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魈
细细簌簌的小声音不断放大，放大。
大头连滚带爬地扑到周细微的身后：“泥巴哥救我。”周细微手中的汗几乎要让他拿不稳剑，咬了咬舌尖一把将和他并肩而立的秦春雪也拉到自己的身后，周细微的嘴巴干得厉害，咽了口唾沫：“……我们会活着的，相信泥巴哥的剑术。”
他哪里有把握，不过是硬撑，这个时候谁倒了他都不能倒啊！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尖利的笑声不断入侵。
周细微感觉每次眨眼红点点们就会离他们更进一步。
不能坐以待毙，周细微直接提剑朝最近的红点刺去，虚空中传来了哀嚎之声，却有更多的鬼猴子显出身形，黑棕色的毛发之上是一张张类人的脸，像人却不像人，让人看来毛骨悚然，其诡异的样子就像是它们按照自己想象中的人类给自己画上了一张这样的脸。
周细微阵前厮杀，空中尽是血沫横飞，一个不查一只鬼猴子的尖牙以然深深扎入最后的大头的肩膀上，大头瞬间哀嚎，吓得晕倒不省人事。
周细微连忙挥剑驱赶山魈，秦春雪也一声不吭地奋力帮忙，直到这只鬼猴子被打倒在地，周细微的心里一惊，这怪物竟然长了张他的脸！
山魈越来越多，周细微微不敌众，还得时刻关照晕过去的大头，他和秦春雪两个人都挂了彩比大头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东西聪明，手上也握着武器，被周细微打伤几只后反而愈挫愈勇，嘶叫着，怒吼着，层层叠叠地围上来，狰狞扭曲像是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修罗。
周细微渐渐支撑不住，剑身横挡住一只怪物的腥臭大嘴，涎水滴滴答答地掉落到周细微的布衣上。
猩红可怖的人眼分明泛着野兽的光，周细微暴喝一声，疾步冲出，一个敌人被解决，可是他的身边又围上许多敌人，放眼望去，岂止几十，分明有百来号！
向来自信的周细微也不免生出绝望的情绪，脚下的大头已经被啃了好几口。
周细微的精神高度紧张，只要一个差错自己恐怕就会命陨当场，当他的脚边滚过被弃掷在地的木棍时脑子中的一根弦猛然绷断，怒吼出声：“秦春雪！”
“我没事……”
“好……小雪我们恐怕要死在一起了。”两个人背靠背站着。
秦春雪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浸得湿透了，棍子是他自己丢在地上的，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道：“哥，我听见了，他们是为我来的，我们不会死。”眼中露出一抹凄然：“你也不要讨厌我啊……”
周细微刚想问询，突然间勇猛无比的山魈中爆发出巨大的哀嚎之声，声声凄厉非凡，周细微不明所以，心道这是什么把戏。
山间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巨大的雨，一张扭曲的大脸像是融化了一般从它的面颅上剥落掉落，露出红色的肌肉，肌肉一经接触到雨水就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声，碳化变黑，直到形销骨立，到最后连骨头都没有了。
一只匆忙逃窜的鬼猴子想要进入周细微和秦春雪脚下这片唯一不被诡异雨水渗透的土地，它浑身浴血，从炼狱中逃出，好没等它喘一口气，一把凛凛寒光剑把它捅了个对穿。
周细微因震撼动都动不了。
怪物死亡时的血水不少溅到了他的身上，衣服被灼烧出了许多小孔，秦春雪的表情分外凌冽，他的手上正是周细微的宝剑。
秦春雪眼睛随着情绪激动变成了竖瞳，猩红的状态和刚才的山魈有些相似，脸颊两边浮现出黑色的鳞片，这时的他哪里还有人样，更不像是一只鹿。
他感受到周细微的怔愣，连忙搂住他的腰扑上去紧紧抱住。周细微在铺天盖地的死亡中呐呐开口：“小雪，你这是……”
秦春雪似乎感受到两人姿势的不妥，连忙松开怀抱，没回答周细微的问题：“离我近一点，雨水不会落在我身边。”
……
黑压压的天空渐渐明了，山魈的嚎叫声也逐渐稀微，这些鬼猴子全然没有了不久前的威武，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细微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手，雨已经停了。
万物枯败，焦黑色的地面上走几步就能见到猴子的残肢断臂，融化的脓血和黄色浆汁的面孔昭示着它们的不甘。
秦春雪蹲在地上画圈圈，旁边的大头还晕着。
周细微捂住口鼻：“这里可真是臭啊，天亮了，我们快走吧。”
从村里带出来的两匹马早就跑没影了。
两个人一人架着大头一边的胳膊离开这片不详之地。
一路无话，直到周细微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跤。
“哎呦。”
秦春雪连忙甩掉肩上的胖大头，搀扶住周细微。
周细微一站直，又被绊住了，他低下头看两次阻碍自己的的石子，两人都沉默了。
哪里是石子，分明是一只抽搐乱动的猴子爪子，这山魈还尚且活着，倒是比死了好不了多少，脑袋只剩下了一半，四肢也只剩下了一只，其它的都碳化脱落了，胸腔更是烂完了，滋滋泛黑油的肠子掉落出来。
看得人几欲作呕。
这死相多像是几年前小雪差点失踪那次看到的老虎尸体啊，周细微心想。
他甩开这爪子，忍住胸腔中翻涌的恶心之感，安慰秦春雪道：“小雪，闭上眼，别害怕，前面，我们快出去了。”
周细微从地上捡起大头，背在背后，秦春雪却还一动不动地站着。
周细微试探着开口：“小雪？”
一把铁剑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是秦春雪，他的瞳孔竖成一条缝，其间暗红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