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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像失重一样向地面直坠而去,又在离地三四米时,被束缚在手腕上的绳子猛地坠直。他双脚悬空,手腕处传来撕裂一样的痛,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绳子被割断,一隻大手像扯小鸡一样将他猛拽了过去。
发烫的枪口重重压向他的太阳穴,浓重的硫磺味同时侵袭入他的鼻腔,脆弱的脖颈上横向压来一隻粗壮的手臂,瞬间就遏製住了他的呼吸。
“不想他死就他妈给老子站住!”
软肋被擒,白虎终于在满是硝烟的平原上停住,被迫转变为人身,一步一停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向哨塔走来。
隔着七八米远的距离,宋磬声望见了他身上三个流血的弹孔,也望见了他坚定而漂亮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怎么样,或许很狼狈。因为江凛看他的眼神是如此怜惜,又是如此温柔,他清晰地看见江凛用唇形向他说了三个字:“我来了。”
宋磬声极轻微地勾了下唇。
十八岁没等来的人,隔了六年再重演,其实也不算晚,不是吗。
百余个哨兵分散站立, 黑压压的枪口指向满身血迹的江凛,他赤裸的胸膛几乎被红外瞄准线占满,哨塔上的炮台也移转了方向, 对准了江凛。
无论谁看, 这都是一场必死之局。
江凛的身上到处是枪炮划过后燎起的血泡,三枚子弹正中他小腹、右臂与左肩, 涓涓血流不停外涌,整个人狼狈异常。
宋磬声注视着他的身躯, 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这一动作被江凛捕捉到, 似是急于安抚他, 他被逼停的脚步控制不住地往前挪动了两下:“生……”
生生这个名字刚要念出来,江凛的意识却恍惚了一瞬:理该叫他念生的,为什么说出口瞬间, 却又莫名拐了个弯……
“站住!”持枪抵住宋磬声的男人爆呵道:“你再往前走我就毙了他!”
江凛攥紧了拳头, 浑身肌肉紧绷,宛如被避到困境的野兽, 可他心里一直在筹谋突击的行动路线。
他在枪林弹雨里衝刺的这一幕,看似莽撞,但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在绝对劣势中,只有爆发出压倒性的实力, 才能震慑对方, 稳住形势。
枪弹阻止不了他的步伐, 唯一能勒令他停止的,只有宋磬声。所以, 宋磬声也是这场战局里唯一的护盾,他要是死了, 场上不会再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这个道理,他清楚,持枪逼迫宋磬声的人也清楚。
当一个人走上绝路,手里的枪却抵着唯一一个求生法门的时候,他会比任何人都害怕扣动扳机。因为这一枪过后,死的人就是他了。
无论如何,一场恶战是免不了的,对江凛而言,无非是从生死边境再走一遭,但他非但不畏惧,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心安。
宋磬声还好好活着,还在他的眼前呼吸着,有生命,有体温,一切都来得及。
在这一瞬间,“来得及”这三个字在江凛心里的重量,胜过了世间所有的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