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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晓月目光闪了闪,暗道莫非自己表现的太精明,以至于引起了老娘的怀疑?说起来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太精明了的确违和,尤其自己这年纪的时候有些迷糊,后来的精明是在社会里摸爬滚打,磕绊出来的。

在学校的时候有爸妈有老师,几乎生活在真空之中,可工作以后走入社会,就不一样了,一样米养百样人,什么人没有,吃几次亏过来,再傻的人也会变,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为了生存,年轻时的那些天真总会被精明世故替代,这或许就是成长的无奈吧。

可这些事是无法解释的,也解释不清,只得岔开话题道:“刚您说是有同学送我来的医院?谁啊?我们班的吗?”

刘秀荣摇摇头:“不是你们班的,是九班的男同学。”

晓月眼睛睁了老大,奇怪的看着她家老娘:“您认识我们学校九班的男同学?”不是晓月大惊小怪,而是这实在匪夷所思,她上的七中自然比不上一中,却也不是那些收底的学校,教育水准在全市来说勉强也排的上号,所以生源不少,她记得有九个班,每个班都有四十多个学生,从九班到一班也是按照入学成绩一溜排下来的。

也就是说九班是她们七中最好的班,是重点中的重点,九班都是学校的尖子生,说白了每个九班的学生都被学校寄予厚望,人家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学校争光添彩的。

以此类推一班就是放牛班,而自己所在的五班跟自己的成绩排名一样不上不下,在近四百个学生里,她的名次也一直在一百六七十左右摇摆。

基本上苏晓月在学校里跟个隐形人差不多,除了老师,大概很多同年级的同学都不知她苏晓月是谁,她记得后来上班之后,遇到过一个客户,说起闲话竟也是七中的,还跟自己同一年,只是不同班,在一个学校上了三年,竟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当真可笑,彼此着实唏嘘了一番,却也间接说明她苏晓月的初中三年,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想她自己都认不全同年级的同学,她家老娘不过就开过几次家长会,怎可能认识九班的同学,还是男同学,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大约看出女儿的想法,刘秀荣白了她一眼:“别的同学我是不认识,可你们学校那个肖阳,人家回回都是第一,每次开家长会从你们校长到老师谁不夸,一进你们学校大门,迎面那个光荣榜上,头一个就是人家肖阳同学的照片,年年的市级三好生,优秀学生干部,什么什么竞赛的一等奖,下面写了一大溜呢,我也没记住,不过照片看过好多回,长的又挺好,总不会认错,就是你们学校那个肖阳,说起这个肖同学,妈以前还想着,人家成绩这么好,说不准有些傲气,不想竟是个热心肠的孩子,不仅把你送来医院还给我打了电话,还特意等我到了之后,交代清楚才走,还一口一个阿姨叫着,别提多有礼貌了,也不知人家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能教出这样优秀的孩子来,将来一准错不了,肯定有大出息。”

毫不掺假的学霸

肖阳?这个名字乍一听真有些恍惚,这两个字跟自己的学生身份一样久远,可听起来却并不陌生,就像老娘说的,这个肖阳在七中绝对是不能忽视的存在,年年第一,各科第一,总分第一,总之人家是个毫不掺假的真学霸。

晓月还听同学们私下议论过,说这个肖阳之所以没考上一中,不是因为学习成绩,而是小升初的时候,得了重感冒,发着高烧进的考场,带病考试大失水准才让七中捡了便宜,不然必能进一中的。

水平摆在那儿,人家初中三年大考小考一骑绝尘的成绩也在情理之中,如此光灿灿的大学霸,自然是老师校长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有事儿没事儿就会提起来用以打击她们这些平庸之辈,什么肖阳同学这次语文成绩接近满分,数学竞赛得了几等奖,英语……

总之各科老师嘴里的榜样就是肖阳,这样的学生老师提起来都觉得脸上有光,毕竟教出如此优秀的学生,足以间接证明老师的教学水准,或许还会暗戳戳的想,要是每个学生都如肖阳一样,七中也不比一中差吧。

总而言之,肖阳同学的优秀贯穿了晓月整个初中三年,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即便过了三十年如今再提起这个名字,晓月也能立刻回忆起那些老师们脸上的欣慰与自豪,还有那个每次都站在学校前面大主席台上发言的,仿佛周身都镶着光圈的斯文少年。

晓月还记得语文老师曾经用腹有诗书气自华来形容肖阳同学,说他腹有诗书才华横溢,作为老师能如此称赞自己的学生,可见有多欣赏。

老师欣赏自己的学生,甚至提起来感觉与有荣焉,这大约是做学生的最高境界了,肖阳在七中就是这样不容忽视的存在,而她苏晓月则是淹没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平凡女生。

而且,肖阳同学并不只在七中优秀,人家后来也相当厉害,晓月记得中考后肖阳毫无悬念的进了一中,听说在一中那样学霸云集的地方,依旧名列前茅,后来好像出国了,学成归来之后开了个什么科技公司,身价过亿。

之所以晓月觉得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是因为在电视里看过他的专访,依旧如记忆中一样斯文却更有风度,面对主持人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魅力十足,妥妥的科技新贵成功人士,果然优秀的人都是一路优秀下去的。

在晓月想来自己跟肖阳这样的人,即便上的同一所中学,同一个年级,也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谁知自己重生回来,平行线却有了交集,是哪里出了岔子吗?

晓月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很确定初中三年跟肖阳并无交集,一直都是他在前面光辉灿烂,自己在下面仰望他的光辉灿烂,并被他的光辉灿烂虐了一遍又一遍。

谁能想到这样光辉灿烂的人物,竟然扮演了一回活雷锋,把自己送到医院并通知了老娘,在晓月的印象中,高高在上的肖阳同学,不会是如此多管闲事的人,这么说好像有点儿不知好歹,应该说他那样的人跟接地气的活雷锋实在很不搭。

若不是老娘一再提起肖阳,晓月真觉是自己发梦了,不,发梦都不可能出现这种事,她竟然跟大名鼎鼎的肖阳有了接触,太特么玄幻了吧。

她家老娘依旧不停的絮叨着:“你说你想什么呢,走路不看脚下,把自己摔晕过去,还好人家肖阳同学正好碰见,好心的把你送了医院,不然还不知出什么事呢,回头你去问问肖阳同学家住哪儿,我跟你爸得也上门谢谢人家。”

晓月:“妈,我跟肖阳同学不在一个班,话都没说过一句,直接去问人家家庭住址,不合适吧。”

刘秀荣眼睛一瞪:“怎么不合适了,人家救了你的命,难道不该谢谢人家。”

晓月无奈的道:“妈,我跟肖阳真的不熟。”

刘秀荣却道:“你这孩子,谁跟谁一生下来就熟的,都是同学,多说说话不就熟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张嘴,我回头去你学校问。”

晓月吓了一跳,忙道:“行,我问,我问还不行吗。”开玩笑,她老娘要是直接找到学校去问肖阳家的住址,估计整个七中都得炸了,自己可不想出这个风头。

见女儿答应下来,刘秀荣才算放心,看了看手里的病历,又摇摇头:“你说你这丫头,好端端的撕病历做什么?”

晓月目光一闪,伸手挎了她妈的胳膊小声道:“妈,如今这病历上就剩下一篇了,写得是建议住院检查,这住院自然是要用钱的,咱家的钱可都在奶奶手里攥着呢。”

提起婆婆,刘秀荣爽利的脸上染了些许郁色,她跟丈夫是在宁夏认识的,丈夫性子踏实,看着粗啦啦的,却知道疼人,又是老乡,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结婚后感情也一直不错,可返城之后,感情却大不如前了,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眼瞎,看错了,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糊涂没主意的男人,就知道听他妈的,偏偏婆婆又不讲道理,时不时的挑事儿,这几年下来,两口子没少吵架,要不是顾念着孩子,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自己委屈就委屈了,女儿招谁惹谁了,也跟着受罪,重男轻女的婆婆,根本不把晓月这个孙女看在眼里,一味的偏向小叔一家,好吃的好喝的都往那边儿塞,晓月小时候,他们两口子上班忙不过来,婆婆也从不帮着带孩子,实在没法子,只能把女儿反锁在屋里。

她记得有一次厂里加班,下的晚了,孩子饿的直哭,明明一个院住着,可婆婆就当听不见,公公又去了外地,没人理会孩子,哭了好几个小时,自己回家的时候孩子嗓子都出不了音了,蹲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可怜非常。

刘秀荣心疼的搂着女儿直掉眼泪,女儿因此大病了一场,刘秀荣也下决心请调去了食堂,待遇不如车间,活儿也累,可时间宽裕,好歹能准点儿下班,给孩子做口热乎饭,这件事儿如今想起来都难受的不行。

一个院儿住了这些年,家里的情况自然瞒不过女儿,毕竟这丫头今年也十五了,不过,病历本上写的什么,跟家里钱谁攥着有什么关系?

刘秀荣有些想不明白,晓月一看老娘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家老娘就是看着挺精明,脑子真不会拐弯,自己点一句根本没用,得直接说明白才行。

想到此,索性道:“妈,我奶不待见您跟我爸,更不待见我,她眼里只有小叔一家,天天嘴里念叨着都是大宝东大宝西的,人家不待见,咱做什么还在跟前儿戳眼窝子,不如干脆分出去,也省的碍眼。”

刘秀荣这才算听明白,听明白之后吓了一跳:“你是说分家?不成,不成,你爸绝不会答应,你爸,你爸……”刘秀荣连着说了两遍你爸,终究没说出来,就算婆婆做的那些事不地道,毕竟是丈夫的亲妈,孝顺亲妈怎么也不能说是错。

晓月自是知道她妈的难处,作为中国人,孝之一字早已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尤其她爸妈这一代人,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大公无私的,让他们只考虑自己很难。

晓月也知道孝顺是美德,但孝不等于愚孝,爸妈也不是圣人,就她奶做的那些事,真的很过分,而且横竖也看他们三口不顺眼,分开过,两下拎清对谁都好。

以她对老爸的了解,就算再孝顺,自己也是亲闺女,彻底寒心之后,也就没什么不能割舍的,想到此,开口道:“妈您说我这都需要住院了,这个钱我奶会拿不?”

刘秀荣几乎想都不想就摇头:“钱进了你奶手里,就甭想再拿出来。”

晓月点头道:“亲孙女生死攸关需要住院,都不拿钱,您说我爸会怎么想。”

女儿这句话仿佛一道光,把眼前黑黢黢的道儿猛然照的亮堂了,随着光亮,刘秀荣心里也冒出一丝希望,是啊,丈夫再孝顺,闺女总是亲生的,自从女儿落生,虽说婆婆不待见,丈夫却疼的厉害,为了女儿说不准就答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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