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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 第104节

 

说完之后,宋氏便冲着谢慕林微微一笑。

谢慕林瞬间心领神会。这是便宜奶奶在向她面授机宜吗?

选材

宋氏教的窍门还是挺有用的。谢慕林就没打算凭借女红技术出名,也不是很想把大把时间花在练习针线、纺织上,搞得颈椎难受,视力受影响,人累,又创造不出什么经济价值。

她打从心里觉得,就算自家哪一天彻底败落了,一家人连吃饭都成问题,必须要想办法养家糊口,她也不是非得靠做针线、织布才能维持生计,有的是赚钱的法子呢。不是吃不了苦,而是从性价比来看,在古代社会里凭借烂大街的女红技艺赚钱,真的很没有效率。

谢慕林宁可多花时间去读书,去练字,去练琴棋书画什么的,都好过在女红上花费太多的精力。

不过,考虑到眼下社会的主流,对女性的女红技艺水平,要求还是有点高的,谢慕林又不想被人笑话自己在这方面有短板,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套一个“针线做得还可以”的壳,努力提高自己的女红水平。只要自己能达到一般闺阁女子的平均水准,不被人笑话,也就差不多了。她又没指望自己会成为刺绣名家什么的,在女红方面刷存在感。就算她曾经也精通过十字绣、缎带绣之类的技艺,也不认为自己能凭这种手艺在古代扬名。

文氏在女红方面的技艺很出色,绣花、织布、织锦、缂丝、裁衣,样样都精通,不过是一般闺阁中人较高的水平而已,远没到大家的地步。她在绣花方面的风格,也偏向世俗常见的类型,脂粉气重,只有做给丈夫谢璞的针线,才会带上那么一点文人气息。她从小教女儿刺绣、针线,都是照着这个路子来的。谢慕林若要跟她学,就只能花水磨功夫去做各种大小绣品,日复一日地练习来练习去了。

谢慕林不想走这条路,但如今宋氏给了她另一个选择。

这个选择并不代表她从此就可以偷懒了,因为绣些文人气息重的书画什么的,若是基本功不过关,一样会被人笑话。但只要她的刺绣水平提上来了,再绣些与众不同的作品,在人前显摆一下,证明自己的女红功夫不比别人差,那之后就能省好大力气了!

她可以花一年半载的时间,只去绣一幅图。别人催她,她就说这种作品需要精雕细凿,不能急躁,跟烂大街的手帕香袋之类的不一样。只要最后拿出来的成果还不错,又有谁能逼她做各种常见的小针线活呢?

而且,只要沾上点文人气息,她就算单绣一枝花,整块布空空落落的,那也是留白、含蓄、清雅,谁跟曹家那种人家似的,恨不得把整块布都绣上满满当当的花儿、鸟儿,说是富贵,其实是俗!

谢慕林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偷偷笑了,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偷懒的。

梨儿小声唤她:“姑娘,你略起身往前站一站。”

谢慕林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只知道梨儿在她身后不知道摆弄什么,也没留意,心里又盘算起了自己该绣些什么样的图案题材。

文人画多了去了,她总不能学人家顾绣一样,真个绣出传世的绣画来吧?她也没那个本事。在现代的时候,她是真的没学过一点中式刺绣的技法,就算想借用“未来”的刺绣名家新创出的手法,也无从借鉴起。而谢家更没有书画名家,她自个儿的国画水平,也就是小学时上过兴趣班那点底子罢了,难登大雅之堂。四个兄弟里头,兴许会出现一两个在这方面有点天赋的人,但要等到他们画艺大成,天知道要多少年?

保守一点,学嗣祖母宋氏那样,在“梅兰菊竹”四君子的题材上下功夫?但四种花也很花时间呀……其实,专攻一种花就不错了。古往今来,单只画单一题材的画,就能画成名家的,那也有不少呀!

梅花?嗯……宋氏的独生女谢梅珺,名字里带“梅”字,生平最爱的也是梅花,平时画画爱画梅花,绣花爱绣梅花,衣裳首饰上时常带了梅花因素,就连吃个点心,也喜欢弄梅花形状的。谢慕林觉得,自己要是选择这个题材,就跟谢梅珺撞人设了,好象不太好……

兰花倒是不错,可谢家并没有什么好兰花,看不到真兰花,又如何能画出兰花的精髓来?况且文人画中,以兰花为题材的挺多的,没点底子,谢慕林真没信心能绣出令人赞叹的绣画来。

菊花……其实还可以,就是画起来、绣起来都繁复一些,又有季节限制。倘若她将来能种菊花种出点成绩,倒是可以考虑的。

竹子挺好,既寓意深刻又相对常见,一年四节都可用。谢慕林盯着窗外墙头上,从隔壁哥哥谢谨之的院子越过来的凤尾竹,认为自家很有条件,在竹子画上多下点功夫。她书房空间里的国画兴趣班教材中,还有一整本的竹子画册呢,都是从历代名家的竹子画中选的素材,虽然画册有点薄,但也够她模仿很久了。

荷花也不错,但通常在夏秋两季才应景,局限性太大。

松柏寓意常青,送给老人家就挺好的,给父亲兄弟做针线也可用,但颜色变化相对单调些,能参考的素材也少。

说起来,绣书法也是可以的嘛。她自己未必能把书法练到登堂入室的地步,可她书法名家字帖不少,写不出来,还绣不出来吗?!她可以不选那些难度大的行书、草书,只在篆、隶、楷上下功夫也行呀。

谢慕林越想越觉得自己前途光明,不必再天天练习怎么绣花绣草绣百鸟了,织布她学会就行了嘛,不用太过深研的!

谢慕林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身后传来梨儿的声音:“姑娘在想什么呢?忽然这么高兴?”

谢慕林咳了一声,收起了笑:“没什么……你在干什么?”

梨儿把手上的裙子递给身边的翠蕉,又拿了另一条裙子,往谢慕林腰上比划:“姑娘要换秋装了,这是去年在京里时做的几套旧秋裳。姑娘今年长高了不少,旧裙子都有些短了。我给姑娘比一比,看要放长多少的量。”

“哦,我平日也不常出门,有几套换洗衣裳就差不多了。若有多的,不是太旧的那些,送几件给族里家境差些的姐妹吧。”谢慕林没有多问,转回头继续思考自己的女红大计。

梨儿应声答应了,又拿过一条裙子往谢慕林腰上比划,心里有点舍不得。姑娘在京城做的裙子,用的都是好料子,在湖阴少见得很,上头的刺绣也是找很好的绣娘做的,就这么送人,会不会太可惜了?姑娘还能穿呢……

主仆三人正忙活着呢,就看见谢显之的丫头菖蒲匆匆从院门外跑了进来,扬声喊谢慕林:“二姑娘,我们少爷又收到大小姐的信了,叫您快去看呢!”

吃瓜

距离谢映慧上一次来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天气都由夏天转入了秋天。时间似乎过得飞快,快得谢家众人都难以察觉。

谢家兄妹等人又一次聚在一处。文氏还在外头随别房女眷们一起办事,宛琴因谢慕林向文氏进言,被支去找宗房周姨娘说话去了。目前长辈们都不在家。

这让谢家兄妹几个更加少了顾忌,开开心心围坐在雪松院里,把丫头婆子都打发了,听谢显之读起了谢映慧的来信。

谢映慧这一个多月的生活,比先前过得稍好一些,没那么无聊了。主要是因为永宁长公主府那边在白氏的丧事结束之后,便恢复了正常的节奏,各种串门子访友、出城赏秋景、大宴小宴等活动也纷纷重新进行,就好象长公主府里没有刚刚死过一个家庭成员似的。而谢映慧也因为与马玉蓉的友好关系,重新回到了皇亲贵族们的交际圈子里,各种小道消息、八卦传闻都能接触到,她光是吃瓜就足够消遣的,哪儿还有什么无聊可言?

首先要讲的,还是谢家自家人的情况。

大金姨娘的“病”好了,蒋婆子的伤也近乎痊愈了,只是偶尔还会觉得头晕,也不知是不是留下了后遗症。

后者似乎越发认定,自己的伤是谢映容害得,还找到一个仆妇,证实自己受伤前不久,现场的路面刚刚被清扫过,而在自己受伤之后,地面上同样空无一物,那莫名其妙出现在墙角处的破瓦,当时根本不存在,必定是事后有人放上去混淆视听的。谢映容不在眼前,她便有些迁怒大金姨娘了,觉得对方很可疑,说不定就是放破瓦的人。

而大金姨娘大概是听不得蒋婆子说猜疑女儿的话,进女儿的屋子“打扫”或搜查,又或是扣下本该送去卞家给谢映容的东西,几乎每天都要跟蒋婆子大吵一架。正因为她俩吵起架来都中气十足,大金姨娘的病才装不下去了。

谢映慧不住在金萱堂,离得又远,只要大金姨娘与蒋婆子的吵架声没有大到惊动外人的地步,她就不会去管束。但她俩争吵时,一旦透露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消息,又会有人及时报告给她。

不经不觉间,她这个昔日不理庶务的大小姐,竟然已经把整个谢家大宅的情况都掌握在手心里了,连留守的蔡老田夫妻,都与她合作愉快。她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地接触到了许多过去没学过的东西。

谢慕林从谢映慧来信的字里行间察觉到了这一点,倒觉得这不是坏事。蔡老田夫妻都是在内宅外宅里当了几十年差的老资格了,对于大宅门里的庶务非常精通。有他们细心周到的指点,谢映慧肯定能学会不少东西。从实践里学到的知识,总能让人印象更深刻。谢映慧不是跟在曹氏身边长大,随母亲学些所谓贵妇人管家的手段,兴许对她更有好处呢。

谢映慧本人可能还认识不到这件事的意义,所以几笔带过就算了。她又说起了寄居在别人家里的谢映容,伤已经养好了,走路也无碍了,可还总是做出一副身体虚弱、元气大伤的模样,赖在卞家不肯走。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哄的人,卞家老太太居然还挺疼她的,说了好几回要认她做干孙女儿,正式上契,卞大姑娘也说要跟她拜把子。不过因为她的伤势还未痊愈,家中长辈亲人又不在京中,不好先斩后奏,所以暂时还未办仪式。

谢映慧见卞家这样的反应,觉得谢映容的算计似乎并非无用功,看着竟真有几分成事的希望了,便让手下的丫头玛瑙想办法利用平南伯夫人那边的人脉,到宁国侯程家去打听,宁国侯夫人是不是真的看中了谢映容,要把她说给程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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