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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节

 

印家厚说:像个婆娘!

二班长说:看他们评个什么结果,若是太过分,我他妈干脆给公司纪委寄份材料,把这一肚子烂渣全捅出去。

印家厚干脆不吱声了。

如果说评奖结果未出来之前印家厚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的话,有了结果之后他不得不彻底死心了。他总以为即便不按轮流坐庄,四月份的一等奖也该他。四月份大检修,他日夜在厂里,干得好苦!没有人比他干得更苦的了,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是为了避嫌,来了个极端,把他推到了最底层:三等奖。五元钱。

居然还公布了考勤表。车间主任装成无可奈何的样子念迟到旷工病事假的符号,却一概省略了迟到的时间。有人指出这一点,车间主任手一摆,说:这无关紧要。那个人不太正常的嘛。印家厚又吃了暗亏。如果念出某人迟到一分半钟,大家会哄堂一笑,一笑了之:可光念迟到,那就两样了。印家厚今天就迟到了,许多评他三等奖的人心里宽松了不少。

当车间主任指名道姓问印家厚要不要发表什么意见时,他张口结舌,拿不定该不该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

早晨在轮渡上,他冲口作出生活的一字诗,思维敏捷,灵气逼人。他对小白一伙侃侃而谈,谈古代作家的质朴和浪漫,当代作家的做作和卖弄,谈得小白痛苦不堪可又无法反驳。现在仅仅只过去了四个钟头,印家厚的自信就完全被自卑代替了。

他站起来说了一句什么话,含糊不清,他自己都没听清就又含糊着坐下了。

似乎有人在窃窃地笑。

印家厚的脖子根升起了红晕,猪血一般的颜色。其实他并不计较多少钱,但人们以为他——一个大男人被五块钱打垮了。五块钱。笑掉人的牙齿。印家厚让悲愤堵塞了胸口。他思谋着腾地站起来哈哈大笑或说出一句幽默的话,想是这么想,却怎么也做不出这个动作来,猪血的颜色迅速地上升。

他的徒弟解了他的围。

雅丽蓦地站起身,故意撞掉了桌子上的水杯,一字一板地说:讨厌!

雅丽见同事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噗地吹了吹额前的头发,孩子气十足地说:几个钱的奖金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别说三十块,三百块又怎么样?你们只要睁大眼睛看看谁干的多,谁干的少,心里有个数就算是有良心的人了。

车间主任说:雅丽!

雅丽说:我说错了?别把人老浸在铜臭里。

不知好笑在哪儿,大家哄哄一笑。雅丽也稚气地笑了,说:主任大人,吃饭时间都过了。

散会吧。车间主任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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