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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沈丹熹盯着沈薇似醒非醒的神情,她知道“回家”两个字对她的诱惑有多大,再一次承诺道:“沈薇,我答应你的事,绝不食言!”

眼见沈薇抬手抓住长鞭,回家的心念又有了动摇,星主脸上的笑意收敛,阴骘的视线投向沈丹熹,“昆仑神女,独自一人胆敢踏入本尊的万象星海,你很有勇气。”

沈丹熹回以一笑,“谁说我是独自一人?”

她这句话落,四面星海忽然发出一声巨震,有无数道流光穿越星云,飞射而入,化作道道金身法相。

金色的神力从诸天仙神手中打出,汇聚于苍穹中塌陷的那一角窟窿,交织成密集的网,密密地织在裂隙两端,暂时将那一个窟窿堵住。

沈薇身上的吸力一松,被沈丹熹的长鞭拽着飞回。

星主还想伸手去抓她,被虚空中射来的数道锁链缚住身躯,他身上的星辰之力开始剥离,就连袖袍上的绣纹都开始黯淡。

他似毫不在意,嘴角噙一抹讥诮的笑意,说道:“事到如今,尔等已窥见另一个世界的光景,却依然甘当这囚笼之蛙,不敢往外迈出一步,当真可怜,可鄙。”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怜悯而轻蔑的眼神扫过四面严阵以待的金身法相,最终落在天帝那闪耀着重重功德金光的法相上。

“陛下的确是一个忠诚的继任者,继承了女娲遗志,尽心尽力地维护着天道秩序,可如今,人间大乱,昆仑式微,仙魔交战,本尊倒要看看,你们要如何重补这天,继续维持这可笑的大道。”

便像是为了印证他这一句话,天穹中那被千丝万缕的神力牵扯住的窟窿轰隆一声,裂痕又往外扩散了一圈。

星主放肆地大笑起来。

……

东海,自那日之后,东海的浪潮一直不曾平复,海底蛮兽似乎感应到了曾经追随过的古神之力,变得格外狂躁,若非有封印压制,海浪几欲冲上内陆,再上演一次万年前的经历。

海水动荡,但这一座鳌龟化作的蓬莱岛依然岿然不动,深伏于海底的鳌□□颅内,位于鳌龟喉口位置的水晶宫内明珠闪耀,亮堂堂的并不昏暗。

一双纤细的手掌伸来,捧起桌案上的五色石,轻声道:“劫钟终于再一次响了。”

非应劫之人,不可获知钟鸣声中所含天意,但五色石与天道融合,可以从中窥见一丝天意,当初星主便是从五色石中窥得沈瑱渡劫的命数,才得以提前布置一切。

这一次,劫钟再响,五色石内天意一闪而逝,还是被守在旁边的人捕捉到了,“这下,我们可以和天帝陛下谈一谈条件了。”

有闷雷似的声响从水晶宫深处翻滚出来,缓慢地组成一句苍老的话语,“浮璋,你想好了么?”

浮璋站起身来,水晶宫剔透的琉璃玉璧照出一具纤细的身影,是一副女体,若细看其眉眼,便会发现他此时所占据的身躯,正是之前一直被温养在玉髓床上的肉身。

这副肉身本是为沈薇所准备,没想到最后倒叫他使用了。

浮璋的龙筋被挑,龙身崩溃,蕴含着魂魄的龙珠被鳌龟及时吸入口中,龙珠与这具身躯结合,浮璋重新醒了过来。

他屈指握住五色石,淡声道:“唯有将海族的罪责终结在这一代,海族才会有新的未来。”

九重天上, 因星主被缚,颠倒的昼夜重新恢复,夜色从天幕中淡去,金乌携带着炽烈的金光重新攀升至中天, 日光将星光完全吞噬。

魔君此人很懂得何为识时务为俊杰, 当星主势大之时, 他携领妖魔冲上九重天作乱。

现下一见星主落败,便也干脆利落地鸣金收兵,魔气狂揽地卷过九重天的妖魔, 冲出天门, 堕下九重天, 将自己的盟友抛诸脑后。

九重天上的动乱暂时平息。

凌霄殿内,天帝盘膝坐于宝座之上, 双手结印, 披戴重重功德金光的法相金身悬于他身后,从凌霄殿中直插苍穹深处, 镇守着天穹中塌陷的一角。

沈丹熹带着沈薇从万象星海中退出来, 便落到了这一座凌霄殿中。

天帝狭长的眼角微挑,眼睑往上掀开,往她们二人看来。沈薇以往随沈瑱上天赴宴, 也曾遥遥看过一回天帝,那时她还能仰仗着自己神女的身份, 有勇气偷偷仰头, 好奇地望一望这位天地共主。

如今她只剩下一副魂魄,方才在与星主的对峙中, 魂魄受到冲击,三魂七魄已快要离散, 连天帝的目光都承受不住,直往沈丹熹身后躲去。

天帝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瓶凌空飞至她面前,说道:“此玉瓶可以养魂。”

沈薇下意识朝沈丹熹看去,悬于空中的玉瓶只有巴掌大,瓶颈细长,浑圆的瓶肚子上以金线刻着养魂的铭文,沈丹熹细看过铭文,点了点头,对她道:“进去吧,待你魂魄稳定,我会想办法偿你所愿。”

她与沈丹熹之间隔着夺身之恨,她本不该如此信任她,却也只能信任她。

沈薇听话地进入养魂瓶里,薄玉的瓶肚透出魂魄的微光,她的魂魄的确稳定下来了。

沈丹熹收下玉瓶,福身向天帝致谢。

天帝一脸慈和地看向她,说道:“昆仑神女,此次的劫钟一响,应在你身,你且随天意指引,去吧。”

天幕塌陷下去的一角虽被众神以神力织网暂时封住,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苍穹深处的裂纹仍然在无法挽回地往外蔓延,因天裂而产生的影响已经开始彰显。

星辰完全混乱,人间亦受到波及,春夏秋冬四季颠倒,山崩地裂的地动频发,本就生活凄苦的凡人,这下日子更加艰难了。

劫钟中所透露的天意,正是为了弥补这一祸端。

沈丹熹仰头越过凌霄殿内金鳞耀日的赤须蟠龙玉柱,望向远处云台上的洪钟,她始终不解,“和陛下相比,和诸天仙神相比,我的力量何其渺小,我不懂,这个怎么会应在我身上?”

她不是不愿承担劫钟降下的天命,只是这个天命太重,她害怕自己承担不起。

天帝拂手,凌霄殿外祥云涌动,在沈丹熹脚下搭建起一条通往劫钟云台的长梯,“你的问题,寡人虽无法回答,但我想你定会自己寻到答案。”

沈丹熹沉默片刻,拜别天帝,踏上云梯,往上走了几步,她忽而想起什么,回首道:“陛下方才说,劫钟一响,应在我身,那还有一响呢,应在何人身上?”

天帝道:“等你出来,你就会知道了。”

沈丹熹蹙了下眉,没有再多问,沿着祥云铺成的长梯往上方云台上的劫钟行去,她每往上行一阶,踩过后的云梯就会随之消散,随着她渐渐登临云台,那一条云梯也越来越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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