不和,但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何况这样不光彩的事,何必闹得沸沸扬扬,你不是本来也不喜欢他吗?”

“可我现在又喜欢了,怎么办呢?”薛琮耸了耸肩,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咱们薛家的面子早就被我丢尽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啪。”

薛候当即甩了薛琮一个耳光。

“你也知道我薛家的脸面被你丢尽了?你闹够了没有!都怪我和你娘,还有你死去的祖母,对你实在是太纵容了,人家一个循规蹈矩的小公子嫁到我们家,怎么就被你逼得偷情了呢?可就你这幅德行,当真以为别人会对你死心塌地的吗!孽障,真是孽障!”

薛琮被打了一巴掌,也不生气,“爹,偷情的又不是我,你打我干什么,我过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总要拉几个垫背的我才过瘾。”

“阿琮,你既然知道已经一塌糊涂了,干嘛非得钻牛角尖,杀人好玩吗?你打过仗,你爹我难道没打过吗?我们爷俩手上沾的血还少吗?这些年你始终没个孩子,爹一直在想,或许是我们薛家杀伐太重,损了阴德。你就不能好好地在熠都过日子吗?还养外面的私兵干什么?朝堂上那些浑水,咱们薛家不要再趟了!”

“爹,这些事我自有分寸,不想跟你再多争论了,至于初云嘛,你放心,我也不想把事情弄大,那个奸夫就关在王府的暗牢里,打是打了,但没有伤到要害,毕竟如果我杀了他,初云一辈子不会原谅我的。”

“我只是在等初云松口,只要他松口,我就对外说什么背夫偷汉,红杏出墙都是谣言,他还是我的内君,一切一如往昔。”

薛候有些看不明白了。

这三四年前发生的事,难不成都是假的吗?

娶回来不好好待着,如今整这死出给谁看?

薛候抬手又是一耳光,“你是不是有病?”

越初云一直在外偷听,才反应过来刚刚薛琮的意思是靳尘性命无忧,一个晃神踉跄了一步,被薛琮听见声响捉了进去。

越初云见到薛候,有些尴尬,浅浅行了行礼,不敢说话。

“哟,听见奸夫没事,太激动了?”

越初云真是对薛琮厌恶至极,皱了皱眉,又听薛候刚刚的话语间多有饶恕之意,大着胆子开口道,“是初云行差踏错,如今不敢辩白,只是求薛候大发慈悲,放我出薛府,我与薛琮实在无情谊可言了,何必相看生厌。”

“你厌我,我不厌你啊。”

薛候没眼看,又劝阻了薛琮几句,见没作用,便要离去,临行前让越初云放心,说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想见到杀人放火之事。

薛候走了,薛琮气定神闲地坐下喝茶,“他不死,这得在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若你想走,那就不好说了。”

“你刚刚说了,如果他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薛琮笑了,闻了闻茶香,“咱们俩这样,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可别太天真啦。”

“侯爷不懂,我也不懂,你不是喜欢那个公子无垢吗?为什么要这样纠缠我?”

“纠缠你?来,初云,坐下,我与你慢慢说。”

“我不想听。”

“你不想听,我就叫人割了那条东澹狗的耳朵。”

越初云咬了咬嘴唇,坐到了薛琮身边,薛琮也给他倒了一杯茶,说是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用清冽的山泉水冲泡的。

越初云哪有心思喝茶,让薛琮有话快说。

“我这次去西浔,知道了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东西,你说我一个小侯爷,为什么会对一个乐人死心塌地?不是因为一见钟情,更不是日久生情,而是因为……。”

“因为受了蛊惑吗?你这时候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越初云心想,薛琮不过是变心罢了,虽然不知道这心怎么从公子无垢变到自己身上的,但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差不多吧,有的香可以使人情动,风月之人常用,但那未免太低劣了。有香名为山无棱,用自己的心头血做引,集结了各地的珍贵原料,加以被施香之人的头发,便可使人动情。注意,是动情,不是情动。”

薛琮的意思,是公子无垢用了山无棱才让他……

“山无棱会让人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觉得施香之人便是一生挚爱,可一旦效力散去,也就不受控制了。”

越初云打量了一下薛琮,才发现他平时习惯性戴着的那个青玉扳指没了。

“挺傻的是不是,那扳指前段时间意外碎了,我才知道这里面被他装了香。知道自己这些年像牵线木偶似的被人玩弄,玩得连自己真正喜欢的人都辜负了。”

受了山无棱影响的人,一旦不受控制,自主的情感便会恢复,甚至更强烈,薛琮想明白这些,也花了不少功夫。

他甚至在那玉扳指不离手的情况下,便对越初云上了心。

“初云,你还不懂吗?若没有他和她,你我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个是年少气盛的小侯爷,一个是养在深闺的嫡长公子,一个洒脱肆意,一个乖巧温柔,情投意合地成婚,婚后举案齐眉,同房过一次便有了孩子,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这才是越初云和薛琮,原本拥有的一切。

越初云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这些阴差阳错都甩到脑后。

“我不怪你了,薛琮。”

换做以前,越初云知道真相会崩溃的,就像那个孩子没有的时候。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也应该要知道的,但从前的许多事,既然错过了,便覆水难收了,薛琮,我确实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但人变心一次也就够了,如果你觉得我知道了这些事,就该心意回转,与你做一对恩爱夫妻,那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什么天造地设,你说这种话出口,不觉得矫情吗?我只知我现在爱的人是靳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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