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她知道孩子无辜，可初与孟雎行房时，那令人全身颤栗的恶心狠狠地烙印在她的身、她的心，在勉强结痂的伤口上，留下了无法抹灭的疮疤，而孟珩的存在，正似一把利刃，反覆在那道疮疤上割抹出血痕，她怕，有一天，那道伤痕又一次涌出鲜血。
对不起······
涟涟泪水无声打sh了被辱。
但是，母亲一点也不後悔把你生了下来，因为你给了我好多好多，我从来都不敢奢望的喜悦。
她低头亲了亲孟珩粉neng的脸颊。
阿珩，生辰快乐。
江忆柔病殁的消息迅速传遍府内外，也传到了g0ng里去。
便凭江家在朝廷里的地位，连皇上闻讯都发话慰问一二，因此，虽然平日受的是那般待遇，但这丧葬之事却盛大非常，孟府内外涌进了一张张平时陌生的面孔，挤满的是一群，又一群，生前和根本江忆柔素未谋面的朝臣们。
云管事见宁樱望着灵牌，久久不动，想是她一直侍着江忆柔，难免悲伤，便拍了拍她的肩，劝慰道：「老爷与夫人的父亲为夫人c办了如此盛大的仪式，相信夫人在天有灵，会安心离去的，逝者既已去，你便也早些释怀罢。」
宁樱侧身避开云管事的手，并未回答。
小姐分明不喜喧闹，她想。
谁不知道江家权高震主，皇上暗地早有谋划yu将其铲除，此时，江家正是藉机向皇上警示——有多少朝臣参加了江忆柔的丧礼，江家背後便有多少朝臣支持，皇上不该，也动不起江家。
而孟雎会帮着c办，不过也是贪图结交高官的利益。
在世时是逃不开，但是si後呢？竟还要遭罪！
不愿给予小姐哪怕一点温暖的这些人，却像蛭一般x1附在小姐身上，贪婪地x1取，直到乾涸，连最後一点的利用价值都不放过······
望着他们，宁樱的眼底愈发深沉。
江家老小各个涕泗纵横，哭成一片，哀嚎之声此起彼落，而江忆柔的父亲则坐在厅堂的角落，滴泪未落，但一手抚上眉心，佝偻身躯，模样看着也是哀戚苦楚，颜老沧桑。
孟雎不b他好去哪里，站在门口，一双眼亦布满了血丝，周围泛黑，微微发散着酸味的衣衫和留在脸上的胡渣子让他更显狼狈，憔悴的像是下一秒便会倒地，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光彩自信。
「嗤，这些人的简直可以驻到戏班子去，演技那是一个b一个jg湛。」宁樱不齿。
在接到小姐离世的消息时，让她滚，让她自己看着办，一个个明摆着不淌混水，现在又是在装模作样给谁看？
她清楚的读到那群人的眼里回绕的慾望、权力与财富，灌满世间一切丑恶的事物的混浊眼眸里，几乎什麽都有了，却独独没有悲伤。
昨夜孟雎与侍nv的对话犹在耳······
「喂，去给我找几件庄稼汉在田里工作後未洗的衣衫，把我明儿要穿的衣服扔到一堆去。」
「是，老爷。」
······
「老爷，今夜也是帮您准备醒神的茶汤吗？」
「嗯，都已经忍着两宿未眠了，可不能供亏一篑啊。」
「那婆娘怎麽不在出嫁前先病si，害得我现在还得这样辛苦······」
「要不是江家势力极大······」
铺天盖地的白淹没了宁樱模糊的视线，她头一次觉得，人，原来是那麽的可悲。
一只小手拉上宁樱的衣裙，把她的心从y暗的深处ch0u回。
「宁樱。」孟珩唤她。
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问道：「等会儿要做的事都记住了吗？」
「嗯，都记住了。」
两人站在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位置虽不显眼，但不多时便有眼尖的人认出孟珩，带着好奇上前攀谈，言语之中夹杂怜悯与巴结，她装作没有发觉，应的简略妥贴。
本在远处和人寒暄的孟昘注意到人群的动静，见是孟珩，便快步朝她走来。
「阿珩。」
自生辰後，他与她甚少见面，即使见了，亦不过匆匆，现下也顾不得谁在看、谁又会怎麽想了、怎麽说了，他只想知道她到底好不好，是不是还在一个人悄悄地匿着哭泣。
「哥哥。」看到孟昘，孟珩略显无神的双眼才有了几分颜se，只仍是苍白单薄。
宁樱有些讶异，她倒是不晓孟珩还和孟昘相识，而且关系似乎还颇为亲近。
「阿珩，你和昘少爷认识？」
孟珩点了点头，「他有恩於我。」
宁樱本yu再问，但孟珩微微皱起的眉透却露着她并无意愿解释，遂叹了口气，作罢离去。
「为何不和她实说？」宁樱走後，孟昘问道。
「阿珩这不就是实说吗，哥哥确实有恩於我。」孟珩微微笑道，「仪式等等便要开始，阿珩就先去准备了。」
「嗯······」一gu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孟昘心中晕染，令他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不愿再和人虚与委蛇，孟珩拣了一条静僻的小路前往仪式会场。
「你等一下。」忽地，背後传来一道声。
她想是自己听错了，毕竟这条路径除了常住在孟府里的人，外人是不知道的。
「你等一下！」那道声又再次传来，她才确认了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疑惑的侧过头，便见一nv人，衣着华贵，头上皆是素白银器，身上月白缎袄、绫素裙，浑身上下散发着高傲骄矜，仔细一看，那眉眼之间恍有江忆柔的影子。
「请问有什麽事吗？」孟珩礼貌道。
那nv人g唇冷笑，「你就是孟珩吧？」
她不置可否，转身便要离去，这明显来者不善，又何必多费唇舌。
「喂，站住！」nv人伸手捉住孟珩的肩，用力将她的身子扳回，边道：「果然是贱人的种，一样不知好歹！」
孟珩生疼，使劲甩开nv人的手想要逃，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不能让人发现她会武！
没想到，nv人拽住她了的头发，赏了她一巴掌。
「跑，让你跑！」
清脆的响声响彻廊道，火辣辣的麻痛瞬间蔓延到耳根。
「江忆柔、孟雎、洛天yan······」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念道，滔天怒气和沉深的恨意弥漫在她眼眸，「若不是因为他们，我何须放弃自己江家嫡nv的身份，让江忆柔白白抢了去！」
「呵，当时，父亲和我我保证，即使丢了名号，我的待遇会一如既往，什麽都不会改变，年轻气盛，也就愚昧的信了，就这样，成了人人口中最受宠ai的江家庶nv。」
「父亲待我确实一如既往，可旁人呢？在他们的眼里我虽然是最受宠的，但是份位摆在那，到哪还不是被人压一头、矮人一截？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和父亲一同出席社交场合，因为身份不合；我不能受邀参加皇室的g0ng宴，因为身份不合；甚至，和那些嫡nv小姐说话时，还得要苟且隐忍，因为身份不合！到底凭什麽？明明我，江暮云，才是江家的嫡nv！」
原来，这是当年洛天yan为稳固孟雎地位，动用关系与江家嫡nv成亲时种下的因。
谁人不知，纵横官场，以权为上，而家宅之间，便是以孝为大。
当年的洛天yan正掐准了江家家主必不会违抗他的母亲，找了几位平常江老夫人极为喜ai、又准备成婚、且和江家嫡nv年岁相仿的官家小姐，安排各个轮着拜访送帖，隐晦地暗示她的孙nv也该到了出嫁的时候。
江老夫人早有了给江暮云安排婚事的意思，此番给她一些刺激，倒起了推波助澜之效，洛天yan便乘机上门说亲。
老夫人见是洛天yan，那叫一个喜不自胜，满口答应。
她想，再不给施点儿压力，拖得久了，人老珠h，岂不没人敢要？江家白养个无用的nv子作甚！
何况，就自家孙nv那x子，已经不知道拒绝了多少好人家，这洛天yan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多少人想着要攀上关系，眼下，肥羊自己送上门来，可不能让那不懂事的孙nv给弄糊了！
於是，这事儿，也就这麽定下来了。
便如洛天yan所料，在老夫人的坚持下，江家家主对这个决定不敢不从，但江暮云却不乐意了，她成天哭闹，威胁着若是将她嫁予孟雎，她便要在成婚当日咬舌自尽！
老夫人自然是冷眼相待，可江家家主十分疼ai这个nv儿，舍不得见她如此，於是折衷想出了一个法子——伪造庶nv的身份，让庶nv顶着江暮云江家嫡nv的身份出嫁。
未出阁的nv子本就少有抛头露面的机会，嫡nv如此，庶nv更甚，要想瞒天过海并不困难。
江忆柔就这样成了替代的羔羊，火红披身，葬入短暂一生中，悲剧的开始。
但母亲已经离世，江暮云不去找孟雎、洛天yan，反来纠缠她，为的是为了什麽？
孟珩心中不解，到了嘴边的话，却迟迟不敢问出口。
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眼前这婆娘和疯也没差几步路，天晓得她会g出什麽事儿。
彷佛读透孟珩的心思，江暮云接着便恨恨地道：「是，江忆柔si了，可孟雎倒还算是一届官人，更甭说洛天yan，帝王宠臣！就算父亲对我再好，也不会任我去做危及家族地位的傻事，没有家族的支持，区区nv子哪来的权力？我根本动不了他们！」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她慢慢咧开那张涂得殷红的唇，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容。
孟珩暗骂一声，江暮云怕不是想杀了她解恨。
本正盘算着什麽时候要赏江暮云个几拳，然後全身而退，孟珩脑子又一转，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毕竟她不是杀人灭口，江暮云被打後负了气，没把握不会把她会武之事传出，对她不利。
既然她对父亲和洛天yan有所顾忌，那她便先搬出他们来吓吓她：「······那你难道就不怕动了我，他们会向你、向整个江家寻债？」
「哎呀呀，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满嘴谎话，这样可不行呢······」江暮云故作苦恼状，「怎麽说也是一家人，我也有责任的不是？」
她g起孟珩的下颔，用力一掐，甲上的饰品顿时嵌入r0u里，「义不容辞，今日，我便代你母亲，好好教育教育你！」
「呿，失算！」孟珩咬牙道，没想到江暮云早已查清她的底细。
扭头yu挣脱束缚，江暮云的脸庞忽地凑近，热气喷吐在她的鼻尖，近的她甚至能够嗅到那令人作呕的脂粉味。
「江家nv江忆柔与吏部主事孟雎之nv——孟珩，因与其母情感深厚，不堪母亲故去之悲痛，遂投江，自尽而亡。剧本早帮你备好了，江也帮你拣好了，剩下的······就是送你上路！」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银光森森。
孟珩是真有些怕了，和孟昘练武用过几回匕首，她知道，此时，她与si亡，仅仅相隔一线。
但她依旧从容道：「你那样草率的剧本，我身边亲近之人可是会起疑的。」因为孟昘告诉过她，愈是这样的时候，愈不能慌乱，应该冷静的观察敌人的破绽，找到逃脱的机会。
「哈，别想着骗我，我可是打听过的啊，现在唯一还对你上心的，大抵就只那名叫做宁樱的婢子了，其他人对你是si是活，根本不感兴趣。」
「有宁樱也就够了。」孟珩仍是镇定，「只要宁樱发现不对劲，你所做的一切可瞒不住啊！si罪逃得过，不过，恐怕声名难保，还连带着江家被你拖下了水！」
「笑话，一个婢子能做什麽？上官府替你伸冤？你仔细想想罢，官府是会听她的，还是听我的？她什麽都做不到！」江暮云将眼珠子瞪的老大，嗤嗤冷笑，「况且，要封住一个婢子的嘴，不是很简单麽？」
「你贿赂不了宁樱的！」
「孟珩啊孟珩，你未免太蠢，谁说我要贿赂她了？我那不是在说，si人，不会说话吗。」
「宁樱和我不一样，她是有家人的！」孟珩心中焦急，她得警告宁樱，绝不能让她有危险！
「我是谁？想杀个人还不容易？简直无声无息！不管是她，还是···你！」
「要从哪里开始下手呢？我瞧瞧，就从这张不听话的嘴开始好了。」
「可惜罗，还生着一张俏脸，细皮nengr0u的，就要毁了呢。」
边哼着小曲，江暮云的刀刃轻轻地、反覆地，滑过孟珩的唇，一丝，又一丝，带出yan丽的血珠。
随着被带出的鲜血，一gu异样的感觉渗入，在孟珩t内延烧，她知道她不能不反抗了，但是陡然之间，身t已经失去了控制，使不上力气，意识也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