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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可凭此身所付(嘘)

 

他实在慌乱,但是这种情况下彦夜可能放手吗?

绝无可能。

彦夜第一次用积分商店里的春药,不得不说,黄色系统在搞黄这方面的确无敌。

“春药c9-15-508:香薰型/隐蔽款/提升敏感度up款/快感提升/超长效12h/慢起效30/小幅度提升欲望/不影响意识。价格:50积分。”

系统商店里有几千种春药,还不贵,彦夜本来担心这些春药对乾元镜修士不起效或者效果减弱,现在看起来,系统出品无需担心,至少瑟瑟的方面如此。

彦夜很遵守信用,他把重殷离抱了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的确让自己处于下面,但是几把硬硬的,顶在妖异美人的臀缝里。

“你、你停下!”

“停什么?”

“哈……你、你要是敢进来,哈啊……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说什么?没听清。”

“你、啊啊啊——”

身体被猛然撕裂开,即使欲望被勾起了,肠道分泌了些淫液勉强润滑,但缺乏前戏依然让他很难吃下去彦夜的巨大肉棒。原本应该是剧痛的,重殷离感觉到自己生涩的后穴已经裂开了,丝丝缕缕的血迹流了下来,又被还在深入的性器夹带回体内,可他居然从剧痛里品出了极其充实的满足感。

太大了、太大了,可是彦夜才进了一个龟头,他只再往前推进了丝毫,就碰上重殷离的前列腺。

汹涌的快感瞬间淹没了他,重殷离的理智断了线,大脑内只剩一片白茫茫,他高亢地尖吟,浑身抖地连坐都坐不住,僵硬地靠在彦夜身上,好几秒才缓过神,身体瘫软下去,急促地喘着气。他甚至没意识到他射了一回,白色的精液射了两人半身。

“我要……杀了你……”

他断断续续地说,明明饱含着杀意,此刻却只能低头咬在少年的肩上。

彦夜肩头剧痛,他知道重殷离可以直接咬碎她肩膀,为了节省一点积分,彦夜手略松,妖异的美人身体重重往下滑了七八厘米,才被卡在肉棒上停住。

这回重殷离直接失声了,他才刚高潮一次,猛烈的刺激又向他袭来,甚至比上次有过而无不及。

“你下嘴真狠啊。”

彦夜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头的牙印,整整齐齐的两排,皮肉已经被咬开,血糊滋拉的往外冒,能看出来重殷离牙口不错。

“咬得我肩膀疼,手使不上力,这下遭报应了吧。就算要报复我,也不是这么个报复法。”

重殷离没搭理他,却没敢再咬彦夜。

但彦夜会因此就放过他吗?很显然,不会。先是绑架,再是封印灵力,掐脖子、把人扔出去,彦夜可真没那么不计较,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他在床上欺负欺负重殷离怎么了?至于之后重殷离会不会气急败坏真的要杀了他,彦夜不是很在乎,大不了长生居一钻。

于是彦夜改托为压,掐着重殷离纤细的腰用力往下一按,也是下了大力气,重殷离被狠狠钉上粗大骇人的性器,臀瓣和彦夜的大腿相撞,发出清脆的拍击声。

重殷离高高地仰起头,红色的眼眸大睁,原本酡红的双颊瞬间变得苍白。他感觉自己要被撑破了,肠道的弹性被发挥到极致,幼嫩的穴口被撑到透明,血液涌了出来。可是与此同时强烈的刺激又直冲天灵盖,身体被塞满的感觉让他升起了某种诡异的快感,并且愈发强烈,似乎身体缺失的一块被填补……就是现在体内的东西实在太大了。

“你又去了。”

彦夜说。

听到少年的声音,重殷离茫然地低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射了三次,而这只是这根肉棒插进来而已。

他呜咽一声作为默认,脱力地靠在彦夜身上,张口又咬在先前的牙印上,不过这回的确没使劲,伸着舌头去舔那流出来的鲜血。

但这还是很疼,彦夜不爽地拍了拍重殷离的屁股,逼地他松了口。

“你很抗拒当下位吗?”

“我……”

重殷离本来想说是,但是现在真挨操了好像也没有特别排斥,不过这话他说不出口,他不想当着这个少年的面承认自己在下位,

“我无法忍受,被别人掌控身体。”

他冷冷地说。

彦夜嘴角上扬,稍稍往里顶了一下,还在嘴硬的美人身子瞬间软了,开口就要骂,结果彦夜抢先道:

“可是你现在不舒服吗?”

重殷离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彦夜抱着他滑腻纤细的大腿上下动作,小幅度地抽插,身上的人也不配合,只趴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惊声高吟,夹杂着急促的喘息。

可能是敏感度太过,随便操两下,重殷离就原地断线,喘得好像快死了,好几次想说点什么,都被自己的呻吟打断到说不出口。

“舒服、你妈、呢!”

他死鸭子嘴硬,明明已经被操射到射不出东西来了,还是不愿意承认。彦夜操爽了,也不恼,还好心地帮他把射空了还在流精的马眼堵住。

“等等!别!什么东西!啊啊——”

性器本就敏感,刚射过几次,微微有些萎靡,在药物的作用下,马眼被圆润的细棒捅入,和前列腺被碾压的刺激不相上下。

重殷离拼命挣扎起来,即使他此时根本使不上力,乾元境的身体素质也让彦夜很吃力,彦夜用上了灵力才勉强按住他,警告喝止道:

“别动!你再乱动会受伤。”

可是怀里人现在完全听不进去,彦夜只好猛顶了一下重殷离的前列腺,趁着他短暂的僵硬,快速把尿道棒塞到底。

重殷离的意识都混沌了,他好像掉进了快感的地狱,逃不开逃不脱,一切感官都清晰地要命,唯有脑子是模糊了,连时间都感受不到。

他陷在无尽的刺激里,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感受到陌生的灵力探入都阻止不了。

“别……”

他低声拒绝着,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了,只能接受着彦夜的灵力在他身体中流转。如果这个时候彦夜要把他炼成炉鼎的话,他是阻止不了的,可是他也无法接受自己此后就受别人掌控,他宁愿杀了彦夜,即使代价是自己会跟着一起死。更可悲的是,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找到机会杀掉这个少年……毕竟主人对炉鼎拥有绝对的控制权,从先前短暂的相处里重殷离不觉得他会轻易松懈。

不过彦夜没打算把美人炼成炉鼎,因为这才会让两人不死不休,如果彦夜不想千日防贼,那他必须很快杀掉重殷离。而这显然不是最优解,因为这里大概不是落雁谷附近了,彦夜推测他应该是被带进了传说中邪修的大本营,“堕土”。

他环住重殷离发抖的身体,慢慢往下压,安抚道:

“别怕,我不会害你……”

重殷离醒过来时,大脑还没清醒过来。他睁着眼躺了一会儿,习惯性地想翻个身,结果略一动弹,残留的酸痛和酥软就从每个角落潮水般浮起。他轻吟一声,声音娇而媚,身下的“垫子”也动了动,把他抱了起来。

“卧槽?”

重殷离突然瞪大眼,记忆涌入脑海,那些自己被如何操干的感知清晰到让他后穴一紧,随后肚子的鼓胀和穴口某种液体流出的怪异感觉终于让他捋清了事情。

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重殷离心情复杂地松了口气。没有被炼成炉鼎,没有被刻下什么印记,甚至没被采补,这少年在他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做,甚至帮忙让丹田里原本暴动的阴魂都老实了些。

“你……”

他本来想问点什么,但是最后出口时却是另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

“你猜。”

彦夜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敷衍道。

“不说我就搜魂。”

重殷离攀上彦夜的脖子,两人紧紧相贴,看起来亲密无间,但是灵力已经在彦夜后脑勺凝聚,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彦夜。”

彦夜立刻改口。他也不想着用化名什么的,一是没必要,二是怕被识破后重殷离更生气。

他感受到那股灵力并没有立刻散去,波动强强弱弱,就像重殷离的脸色那样阴晴不定。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彦夜轻轻一笑,乌黑的眼眸对上那双妖异美丽的红瞳:

“真名,我不骗你,我就没有骗过你。”

“胡说!昨天不是说你可以在下……”

重殷离愤怒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其中的漏洞,这怒气吊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莫名气就消了大半。

诡异的安静蔓延了一会儿,重殷离若无其事地想爬起来,结果被拉了一把,又跌回彦夜怀里。

“你干嘛?”

“你不要清理了?”

“什么清理?”

彦夜对上茫然的视线,叹气,得,又一个小纯情。

“看你张口闭口炉鼎、上下,还以为你经验很足。”

他伸手按上重殷离的小腹,只稍稍用力,重殷离就两腿发颤,臀间涌出湿液,

“还是说,你喜欢被我的阳精灌满?”

“闭嘴!不然我杀了你!”

“好好好,听你的。”

彦夜表示投降。他抬起重殷离的大腿,膝盖顶着架开,两指往穴口探,稍稍撑开,看着精水不住地流出,忽然说到:

“你身上的红莲,开得很漂亮。”

重殷离躺在他怀里,闻言略抬起头,和彦夜对上了视线,撞进那满目温柔里。

“……你夸我我也不会说谢谢的。”

“不客气。”

“你!”

彦夜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显然不可能就此离开,他给重殷离清理完,就被带到了山洞里,咔擦两下就锁到了墙上。

他晃了晃手腕,发出一串响声。这大铁链子显然也是灵器,彦夜完全挣脱不开,于是无奈道:

“你不用给我锁上的,这里是‘堕土’里。”

美人挑了下眉,看向他:

“你知道?”

彦夜点了下头,但没说自己是怎么推测的,重殷离也不是很关心,他随口说:

“我不相信你。”

“堕土”是个奇特地方,不过因为一直被邪修掌控,所以彦夜了解不多,只从只言片语不知真假的传言里知道这是个特殊的空间,需要信物才能通过空间门进出。

彦夜当然没有信物,他也不知道空间门在哪里,重殷离走后外面下起了大雨,但彦夜的位置看不到雨,只能听到雨声,重殷离的锁链长度不够。他打开系统,顺便整理下思路。

“恭喜宿主完成一次性交,获得积分16228点。”

好家伙,这是彦夜最高的一次单笔收入,他想了想,可能和重殷离的实力有关系,好歹乾元境呢。而且,他从晚上干到天亮,为了维持体力,他还刷新过两次状态。

这积分用着奢侈,不过彦夜存的积分够多,反正等他突破至初阳境,现有积分还得来个折算。

目前重殷离肯定不会放他走,他仔细检查过,是阴魂暴动。阴魂暴动对役魂师来说不是大事,但一旦是等阶很高的阴魂暴动,役魂师自己压制不住的话,最后的结果一般都是死,除非役魂师能找到办法,要么压制下去,要么把暴动的阴魂除去。他想找乌魄噬心炎,就是因为这种异火对魂体特攻,一旦阴魂师能获得,那甚至可以跨等阶收服阴魂。

彦夜愿意的话,他是可以把乌魄噬心炎抽出来的,不过这是得益于自身功法的特殊性,正常人都做不到。他现在也没打算把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白白让出去,那问题的解法就只剩下一个。

那就是把重殷离睡服。

除非彦夜能拖到他把乌魄噬心完全炼化、培养到足以分裂出新的火种,但那样时间就太长了,变数太多,要知道彦夜炼化地火种都两年多了,还没能做到这一步,况且这乌魄噬心炎品阶比他的下品地火还高。

他盘腿坐在地上,闭目修炼。虽然现在实力被封,但是不影响他炼化鸠乌精魄,副本还奖励了对应的功法,炼化起来事半功倍,说不定不用等七天,他就能吸收精魄的力量。

身上的锁链他可以摆脱,很简单,往长生居一进再出来,锁链锁不住他。但彦夜没打算摆脱,或者说他不准备现在摆脱,长生居里除了灵气比现在高一些、多点灵泉灵植,那些书籍彦夜全记下来了,没有进去的必要。锁链也没有解开的必要,反正不影响他修行,现在也没法逃跑。

他一边炼化一边思索,是否还有其他能破局的办法,但想了一圈,所有能控制人的秘术都无法跨三个等阶生效,最多留个标记啥的,而且很容易被发现,反而容易激怒重殷离。几乎所有法术都是这样,或者说这是境界上的差距决定的,一旦跨越两个及以上大等阶,不管什么法术,效果都微乎其微。

大约修炼至后半夜,彦夜忽然睁开眼,他听到雨声中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没几秒,浑身都湿透的重殷离扑到彦夜身上。

“打架去了?”

彦夜帮着扯掉他身上的衣服,一眼就看到了大片的血迹,问道。

“别管。”

重殷离单手掐住彦夜的脖子,把他压在地上,下手不算重,长长的发丝散开滑落在彦夜身上,湿哒哒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帮我,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急促地喘息着,衣服湿了之后贴在身上不好扒,他干脆一把撕掉。

彦夜无奈地叹气,撸了两下几把让自己硬起来,顺便从系统商店里又买了春药。看重殷离这着急的模样,显然没空做什么前戏的,他直接买了极速起效款。

果然,重殷离刚把自己脱光,就大腿一沉往下坐,强行顶开穴口的滋味并不好受,但他根本不管,仿佛没有痛觉那样直接坐到了底。

“哈啊……”

他轻吟了一声,春药已经起效,丝丝缕缕的酥麻从后穴蔓延开,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他远不如昨天那样敏感。只是重殷离此时关注点不在这上,他跪坐在彦夜身上,极其主动又极其奔放地开始上下摆动,每次都大腿发力把自己抬起一截,又顺着重力坐下。

彦夜感觉自己好像是根按摩棒,但他仍尽职尽责地探出灵力,运转起兼修的合欢功法,用自己掌控地更得心应手的乌魄噬心炎帮忙压制阴魂。

被其他人的灵力探入丹田是件很危险的事,即使两人修为差异很大,彦夜能够造成的破坏也足够他吃点苦头。

不过重殷离不担心彦夜会敢这么做,两人相处时间虽短,重殷离还是能判断出来,这是个小心谨慎的家伙,在他能自己逃离“堕土”或是在这里生存下去前,不会轻易下手。

而且重殷离好歹实力远高于他,彦夜想做任何手脚,效果怎么样先不提,重殷离都绝对可以捏死他,除非再复刻一遍昨夜的事情,炼成炉鼎后有机会。

既然彦夜昨夜没这么做,今天却把他炼成炉鼎的概率就更小了,重殷离本就不擅长动脑子,干脆放弃思考,专心沉浸在欢爱里。

雨未停歇,在山洞外疏落成片。

山洞中的云雨却刚刚停止,重殷离瘫软在彦夜身上,毫不掩饰地轻喘,身上的红莲纹红得艳丽。彦夜伸手描摹,这纹路从额头蔓延到脚,虽然只在左半边有,繁复的花纹占据的表面也不大,但存在感却是很高。

“这花纹据说我出生时就有,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我被扔掉了——这是我师父给我讲的。”

重殷离忽然说。他的视线落在彦夜触摸的红莲纹上,继续道:

“可能是我当役魂师有些天分,稍微有了点名气,当然,都是靠着杀人、抢劫打出来的名气,他们都怕我、憎恶我,叫我‘怪胎’,说,那个红眼睛、身上有红莲纹的家伙,是‘怪胎’,因为被上天诅咒,才会长成这样。”

“为什么不能是赐福?”

“什么?”

“我说,为什么不说这是赐福呢?明明很漂亮。”

彦夜的手指一下滑到细腰上,红莲在这里花分两枝,一枝向前缠上腿根内侧,另一枝向后爬过臀尖,又在大腿外侧汇合。他摸到紧实的臀瓣上,可能是春药的效力还有残留,重殷离黏腻地呻吟一声,但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稍稍揉了两把过了手瘾,彦夜就转而捧起重殷离的脸,和那双晶莹剔透的红眸对视,在左眼上落下轻吻:

“眼睛也很漂亮,脸也很漂亮,操起来……好我不说了。”

面对眼前汇聚的灵力,彦夜识趣地住口。

重殷离散去灵力,垂下眼,不再去看那双幽深无底的黑眸,说道:

“我还是想杀了你。”

“那你要尽快,我炼化的部分越来越多了。”

重殷离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又是一口咬在彦夜肩上,刚才留下的牙印还有残留,现在又添了新的。不过咬得不重,只是留印子,最多破点皮。彦夜已经发现了,这厮就是爱咬人,也不知怎么养成的习惯。

“你这是逼我做选择?我真的会杀了你。”

彦夜似乎听不出他渐起的杀意,拍了拍他的屁股说:

“先清理。”

重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彦夜把手指伸进去,感受着他的杀意涌起又落下,时刻准备往长生居里钻。他其实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毕竟他对重殷离称不上太了解,只是保命的手段让他有底气放肆罢了。

不过如果重殷离真打算杀了他,彦夜之后的日子会很难过,好在重殷离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他静静看了彦夜一会儿,最后说:

“你给我睡一辈子吧。”

彦夜瞥了他一眼,手指还在柔软湿热的后穴内没有拔出来,闻言往那略肿的敏感点上一戳,怀里人瞬间软了身子。

“那你可要一辈子都比我强啊。”

他说。

重殷离这回倒没有生气,他两腿缠在彦夜的腰上,笑了起来,眼尾的红莲纹似乎绽放得愈发艳丽,眸子晶亮:

“我会的。”

彦夜感觉自己好像那个被包养的鸭子,不对,更像被囚禁的金丝雀,往山洞里一关就没放出去过。不过好在他已经辟谷,不用吃饭,也没有五谷轮回的烦恼,一直枯坐着修炼也问题不大。偶尔被重殷离骑也算是解闷,反正重殷离那一次被操透了之后很干脆地接受了下位,没再纠结过这个问题。

日子过的还算稳定,彦夜并不着急离开,反正去哪里都是修炼。重殷离并不是每个晚上都会来,也不是每个白天都不在,彦夜看着系统时间算日子,一天又一天。

“堕土”的天气似乎总是阴沉,彦夜虽不见天,但也能听到外面时不时就下雨,水多得就像时鹤的后穴发了骚。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现在是凌晨,也亏得修士不用睡觉,彦夜听到动静就停下了修炼,听着外面混在大雨里的打斗声。

七天的削弱刚好已经过去了,彦夜高到离谱的感知也回来了,不过他不熟悉役魂师的战斗方式,也不熟悉高等阶的修士的战斗方式,隔着雨幕听得虽然清晰,却也什么都没听出来。

他本想用灵识查看一下战况,但很可惜,高阶修士的战斗爆发的余波就把他的精神力震开,于是这条路也被堵死了,只能安静地等待。

隔了不久,雨更大了,彦夜听着似乎是有一方落败下来逃走,只剩下了唯一的喘息。这喘息声足够熟悉,彦夜瞬间就能确定,这是重殷离。

他的状况似乎非常差,彦夜尝试再用灵识查看,这回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看”到重殷离跪坐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半天没有爬起来的迹象。

如果重殷离还有一点气力,这会儿都应该走回山洞了,但他现在依旧是最狼狈的姿势,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傲气与自尊。

彦夜叹了口气,决定就当好人做到底,摆脱掉锁链后直接走了出去。

大雨里重殷离看着更显狼藉,长长的墨发散开了,一绺一绺地粘在身上,身上倒是没有血迹,只有半身泥水,紧闭着眼,脸色惨白,阴冷的气息不住的往外冒。

他靠近重殷离时,重殷离猛然挥手,荡起的灵力波动差点把彦夜扔出去,不过还好彦夜有所准备,脚步只微微停顿,就又继续往前走。

“是我。”

感受到重殷离身上酝酿的更大的灵力波动,彦夜无奈地说。

重殷离怔了怔,灵力波动瞬间消失,他抬起脸,向着彦夜的方向转过去:

“你怎么出来的?”

彦夜没有理会他的这个问题,而是伸手把重殷离打横抱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像抱住了一坨冰块,冷的吓人,还在往外散发着死气。

“换个……姿势。”

重殷离有点不习惯,他就没被这么抱过,他觉得这种姿势显得自己很娇弱,相当讨厌,即使是先前和彦夜双修,也是他骑在彦夜身上。但是彦夜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

“别乱动,别死了。”

彦夜说。

他已经迅速检查完重殷离的状况,怀里人没有任何阻挠他的动作,也可能是无力阻挠。身体里的灵力已经所剩不多,精神力更是接近干涸,全力压制着阴魂对他身体的侵蚀,可是状态奇差的他只能勉强护住丹田和心口,并且还在节节败退,这样再持续半个时辰,重殷离大概就会彻底丧失主动权,身体被阴魂渐渐侵蚀,成为一具尸体。

而其中情况最差的当属那双眼睛,也不知重殷离怎么搞的,双眼被阴魂侵蚀得极其严重,缭绕着浓厚的死气,马上就要真的“死”了。原本红水晶般璀璨的眼睛,死去后也会变的灰暗吧。

彦夜抿着嘴,快步走入山洞,从储物袋里掏出木桶,直接用法决放满清水再加热,把重殷离脱光后丢了进去。虽然重殷离的低体温对乾元镜修士而言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这冷意也主要源于体内的阴魂,但能泡在热水离,终究还是能让他身上暖和些。

“所以你怎么出来的?”

重殷离趴在桶沿上,不依不饶地问。

“有心情问这个,不如想想你的眼睛怎么办。”

“……你能看出来?”

“废话,你一直闭着眼睛,这不正常,不正常就意味着出问题了,这还用问?下次别搞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花招,在我面前没用。”

彦夜跨入木桶,水温被他热得偏高,刚好能中和重殷离身上的冷。

他抱住重殷离,用手指简单扩了几下,就直接插了进去,让重殷离短暂地乱了呼吸。虽然泡在热水里,但接触到重殷离的身体还是让彦夜冻得一个激灵。他忍耐着,探出灵力,同时沉声道:

“配合一点,我尽量保住你的眼睛。”

重殷离依旧闭着眼,睫毛微动,忽然笑了一下,眼角溢出两行发黑的血。

“晚了。”

“还来得及,相信我。”

“别说大话啊,彦夜,我就信你这一次。”

治疗的过程足足费了一天一夜。

彦夜本来想把总是暴动的那个阴魂清除了算了,但是在重殷离的抗拒下还是收了手。也许是因为那个阴魂足有乾元镜后期的实力,比重殷离自己还强点儿,大约是他三分之一的战力,如果清除了,隐患是没有了,但他在“堕土”立足的难度就更大了,对于邪修这种本就在刀口舔血讨活的人来讲,变弱可能比死了更难接受。

乌魄噬心炎对魂体特攻不假,但是对已经被阴气浸染的身体,却没有太好的办法二。彦夜掏出了地火,利用其中的炽热阳气来中和,这个过程是必须极小心的,阴气和阳气对冲,重殷离虚弱的身体一不小心就会受到比原本更大的损伤。

好在彦夜的精神力够高,他对地火的操纵细致入微,这是他用了两年的东西,也算是得心应手。

重殷离只感觉自己身处冰火两重天里,同时感到炎热和阴冷,这不太好受,但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这是有效的。

“你突破到初阳境了?”

他问。

彦夜正在给他的眼睛扎上纱布,这纱布他用地火处理过,带上了阳气的力量,闻言只是随意地“嗯”一声承认。

“你还有地火?”

“这不都用身体感受过了吗?”

重殷离沉默半晌,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指尖传来暖意,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握住了。

“别乱碰,你的眼睛只是保住了,还得修养很长一阵子。”

“哦。”

彦夜没那么多功夫管他,警告一句后就转身把人撇在原地,摸出药鼎和药材准备炼药。

他正要开炉起火,身旁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重殷离爬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你还会炼药?”

“别吵。”

重殷离不讲话了,安安静静地撑着下巴,眼睛暂时不能用了对修士而言不算大问题,他照样观看着彦夜炼药。不过他对此一窍不通,根本不懂其中对火候的把握、对时机的掌控,只看着彦夜速度很快地往里一株一株扔各种草药,好像轻松写意的样子。

“炼的什么?”

“给你的药。”

“什么药?”

“专门给你眼睛配的药,你要乐意可以给它起个名字。”

还能这样吗?重殷离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清楚其他炼药师是如何炼药的,只当自己见识短浅。

“算了,我懒。”

重殷离坐了一会儿,直接往下一靠,舒舒服服地窝在彦夜怀里。也亏得是彦夜,换个炼药师这样被干扰,早就炸炉了,少说也是出一炉药渣。等着彦夜给他敷完了药,忽然感受到额上轻柔的触感,一股灵力涌出,竟给他上了个印记。

“你干什么?”

重殷离不满地驱散了印记,瞪了一眼彦夜。

“防止下次我找不到你。”

彦夜说。随后他又给重殷离上了个印记。这个印记除了方便他找人以外没有任何作用,但重殷离不喜欢这种自己行踪被人掌控的感觉。

他们好像幼稚的小学生,驱散一个又补一个,驱散一个又补一个,最后重殷离用力咬了彦夜一口,舔着唇上沾到的血留下了印记。反正他想驱散就能驱散,暂时留着就当哄哄彦夜吧。

他在山洞里待了几天,就和彦夜厮混了几天。他好像变懒了,不愿意动弹,即使欢好时被彦夜压在身上,也只是不满地推了推彦夜,没有太抗拒,就干脆躺下享受了。

不过重殷离没有待太久,他甚至眼上的纱布还没拆下,就把彦夜又锁了回去,准备出门。

“你锁我有什么意义吗?”

彦夜哭笑不得,道,

“你明知道我能随便出来。”

“我不管。”

重殷离嘟哝着,他运起灵力,把身上乱七八糟的暧昧痕迹全都消去,亲亲热热地靠上彦夜的身体,威胁般地把手掐上彦夜的脖子,不过没有用力,只是虚虚握着,凑在彦夜耳边吐气:

“这是宣布你是有主的。”

彦夜无奈地笑笑:

“现在能见到我的,除了你还有谁呢。”

“那就是,让你记着你是我的。”

彦夜没有再答,重殷离也不在意,转身就离开了山洞。

他们这是什么关系呢,看着亲密,实际上彦夜至今没收到好感度大于60的提示。彦夜也不信任重殷离,他只是长着自己大概摸清了重殷离的习性和底线,就像是清楚蛇在吃饱和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时候不会咬人那样,和重殷离平安相处罢了。

所以彦夜转头就摆脱了锁链离开了山洞。

他还是比较谨慎的,有了从应灵境晋升和清境被折算积分狠狠坑了一笔的经验,这回彦夜直接在晋升初阳境前把所有积分都花了,除了在积分商店里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囤货外,剩下的积分他都换成了属性点,选择加点的对象是智力,直接加到30点。倒不是不能往上再加,而是30往上的属性点提价了,三万一点,即使是彦夜这样的狗大户也有点肉疼。

这个系统好像是从西幻片场里跑出来的那样,智力对应的不是智商,而是精神力、记忆力、成系统有逻辑的理解力之类的东西,彦夜学炼药学阵法之类的东西那么轻松少不了高智力的帮助。

而在这个世界,精神力基本可以和灵识划等号,彦夜智力点得高,灵识自然就强大,能探测的范围也远超同境界的修士。

彦夜铺开灵识,放开感知,四面八方传来的感受都差不多,便随机挑了个方向走,当然他避开了重殷离的方向。

先前的印记早就被重殷离抹掉了,但是彦夜和他拉扯留下的这个印记,不过是明修栈道罢了,实际上彦夜早就在这些天里,给重殷离打下过极其隐蔽的印记。他是趁着交合的时候把印记烙在重殷离身体里的,但毕竟有两个大境界的等级差,彦夜不能确保这个印记不被发现,才来了这么一出。

这个印记的效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彦夜感知到重殷离大致位置。毕竟他有预感,短时间内他找不到离开“堕土”的办法,只能先做先期调查。而这件事显然不适宜让重殷离发现,毕竟彦夜相信,乾元境的役魂师总有更多手段限制他,到时候可能就不能靠着长生居摆脱了。

彦夜走在森林里,这里的环境乍一看与外界别无二致,他走了一阵,忽然发现了森林中掩映的一片焦土。

从焦黑的痕迹来看,这里曾经大约有几栋木屋,规模不大,烧毁的很彻底,看不出任何信息,原本的空地已经长满了杂草,断裂的木头和破碎的瓦片爬满了青苔。彦夜没看一会儿,阴黑的天又开始下雨,随手掐了个避水诀,他就看到废墟泡进了泥水里。

森林侵蚀着这里,掩埋一地狼籍。

彦夜没有踏入进去,重殷离拿来关他的山洞应该是平时生活之处,离这里并不算远,重殷离不可能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片废墟,虽然不能排除美人儿只是懒得管的原因,但彦夜还是倾向于这片废墟有什么特殊意义。

毕竟对于乾元境的修士来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移山填海不在话下,不想看到这片废墟只要一个法术下去就全干净了。

用灵识细细扫过,彦夜模糊地从废墟里感受到一点儿阴冷的气息,很熟悉,和重殷离身上的明显同源。

他头脑飞速运转着,试图从繁杂的情报中梳理出什么。

“怪胎”重殷离不是老牌邪修,这个名头传出来不过七八年,也不以残忍着称,每一次出现,不是杀人夺宝就是和人争斗,似乎这个名字永远伴随着战斗,永远和人结仇,永远形单影只。

但是他自己又说自己有师父……

彦夜思忖半天,不觉得重殷离那种自信和底气是因为背后有人,他只相信自己,只相信自身的实力,需要什么就自己去拿,有任何麻烦都依靠自己解决。

所以这师父一定死了吧。

暂时没考虑出结果,彦夜继续在雨中漫步。

“堕土”的名字一开始不叫这个,不过起源也已经未知,后来不知怎么的落到了邪修手里,变成了众多邪修的根据地,这里就被称作“堕土”了。

说来奇怪,明明这里的灵气浓度相当不错,他走了半天却没发现什么灵草之类的,只有些凡草、凡树沾染了灵气稍微变异。彦夜又走了一段,灵识的边缘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同。

他走上前去,见到地面上笔直的裂痕,突兀的隔开了两侧的空间。

犹豫几秒后,彦夜把手放到中间无形的屏障上,空间之力触碰到他的手掌,此前毫无存在感的空间系位格碎片忽然有了异动,从那些空间之力中获得了什么,顿时,残缺不全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山海棋盘……棋子……钥匙……”

他皱了皱眉,尝试梳理那些纷乱的信息。虽然仅凭一块位格碎片能得到的消息不多,但彦夜也猜出了个大概。

“堕土”其实应该叫山海棋盘,有324个格子,每个方块都有独立的“棋子”,也就是钥匙,虽然人可以自由进出其他格子,但是假如棋子持有者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格子里,这个格子的主人就会感知到。棋子是可以抢夺的,同一人获得了多个棋子后,其中相邻的边界会自动消失,版图扩张。

彦夜怀疑,重殷离那么多高强度的战斗,应该有部分是为了争夺地盘,至于这地盘有什么好争的,彦夜还不知道。

彦夜并没有棋子,自然也不担心被人找上门来,他试探着穿过边界,踏入那一侧的格子,瞬间,更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雨水也以此为界,突兀的被隔绝。虽然这边的灵气只比重殷离的地盘稍微浓郁了几个点,但区别还是有的。

嗯……抢地盘的一个理由找到了。

只走了几步,彦夜就发现这位邻居的地盘明显侍弄得比重殷离认真,除了灵气以外,还有累累枯骨布起的阵法,他一脚踏入阵法的范围,阴冷的尸气让彦夜有点儿不舒服,明明是白天,氛围却像是阴曹地府。

隔壁这位也不知修习的什么功法,和重殷离完全不同,彦夜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钟,直觉的警报等级似乎还不至于让他原地去世,便接着往前走。

这块地盘很危险,但彦夜现在在求变,他不愿意等重殷离主动露出破绽,那太被动,不符合他的风格。也不知彦夜是怎么养成的习惯,只要不会真死,他就敢反复作死。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啸鸣声,本能横移三步,脚步极快,堪堪贴着破空声闪开。

侧头一看,原先落足的位置已经炸开一个深坑,苍白的骨刺尾端正在其中晃动,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势,这一下要是沾上了,彦夜少说也是二级伤残。

心头又是一跳,彦夜匆忙躲闪,大喊一声:

“前辈手下留情!”

面子什么的,哪有小命重要,彦夜见对方停了手,悄悄松了口气。这攻击速度太快,他必须提前预判落点,但也躲不了几下,实力差距太大了。

周身忽的扬起一阵阴风,面前就站了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脸上干瘦,头发灰白,眼睛灰白,直勾勾打量着彦夜,有点瘆人。彦夜第一感觉这个人像是尸体,但又的确活着。

大佬没开口,彦夜可不敢让气氛尴尬下去,当即就开口道:

“谢前辈不杀之恩,晚辈只是路过,无意冒犯,这就退走。”

说罢他就向后退去,但那中年人眼睛微眯,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彦夜的双腿忽然就僵硬了,像是突然被冰冻住了。

“且慢。”

他慢悠悠地开口。

把人定身再说且慢,可真有你的。彦夜在心里吐槽着,却悄悄运起灵力,尝试用地火化解那股寒意。

“初阳境初期的修士,杀了做尸傀虽有些弱了,但是榨点尸气也是好的。。”

他语气阴恻,但明显留了转圜的余地,这是要搜刮点宝贝的节奏。

彦夜轻轻吸了一口气,翻了翻自己的储物袋。还好他修炼之余学了一大堆术术,存货充沛,只是受限于实力,做的东西品阶都不高,能称得上宝贝的也不多。

想了几秒,他掏出一个瓷白玉瓶,还没开口,那中年人就招手把东西拿走了。他拔开瓶盖轻嗅一口,立刻就认了出来:

“三品的清韵守心丹。”

这是彦夜前两天顺手炼的,用来体会一下自己晋入初阳境后炼丹的感受,结论是没有难度,稍微熟悉一下三品丹药的丹方就能炼制,至少一般难度的如此。

“这丹药还行,但可不够买你的命啊。”

贪婪的家伙!

不过彦夜也认为自己的命不止这点,只是他打不过这中年人,不管出多少价码都不一定能填饱他的胃口,彦夜不介意出点东西,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挨宰。

“我是炼药师。”

他说,

“这瓶丹药是我炼的。”

彦夜这在是展现自己的价值。

大多数修士单是修炼就已经耗神颇多,炼药又不是什么特别容易的事,无数材料的辨认、特性、之间特殊的反应,处理手法、温度火候、时长、融合时的精准把握,每一项都不简单,大多数炼药师入门时都会毁掉无数材料打基础。因此修士中,炼药师虽然很挣钱,但比例依然很低。而邪修这个群体中,炼药师更是珍稀动物。

果然,中年人闻言,再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重视。

“这丹药是你炼制的?”

“没错。”

“初阳境初期,就是三品炼药师,又没有‘棋子’……你是被人劫掠进来的吧?是谁?要不要考虑跟老夫干?老夫应该还有点名气,人称‘尸鬼老魔’。”

彦夜心中一凛,表面上的姿态立刻更加谦卑起来。这尸鬼老魔是成名已久的邪修,驱使一手尸傀大军,自身也已在乾元境后期停留多年,据说其每隔几十年,就会换一具身体,因此外貌很多变。

“原来是樊前辈,失敬,失敬。”

“怎么样,小子,老夫的提议可还行?”

尸鬼老魔笑眯眯地问,看起来竟有些和善,

“反正都是给人炼丹,给老夫炼,老夫还能给你提供些稀奇材料,这么多年下来的积累可不是什么寻常人都能比的。我看你身上既无印记,也不似中毒,想来摆脱控制跑出来也并不容易吧?你要愿意,老夫说不定还能帮你出出气。”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彦夜很清楚,在重殷离身边他还有离开的可能,要是被尸鬼老魔控制了,说不定真的得在长生居里过一辈子,这对彦夜来说是不可能的。

他垂眸一拱手:

“晚辈恕难从命,还请前辈谅解。”

尸鬼老魔的笑容瞬间从和善变的核善:

“怎么,进了‘堕土’还以为自己有机会离开吗?老夫看你皮囊不错,炼成尸傀做美男计也好。”

彦夜灵力暗涌,同样扬起一个笑:

“我劝你不要随便和炼药师作对,真以为我的丹药这么好接?”

尸鬼老魔脸色一变,立刻丢开手中玉瓶,不放心之下还补了一记法术,实际上并没有问题的玉瓶连同其中的丹药瞬间化为灰烬。再抬头一看,彦夜已经转身就跑,也不知修习了什么身法,速度奇快。

“你小子,对境界上的差距不够了解啊!”

尸鬼老魔大笑起来,抬手就是接连的骨刺掷出,彦夜就算再能预判,在这全方位的围堵下也没有角度能逃生。

除非他会瞬移。

诶他还真会瞬移。

尸鬼老魔看着彦夜的身影被数根骨刺扎中,身形立刻就破碎化作烟雾,而他的本体已经出现在五六米开外,一时也有些错愕。

彦夜突破至初阳境,能修习《幻世长空》中更多的配套法术,这瞬移也是其中之一,名为「烟瞬影」。正常修士得到飞星境,凝聚金丹后才能修习小挪移术,而这个法术拥有超长的施法前摇,掐诀念咒足有一分钟,战斗中几乎没可能用出来。烟瞬影虽然只有几米到十几米的距离,但是优点是瞬发,还附带一点幻术迷惑效果。

他径直冲向空间界限,原本他往里走的距离就不远,在这个距离上,尸鬼老魔只来得及刺出最后一支骨刺,彦夜就碰到了无形无质的界限,整个人瞬间消失。

彦夜实际上是躲进了长生居里。

他故意非得碰到空间壁障才进来,是为了给尸鬼老魔留下一个印象,就是他这一手必须借助这空间壁障才能施展,结合先前彦夜展现出的烟瞬影,尸鬼老魔很容易就联想到他能通过空间壁障穿梭,留在原地守株待兔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

长舒一口气后,彦夜开始收拾自己身上的骨刺。

为了演得足够逼真,彦夜不闪不避,硬吃了这一刺,好在这次攻击比较匆忙,其上凝聚的灵力和之前没得比,彦夜也勉强侧过了身,长长的骨刺穿透了他的右胸,看起来相当吓人。

实际上的伤势也的确不轻,彦夜用地火包裹住手掌,硬生生把骨刺拔了出来,鲜红的血液立刻喷涌而出,大量失血下彦夜眼前发黑,剧痛搅得他思维都有些迟缓。正常人肯定不会这么草率地拔掉骨刺,但是彦夜有挂,他强撑着给自己加了个点,瞬间状态刷新。

看了看自己的面板,又看了看自己的剩余积分,彦夜稍微感受到了一点心疼。本来晋入初阳境,原本的积分差不多就清空了,短短几天内彦夜努力存出了七千积分,现在为了演戏又是一千花掉了。不过这是必要的,万一尸鬼老魔守在外面,彦夜就难办了,他只要耗到重殷离发现他不见了,即使平安躲过尸鬼老魔,也不一定能再哄住重殷离。

好久没打理过长生居,彦夜干脆趁此机会把里面又整理了一下。

现在的长生居已经有几分“长生”的意味了,浓雾间留出的范围足有两片山头,烟萝缭绕,翠隐竹生。彦夜开了块药圃种各种灵植,在浓郁的灵气环境里长势不错,他大多数炼药的材料都源于自产,毕竟不要钱还源源不断。但稍微整理了一下药圃后,彦夜把重点放在了小楼里。

升入初阳境后,小楼里又多了一批书,堆了整整十四排书架,先前的书房早就堆不下这些书,硬是扩出了一个专门放书的房间。彦夜怀疑,随着他实力提升,以后这书房说不定得变成图书馆。

因为之前一直和重殷离厮混的缘故,他没有机会看这些书,现在彦夜虽然依旧称不上太有空,但他已经可以大致浏览一遍这些书籍的名字了,至少能挑选出一部分优先看的书。

有系统开挂固然重要,但自身再卷卷岂不是更好。

等了足有两个时辰,彦夜反复确认没有危险了,他才小心翼翼地遮掩好全身的气息,离开长生居后立刻往前一步进入重殷离的地盘,做贼一样生怕自己又被尸鬼老魔发现。

以后这块地方是不能再来了,但问题不大,这一趟出门收获还是有的。

彦夜心情尚可,他不紧不慢地往回走,还盘算着要不要猎点低阶妖兽当口粮。虽然他早已辟谷,但对美食的追求依然刻在骨子里,还在天星门的时候,他就是二长老小灶的忠实拥趸。现在的时间还够他仔细烹调,不管是烧烤还是清蒸,彦夜都能优雅地吃一顿,再把现场毁尸灭迹,等重殷离回来时,他什么都不会发现。

当然,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出意外了。

彦夜杀了只兔子,扒皮清洗的时候,留在重殷离身上的印记似有异常。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却发现不是印记本身有异常,而是他的直觉针对他和印记的联系有异常。这种预感虽然飘忽,但彦夜对自己的直觉抱有绝对的信任,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判断出,这是重殷离出事了,或者快出事了。

没怎么犹豫,彦夜就把兔子扔进储物袋,召出飞剑就开始赶路。

“堕土”这地方到处都是危险,重殷离如果死了,彦夜大概率会过得更艰难,虽然重殷离本身就是一个危险,但彦夜好歹对他有了些了解,相比之下彦夜还是希望他活着。

重殷离和他的距离不近,彦夜全速赶路小半个时辰,横跨了重殷离的整块地盘,到了对面的邻居那里又走了一段,彦夜才看到重殷离。

这是他头一回正儿八经见到重殷离战斗,这场面叫一个阴气冲天鬼气森森,数个阴冷的半透明的阴魂在重殷离的驱使下或防守或进攻。这些阴魂实力都不低,最低的也是飞星境,但是在对面修士的攻势下只能勉强支撑罢了。

对面的修士不知是个什么路数,一条龙筋鞭煞气冲天,估摸着也祭了不少命进去,挥舞间阴魂退散,沾到一点,护体的阴气就散一些,仗着武器优势,把重殷离牢牢压制了。

他们已经打了好一阵了,彦夜判断着形势,假如重殷离没有什么底牌的话,多半是打不赢的,虽然对面修士和他境界相同,但是属性被克制了。

场上的两人都觉察了彦夜的到来,但是很显然没人在意他,毕竟初阳境初期的实力在这场战斗里属实不够看,说不定沾到点余波自己就会死。

重殷离多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沉默地应付敌人的攻击。

他来了又能做什么呢?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对现在的局面产生什么改变吧?

下一刻,彦夜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在场的两个人,初阳境修士所能做到的。

他伸手就掏出五把长剑,除了环珏外,全都是黄阶上品的灵器。指决快速变换,直接把四把灵器全都燃起了无色的火,长剑顷刻间裂开成许多片,崩裂的碎片碎而不散,聚拢环绕在环珏周围,隐约凝聚出一股锋锐的气势。彦夜只轻轻捻着环珏,像是捻着一张纸片,环珏在手指间嗡鸣,兴奋而急迫。

急迫什么?

彦夜松开手,环珏瞬间如离弦的箭般飞射而出,那些碎片散落一地,失去了光泽也失去了力量,落在地上就碎成了更细小的齑粉,可环珏裹挟的气势却无比的锋锐、充斥着莫名的惨烈和一往无前。

自从彦夜抵达,重殷离一直有分出注意力关注他,此时毫不犹豫地掐诀,操控着最弱的阴魂冲到对阵的修士面前。陌生修士在彦夜出手的一瞬间,就感受到这攻击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屏气凝神,甩出龙筋鞭,滔天的煞气直接把那个冲上来的阴魂抽散了,又直直对上激射而来的长剑。

“叮——”

清脆的声音似乎并不响亮,但此刻占据了三个人的耳膜,不管是谁此刻都紧紧盯着长剑与龙筋鞭的接触点,在等这次对碰的结果。

陌生修士是最接近的人,也是感受最清晰的人,他瞬间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把龙筋鞭收回开始逃窜。重殷离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人,正要催动阴魂去追,却因为刚才那个阴魂被抽爆的反噬而忍不住脸色一白,抿着嘴冲出几步,似乎想穷追不舍。

彦夜成功沦为主动发出攻击但最后才得知结果的人,但这也就电光火石间的刹那,他收回环珏,知道刚才的攻击给龙筋鞭来了个狠的,再挨一下这上乘武器就要废了,所以那修士才会跑那么快。本来就只是借着武器的优势,现在武器耐久直接被打掉一半,再打下去他可就不占优了。

重殷离佯追一会儿,没多久就又回来了。他虽然追是追的上,但阴魂被打爆对役魂师来说可不是小事,他先前只是强忍,把那个修士逼退逼远后才哇地吐出一口血。蒙在眼上的纱布也已经被血浸透,暗红发黑,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汇入嘴角的大片血迹,从下巴滴到地上的泥水里。

天还在下雨,不过雨已经很小,望出去朦朦胧胧的,像是笼了一层纱。

彦夜走上前去,把重殷离搂进怀里,冷淡道:

“真不要你的眼睛了?”

重殷离虚弱地靠在他肩上,闻言只是低笑:

“反正在乎这双眼睛的只有你而已。”

事态紧急,彦夜来不及和他计较,按着人就把灵力探入,快速地巡视了一眼重殷离的情况。

“我感觉我在给你当妈。”

彦夜咬着牙说。

“哪有妈会睡儿子的。”

重殷离淡笑着,搂住彦夜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背后是临时找的一棵老树,雨水沾湿了粗糙的树皮,又潮又冷,磨的后背不舒服。

彦夜没有再回答,他托着重殷离的屁股,抬手就撕开衣料,尝试把手指插进去。但是重殷离的身体尚且紧绷着,彦夜一下没插进去,拍了拍重殷离的屁股:

“放松点。”

他对类似的情况做过预案,手上出现一小盒脂膏,单手挖了一坨,糊了半个手掌,又试着往里开拓。

“上一个敢打我屁股的人已经死了。”

重殷离沉默几秒,忽然说。

分明说着威胁的话语,他的身子却是放松了下来,就着混了催情药的润滑,彦夜很轻易就侵入了三指。

“少说几句,我暂时还不想你死。”

耳边传来彦夜隐约带着怒气的嗓音,重殷离不说话了,他本来想说这点伤不会死,但最后还是闭嘴了。

身上很冷,他紧紧贴着彦夜获取些暖意。但这回的情况比上一回还要好一些,只是一个飞星境阴魂的死亡反噬带来的精神力受损严重些。他闭着眼,剧痛从大脑到眼睛连成片,已经痛到有些麻木了,不过重殷离早就习惯了痛苦,甚至还有闲心扭了下腰,蹭了蹭臀上即将插进来的肉棒。

彦夜顿了一瞬,压抑地抽了口气,似乎想放轻动作,但失败了,直直顶到最深处。重殷离被狠狠磨过敏感点,腿一软,盘住彦夜腰的动作就维持不住了,整个人往下跌了一截,滚烫的龟头卡进了结肠,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挂在彦夜的几把上。

“呃……”

这有些过于刺激了,明明身上还在剧痛,绝顶的快感却直冲脑门,重殷离的表情一片空白,张着嘴,等到彦夜握住他的屁股用力捏了一把,才勉强把神智拉回来。

重殷离软软地伏在彦夜肩膀上,一时有些懒得动,后穴虽然已经挨过几次狠操,但一下被填满还是有些吃不消,酸胀的厉害。

他任由彦夜把灵力探入,分不出心神去关注,但先前彦夜出手的那一招还刻在他脑海里。重殷离偏过头,凑在彦夜耳边,好奇地问:

“你那一招,是什么?以初阳境的实力能伤到乾元境,虽然那个家伙实力一般吧。”

彦夜插进去后只缓缓律动,配合着灵力运转的速度,专心给重殷离清除体内四散的阴魂残秽,听到重殷离的问题,动作一点儿都没停,随口解释说:

“焚剑诀,每次都要报废灵器,很贵。”

“那你真奢侈,我抢劫这么多年都舍不得这么烧。”

“还不是为了你。”

重殷离这次沉默了,眯着眼,身体的情欲却已经被唤起,不住地喘息,偶尔溢出打着颤的呻吟。

彦夜并不求他回答什么,稍微压制了重殷离的伤势,就环住他的腰,跨出一步,竟是边抱操边走起来了。

“哈啊——!”

姿势变换下,肉棒的方向骤然一变,在系统出品的春药影响下,重殷离全身都敏感异常,他惊呼一声,尾音又完全腻着软下去了,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咽,透着轻微的舒适与魇足。

“抱紧,我们回去。”

彦夜提醒道。

并来不及做什么准备,接连不断的颠簸间重殷离感觉后穴被疯狂搅弄,还伴随着不急不缓的抽插。重殷离感觉不妙,他慌乱地叫喊出声:

“等等!等、别、啊、呃啊啊啊!”

他纤瘦的身体猛得绷紧,缠在彦夜腰间的双腿曲起,连脚趾都蜷缩,后穴喷出一股水液,浇在彦夜的龟头上。

肉穴还在高潮,彦夜的脚步却没有停止,借着行走间的惯性和重殷离自身的体重,肉棒毫不费力地迫开绞紧的软肉,带着新鲜的淫水一下又一下凿在美人的身体里。

这种程度的刺激已经超出快感的范畴了,重殷离提不起丝毫力气,只僵硬着搂住彦夜的脖子,想拒绝,又本能地害怕自己掉下去,最终只钉在彦夜的肉棒上,竭力地喘息。

他感觉自己像一团烂肉,单纯给彦夜当鸡巴套子来了,走了不过几十米路,重殷离已经高潮了好几次,两人结合之处已经发起大水,黏答答的透明液体洇湿了大片衣袍,几乎是汹涌地往下流,一路走一路滴进脚下的泥土里。他臀部的衣料是被撕裂开的,掏了个大裂口给彦夜操,他自己的阴茎也射了几回,小腹那一块的衣服堆积在一起,湿透了,把紧贴的彦夜的衣服也染上了腥臊的湿痕,就好像,他把彦夜也拖入了脏污一样。

彦夜手忽然一松,重殷离立刻就挂不住,身体最深处又挨了次狠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不受控地哭叫一声,勉强才把后续的哭腔吞回去。

“……你干嘛?”

重殷离声音有些哑,语气不善,却没有多少埋怨的意味,于是彦夜知道,他这是生气自己被操出哭腔的事。

“这样走路太慢了。”

彦夜悠然说道,语气带上了一分做作的歉意,

“你先忍一忍。”

随后他托着已经软成一滩春水的重殷离从自己肉棒上起来,换成横抱的姿势,直接御剑赶路。

“?”

槽点太多以至于重殷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生气,首先边操边走速度怎么可能快的起来,其次,到底需要忍一忍的是谁啊?重殷离相信,肯定不是自己,虽然他能听出来彦夜的意思是,脱离双修的状态后彦夜就没法帮他压制伤势,但重殷离的屁股还顶着硬挺滚烫的鸡巴,他更愿意相信是彦夜需要忍一忍。至于自己,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差点就要被操哭了的。

彦夜可不管他现在是怎么想的,他可一次还没射过,这临时的中场休息的确出自迫不得已。他匆匆跨越空间边界,才落到重殷离的地盘,就把人往树干上一推,本就裂得不像样的裤子又被扯了一把,成功变成了碎布条,耷拉在靴子上。他的目光在那白皙纤细的腿上停留,伸手摸上那红莲纹,碰上的一瞬间,重殷离就忍不住轻吟出声。

“要操就操,你乱摸什么。”

他气息有些乱,但还是靠在树干上嚣张地冲彦夜抬了抬下巴。

“如你所愿。”

彦夜掰着他的大腿,把重殷离几乎对折,肉棒对准还在翕张着的穴口直直插到底,丰沛的汁水让彦夜感受不到多少阻力,丝滑又贴合,这口穴已经操熟了。

重殷离弓起腰背,身体才刚从先前的快感地狱里缓了过来,一下被填满,干脆利落地又高潮了,穴里的水被搅出了白沫,咕咕叽叽的,淫靡的紧。他好不容易把气顺了过来,莫名笑起来:

“果然要忍一忍的是你才对。”

彦夜也不恼,他所作的回应就是整根抽出,只留膨大的龟头还卡在穴口,又凶狠的顶入,臀肉和大腿狠狠相撞,发出清脆响亮的拍击声。

这招对付重殷离百试百灵,他那张天塌下来都顶得住的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发出破碎的无意义的吟哦。

彦夜抚摸着他身上的红莲纹,从腰侧摸到大腿,激起一连串的颤抖。明明重殷离瘦削的很,身上没二两肉,摸起来骨感,但肌肤却还挺好,细腻的手感很舒服。此时白皙的肌肤汗涔涔的,给红莲纹上了一层水光,鲜红的纹路像是活过来一般,在欢爱的颠簸中如同流动的血。

真挺漂亮的,彦夜想。

一旦进入做爱的节奏,主动权就永远在彦夜的手里。

重殷离被要了个够呛,他最后还是没守住不被操哭的底线,不过没关系,他现在的底线是不被操到哭着求饶。

他醒来时,后穴还有些麻木,两腿软的像煮烂的面条,不过只要灵力运转两圈,这些问题就都不复存在了。但此时重殷离久违地有些犯懒,不想动弹,只瘫软着,脑子里什么都不想。

眼睛上已经敷了新的药又包扎好,暖洋洋的很舒服,不过情况却是不太好,他自己稍微感受了一下,就感觉这回眼睛就算没瞎,也该差不多了。彦夜一直那么努力地保住这双眼睛,图什么呢?

总不能真的只图他眼睛好看吧?

重殷离在心里嗤笑一声,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丢开,忽然闻到了香味。他精神力受损,也懒得费劲用灵识去探测一下,听到彦夜的脚步声靠近,直接开口问道:

“你在做什么?”

“做饭。”

做饭,好久远的词汇,久远到重殷离一时有些恍惚。直到彦夜已经在他身边坐下,浓郁的香气已经近在咫尺,少年把他扶起来,平静又透着不容置喙的声音传来:

“张嘴。”

重殷离下意识就乖乖张嘴,直到一口掺着药味的肉汤被喂到嘴里,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好像不知不觉间开始信任这个家伙了。

“我辟谷很久了。”

他说。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相信彦夜递来的东西没有给他下毒呢?是因为彦夜数次有机会对他不利却没有动手?是因为彦夜明明可以看着他死却选择了尽力救他?重殷离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能找补,说什么这里是堕土啦,彦夜没有钥匙出不去啦,也不知道杀人可以拿到钥匙啦……不对,他真的不知道吗?

重殷离又有些不确定了,第二口汤被怼到嘴边,他下意识张口接了。

“这是药膳。”

少年认真的声音传来,

“我特地给你配的。”

重殷离哑然:

“……那为什么不直接炼药?”

“你就说你爱吃哪一个吧。”

重殷离从心地张嘴,又喝了一口汤:

“药膳,这个好吃。”

他听到彦夜的轻笑,似乎看到那双黑眸中的狡黠。彦夜说:

“我还做了烧烤,吃不吃?”

“端上来。”

做饭做的好吃也是一种本事,不然修仙界就不会有灵厨师这个职业。虽然灵厨师烹饪的侧重点在激发食材本身的药性或者灵气上,但好吃也是相当关键的一点。彦夜照着长生居里一堆一堆的书学起的手艺,虽然只有师门里少数人尝过,但是得到的评价都还不错,盛游光更是直言不讳:像是在这个师门里变异了,随后他喜提大师兄的一顿暴揍。

美食暂时打断了重殷离的思路,或者说,暂时把一些事情变得不重要了。

但吃饱喝足后,重殷离顺势往彦夜身上一躺,先前的问题又翻滚着清晰。

身后的人正开炉炼丹,不知道炼的什么丹,也无所谓给他当靠垫,还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让他躺得更舒服些。重殷离忍不住去想,彦夜似乎总是一副无所不知、胜券在握的样子,仔细回忆起来,重殷离除了把他绑进堕土这件事,几乎没有一次把握到了主动权。即使之后重殷离主动骑他,在彦夜完全可以脱离锁链束缚的前提下,似乎也变成了彦夜的放任。

彦夜为什么暴露他能挣脱束缚?为了救他。又为什么展现自己会炼药?为了救他。那今天为什么暴露焚剑决?这在重殷离看来已经是相当大的一张底牌,而用出来的原因,还是为了救他。重殷离睫毛颤了颤,先前想问的问题忽然又出不了口了,或许是他不想听到实话。

“你老实待几天,别出去了。”

一边熔炼着药材,彦夜一边说。

“为什么?”

“你要是再不好好养养,你的眼睛真的就瞎了。”

“瞎就瞎了呗,灵识不比眼睛好用?”

他撇了下嘴,语气满不在乎。

脸上被轻轻按了一只手,温柔地抚过他眼上的纱布,彦夜似乎在低头看他,神色模糊不清。

“多珍惜一点自己吧。”

彦夜叹道。

重殷离愣了半晌,他偏过头,脸对着丹炉的方向,属于乌魄噬心炎的热度传来,灼烫到有些疼。

“你不应该期待我死掉吗。”

“你死了我会拿走你的‘棋子’的。”

果然,彦夜是知道“棋子”的,重殷离感到微妙的矛盾:

“你有很多机会看着我死,只要稍微做些手脚、甚至只是什么都不做。”

“我没说过我期待你死。”

彦夜打断了他的话,伸手又丢了几株药材进丹炉,语气平静无比,

“这很好理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会杀了我吗?”

“会——”

“嗯,不会,不然你早动手了。”

重殷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确实,就现在而言,他已经不想杀掉彦夜了,可是这是因为现在已经没有理由了。

“既然我们达成了平衡,那就没必要破坏它。”

“什么平衡?只是因为你还有用,所以我暂时不想杀你而已。”

彦夜低笑起来:

“谢谢你的手下留情?”

重殷离轻哼一声,感觉自己打嘴仗胜过了彦夜,莫名有些愉悦,转身把脸埋在彦夜的怀里,这里是另一种熟悉的温暖。

他恍恍惚惚,想起了自己的年少。

重殷离从来没有和人如此亲近过,即使是他的师父兼养父,把他养大也只是为了培养一个阴魂罢了。他记得被逼着修炼时挨过的毒打,记得还没辟谷时师父许多次忘记他的饭,可他被关在屋里出不去,师父还美其名曰“锻炼”。

本来他有机会当炉鼎的,师父说过不止一次,感觉看到他身上的红莲纹感觉不祥,便没有逼他炼炉鼎功法。后来重殷离杀了师父,头一次离开那小楼踏足外界,也因着红莲纹被人说过“怪胎”,似乎只有彦夜说这花纹漂亮。那是真心吗,还是只是谎言?

他长大的地方已经被一把火烧了,废墟却残留着,他不知道留着做什么,却也总是避开那里,刻意不去回想,因为每次想起都会难受。

彦夜似乎已经炼完了这一炉,伸手搂住了重殷离,问他:

“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

“那好吧。”

彦夜俯下身去,吻上了重殷离的唇。是很深的吻,口舌侵入,唇齿厮磨,重殷离下意识伸手环住了彦夜的脖子,听到津液交换的啧啧水声才惊醒。

“有好些么?”

重殷离平复着呼吸,他刚才有些喘不上气,彦夜没有留给他呼吸的间隙,他一时又完全忘了自己可以内呼吸。

他扯掉眼睛上的纱布瞪了彦夜一眼,眼眸水润润的,红水晶般晶莹,但又透着某种易碎感。他感觉骨头都被亲酥软,干脆爬了起来,一撩衣摆就跪坐在彦夜大腿上,故意凑在彦夜耳边吐气:

“我说没有的话你会做什么?”

彦夜假装思考了一下,随后脱掉了重殷离的裤子。美人主动勾引,岂有不吃的道理。但他还是说:

“我会把你操哭,但是,眼睛上的纱布下次别扯了。”

“这种时候说这话不扫兴吗?”

重殷离不满地咬了彦夜一口,在他肩膀上留下一圈整齐的牙印。他很不习惯脸上有东西的感觉,虽然纱布拆下后更痛了些,但他早就习惯痛苦了,不太在乎。

“不影响,这很重要。”

“可是不拆纱布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被操哭?”

“这种事情不需要眼泪证明。”

彦夜随口说道。他揉了几下重殷离娇嫩的穴口,做过那么多回,即使不用什么药物,受了刺激的后穴也很快吐出些许蜜液来,插进去甚至不需要扩张。

身体又一次被填满,重殷离轻轻抽气,穴口分明还撑的慌,心却像是落到了实处,安定下来。

三个月后,“堕土”的集市区。

虽然邪修的大本营有集市挺奇怪的,这帮子人需要什么一般都靠抢劫,但偶尔还是会有双方实力相当进行公平交易的情况。这集市区是一个返虚境修士开的,位于“堕土”的核心地带,有他做担保,集市区内抢劫的情况是没有的,但刚出去就杀人越货这种事并不少见。所以大多数人来去都是依靠小挪移术——“堕土”里拥有自身地盘的邪修,最低也是飞星境后期,绝大多数都是乾元境。

彦夜来过不少次了,算得上轻车熟路,重殷离跟在他后面,这不能不跟,毕竟彦夜自己来的话几乎没可能不出事。他又不能用小挪移术,一路上过来要穿过不少地盘,要是撞见什么人就容易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虽然乾元镜的修士能修习带人一起传送的大挪移术,但是很遗憾,重殷离这家伙不会。

“你很需要这种什么……什么什么芝?”

“灵辉聚霞芝。”

彦夜纠正道,他偏头看向重殷离,

“而且不是我需要,这是给你用的。”

“我?我眼睛都养好了,还要什么草药吗?”

重殷离略有困惑,但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看到集市区的告示牌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怎么会是尸鬼老魔?!”

他有些吃惊,随后深深皱起眉,感觉这一次交易不会太顺利。

虽然这里叫做集市区,但其实向来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毕竟整个“堕土”也没有多少人,大多数交易都是依靠告示牌上的单子完成的。这些单子都是一次性的灵器,比如彦夜先前发了个求药的单子,有人接下后就会通过单子约定一个时间,两方在此碰面。

重殷离自然认识尸鬼老魔,毕竟两人当了许多年的“邻居”,虽然近些年都没有什么交集,但一开始两人也是起过冲突的。

至于彦夜,神情还镇定自若,但心里也有些想骂人。先前几次交易都还比较顺利,让他放松了警惕,谁知道这一次遇到了冤家,要知道,整个“堕土”都没几个彦夜认识的人。

好消息是直觉预警的程度并不高,尸鬼老魔最多给他带来一点麻烦。

尸鬼老魔见到两个熟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目光盯着彦夜,却和重殷离讲话:

“这个小炼药师原来是你手底下的。”

重殷离意识到不对,他扫了彦夜一眼,上前把人挡在后面:

“嗯,怎么?”

“嘿嘿嘿,没怎么,老夫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这小子拒绝了老夫的招徕,明明你打不过老夫,跟个更强的主子不好吗。”

重殷离眉头略微舒展,但旋即不爽道:

“上次交手是我大意了,现在可不一定谁比谁更强。”

他身上灵力的波动逐渐增强,颇有种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感觉。但这里还是那位返虚境修士的地盘,他并不准备真的动手,只是亮下拳头表示自己并不好欺负。

尸鬼老魔哈哈一笑,随意地摆了摆手:

“老夫现在没兴趣和你打,你们不是发了告示要这个灵辉聚霞芝么,老夫正巧有这东西。这可是六品的灵植,你准备拿什么出来换?”

见这老头似乎真的想做生意,重殷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便干脆地让开半个身位,抱着胳膊看向彦夜。重殷离此前几乎不来集市区,因为彦夜而过来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之前加起来的全部。

“告示上已经列过了,我所能付出的代价,樊前辈既然接下了单,应该是有目标的吧?如果我没猜错,樊前辈是为了炼狱七星阵的阵盘而来?”

尸鬼老魔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些许: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简单,不过既然交易对象是你们,一个阵盘可就不够了。”

“我劝你别太贪心,老头。”

重殷离插话,他掀起眼皮,红眸闪动着杀意。

被喊作老头,尸鬼老魔也不生气,他看着彦夜,很明显这次的交易这个少年才是话事人。他不懂这两个年轻人的关系,但不重要,他做生意别吃亏就行。

彦夜平静且平等地直视着尸骨老魔,短暂思索后说道:

“炼狱七星阵是五星的阵盘,正常情况下和六品的材料估值相近,并没有太大差距,如果樊前辈要提价,请仔细斟酌一番,不然这生意做不成的结果也并不如你所愿吧。”

“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呢。”

尸骨老魔想起上一次见到这个臭小子,忍不住感慨。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支上乘的玉匣,透过薄薄的半透明的盖子,灵辉聚霞芝就躺在里面,品相完整,灵气未散。玉匣在他干瘦的手里打了几个转,没有递过来的意思,尸鬼老魔沉吟半晌,道: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提什么很过分的要求,你既然是炼药师,就帮我炼一枚丹药吧。”

他挥袖间,地上出现了一堆药材和一张薄薄的丹方:

“材料和丹方都在这里,老夫只收集到了三份,你最好指望你炼药术学精了,不然一枚丹药都没成的话,这交易可就做不成了。”

用来威胁老头的话被反过来用在了自己身上,彦夜有些哭笑不得,他招手把丹方摄取过来扫了一眼,随后道:

“可以。”

只是三品丹药,虽然难度在三品丹药中称得上顶尖,但是他是彦夜。

尸骨老魔看着彦夜掏出丹炉坐下,竟是当场就开炉的架势,不免有些错愕:

“这样就开始炼丹了?不怕哪里出错?”

重殷离在彦夜身侧找了个位置坐下,还不忘嘲讽他:

“少见多作怪。”

但他其实隐约也觉得彦夜的炼丹术似乎相当不错,只是重殷离实在不了解炼丹,他唯一认识的炼药师只有彦夜,反而没有尸骨老魔震惊。

尸骨老魔虽然也不通炼药术,但他好歹见过几次炼丹现场,此时看着动作快的和开了倍速一样的彦夜目瞪口呆。炼药不应该小心翼翼、一步一查、材料要分别炼化防止火候控制不好吗?这小子怎么一口气把材料全扔进去了?好像也没烧毁什么药材?炼药这么容易吗?他回忆了一下以前见过的花式炸炉场面,感觉要么是那些炼药师太菜了,要么是眼前这个小子太变态了,他个人倾向后者。

彦夜也无所谓暴露自己离谱的炼药术,反正拿到灵辉聚霞芝之后,他在“堕土”的生活,就要结束了。彦夜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如果他一直待在这里,虽然也算安全,但会错过许多机会。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有更紧迫的危机正在酝酿。

他快速却精准地变换指决,丹炉中的丹药在地火的包裹下已经成型,淡淡的药香飘散出来,显然彦夜一炉就成功了。

他把丹药丢给了尸鬼老魔,多的两份材料被他毫不客气的收进了储物袋。尸鬼老魔也不管他,捏着丹药看了又看,才三品的丹药,材料对乾元境的修士而言根本不值几个钱,说什么材料只准备了三份,他只是想为难一下这个拒绝了自己的小子,实际上到底有多少材料备着,多得他自己都不清楚。

确定了丹药没问题,他们完成了交易,尸鬼老魔的身影消失前,随口说道:

“交易达成,剩下的麻烦可就不关我事了……”

彦夜知道他的意思,暗处一直盯着他们的目光毫不掩饰着恶意。他叹了口气,转头对着重殷离说:

“准备好,要打架了。”

“我能把你丢这里自己走吗。”

“你说呢。”

重殷离翻了个白眼,但也知道这不现实。他还指望彦夜帮他压制阴魂,至少在他能自己压制前都需要彦夜活着,所以这架非打不可。

“哪个不开眼的,想来抢我东西,找死啊?”

先前提到过,集市区虽然是返虚境修士开的,但是出了集市区就打架的例子不在少数。虽然来集市区的邪修基本都能用小挪移术进行传送,但是因为小挪移术在使用后一个时辰内是可以追踪的,这就意味着,想抢劫的这方可以跟过去打架。

而彦夜的情况就更艰难了,他才初阳境,根本做不到长距离的空间移动,又不可能在这集市区耗下去。以前有过类似的情况,自知打不过敌人的修士在集市区蹲了小半月不出去,想借着集市区不可动手的规矩苟活,结果那位返虚境的修士烦了,把那个倒霉修士扔了出去。

他们往来时的路走,走出集市区不远,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就缓缓浮现在他们面前。

重殷离只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李崇岩?”

李崇岩,熟悉的名字。

三年前的记忆瞬间浮现,彦夜想起他经历的第一个副本,那个没完成的五星难度的支线任务,正是击杀李崇岩。

五星和五星之间亦有差距,眼前这高大男人身上散发的灵力波动不俗,比重殷离还高些,大概是乾元后期的修为,而彦夜当时过副本时还是凡人,作为队友的盛游光也才初阳境后期,打一个乾元境后期的修士,完全没有胜算。而鸠乌秘境那五星难度的任务,彦夜虽然付出了一点代价,但还是可以完成的。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彦夜自己打李崇岩虽然还是没有胜算,但身边的是重殷离,乾元中期的役魂师,因为操控的阴魂里还有乾元后期的,所以明显是有胜算的。

灵力波动骤起,李崇岩显然没有和他们废话的意思,身形瞬间化为一抹血色,直接开打。重殷离也是个把战斗刻进骨子里的货,当即数道阴冷的魂体出现在场上,爆退几米躲开血光冲天的攻击。

彦夜好像没被放在眼里,不过这场面他暂时的确派不上用场,只默默退开老远的距离以防被波及,甚至连环珏都没掏出来。

这情况和他上次救重殷离不一样,上次那个对手修为还没重殷离高,凭着武器的属性克制才占了上风,在重殷离的辅助下,他才能用焚剑诀击中那龙筋鞭,不然在这两个大境界的差距下,彦夜甚至打不中目标,境界上的差距没有那么好弥补。

更何况,李崇岩是血修,一种能以纯血液形态存活的邪修……挨了打就直接爆成血雾,再凝聚出人形,用游戏术语来讲就是物理攻击免疫,而很不巧彦夜目前的大部分攻击手段都是物理攻击。

他看着两人打架,来往攻势极快,即使以彦夜的感知和精神力,也有些跟不上,只能从阵阵残影里看出,重殷离躲了攻击,用阴魂逼李崇岩走位,李崇岩被阴魂的阴气侵蚀了一点,毫不犹豫抛掉了那一片血肉,又立马长了出来。

来往数十下,竟然暂时僵持住了。

不过论持久,重殷离肯定不敌李崇岩,不止是修为上的差距,还有役魂师本就属于邪修中相对短小的流派,能保持巅峰战斗力的时长与操控的阴魂数量质量成反比。

彦夜正思索着破局点,直觉忽然一跳,他向后跃去,堪堪躲掉了扔过来的地火弹,灵力瞬间涌出形成了半张弧形的防护罩,挡住了地火弹后续的爆炸,重殷离焦急的提醒才传入他的耳朵:

“小心!”

这老李不讲武德,搞偷袭。

重殷离见他没事松了口气,传音道:

“我只能牵制住他的主要攻击,但是腾不空帮你应付其他的,还好你能躲,吓我一跳……”

彦夜回道:

“没事,只要他不是盯着我杀,我都不至于死了,倒是你,这种程度的消耗能支撑多久?”

场上六个阴魂齐出,整整齐齐全是乾元境的,虽然阴魂的真实战力相比生前会掉一截,但操纵起来依然非常耗精神力,尤其是彦夜能感受到重殷离还不停用精神力的攻击干扰对方,消耗更大了。

“还能撑半刻,但这老东西显然还有手段,你最好来点作用,只靠我不如等死。”

“半刻,足够了。”

足够彦夜装逼了。

他一边躲闪着李崇岩时不时丢过来的各种零碎攻击,一边凝聚起灵力靠近李崇岩,他只单纯依靠预判和灵力防护,没有展现出一点儿更多能力,穿梭在战场边缘,难免挨上点余波,不过彦夜不太在乎这些小伤,他只是紧紧关注着局势,传音给重殷离:

“想办法让他慢下来,一息就好!”

重殷离没回话,他咬了下舌尖,逼出一滴精血,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但是阴魂的气息瞬间暴涨,全方位围住了李崇岩,逼迫他稍稍慢下了脚步。

干得漂亮!

地火瞬间淹没了李崇岩正要重新提速的身影,高温点燃了他的身体,李崇岩皱了下眉头,身体上冒出熊熊地火来对抗。品阶相同的地火对抗,彦夜的攻击根本起不到效果,只是阻碍了他重新加速。彦夜直接连续两个瞬移靠近李崇岩,环珏递出,直接刺上李崇岩。

剑没有刺入实体的感觉,李崇岩仗着物理攻击免疫直接不躲,把与剑接触的血肉化作了血雾,受到伤害为零,而这正是彦夜的目的。

纯然漆黑无光的火焰暴起,从环珏上呈球形扩散,直接笼罩了李崇岩的整个上半身。乌魄噬心炎除了对魂体特攻外,另一个特点就是高温,虽然在众多异火中并不算最高温的那批,但在彦夜针对性的全力催动下,依旧直接蒸发了所有的血雾,李崇岩主动化作血雾的那一块身体组织直接变成空洞,周围是一片焦痕。

如果只是如此的话,这点伤害其实并不够看,毕竟对血修而言,损失掉一点身体那都不是事儿,他催动着血肉能量,中间的空洞飞速长好,顺便准备把彦夜一巴掌拍死。

彦夜目光专注,双手握着环珏,用剑身主动挡向李崇岩的巴掌。

以初阳境和乾元境的修为差距,他应该会被直接拍飞,内脏骨头全碎了的那种,但是结果是,环珏接触上李崇岩手掌的瞬间,是李崇岩的手碎了。不止是手掌,他半条胳膊都像是被无形的绞肉机搅成了肉末,强行打成血雾状态,再被乌魄噬心炎蒸发。

李崇岩有些错愕,主动化为血雾和被动化为血雾是完全不同的,主动使用时几乎不消耗能量,而被动的话,那可是相当一部分能量损耗掉了,而且被蒸发了意味着残留的能量也无法回收,这一直不被他重视的少年,竟然消耗掉了他比重殷离更多的能量。

但那又怎样,他只是有些大意,接下来不会了。

李崇岩完好的那只手上出现了一个心脏形状的红宝石样物品,其上凝聚的庞大血肉能量甚至比李崇岩满状态时还多,他身为血修,利用这东西补满自身只要短短几秒。

为了防止彦夜再把他手碎了,李崇岩难得准备凝聚起灵力屏障,但精神忽然受到了尖锐的刺痛,灵力停滞了短短一瞬。

是重殷离!

他虽然不知道彦夜干了什么,但显然把这老头逼急了,他从不吝啬于痛打落水狗,这精神冲击的支援来得相当及时。

只需这一瞬,彦夜就单手用环珏斩向了李崇岩的肩膀,毕竟斩手的话距离更远,时间上来不及,而彦夜的目的只是他手里的东西罢了。

李崇岩的上臂到肩膀成了血雾,小臂连着紧握心脏状宝石的手掌飞了出去。

他面沉如水,想凝聚起灵力修复手臂把东西拿回来,但连续七张三阶缓速符已经贴到了他身上,彦夜刚才单手用环珏,就是为了腾出手来使用符咒。即便三阶缓速符对乾元境修士而言几乎可以免疫,但七张也足够他停顿半秒了。

又是只差一瞬,彦夜抓住了李崇岩飞出去的胳膊。

不过也仅限于此罢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再次干扰李崇岩了,他催动灵力,想把东西收回来,胳膊不重要,击杀彦夜也是分分钟的事,那宝石里可是他多年的积累,宝贝得紧。

但下一秒,连胳膊带宝石一起消失在了彦夜手里,李崇岩原本以为是收进储物袋了,但立刻反应过来,他和他留在上面的精神烙印,联系断开了。

“你做了什么?!”

他有些不敢置信,毕竟这烙印可不是放进储物袋就能切断的,他甚至能控制这宝石自己从储物袋出来。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探究原因,他立刻掏出备用的,正要补全自身的血肉能量,豁然抬头盯住了彦夜。

“彦……夜?”

重殷离本来已经操纵着阴魂重新冲了过去,此时却迟疑了,因为在他的感应里,彦夜已经不是初阳境了,而是,乾元境的修为。

彦夜做了这么多努力,其实只是为了这个心脏状的红宝石罢了,毕竟,这可是堕血结晶啊。

“谢谢老铁送来的堕血结晶!”

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李崇岩走得很不安详。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初阳境的修士居然能爆发出乾元境的实力,不过凡人确实很难想象挂逼的生活,彦夜和重殷离一起把他送下去见阎王之后,尸体胸口处冒起一团白光。

“棋子。”

重殷离说。

彦夜伸手把这团白光招过来,重殷离只是看着,没有阻止,眼里闪过一丝忌惮。

但是彦夜却好像没看到一样,捡起李崇岩的储物袋挑挑拣拣拿了些东西,就把剩下的全部扔给了重殷离。

他身上的境界开始快速掉落,很快就连初阳境都没有了,径直掉回了和清境。

“沸血”的效果过去了,后遗症开始体现,彦夜气息萎靡下去,他伸手扶住重殷离的肩膀,脸色苍白,却噙着笑意:

“收工,回家。”

重殷离低低“嗯”了一声,扶着彦夜踩上飞剑。

他从没看透过彦夜,但还是第一次感受那么深,这个少年的手段似乎无穷无尽,仿佛没有什么能把他逼入绝境。

“你是,用了什么秘法吗?”

“对,我暂时只有和清境的修为了。”

“我刚见到你时,你是不是也处于类似的情况里?”

“对,不过当时我还没突破,真实修为也只有和清境。”

重殷离不说话了,无数疑虑和担忧充斥在他心里,他不爱动脑子,毕竟以往遇到问题都是靠动手解决的,要么杀人,要么被杀,他侥幸活到现在,头一次遇到如此纠结的情况。

既然彦夜已经拿到“棋子”,那重殷离对他的作用就小到可以忽略了,可重殷离还需要他压制阴魂。

要不要,趁现在,杀了彦夜?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就无可避免地疯涨。既然彦夜有办法临时跨越两个大境界,那重殷离就没有实力上的优势了,与其让彦夜脱离控制,未来做出无法预料的事,不如让他死在自己手上。

下巴忽然一麻,重殷离茫然地顺着力道转头,对上彦夜含着笑意的黑眸,直直被亲了一口。

“回神了回神了,想什么呢飞这么慢,回去还要善后,时间拖久了不好受的可是你自己。”

善后什么,重殷离心知肚明,三个月已经睡了无数次,却是头一次微微红了脸,把先前的想法全部抛开。

杀掉彦夜什么的……理由暂时还不够充分。

“堕土”里一半时间都在下雨,他们返回山洞时,雨水淅淅沥沥,潮气渐起。

他们已经形成了无言的默契,重殷离把彦夜往床上一推,抬腿就坐。

彦夜无奈地伸手托住他的屁股:

“你每次都这么急,不会觉得痛吗?”

“还好。”

既然受了阻挠,重殷离也不强求,他随手拽掉身上的衣服,肆意展露白皙纤瘦的身体,和身上艳丽的红莲纹。彦夜撑起上半身,把他往怀里一带,单手扩张着,目光落在重殷离的脸蛋上。这张脸很漂亮,最近的气色似乎更好了些,不过最好看的时候,还得是情事后眉目含倦的模样。

重殷离大腿绷紧,胳膊勾着彦夜的脖颈身子上下起伏,明明是自己在动,却被插得轻喘。彦夜看着他忽然弓起腰背,红润的舌尖微微从唇间探出,忍不住用两指夹住他的舌头。

“?”

重殷离不满地咬住在嘴里的手指,结果一时不查,被彦夜毫无预兆的上顶激得浑身发颤,松了牙,顺着肩上的力道向后摔倒在床上。

“等、哈啊啊啊——”

他眼前只剩一片白光,好不容易才让视线重新聚焦,喘息还没平复,就感受到肚子被顶得难受。

彦夜牵起他的手,放在了凸起的小腹上,重殷离摸了摸,又按了按,不敢置信地反应过来,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彦夜突然动起来的肉棒插了个透。

那是、那是,彦夜在他身体里的形状?!

他震惊地睁大眼,但神情很快就被情潮淹没。

重殷离很瘦,躺下时小腹不是平坦的,而是凹下去的,但是刚才他隔着肚皮摸到了一条明显的,硕大的隆起。

他说不出话,脸上潮红,热汗蒸腾间身上湿湿黏黏的,他想把手抽回来,但彦夜没放开,还抬起了他的腿,几乎把他整个折叠,糜红的后穴无处可躲,在颠簸中被迫抚摸着自己被不停抽出又塞满的身体。隔着肚皮,他好像也能感受到那股炽热。

明明早就用身体细细量过那大家伙的每一寸了,肉棒插进来时每根青筋的位置他都烂熟于心,但用手隔着肚皮,感受肉棒在他穴里狂捣,那种要被插烂的感觉空前清晰起来,自己细瘦的腰似乎不比那骇人的肉棒粗多少,重殷离头一回觉得有些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吃下这根巨物的。

整条骚肠子都被撑成了肉棒的形状,内脏都被挤开,有几次被顶到心慌,似乎肚皮要被顶破了,一摸竟已操干到肚脐的位置。

彦夜的手覆在他的手上,阻止重殷离试图挪开的动作,寻着指缝扣进去,牢牢握紧了。

水声似乎来得比往常更激烈,淫水一波一波喷出,肉棒插入时把穴填满了,淫水被推挤到深处,抽出时又争先恐后的涌出,咕叽作响,濡湿了一大片。

重殷离感觉今天的彦夜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他的阴魂早就被彦夜驯服地乖巧可欺,可是激烈的操干也没有停止,他淋淋漓漓地昏睡过去时后穴都快夹不住肉棒了,瑟缩又无力地任由粗壮的性器碾压。

他有点茫然,彦夜做这档子事不会累的吗……

当然会,就是这个标准不太像人,而且累了还能开挂回状态。

所以重殷离被操了整整七天,他被操昏又被操醒,对时间的流逝都不敏感了,可偏偏身体对快感的阈值却没有丝毫提高,甚至似乎下降了,被操得愈发敏感,他一开始还能主动骑彦夜,后来就只能狼狈地花式挨操,甚至被压倒跪着后入都阻止不了。

他不喜欢这样,但彦夜没有如往日般照顾他的感受,他神智昏沉间想着等完事儿一定要从彦夜身上咬下一块肉作为报复,连身体里的灵力被带动着运转都没注意,毕竟他也已经习惯了。

终于醒来时,重殷离浑身酸痛,连眼皮都不想抬。

“彦夜?”

他哑着嗓子喊。如果是平时,彦夜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过来,把他抱起来,有时还会做点灵食药膳给他吃,可是现在没有任何动静。

“彦夜!?”

他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但是心中隐隐有了某种预感,果然,这次同样没有得到回应。

重殷离睁开眼,山洞里的东西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但是空气是冷的,没有彦夜的身影,只给他留下了一身爱痕、满腹浊精。

还有丹田里乌魄噬心炎的火种。

微弱,却完整,其余的阴魂老老实实缩在丹田的角落里不敢造次。

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许多年的东西,重殷离此时却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他勉强撑着绵软的身体起来,发现肚皮有些鼓起,撑满了彦夜射进来的东西和他自己的淫水,也不知他那后来被操松到合不拢的穴是怎么锁住这么多精水的,他意识里最后残留的记忆,就是大张的腿间不住地往外喷,现在想起来有些羞耻。

重殷离去摸自己的后穴,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引出来,手指却忽然碰到一个硬物,摸索着拔出来,竟是一个玉势,大小长度都很是熟悉,不用想,是按着彦夜的肉棒等比例做的。

其上还有药香,是什么药,重殷离不懂,他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光裸的腿已经流满了混白的体液。

他把玉势塞了回去,身体被重新填满,施了个法决让自己重新干爽起来,穿上了衣服走向山洞外。

外面的雨还在下,但不知是先前的没停,还是间断又过重新下的,但是不要紧,都一样,都把疏落落不明朗的心事淹没了。

突然间的不辞而别,其实也早有预兆。

他们不会为对方停下脚步,即使最后彦夜终于把重殷离的好感度刷到了60。重殷离此前能凭着武力强留下彦夜,但彦夜展现出的底牌,已让他失去把握。

彦夜愿意的话,他可以什么都不给重殷离留下,但是正如重殷离放过了彦夜,彦夜也选择放过重殷离,留下的火种足够重殷离失去他后还能维持战力。

掌心出现一朵漆黑的火,似乎比以前萎靡了些,但是养一阵就好,彦夜不至于为了别人伤筋动骨。他费力夺得灵辉聚霞芝,自然是有用的,短时间内就让乌魄噬心炎成长到足以分裂出火种的地步,所以的确是给重殷离用的。

他紧了紧身上的罩袍,凌冽的寒风将上好的织锦缎扬起,夹杂在纷乱的雪花中如流墨的羽翼。

今年冬天似乎来得格外早,眼下才九月初,寒露刚过,却已经飘起雪花,地上的积雪已经结成薄薄的冰壳,踩上去是脆硬的,咯吱作响。

彦夜最后一次辨认方向,也是最后一次回忆重殷离,看着呼出去的白气渐散,慢慢平复了心绪。

他好像很久没见过阳光了,但“堕土”里连绵的阴雨都没给过他这种感觉,外界的天空只是望了一眼,似乎就给他心上蒙了层阴霾,模模糊糊的。

从“堕土”离开,走的是李崇岩的空间通道,虽然他成了这块棋格的主人,但短时间内也没法让空间门对应的坐标改变,于是只能落于凉州,御剑去隔壁肃州的梓城,再借道墨城的传送阵才能返回尧城,返回天星门。

这路程有些曲折,不过他也不算太着急,他下山又不带着师门的什么任务,在接到传令之前都没有别的事情要办,更何况四个多月都过去了,也不差再多些天。

跳上飞剑,彦夜直奔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山头,方向别说去梓城,甚至离肃州都偏了十万八千里,几乎是往荒渺无烟的凉州深处去。

他当然不是走错方向了,而是在找李崇岩残留的血池,那血池里大概率会有堕血结晶,而这是彦夜目前的开挂必需品,他虽然从李崇岩身上搜到了两个,但是这东西显然是越多越好,彦夜又不可能自己做,他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才刚离地起飞,彦夜忽然一个闪现到了三四米外,环珏直接出现在手里,回身拧腰带动整个上身的力量,斩向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一只黑虎竟悄无声息地伏在那里,除了周围冻土的塌陷导致的簌簌声响,几乎没有丝毫扑杀的痕迹。

这是一只三阶妖兽,不然也不敢向放开气息的彦夜偷袭。

但是彦夜作为挂逼,即使晋入初阳境才短短三个月,但已经足以达成同境界内碾压了,不然怎么对得起他挂逼的身份。

三下五除二干掉黑虎,尸体都懒得搜刮,往储物袋里随手一丢,又一次跳上飞剑,这回再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妖兽来打扰了,即使是路过的飞行妖兽也主动给他让路。毕竟低阶妖兽主要还是被本能操控的,铁定打不过的敌人自然不会招惹。

话说,即使是以妖兽盘踞着称的凉州,在离肃州只有五百里的地方,也会有这么多妖兽吗?

他没出过天星门,对这地处极北的凉州了解不多,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只当自己大惊小怪。

距离越近,灵识的探测就越清楚,带着浅浅血液甜香的气息,和熟悉的困阵连环套,是李崇岩的手笔无疑了。

他降落下去,见到满地困阵里塞了好些个妖兽,李崇岩被他弄死了之后,这些困阵没了人维护,还兢兢业业地继续打工,只是现在都便宜了彦夜。

这里的妖兽大多是一二阶的,因为三阶妖兽努努力还是可以打破几个困阵,最外层本该有用来迷惑方向、遮掩气息的迷锁却是不见了,所以能出困阵的妖兽大多没了影。

一路把妖兽收割过去,彦夜忽然在某个困阵前顿住了脚步,和一堆脏兮兮兽皮中探出的那双眸子对了个正眼。

“……活人?”

裹得男女莫辨、差点人畜不分的生物点了点头,动作有些迟缓。

彦夜给他解了困阵,翻了翻储物袋,摸出清水和饼子递过去。这家伙似乎被困住有段时间了,身上散发着某种气味,彦夜没忍住,给正在狂啃饼子的人来了个除尘术,终于能辨认出来这个家伙是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面容还算清秀,大概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瘦小。

“你是,传说中的仙师?”

他身上忽然干爽,自然不会注意不到,彦夜看着愣了愣,啃饼的动作都慢了半拍,然后抬头看他,发问道。

“嗯。”

彦夜随意地应了一声,起身就准备往深处去。

袖子忽然被扯住,彦夜回头,果然是那小少年。人尴尬地松了手,但话语却是直接出口了:

“仙师能不能捎我一程?”

他腼腆一笑,

“这些天妖兽多得不正常,我自己下山肯定会死路上吧。”

妖兽多得不正常?彦夜心中一动,便道:

“那你跟上吧。”

少年欢呼一声,不知从身上哪个角落摸出来一块破布把吃剩一半的饼子包住,就亦步亦趋跟在彦夜屁股后面,活泼得完全不像是饿了几天的人。

“仙师!你心真善,和村口的徐二娘一样心善,长得还好看,比隔壁村的兰娘还好看!”

虽然受到了夸奖,但是完全高兴不起来呢。

彦夜打断道:

“你方才说,这些天妖兽多得不正常?”

“对!我七八岁就开始上山摘草药,十来岁开始布陷阱打猎,别看我年纪小,这附近的山头可熟悉的很!这些天的妖兽就是不正常!特别多,还特别强!要不是我命大,早就被吃干净啦。兰娘上个月刚守了寡,她男人就是上个月折在山里的。”

“别跑题,仔细说说不正常。往年何时入冬?有多少妖兽?实力都是什么层次?盘踞在哪里?先说说这些。”

“好咧!”

虽然这个叫小昭的少年文化程度不高,但胜在真诚,在彦夜的引导下讲得还算清楚。

往年要十月份才会下雪,但今年这已经是第二场雪了。八月中,还是中秋时就下过一场大雪,那场雪前一切还正常,中秋雪后气温骤跌,山里野兽也躁动起来。

“阿姐说,是突然入冬,山里野兽都没存够过冬的食物,所以只好出山来找,但是那也不该是整窝整窝地向外跑,往年入冬早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兔子野鸡也就算了,狼啊熊啊都成群结队往外跑,后来跑出来的已经是妖兽了,也是成群成群的,就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它们往山外面赶。”

小昭喝了口清水,正要继续讲,却忽然看到眼前的仙师抬手搭在腰侧,眼前一花,仙师就缓缓收刀入鞘,地上多了七零八碎的妖兽尸体。

他瞪大眼,惊叹:

“仙师神武!”

彦夜回头瞥了他一眼,无奈道:

“你活下来真是命大。”

他们此时已经相当靠近血池,彦夜的灵识已经能感知到一头四阶的妖兽躺在血池里睡大觉,迷锁估计也是这妖兽破掉的,而小昭被困了两天,先不说误闯进困阵圈套的妖兽竟无一进他在的困阵,硬是在群妖环绕之所得了个“单间”,这里面这头妖兽居然也不理会他。不过也有可能因为小昭只是凡人,弱到它懒得吃。

小昭闻言,嘿嘿一笑,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

“我当然命大!阿姐说徐二娘捡到我那天,捉鱼时涨水,把她的鞋冲走了,往下游找去见到篮子被拦在折断的树干上,这才见着我。那树干据说还是雷劈断的,你看老天都帮我。”

明明是悲惨的过往,也能说出喜剧的效果,彦夜一时不知道该吐槽是小昭有天赋,还是因为过于悲惨而成了喜剧。

但眼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彦夜伸手把小昭拦下,道:

“不想死的话,就在这里等我。”

里面的四阶妖兽被他的气息惊醒了,正想出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自从发现了这个池子,阿蝠就很喜欢这里,不仅很温暖,不受外面寒风的侵袭,还富含能量,饿了就喝一口,香香甜甜。

这种好地方,自然会有很多朋友登门拜访。俗话说得好,有朋自远方来,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鞭数十,驱之别院。阿蝠向来遵守古训,朋友们都很美味,希望来世再来。

这天阿蝠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一个新朋友已经到了它家门口,但是新来的这个朋友似乎不太友好,阿蝠正想打个招呼,眼前忽然亮起了锋利的白光。

“吱——!!”

小昭很听话地站在外面,好奇地望着黑漆漆的洞口,忽然被里面刺耳的尖叫扎得耳膜疼,下意识就捂住了耳朵,但还是被震得脑瓜子嗡嗡的,回荡的噪音半晌才退下去。

地洞里亮起火光,熟悉的身影慢悠悠出现在洞口,彦夜轻轻瞥了他一眼:

“走吧,下山。”

“哦,好。”

小昭又望了望燃起大火的地洞,此时里面的高温已经穿透数十米的空气,映在他脸上有些灼烫。

“刚刚是什么声音?好像大黑耗子在惨叫。”

他下意识没问里面为什么烧起大火,彦夜自然也不会告诉他里面有多少尸骨。

彦夜勾了下唇:

“嗯,也算耗子,耗子里的鸟人。”

小昭似懂非懂,出了地洞就看彦夜挥袖间飞出一把宽而薄的剑,这剑悬在空中,彦夜回头看了他一眼,似有犹豫,最后还是跳上去后冲他伸出了手:

“上来。”

其实彦夜本来想拎人后领,但那粗布衣服裹着乱七八糟的旧兽皮,即使用过除尘术,实际上不脏,但看起来的视觉效果依然有些埋汰,彦夜不太想碰。

小昭可不知道他想了什么,欢呼一声就身手敏捷地上了飞剑:

“仙师!你好厉害啊!明明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这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

“对。”

此时彦夜已经带着他飞在林海上空,他低下头看向地面,感觉这视角新奇极了,拽了拽彦夜的外袍,用期待的眼神紧盯彦夜:

“仙师,我想学!”

彦夜头也不回,随手扔出几个法决驱赶周围路过的飞行妖兽,清冽冷淡的声音从风里传来:

“你学不了。”

这少年没有资质,一丝一毫都没有,如果没有意外,此生没有机会踏上修行的路。

小昭闻言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毕竟他对此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既然成仙无望,他只好用艳羡地眼神看着彦夜击落靠近的妖兽,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那些体型各异气势十足的鸟形妖兽甚至算不上彦夜的一合之敌,往往彦夜的某个法决丢出,就是三四头一起被拍飞。

虽然是作为彦夜耍帅的背景板存在的,但小昭多看了几眼,忽然觉得不对劲:

“这妖兽是不是太多了些?!”

是太多了些,彦夜早已发现,才杀了个四阶妖兽拿了个堕血结晶的功夫,附近的妖兽数量就增长了两成,而且也更暴躁了,也不知那些一二阶的妖兽是怎么有勇气冲向他的。

“按照这个速度增长下去,山下的村子也不再安全了吧?”

彦夜轻轻嗯了一声,此时周围的妖兽忌惮于同类的尸体,暂时没有进攻的动作,他便催动灵力加速。

“可能会出现兽潮吧。”

他说。

上次的大型兽潮是三百年前,席卷了西南的菀州、烟州。那场兽潮的初期没人当回事,毕竟妖兽这东西每隔二三十年,就会发动一次兽潮,用以清理过多的数量,腾出点地盘给新生的妖兽。但是当时烟姬殿不知干了什么,竟然把兽潮延迟了二十来年,规模扩大了数十倍,几乎血洗了两个州所有的村庄和小城,只有少数有强者驻守的大城保存了下来。

这段历史彦夜是从书里看到记载的,但可惜书里没对兽潮酝酿阶段和初期有多少描述,和眼下的情景做不了对比,他只能本能地判断,这次肯定有大麻烦了,不过不是针对他自己的,或者说不是针对彦夜一个人的。

小昭对兽潮的认知更是稀薄到近乎没有,只是莫名感觉背后一凉:

“不行,到村子了之后我要把这事儿告诉大伙,村子里留不得。”

晋入初阳境后,彦夜御剑的速度也快了些,这才午时刚过,他们就到了小昭所住的村子。彦夜本来想在村外降落的,他不喜欢太高调,可是小昭强烈要求他直接飞到村子里,说这样才好取信于村民。

彦夜拗不过他,或者说他自己也想做些什么,便直接从天而降落到了村里中央的空地上,为了逼格拉满,他还偷偷放了法决把雪花吹了个倒悬漫天,衬得他格外飘渺。

效果挺不错,他跳下飞剑的时候,看着挺静谧的村子一下钻出了不少人,只是没人敢靠近。等小昭也从飞剑上下来,才有个少女凑近了些。

“小昭?”

“阿姐,是我。这位是好心救了我的仙师……人呢?”

小昭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黑衣少年的身影,只留下打着旋儿的雪花。

“仙师刚刚消失了,大概是不想和凡人有什么接触吧。你快说说,你是怎么遇到仙师的?这几天去哪儿了?”

“那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彦夜自然是已经开溜,悄悄匿了身形就转向梓城的方向。虽然他不介意帮忙撑撑场面,但是那么多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反正彦夜展露出来实打实的仙师身份已经足够,他便直接脚底抹油了。

这个村子很小,嵌在山窝里,按凡人的脚程,即使走去最近的合城也需要整整三天。彦夜不准备去合城,合城太小,甚至没有通往其他城池的传送阵,他直接去梓城,虽然远些,但以他现在的速度,也不过一下午的路程。

越往山外走,妖兽的密度和层次越低,可是似乎跨过某个分界线后,妖兽忽然就消失了,或者说,它们都没有出山,就好像有意识地在集结部队那样,等待后面的妖兽跟上来。

彦夜发现这一点后,瞬间皱起眉头,犹豫几秒后决定掉头。

他有预感,这次兽潮可能非同寻常。

沿着山脉外围飞了约莫一百公里,都是相同的情况,妖兽如潮水般从深处涌来,但又集体在有人烟的区域外止步,半个多时辰的时间里,在那条无形界限处的妖兽密度已经翻了一番,其中性情比较暴躁的妖兽已经开始互相厮打,但绝大多数都安分地待着,即使它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远远小于平日里领地的范围。

换了块留影石继续记录,彦夜收敛起气息,用《幻世长空》遮掩起自身的存在,降低高度去靠近妖兽群。

现在就看得更清晰了,这些妖兽种类各异,实力普遍只有一阶,偶尔掺杂了二阶,几乎全都躁动不安。

彦夜没有引起任何妖兽的注意,开始往里飞,逆着妖兽群的方向行进了才一百里,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的功法遮掩自身的效果只对同级别及以下有效,而到这里,妖兽群中已经零星出现了四阶妖兽。

倒不是打不过四阶妖兽,而是这里的妖兽太多了,彦夜万一惊动了四阶妖兽,就会面临被三阶妖兽淹没的场面,届时即使彦夜实力不弱,也只能落得狼狈逃窜的下场。他只是来侦察的,没必要做更多,而且就算杀了些妖兽又能如何呢,他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摆在这上百公里的妖兽潮中连一滴水花都激不起。

这一大片山脉横亘了凉州和肃州,蜿蜒趴在大地上,跨度足有三千里,统称做北境山脉,因为妖兽盘踞的缘故,山脉深处极其神秘,彦夜也算博览群书,也不知道这山脉深处有什么。

他兜了个圈子,准备先往合城赶。

于高空中御剑,彦夜回头看了一眼被冰雪覆盖的山脉深处,隐约出现一抹心悸。

“大型事件「兽潮」开启。”

“事件主线任务:1成功存活至事件结束,难度评级:二星。”

“事件无支线任务,只有临时任务,临时任务完成时发放奖励。”

“事件阶段更新时,将根据事件参与度发放阶段奖励。”

“当前事件参与度: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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