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珵思绪飘了飘,继续说道,“咱们这个行业空有一腔热血和悲悯是没用的,容易极端,容易偏见,容易向强者屈服,向弱者低头。有时候悲悯心反而让人失去客观的态度。让你继续读书就是让你知道,世界参差不齐,学者们不讲究非黑即白的准则。”
“在报社跟着你学不到吗?”
他摇了摇头,“跟着我永远学不会。”
包容这个概念一不小心就会和冷漠混淆,所以有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有些行为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冷血。
他一直觉得付陈规在揭黑的道路上,有时候太想把人一棒子打死,眼里容不得沙子,那是法官该做的,不是一个记者该做的。
唐珵一直在想,从大学的时候老师就教他要为弱者发声,难道强者恒强吗?
记者服务的是社会,本应不论强弱。
很少有人同意他的价值观,说他的言论是向上流人士献媚,承他们吉言,这些年他的确越走越偏。
但这个想法,从来没有动摇过。
怀瑾握瑜的瑜。
正说着,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吧。”
“珵哥,待会儿编前会咱们组谁去啊?”
长新报每周惯例开两个编前会,一个是本地新闻的定版,一个是深度报道内容的核定。
一直以来深度报道都有自己的核心团队,直接对总编负责,付陈规作为深度报道板块的主编是整个组的核心。
现下付陈规辞职了,有了新的人事任命以后,深度报道无论放在谁的手下必然要经过一轮大清洗。
唐珵也不是很在意,这两年深度报道专组的内容质量持续走低,资深调查记者辞职,留下来的除了坐班打卡的老油条就是刚毕业的学生,成不了什么气候。
前几年都是靠付陈规强撑着,外面听着长新报的名头还会忌惮,付陈规一走长新报就彻底成为为国家歌功颂德的产物了。
其实这两年即便付陈规在长新报的时候,长新报也不如前些年了,受众过于局限,付陈规一直以揭黑为职业精神,但他只管揭露社会伤疤没有解决之道,时间一长难免被人臆测。
况且关注社会新闻的多以北方地区为主,对于经商做生意的南方人,尤其是广东人,报社一直没有针对性的板块,互联网环节薄弱,连时代的红利都吃不上。
这是大多数皇城根下媒体的通病。
当然长新报的兴盛衰败轮不着他操心,上层有上层的规划,连付陈规都管不了,他就更不会为这些事较劲了。
“我待会儿问问冯主任的安排。”
刘思方亲自通知他参加编前会,但冯瑞青是记者部的部门主任,直接越过他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