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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展力游扬起眉,推开椅子,趁真真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迅速靠近她,一手揽住她的颈项,用他热情丰润的唇打断了她的话。

那小小的餐桌原本是个障碍,现在却成了展力游的助力。他就在厨房的桌子上吻了她。

她屏住呼吸,全身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动弹不得,只能躺在他的怀抱里。

他的舌头越来越大胆,连手也开始不安分的搜寻、探索。她的呻吟声不断送出喉咙,连自己都分不清是抗拒还是享受。她想推开他的胸膛,却被他揽得更紧,直到他的唇转战到她的耳际时,她才有办法大口呼吸、大口喘息。

“停止”

“不可能,停不了——”他用坚定的口吻,在她的耳边低语。

他的声音像是不可抗拒的指令,令她的身体渐渐屈服,声音显得微不足道。“力游”

展力游抱起她的身体,粗糙的下巴轻轻刷过她细腻的皮肤。他一次比一次还深情火热的亲吻着她,她迷惑和惊慌的眼神在他的亲吻下消失无踪。

真真紧揽着他宽阔的肩膀,原本推拒的姿态变成了攀伏的力量。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她的衣服微敞,露出了小肮。她的体温热烫,肌肤细腻如婴儿般,她的腰是如此的细小,身上的味道像极了清晨的花香

展力游吻住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全冲到脑门,必须找到纾解的方向。

他抱着她小心地绕过椅子、客厅的桌子,他知道真真的卧室在哪里,正朝着那方向前进——

“诺贝尔,你怎么挡在门外?你想进去找老大吗?不要碰我的西装长裤,我刚刚才洗过的——诺贝尔!不要趴过来——你疯了!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我是男的耶——”

前门庭院突然传来阿清的声音,他想进来,没想到诺贝尔朝他扑过来,使他几乎站不稳脚步。

诺贝尔对着阿清猛跳,不愿轻易让阿清走进客厅,好像在替主人争取包多的时间。

真真一阵惶,开始慌乱挣扎。

展力游一时间没看到低矮的小沙发椅,一不小心,两个人双双跌到了长沙发上。

两声惨叫。

十秒后——

“诺贝尔这么老了也会思春啊——搞错对象了!”

阿清自言自语的推开门,走到客厅,映入眼帘的是在画架前正襟危坐的顾真真。

“啊!真真姨,你画我们老大画好了啊!”阿清兴奋的走上前。

“咳,快好快好了!”真真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但却发现拿着炭笔的手还在颤抖,急忙低下头假装整理画具。

“为什么你们的同学们没有人画我呢!我摆的姿势也很不错啊!”阿清歪着头,欣赏着画作。

“怎么没有,我知道有几个男同学画你啊!”真真安慰着他。

“还不是坐在我前面的那几个,我挡着老大,他们不画我都不行。真真姨,你知道吗?让男人看我看得那么仔细,怪怪的!都是老大,没想到他这么没胆脱个衣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阿清小声的对真真抱怨,就怕老大听见。

“阿清!你到底来这里干么?”展力游整个人埋在沙发上,满脸杀气的问。

阿清被展力游的声音吓住,赶紧大声报告:“是大老板要我来找你的。他说卡拉ok这几个晚上都有人来闹场,他要你多调些人手。还有今天晚上有重要的客人要来,听说对‘花城’很有兴趣,所以这几天我们要小心,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

“老爸想要转手‘花城’!我怎么都不知道!”展力游坐起身,诧异的问。

“嗯!我今天才知道的,所以大老板想见你,听听你的意见,顺便一起接待这个客人。”

“我知道了!我老爸现在人在哪里?”展力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全身的衣衫不整,连前襟的扣子都只有意思意思地扣上一个。

“在酒吧的等你。”阿清回答,但心里却感到狐疑,真真姨的头发也是惨不忍睹,怎么好好的画个画,两个人像是打了一场架一样?

“老大,人体写生应该是很静态、很有气质的活动,你们怎么一-”阿清左看右看他们俩。

两人心里有鬼,都默不作声。

“刚刚你们在做什么啊?”阿清不解的问。

“关你屁事!”展力游胀红了脸怒气冲冲。

“我刚刚在运动!你看——画图画太久,手脚有点不灵活,所以我做做运动凋适一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真真甩着手脚,不停地在原地跳跃。

阿清和展力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滑稽的动作、不自在的举止,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展力游忍不住将头埋在掌心里,不忍卒睹。

阿清正经八百的举起手。“真真姨,对不起,打断一下你做运动。我要老实说,你的脖子上都是红色的吻痕,如果不想让善善阿姨和美美阿姨知道,最好穿件套头的衣服,因为那个痕迹要一个星期才会消失。还有,要做运动前,最好穿上鞋子,不然脚会受伤。”

又转头对展力游说:“老大!我看我还是先带你回家换衣服,你身上的衬衫绉了,几个钮扣也掉了,好像很激烈喔——还有你们要做那件事的话,最好不要在家里,因为太多人出出入入的,会破坏情调、打断高潮,还兼得内伤呢!”阿清在声色场所工作,什么样的情色男女没见过!他们一个眼神,——个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好了——废话这么多!我们闪人了!”

展力游红着脸,知道瞒不住,一手搭着阿清的肩膀,开始请教这位调情高手。

“阿清,我看还是你提供一些资料给我,看哪里适合两人独处,不会有不识相的人打扰。”展力游殷勤地替阿清开门,两人一同走出顾家客厅。

“地方可多了——看是要心灵交流的地方,还是眉目传情的地方,还是打近身肉搏战的地方,还是心灵和肉体水乳交融的地方”阿清暖昧的形容。

“你真低级!”

“老大,我们都是男人,你就不要再客气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我只想知道哪里你不会出现!”展力游想到这里就生气。

“不然这样好了,老大,下一次你让诺贝尔在门口守着,这样我就知道闲人勿进,我会和诺贝尔一起替你守门。如果我找不到诺贝尔的话,那就表示你和诺贝尔在一起,坚忍不拔、毋忘再举的独守空闺”

“他妈的!什么不拔、再举的?你真恶心,我拜托你别滥用成语好不好?”

“还不是跟你学的——”

真真愣愣地看着展力游和阿清的身影消失在庭院的门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冲进房间。在镜子前,小心地检视脖子上大大小小深浅不同的红色印记。

“展力游!你真是可恶——”

她嘴里咒骂着;心里却充满着甜蜜的滋味。

抬头瞥见书桌前还有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相思之情。

杨轾远,这个名字其实在两年前就离开她了,她却傻傻地禁锢在自己筑起的高墙里面,浑浑噩噩的守了两年:

想到这里,心还是隐隐作痛,是——种被欺骗、被愚弄的痛。

她紧紧按着热烫的颈项,那一块块的红色印记是展力游的热情。她心情狂乱,虽然很想接受力游的感情,可是只要想到杨轾远是他哥哥,心里就无法坦然接受。

这种焦躁不安逐渐扩大、再扩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展力游说,他把心给她了!

她只感到茫然困惑,爱情来了,却没有预料中快乐,只有一种怕又会失去的恐惧。想到这里,郁闷的心情就像黑云一样,缓缓笼罩住了她。

那一个被阿清识破的早晨之后,所有暖昧不清的感觉渐渐变得明朗。

每天晚上,展力游都会来顾家的老屋,假借看看诺贝尔的理由,光明正大的来看顾真真。顾家姊妹们渐渐习惯展力游像自家人一样的出入,包括阿清、大树,还有其他的手下,她们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顾真真每次遇见展力游身边的人,都被他们毕恭毕敬的举止弄得尴尬不安,她的身分从展力游的阿姨变成了女朋友,听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知道由来的人就不以为奇了。

星期天,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时间单独在一起,展力游开车载着真真和诺贝尔,来到了郊外的河边。

坐在前座的顾真真,眯着眼看着沿路的风景,路边两旁的树叶全都闪着舞蹈的金光。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目的地,展力游心想,这里够远了吧!绝对不会有阿清来搅局。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让诺贝尔跳出车外四处追逐花蝶,诺贝尔如鱼得水,又跑又跳地兴奋不已。住在城市里的狗最大的悲哀,就是没有一处可以狂奔漫游的宽阔天地。动物和人一样,都向往自由,喜欢亲近自然,唯一不同的是,狗没有自主的权利,而人有,但却时常忘了这些权利。

他们站在河边的草地上,看着诺贝尔在他们身边来来回回奔跑着。

展力游捡起脚边的一根枯树枝,半转身,将手上的长枝远远抛进水里。诺贝尔看着树枝飞扬而过,一个纵身,跳进了水里。

“喂!你会不会丢太远了,万一诺贝尔游不回来怎么办?”

“安啦!不管我丢多远,它都会回来的。”展力游笃定的说。

“你是不是对什么事都很有自信?”

“当然不会,我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敢有什么自信!别被你折成两半变成瘫痪就好了!”展力游引用美美曾经威吓他的形容。

“展力游!你大老远的把我带来这里,正经的说几句话会死啊!”真真气呼呼的说。

“好啦!我说正经话——我现在没有这种自信的感觉了。真真,认识你以前,我原本以为什么事情都难不倒我,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心里越想要什么,就越觉得没有自信。所以,全世界我只对诺贝尔有信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它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展力游看着诺贝尔嘴里衔着树枝,大老远的游回来,低头轻抚诺贝尔的头赞美了几句,命令诺贝尔放下树枝,他又一个转身,将树枝抛得好远好远

“真真,你会吗?”他没头没脑的开口问。

“会什么?”

“你这个女人还装蒜!”

“到底是什么嘛?我不清楚你的问题,有什么好装的?”

“我是在问你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距离多遥远,不管物转星移、人事变迁,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吗?”他迫切的想知道真真的心意,面对他的感情她总是避重就轻,他看到了,心里了然。

“你要我也像诺贝尔一样吗?我和它不一样,它不用担心它的主人是不是又打架了,它不用害怕夜里听到电话铃响,会不会有人来报噩耗。它不用害怕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生活,它不用不用像人一样有这么多的烦恼,不会像人一样这么不知足”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展力游动容地紧紧揽住她,让她埋在自己宽阔安全的胸前。

“对不起!真真,我老是让你担心。”他闭起眼将头埋在她细柔的发丝里,深深吸一口她特有的清香。

“力游,自从你受伤以后,很多事情让我感触很深如果环境不会改变,那么我们是不是要自己改变?我我试着改变我自己可是又没有办法改变你怎么办?力游我好怕”真真揽着他的腰,聆听他胸口的心跳声,语调里满满的委屈。

男人最怕女人柔弱的眼泪,尤其是展力游,向来吃软不吃硬,最怕顾真真伤心,她抓紧了他的弱点。

“好了,算我怕你。你说,你要我改变什么?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他妈的尽全力!”

啊——这是从展力游的嘴里说出来的情话吗?很简单,却令人心动。真真不禁将他揽得更紧更紧,让他体会到她的希求。

她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展力游,慎重的:“第一条,不准再说脏话了。”

“哪一个字或哪一句算是脏话?真真,你这第一条就很笼统了,我们性别不同,环境不同,教育方式不同,限度尺寸自然就会有落差!”

“不准动不动就说‘他妈的’,够清楚了吧!”她原本难过的心情,又被展力游弄得哭笑不得。

“啊,你也会说脏话,可耻啊!可是,对我来说这不是脏话,这是在表现男性的尊严。女人会哭,男人会骂脏话,这些都是很自然的天性啊!这一条对有个性的堂堂男子汉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好!如果第一条你就没有办法做到,那么你就把诺贝尔带走好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暗语“诺贝尔”代表展力游的心,顾真真说把诺贝尔带走,意思就是要展力游收回他的心。

展力游一听,心一急,又口不择言。“开什么玩笑!狈在心在!给你了,恕不回收!”

“你又在说什么狗话!难道狗亡心也亡吗?那你要保证诺贝尔长命百岁,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我看我还是死心算了,我才说第一条,你就理由这么多,那我们要怎么继续?”

“好啦!骂够了吧,请继续。”顾真真有所不知,展力游就是喜欢讨骂。

“第二条,考上大学,找出自己的专长。”

“大学里面有没有打架系或黑手党系?或是娱乐经济系、特务保全系、特种行业系也可以考虑——我的专长太多了,还用得着找吗?”

“展力游!”顾真气得大吼。“好啦!好啦!请继续!”

“第三条,脱离黑道,本本分分的做人。”

“做人!将来我们如果结婚了,要做几个人就做几个人,做人有什么困难的!哈哈”脱离黑道对他来说是最困难的,他故意表面上打哈哈,避重就轻。

她如果继续爱着这放荡不羁的流氓,她的爱情一定很快就要休克。“送我回家吧!”顾真真体认到这一点,说完,两颊气鼓鼓地转身回头就走。

展力游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嘴边还带着轻快的笑意,俊美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她。

“真真”他深情的叫着她的名字,眼底燃烧着两簇热烈的火苗,彷佛正释放爱情的魔力,想要将逃走的她紧锁回来。

这是展力游一贯的伎俩,每次他都用这个方法来扰乱她的理智。

“不要叫我,不要这样看我。这一次没有用了,送我回去吧!”她狠心的说。

“免谈!我是故意把你带来这里的,现在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他紧紧贴住她娇小的身躯,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眼底的火焰开始在燃烧

“是吗?力游,我根本不想从你的身边逃走,只想留下来——”她突然面露微笑,分散了展力游的注意力。

他面露狂喜的神色。“真的,你终于想通了,我”

“留下来把你杀了!”他话还没说完,真真已咬牙切齿接了下去。

霎时,她抬起脚,重重地往他的脚上踩下。

“啊!啊!你你这个臭女人想谋杀我啊——”展力游痛苦的大叫两声。

趁他毫无防御能力的时候,真真从他的裤袋里揣出了车子的钥匙,回头就往停车的方向走。

“杀了你,还便宜你了!”她头也不回的说。

展力游痛得直不起腰来,抬头看着她越走越远,急得大叫:“好!彼真真,我要使出杀手了!你一定会后悔的,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

“再见!”真真背对着他,扬扬手。

“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诺贝尔!傍我上!”展力游一个手势和命令,诺贝尔立即经验老道地朝顾真真飞奔而去,一个跳跃,就把真真给扑倒了。

“啊——诺贝尔!你真是忘恩负义,我平常对你这么好,你还把我扑倒!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顾真真跌在柔软的草地上,和满身水渍的诺贝尔滚在一起。

“哈哈!你忘了诺贝尔和我有十年的默契,已经到了心灵合一的境界了!”展力游赶到顾真真身边,看着这一幕情景捧腹大笑。

“展力游,我的全身都湿了,我不会放过你的!”诺贝尔不断舔着她,从脸到脚没有一处幸免。

“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吧!”

展力游开心的看着这个情景,不久,也兴奋的加入了战场。

原本顾真真和诺贝尔打成一片,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展力游和顾真真扭打翻滚成一体。

“不要!力游展力游!好痒求求你,放开我!”拒绝声慢慢变成了告饶,展力游使出了打架的本事,将顾真真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看着猎物伺机而动,不驯的眼睛开始闪动着温柔深情的光彩,透露着要亲吻她的前奏。

真真赶紧转开头,一手遮着嘴,一手挡着他。“不要!不要吻我!”

“为什么?”他愣了愣。

“我满脸都是诺贝尔的口水。”

“不管,是馊水我也要吻!”他野蛮的拉开她的手。

“谁的脸会有馊”她的话来不及说完,就他丰厚的嘴唇贴住了。

他的热气吹拂着她的脸,她想张开眼睛看清楚,却被他周身金色的阳光闪耀得张不开。慢慢地——他的动作逐渐轻缓、细腻,她闭起眼用心体会,好像就在梦境里的天堂一样。真真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温柔,这比他狂暴热情的时候还要令人动心。

诺贝尔在他们俩身边不断的吠叫,顾真真和展力游还是沉醉在两人共同经营的美梦里,不愿醒来。

“汪!汪!汪!”诺贝尔不死心的猛吠。

“诺贝尔!不要吵,你到底在鬼叫什么?”展力游抬起头来,才发现他们身边围了几个来爬山健身的中年太太,正掩着嘴对他们不断的指指点点,笑谈中还不忘递来暖昧的眼神。

“我的天啊?哪来这么多人?”真真将脸埋在展力游的胸前。

“可能我们两人比风景还要好看。”

“展力游,你还开什么玩笑?快带我回家!”真真羞红了脸,恨不得挖个地洞,马上进去。

“他妈的!大老远跑来这里,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不识相的人!这些老女人,这里又不是电影院,想看免费的,门都没有!”展力游边说边骂,帮忙拉起了狼狈的顾真真,看她两手颤抖个不停,还替她快速的扣上胸前的钮扣,为她整理好上衣,拨顺她一头的乱发。

两人都整理好仪容之后,展力游才拖着一言不发、头儿低垂的顾真真,逃离那有着旖丽春色的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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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的早晨,真真在厨房准备妹妹们的午餐。

美美背着厚重的书包走到厨房,看着大姊在洗碗槽前清洗水果。

“大姊,我好想爸爸妈妈喔!”美美孩子气的说。

“美美,暑假一到,你就可以回去乡下找爸妈了啊!”“他们真的都不回来了!他们真的放心得下我们啊?”

“嗯美美,你知道,爸妈很放心我们,因为有我照顾你啊!”“是啊!你忘了说,还有一个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二姊,还有一个爱管闲事的展力游。”

“他怎么爱管你了?”真真不解的问。

“他老是叫我走路回家要小心,还说如果有男生想追我,叫我给他名字和学校,他会派人围堵他,若警告不听,他会亲自去痛扁他。”

“这样不是很好吗?”真真难掩笑意的问。

“问题是,我很喜欢有男生追我啊!他和他身边的几个打手,把我的朋友全都吓跑了!”美美愤愤不平的说。

顾真真低头将美美的午餐打包好放在餐桌上,心里都是展力游那横眉竖眼警告人的样子。

“大姊,那个展力游今天晚上会来吗?”

“怎么,他来不来你会在意吗?”真真反问。

““我才不管展力游来不来!我只是想,如果他会来吃饭,那我放学回来的时候,就顺便去买便当吃好了!”

“为什么?”真真纳闷的问。

“因为我不想再吃面了,我现在看到面就想吐!”美美拿起桌上的便当盒,一溜烟就跑走了。

真真忍不住站在原地傻笑,这两个星期,展力游每天上都来报到,她足足煮了好几天口味不同的面食,还非常有心的上网抓了不少面类食谱。

她俨然是一个尽职的女朋友。

真想不到自己一头就栽下来,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美美来不及知道,她和展力游已经约好要到“化城”好好疯狂一个晚上。

顾真真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这是第一次,她答应以女朋友的身分出现在展力游的领地;也是第一次她放下所有的顾忌和不安,决心接受展力游的感情。

如果爱情来了,就让它顺其自然吧!展力游说得对,所有的“可是”、“但是”都是假设性的借口,她不愿因为这些借口,而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感情,轻易推开。

晚上六点。

顾真真换上一件比较有女人味的连身洋装,梳理着一头及肩的直发,正在懊恼该如何装扮发型和装饰。

别上一支可爱的发夹吧!可是好像太刻意了。涂个樱色的唇膏吧!好像又太故作性感了。那么这一身漂亮的天空色洋装呢!不是更凸显她对这约会的期待

唉!她想太多了,看着手腕上的表,已经六点了,展力游竟然还没有来。

她开始纳闷,他向来是只会早到晚退,从来就不会迟到。

又过了半个小时——

真真坐在客厅里,不时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

时间滴答滴答的又过了十分钟,客厅里的电话钤声响起,打破了等待的寂静。

“喂——”

“真,对不起!刚刚发生了一件意外,我现在正在处理,所以我们的约会要取消了。”展力游在电话中充满歉意的说。他也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公开的约会,意义非凡,可是他却无能为力,身不由己。

“什么意外?是不是你又打架了?”真真一听到意外,心跳就开始急促不安。

“不是我!”展力游不想多作解释,让她担心受怕。

“那是谁?你在哪里?我去帮你!”她急切的问。

“我在上次来过的那家医院急诊室,阿清受伤了。”听着真真担心受怕的语调,他只好从实招来。

“他还好吗?我去看他!”

“情形还不清楚,你不要来啦!”展力游在电话里阻止她。

“我马上到!”顾真真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

“这个女人,把我说的话当放屁!全世界就只有她有这个胆子这样对我,我为什么还是这么爱她?!真是欠扁,天生贱骨头真是他妈的!”

展力游看着断线的手机,不断的咒骂。

真真执意要看阿清,跑出巷口拦了一辆计程车,马上火速赶到医院想弄清楚状况。原来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阿清回家被人跟踪,寡不敌众的被痛殴了一顿,昏迷不醒倒在垃圾堆里好几个小时。

下午展力游准备出门接顾真真的时候,接到了医院通知的电话,即刻赶到医院处理一切。

医院里,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子全围在展力游身边,愤愤不平的说:“老大,我们知道是谁干的!”

“老大,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可以出发!”

“老大,他们竟敢在我们的地盘撒野,我们一定好好的教训他们,让他们后悔莫及!”

医院急诊室外的长廊挤满了一群凶神恶煞,医院的病人、护士、医生都面有惧色的对他们敬而远之。顾真真悄悄站在离展力游十步远的距离,看着他的处境。

白色的墙壁看起来格外阴暗,他的眉间像是刀刻下了一道鲜明的痕迹,聆听着手下们激动气愤的话,神情愈加沉重。他回头看见了她动也不动的凝视着他。

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一个丑陋的世界。他不应该让她看见这样的情景,他要她的眼睛只看美丽动人的画面。展力游后悔莫及,他应该阻止真真来的。

他们怔怔地看着彼此,彷佛有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横跨在两人之间,他们虽然看到了对方,却触及不到彼此。

“我们”他看着她,心有顾忌的说不出话。

“老大!我们要怎么样?还等什么?”

“老大!我知道他们都在哪里出没,这几个臭小子时常来闹场,老大!我们还在犹豫什么?”展力游的手下不解,平时这样的状况,老大二话不说的就会找人大打出手,血债血还。

可是这一次,展力游看着顾真真的脸,却迟疑了——

真真再也听不下去,她走到展力游的身边,所有的人自动后退,两边排开。

“力游,这种情形,普通的正常人都会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而你们”她看了看身边的一群牛鬼蛇神,心里知道他们并不是普通的正常人。“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处理方式,但我希望这一次,你们用脑袋处理,而不是拳头处理,以暴治暴,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大嫂,那些人如果有脑袋,就不会来碰我们的人了!”

“是啊!对这些没有脑袋的不良少年,拳头最有效了!”

“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老大!”

“对!对!我们绝对要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不是这样的!”真真胀红了脸,大声打断他们的话。

“真真,你不懂!”展力游左右为难,他走近她的身旁,想要拉住她的手。

真真避开了展力游手。“我是不懂!我要去看阿清了,他不需要人报复,他只需要人照顾你去做你认为我不懂的事吧!”

她不想在他手下面前和他争辩,只有离开才不会让自己说出后悔的话。

她转身走到长廊尽头的病房,握着房门的手把迟疑着。心里想像着里头的情景——阿清正躺在里面,全身伤痕累累的打着点滴。她心里也在一点一滴的淌着难过的泪水,如果如果有一天,躺在那里的不是阿清,而是展力游,她还能够像现在这么平静吗?

爱情虽然来了,她却要面对更多的困难。一个想法,一个念头上件事情,都可以让爱情来了,又走。

想不到爱一个人并不简单,维持爱情更不容易。和杨轾远在一起的时候,是随时都在担心周边虎视眈眈的对手会让她的爱情变色。和展力游在一起,她完全没有这种心情负担。可是,却要面对外在更大的压力和心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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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真真和妹妹善善相约来到医院探望阿清。

阿清躺在医院足足有半个多月了,身上的肋骨断了多根,几处明显的外伤还需要时间复原,鼻青颊肿的脸还是伤势最轻的地方。

“真真姨,善善姨,谢谢你们几乎每天都来看我。”每次看到顾家姊妹来,阿清心里就感激得几乎要痛哭流涕,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情绪特别敏感不稳定。

“阿清,你怎么又哭了?”这一次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黑森林蛋糕,保证让你又哭又笑,猴子撒尿!”善善打趣着说。

“太好了!医院的食物我快受不了了!善善姨,你知道吗?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你们的出现——好像一阵曙光乍现,回光返照”

“哈哈哈!阿清,我最爱听你说成语了!”善书一阵开怀大笑。

“真的?只要你喜欢,我一定会使劲力气的让你大大开心。”阿清这时想破了头也掰不出一个比较像样的成语“使劲力气”和“大大开心”应该勉强也算吧!

“哈哈哈——”善善个性活泼外向,笑得自然毫不掩藏。

顾真真将蛋糕摆在阿清的床边,换好了花瓶里的清水,打断了阿清和善善愉快的对谈。“阿清,你知道力游怎么处理你被打的事情吗?”

阿清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情,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才好。

“阿清,你就实话实说,这种意外还算是小事,身为老大的女人,她就是要有承受各种大、风、大、浪的勇气!”善善替阿清打气,说到“大”字,就特意加强语气,重重地打在阿清的肩上。他咬着牙关强忍,差一点痛得爆出泪水。

“善善!什么老大的女人——”真真很不喜欢这个称号,奈何两个妹妹成天将这个头衔挂在嘴上,好像很神气的样子。她斜眼瞪着妹妹,又继续问:“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告诉我,我问力游,他也叫我不要管!阿清——我不是想管,只是我没有办法假装我不在乎!你不想告诉我对不对?我还是可以问别人,或许我在报纸上的社会版可以得更清楚。”

“只是打架而已,这种事时常发生,报纸上不会写的”他抬头轻声地说,看着真真渐渐逼近的身影,紧张的握紧棉被;心想顾家的姊妹实在都很暴力。

想想,他不该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急忙说:“老大带人去痛打他们一顿,听说还有几个和我一样住院了,保证要比我晚出院,我们不但血债血还;还添了不少利息、红利外加奖金!”他终于还是实话实说,毕竟顾真真早晚都要面对现,接受展力游的身分和环境。

“酷?”善善大赞一声,看到面色铁青的姊姊,又赶紧住口。

沉默的低头收拾,阿清和善善不敢再说一句话。

待顾真真收拾好一切,回头对阿清说:“你今天如果碰到力游,告诉他告诉他——算了!要我告诉他什么!他会听我的话吗?”

阿清伸直了脖子,着急地说:“会的!真真姨,我们老大就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前几天他还叫我们到你们家的时候,不能说脏话,不能有逾矩的行为,不能没有礼貌,还有说什么要‘做人’,要做什么人我想不起来了。”

“他还是用他的方法解决事情,没有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有种气馁和无力的感觉。

阿清看得出顾真真内心的挣扎,急忙又说:“真真姨,别这么说,有用的对了!前几天,我们老大还建议大老板把‘花城’和其他酒吧酒廊都给转手,转投资,做一些正当的事业。可是大老板很迟疑,生意做了这么大,也不是一下说收手就能收手!况且大老板的生意牵涉的人很多很广,许多决定都要非常小心才不会得罪人,你知道,如果我们得罪道上的人,是很麻烦的。”

“对啊!就像电影演的一样,以牙还牙、杀来杀去的,对不对?”善善毫无危机意识,只觉得黑社会就像电影演的一样酷。

“不、不对!也对好像是这样”阿清也是不清不楚。

他试着想解释展力游的处境,看顾真面色凝重的不说话,怕她真的在生老大的气,不再理他,那么倒楣的将会是自己,于是心慌的又说:“不要难过啦!还有、还有真真姨,你老是说他在鬼混,生活没有目标,是一只‘行尸走兽’,但他是真的有仔细想过了,前几天还派我去补习班拿讲义,老大真的打算要去考大学了呢!”

“什么?你们老大都几岁了——读大学是不是有点老了?”善善诧异的说。

“我们老大虽然高中读了五年,出社会和我们混了快三年,可是从前他运动过度、脊椎受伤没当兵,又入学早,现在才不过二十二。

大学读完也不过二十六、七,三十岁前绝对可以拿几个硕士来丢人现眼一下。我们老大说,读书就像打架一样简单,考试就像对手一样,他还没碰过他打不过的对手。”阿清娓娓转述老大的话。

“哼!狈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把读书比喻成打架,他以为有那么简单啊!”真真不以为然的说。

“不会太难吧!因为我已经答应老大回去读夜间部,起码把高中读完。”

“阿清,你一定做得到的。可是力游”

“真真姨,你不要小看老大,他说得到就做得到。我们老大的身手是这个圈子里最出名的,也是最聪明、最够义气、最守信用的头头。他可是我心目中的天王偶像呢!”阿清骄傲的说。

“啊!阿清,原来我们有共同的偶像啊!”善善兴奋的又打了阿清的右肩一下,浑然不觉阿清正埋头咬着棉被,以免自己痛到休克,眼角还闪着痛苦的热泪。

“是吗?真是太好了!普天同庆”阿清从棉被里,齿缝中,手掌心里缓缓地回答。

自从真真知道展力游为阿清报仇后,连续几天展力游都没有到顾家老宅。顾家姊妹已经开始想念那一个狂妄不驯的身影。

顾真真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是展力游厌倦了爱情的游戏,还是他内心有愧而避不见面!不管事实是哪一个,都不是她愿意面对的。

晚上,还是没有见到展力游的身影,顾家三姊妹端着晚餐一坐在客厅里,各怀心事看着电视。

“大姊,展力游今天不来吗?”美美看着今晚姊姊做的炒饭,心里若有所失。

“怎么,你不是说看到面就会想吐吗?今天我做的是炒饭,你可吃得下去了吧!所以,他不来不是更好!”真口是心非的说。

“可是我还满想念他的,想看他的时候,偏偏他又不出现了!”美美把心中的懊恼说出来,在她心里,已经把展力游当作自己的大哥哥了。

“这有什么难的!美美,你打电话告诉力游哥,说老姊今天煮了一堆牛肉,保证他马上冲过来。”善善说完随即扒了一口炒饭。

“有效吗?干脆说老姊又另结新欢了,这样是不是更有效!”美美说。

“哈哈哈,这样展力游不会冲过来,而是杀过来!”善善事不关己的开着玩笑,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二姊,幸好力游哥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宁愿找个丑一点、个性好一点的男朋友,这样我的命才会长一点。”美美拍着胸口庆幸的说。

“我才不这么想!美美,人生苦短啊!有一个这样爱你的男人就不枉此生了,而且啊有这样的男朋友才刺激!你懂不懂啊!”善善推了妹妹一把,又惹得美美大叫。

“二姊,不要打我啦!我没有你懂,可以了吧!”

“我才轻轻的推一下,这哪叫打!真夸张”

善善和妹妹两人一来一往的吵闹不休,真真的胃口尽失,拿起桌上的残肴走到厨房,正好听到电话铃声响起。

“你看吧!人不来,电话还是每天都到的。”善善调侃的对美美说。

顾真真接起电话,是一个她遗忘许久的声音。

“嗨!真真,是我——”电话里的是杨轾远。“我现在在你们家的巷口,你可以出来吗?”

“有事在电话里说就可以了。”真真冷漠的回答。

“真真,是有关力游的事。”

十分钟后,顾真真和杨轾远在巷子口的街灯下见面。

远远地,真真看见晕黄的街灯下他修长的身影,慢慢回忆起从前他们交往的时光。

他们是在一次学校和学校间举办的爬山活动中认识的,她还记得她第一次看到杨轾远的时候,就被他温文儒雅的风度和出色的外型给吸引住。虽然她在女孩子中并不是最美、最出色,可是他却对她情有独钟,还说他是被她手上的素描簿给吸引的。

那个营火生起的夜晚,他们畅谈了一整夜,他不断问她画里的内容,不断露出羡慕的神色看着她述说理想。他说他喜欢她的清纯自然、她的灵巧才气、她直爽的个性,他们无话不谈,那一夜,他赢得了她的心。

但是从此,她失去了自己。她成了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假想敌,因为没有人相信家世背景都如此优秀的杨轾远,会看上平凡的她。每一次他们要去哪里,都是杨轾远作决定,她只有点头配合的分。

她一直隐藏自己、委屈自己,从来没有像在展力游面前那样的直言无讳、坦然率性过。和展力游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自己。现在看到杨轾远,才想到从前的自己是如此的盲目。

杨轾远穿着一身纯白的衬衫、黑色的西装长裤,梳理得整齐的黑发在夜空中闪亮,他的斯文外型和展力游浪荡不羁形成十分明显的对比。

入夜的风带点凉意,乌云满布的夜空,稀落的星点缀着微黄的半月;一丝浅浅的笑容浮在他的唇边,杨轾远先开口:“嗨!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真真微带讥讽的笑说:“我听力游说,你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好快啊!”“是啊!一切都准备就绪,不能回头了——”

真真听出了他的犹豫。“为什么要回头?既然选择了,就只有往前走,不要回头。”

他们沉默了许久。

“真真,我一直很想正式的对你说一声抱歉,我在英国认识小眉的时候,内心就很挣扎,可是我们相隔这么遥远,而她就在身边照顾我,我我没有办法拒绝,可是又没有勇气告诉你,才会选择欺骗你。上次宴会结束后,我听了很多有关力游和你的事情,他为了追求你,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为了你,我还被他狠狠揍了一拳——”想到当时困窘的情景,杨轾远就忍不住嘲笑自己。

“不要再说了!你约我出来应该不是要谈这些的吧!”真真打断了他的话,她不想再去回想那些痛苦的记忆。

“好,那我就直说了。”借着闪烁的街灯,杨轾远仔细的端详顾真,她还是穿着简单的大t恤,更加凸显了随兴自然的个性和灵气。当初他就是被她这个优点给吸引住的,现在站在她的身边,还是会有亲近她的渴望,只是他已经不是可以爱她的人了。

“外公有朋友在法院工作,据说有人提供检察官有关我父亲逃税、行贿、不法利益输送的证据,他们正在进行调查。我父亲的生意做得太大,树大招风,得罪不少人,我想这件事情如果我父亲没有好好处理,不但会牵连很多人,还将会爆发一桩动社会的大丑闻。”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真真心里打了一个冷颤,随即担心起展力游,怕他会受到牵连。

“力游前阵子又和人打架,受伤的人当中,有一个是议员的儿子。这个议员是这件案子最大的支持者,他们还考虑要控告力游重伤害。我要力游即刻离开台北,远离这个即将形成风暴的圈子,他如果留下来,一定会受牵连。可是他不愿意走,他说他丢不下这里的一切,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他最舍不得丢下来的人就是你。”

真越想越觉得心慌意乱,冷空气像一条冰凉的小蛇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他丢不下我,又不愿离开那些是是非非,我我又能怎么办?我试过了——”她无力的说。

杨轾远沉吟了半晌,目光没有移开过她的脸。她的眼里透露出一股忧郁,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深沉的感动。

“力游才二十二岁,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都不愿意见他浪费自己的生命。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游走在社会的边缘,不能怪我父亲让他在黑暗颓废的环境中成长,这是我父亲从小到大生存的方式,他不懂得如何改变。我妈妈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想改变我父亲,还是没有用。可是现在我父亲已经明白再不收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力游。真真,力游还年轻,他还有很多潜力可以发挥,如果他一直陷在那个环境里面,当他想回头时就怕太晚了。”

真真想起自己将卧在血泊里的力游强拉到医院急救、还有阿清几乎丧命在路旁垃圾堆里的一幕幕情景;心里的痛苦也不断重叠加深。

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对着杨轾远大吼:“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又能够改变什么!我爱他——我害怕失去他,所以我开始纵容自己,也纵容着他,告诉我我能够做什么!告诉我”

她痛苦的将脸埋在手心里,屈服在对展力游的感情漩涡中,无法自拔。

“真真,我没有资格告诉你要怎么做。我和我外公都会设法帮助父亲度过这个难关,毕竟他们之间的利害息息相关,我外公也不想受到牵连。可是力游,他是我们受人牵制的原因,就算解决了我父亲的困难,力游也会成为他们泄恨的靶子。你知道,力游的个性冲动,要陷害力游实在是太容易了”

“好复杂!为什么你们的世界这么复杂!简简单单的生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把日子弄得这么可怕?这样的生活,压力太大了!我没有办法承受,我只是一个学生,一个平凡的女人,只想简单的爱一个人就好,为什么会这么困难?”她在街灯下来回走动,手脚冰冷颤抖,情绪失控的嘶吼着。

“真真真真我已经替力游找到了出路,只是你!你必须放开他,让他走,留下来他会被毁灭的。”杨轾远拉住了她的手,紧紧凝视着她,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上遍又一遍的想让她冷静下来。

真真摇着头,心慌意乱的说:“我不知道怎么做”

雨,浙浙沥沥地落了下来,小巷道更显得灰蒙蒙一片,他们两人都没有移动脚步,任雨不断打在身上,杨轾远忍不住抱着痛苦的真真,两个身影在雨幕中成了一个黑影。

“不要管力游,不要理会所有的人!真真,我们两个人逃走吧!从这个复杂又虚伪的世界里逃离,逃得远远的不再回来!”他心里的另一个灵魂正在偷偷呐喊,手臂更加牢牢地环住了她。

真真哭倒在杨轾远的胸膛,好一会儿才发现他将自己抱得太牢,连忙挣扎想要离。“轾远,放开我。”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怒吼,真真和杨轾远慌乱地从彼此怀里离开。

展力游像一只杀红了眼的野兽,一个箭步冲上来,二话不说地朝杨轾远的脸上挥一拳,杨轾远跌落在满是泥泞的积水里。

“展力游!”真真直觉的上前想扶起杨轾远,展力游看了更失去理智。

“怎么,旧爱新欢你两个都想要是不是?大哥,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你以为在这里花言巧语一番,真真就会回到你的身边,是不是?”他在雨中狂暴的怒喊。

真真检视过杨轾远脸颊上的伤后,气冲冲的站起来,不甘示弱的嘶吼回去。“展力游!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

展力游气得无法思考,对着真真怒吼。“我是没有大脑!竟然会爱上你,爱得这么凄惨!你真是可恶,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我只是你备用的男人,我告诉你!你不爱我没关系,不要一错再错,他就要结婚了,听到了没有!他不会为你抛弃一切,你不要傻了你不要傻得回到他身边做小,自甘堕落!”

真真听他劈头乱吼乱骂,心里也像下了雨,一滴一滴的淌着血。她站直身体,走到展力游面前”啪!”的一声,甩手就送他一个巴掌。

“展力游,我受够你了!我不想再为你担心受怕子,你走吧!你们都走!我不想再和你们杨家或展家有任何关系——”

她丢下了狠话,转身就走,大点大点的雨滴打下来,她的脸颊上和着泪水与雨水与雨水。

寂静的小巷里,只有雨点洒在低矮老屋的瓦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长长的巷道只剩下杨轾远和展力游怔怔地看着顾真真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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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美美走出卧室看着滂沱的雨势,一道蓝色的闪电划过天际,她突然看到窗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姊那个展力游还在外面耶!”美美走到大姊的卧室,不断敲打着门。

善善闻声也走出来。

姊妹俩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继续敲打大姊的房门。

“大姊,从你淋得一身雨回来以后,已经三个小时过五十二分了,那个展力游还是站在外面等你。”美美看着手里的表,不停地在计时。

“是啊!老姊,你不让展力游进来,要惩罚他我没有意见,可是你让可爱的、忠实的、无辜的诺贝尔也在雨里和展力游一起被罚淋雨,未免太狠心了吧!”善善也加入游说。

突然,真真打开了门,寒着一张哭肿的脸,冷漠的对妹妹们说:“你们两个都回房间睡觉,我的事情你们都不要管!”

美美说:“不是我们爱管,只是再这样淋下去会出人命的,外面很冷耶!”

善善又说:“明天一早你会看到一具‘行尸走兽’的尸体躺在门口,我们姊妹三人的名声都要毁了。”

“是啊,到那时候我们三个姊妹花不但嫁不出去,还要回乡下找爸妈避风头,我才十五岁耶!”真是惨啊——”美美应和。

“回去睡觉!”顾真真气得大吼。三十分钟后,真坐在漆黑的客厅里,四周沉静,一阵乍寒令她全身冷透了,看着墙上老钟滴答滴答的在走,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悸动难安。

她坐在暗处回想着展力游的种种。

回忆起他们遇的每一个时刻,彷佛昨日一样的清晰。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个人像仇人似的向对方破口大骂,当时她气得想一脚踹死他,推拿的时候也恨不得将他折成两半。

可是,当他知道她失恋的时候,他特地载她出去散心,在“花城”时还紧紧拉着她的手想保护她。他喝醉酒后的隔天,坐在厨房的餐桌上,唏哩哗啦的吃着她煮的牛肉面,更坚定的说要和她交往。

爸妈回乡下以后,他为了她们的安全,把最心爱的狗诺贝尔送来保护她们。还为了她的一句话,替善善到学校充当男模特儿,只要她开口的事,他都会做到。

为了保护她们,他在巷口和一群不良少年打架。在医院里,他忍着重伤还不顾后果的想吻她,被她一把推开,害他痛得面目狰狞惨叫不已。在宴会里她不告而别,他忍住伤口剧痛,找了她一整夜。在天桥上陪她吹冷风。为了得到她的注意,还鼓足勇气,牺牲色相到学校充当人体写生模特儿。

在那个旖旎风光的河边,他们度过了一段美丽的时光,她永远记得展力游对她说的话——“我是在问你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吗?不管发生什么情不管距离遥远,不管物换星移、人事发迁,你都会回到我的身边吗?”

他的个性如此嚣张狂妄,却对她一个人束手无策。

她不禁笑了,脸上还带着眼泪。这一幕一幕的情景,全都鲜明的印她的脑海,她怎么忘得了?善善说得对,一个人能有一个这么爱你的男人就不枉此生了。

她可以确信展力游疯狂的爱着她,这何尝不是她的幸福!

“不管了!”

她在黑暗中跳了起来,打开客厅的大门,冲到庭院,展力游就站那等候着她。

展力游听见声音,抬头看见真真跑出来的时候,一颗悬在半空中任风吹雨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诺贝尔又叫又跳的看着真真,和主人一样的兴奋。

她在雨中投入他的怀抱。两人被瞬间温热的黑暗拥抱着,谁也不愿放手。

雨势越来越大,诺贝尔看他们两人抱在一起,放心的跑进客厅躲雨。

“真真,对不起!我是一只没有大脑的蠢猪,一时气昏了头才会误会你,还骂你,我”只要在雨里站得越久,他心里的愧疚就会减少一点。如果从此看不到她,他会痛恨自己一辈子。

“没有关系,我不怪你了——”

“我不信真真,我越想要你,就越害怕失去你。我看见你们抱在一起,以为你要回到他的身边,我气得失去了理智”

“力游,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知道吗?当我抱着你的时候,也害怕有一天你会消失不见,你能感受到我心里的恐惧吗?”

真真打断了他的话,拨开他额前湿冷的头发,主动吻住他湿润的双唇。他的眉、他的鼻梁、他的下颚、他的脸颊全都湿寒冰冷,此时此刻她只想用她的心和身体来温暖他。

他低头拨开她额际的湿发,他冰冷的嘴想要吮干她脸上的水珠。“对不起真真,原谅我好吗?”他在她耳边低诉。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轻声的对他说:“进来吧!把湿衣服换下来,外面好冷”

真真拉着他的手穿越客厅,来到了她的卧室。

不记得是谁关上了房门,他们在黑暗的房间里感受到彼此身心的颤动,他们替彼此脱掉了寒冷潮湿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丢弃在赤o的脚边。感到全身的寒气末退,只好用身体厮磨着对方,不断抚摸亲吻,让体内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

他们倒在床上翻滚着、气喘着、呻吟着

躯体缠绕在一起,随着欲望一同起舞。他贪婪地亲吻她的脸、她的耳际。他的唇和她一样饥渴,互相品尝对方的热情和需要。真真不再挣扎,和展力游一同跌入这温暖柔软的床被里,就像躺在夏日温热的海滩边一样的美丽。他们的身体渐渐变得火热,展力游撑起自己的身躯,定定的在上方看着赤o的真真,他的吻时而狂野、时而温柔的吻遍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她举起手臂揽着他的颈项,感受他修长结实的躯体。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透视着她,她期待着不说一句话的等待他的进入。

一丝浅浅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嘴角。“我爱你,真真”

他在她的身上舞动,脑海中彷佛有千万颗闪亮的流星划过,大把大把的散落在他们的周围。

有一整个世纪的时间在他们的指尖缓缓溜走。

雨势减弱了。他们一夜无眠的探索对方的身体和心灵。展力游修长的手臂环绕着她娇小的身躯。他们面对着窗口,一同看着屋的雨滴滴答答落下。他不想闭起眼睛,害怕这样美梦睡着了就再也无法持续下去。

“力游”

“嗯”“你不要说话,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静静的听我说,可以吗?”真真说完,感到展力游的手臂又加劲的抱紧她,他将头埋进她的发梢里,轻吻着她颈项间细柔的肌爱。

一阵沉默后,顾真真终于还是开口。

“力游,我们分开吧”

感到自己被他拥得快要息了。他的心开了一道裂缝,黑暗从四周围拢而来,快速钻进填不满的伤口里。他能做的,只有在这一刻紧紧抱住怀里最心爱的人。

“力游!你冷静的听我说,轾远已经告诉我你们家的情况了,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先离开一段时间。他们都为你安排好了,只有离开,你才能脱离这里的是是非非。还记得我要你做的三件事情吗?其实对普通人来说,并不困难,就看你有没有心要做;在你还没有完成那三件事情以前,不要回来。”

她低头,借着月光,看见展力游手臂上被重物击打过的瘀青,她的心好疼,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

展力游想要掩饰,抽回手,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困难的吞咽喉间热烫的眼泪。

真真不忍心看他痛苦的表情,将头埋进枕头里,悄悄擦拭眼角的泪水,哽咽的说:“我刚刚看见你手上的瘀血,你又打架了,对不对?原来这就是你近来没有出现的原因,一定又怕我担心你。看你又受伤了,我的心也跟着在受伤。我们都不要再折磨彼此了,请你请你尊重我的决定。我没有办法改变你,只有你自己有能力改变你自己。如果你觉得这样的要求太多,那么我能够理解,离开我从此不再见面”

展力游猛然坐起身,袒露着上身,抓住她的两肩,用力地将她的身体转向自己。

“真真,看着我!我不可能离开你,我不要失去你!”

“你没有失去我!我很擅长等待,你知道的就算你不在我的身边,我还是能感觉到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你知道吗?你像一种没有特效药可医的世纪染病,让我严重的生病,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她在黑暗中对他微笑。

他凝视着她水灵灵的双眼,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它们晶莹的光芒。“我爱你,真真,和我一起离开,我们结婚,我们”

“不”她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声音温柔得像般。“不是现在,我们都还年轻。力游,我要放开你,放你自由,让你离开,找到自己该走的方向,我已经决定了!只有你自己才有办法改变一切。过了今晚,不要见面,不要写信,不要联络,不要承诺全心全意的往你该走的路走。”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展力游的眼神显得心痛。

她摇摇头,竭力挤出声音,眼里浮现泪光。

“没有。”她想了很久,这是唯一的选择,如果此时不狠下心离开他,他会永远无法挣脱这充满暴力的环境,她会和他一起沉沦毁灭,就像力游的妈妈一样,含怨而死。

她坚定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投入他的怀里放声哭泣。许久许久,他就这样拥着她,让她的泪水沾湿他宽阔的胸膛。

他的眼睛闪烁着泪光,他终于明白,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动摇真真的决心,这是他在一起最后的一个夜晚。他也明白了,他必须离开她,不只是为了她,更为了自己。他必须改变,洗心革面、力争上游,才能得到她的心。

他再度亲吻她布满泪痕的脸颊,说什么话都已经是多余的了。

最后的时刻就像倒数计时的世界末日,分分秒秒都显得珍贵。离别的日子来得太快,虽然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再见面,可是此时此刻的决定,他们都感到措手不及。

那一个雨下个不停的夜晚,展力游和顾真真彼此坚定的互许未来。

那一个清晨,没有再见,没有挥手,更没有任何的承诺,展力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顾家。

不久,他的身影消失在台北的夜空,飞往异乡的英国。

一年后,顾真真诧异的听说展力游考上了台湾中部的大学。

原来风声平静以后,展力游就从英国回来了。展永光和岳父凭借着多年雄厚的资金和权力,卯足两家所有的力量,将酝酿中的风暴消弭于无形。

展力游在国外心无旁羁的埋头苦,回来台湾后一举考上了台中某大学的法律系。阿清来顾家报讯时,还代为转答展力游说的话。“我们老大说,我当然要回来啊!他妈的台湾有一堆优秀的学校可以读,跑到番邦去读番文做什么?头壳坏去了!”

顾家的姊妹和阿清都知道,展力游还是不改本色,嘴硬耍酷,其实只是想拉近和顾真真的距离。

真真毕业后,就在台北郊区的一所小学当美术老师。阿清到顾家看诺贝尔的时候,还说:“我们老大就说你很适合当小学老师,只要看哪个学生不爽,就把他折成两半。而且你的身材比较适合对付小学生。我们老大还要我来教你几招防身术,他说现在学生很凶,还说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什么的”

两年后,展永光慢慢将“花城”和许多酒吧、舞厅转手,改为投资观光业,听说在知本开了一家全国最大的温泉酒店。又回到台北陆续开了几家健身中心,阿清、大树,还有从前的打手们,现在全都在健身中心当教练,或在饭店里负责担任保全人员。

阿清洗心革面后在健身中心上班,晚上则努力就读高中夜间部,还时常向美美求教功课,偶尔传达展力游的讯息。“我们老大前几天打电话给我,他说他现在每天除了打球就是读书,不让自己有机会胡思乱想。我想啊,他没有打球或读书的时候,一定想死一个人了没人骂、没架打、没人爱、没人打,当然只有读书了”

放假的时候,顾家姊妹都会约一起回到南部乡下和父母团聚,独留诺贝尔在老宅院里看家。真真从南部回家后,阿清对她说:“我知道你们放假回南部了。前几天你们都不在家,我们老大有上台北来,顺便和我一起过来看诺贝尔,他说你是不是没钱买狗食,它怎么越来越瘦了,如果需要赡养费的话,就交代一声。我们老大还要我时常带诺贝尔去给他看看,联络感情,他说诺贝尔就像他的儿子一样,他有那个什么什么探视权很厉害吧!我们老大现在说话,都有律师的味道了。”

四年半后,顾真真听阿清说,展力游大学还没有毕业,就考上了律师执照,还有板有眼的计划要回来台北开一家律师事务所。

同一时间,杨轾远外公推举出马竞选立委失败。现在正在做舅舅的助手,打算隔年再卷土重来。

展力游的外公开始主动联络展力游,不断游说他到台北来看他,不过都被展力游婉拒。

杨轾远结婚四年,生了两个儿子。杨轾远的太太带着孩子回到英国的父母家,那里有优渥的环境可以照顾他们母子三人,杨轾远成了人们口中的太空人,时常两边奔波,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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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在一所小学的美术教室里,一群三年级的小朋,一个个聚精会神的看着桌上令人垂涎欲滴的大红苹果。

“我们今天要做铅笔素描,老师准备好了题目大家要仔细看喔!”

顾真真走下讲台,看着大家将画纸全都摆好在桌上。

“大家知道吗?有人说,素描是最正直的艺术,因为素描可以将艺术直接的表达出来,只有黑白两色,这么简单,可是其中学问可大了喔!”真真自顾自的说着,也没有想到三年级的小朋友到底能够体会少。

其中一个胖嘟嘟的小朋友举起手来。

“王小劲,你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我们可不可以画小猫小狈,那那苹果可以拿来吃啊!”顾真真啼笑皆非的看着王小劲,和颜悦色的说:“那个苹果怎么可以拿来吃,那是我们要画的题材啊!”“可是我们想要画小狈小猫啊——”王小劲不死心的又说,其他的小朋友也开始鼓噪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顾真真表面故作镇定,心里其实已经火冒三丈了。这个胖小子?看到吃的就不放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

“各位同学,你们最好乖乖的开始画,老师还要教你们怎么表现立体图案。”

顾真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开始解释立体构图,但台下的小朋友还是不放弃。

“老师!你看——那里有一个男生,拿了一大束花,还牵一只大狗,脖子上绑了好多气球,有红色、黄色、蓝色、绿色,好好看喔!”一个同学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对老师说,手还指着窗外。

在另一边的同学闻声全部跑到窗口来看,四个窗户,挤满了一个个喜欢看热闹的小。

“回来!你们全部回到座位上来坐好!不可以这么好奇,现在是上课时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离开教室!”真真一个一个的将同学们拖离窗口。

“顾真真!你到底在哪里——”

真真猛然听到这样动人心魄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一次的叫喊,更清晰的传来。“你还不赶快给我出来!彼、真、真——”

同学们个个表情诡异的看着她,等着她下一个举动。

“老师,那个站在楼下庭院的男生是在叫你耶!”

“老师,那个人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你一定和他玩过亲亲。”大胆的女生不鸣则已。

“老师,你是不是还没有结婚?要赶快去喔!”

“你们乖乖坐好先画、画这个东西,我马上”

“耶——”同学们一阵欢呼,看着女老师满脸通红地消失教室外。

展力游站在三层楼教室中央的庭院里。

“顾善善,你的馊主意最好行得通,不然的话,我回去就给你好看当然买了,你们女人真麻烦,就喜欢这些玩意好啦!好啦!我会等的,五年都等下来了,你还不相信,竟敢对我说这种话!真是不知死活知道了,回去让你削到饱好不好?好啦!我挂电话了。”展力游关掉手机,揣入裤袋里。

顾善善这狗头军师,还不忘打手机对展力游耳提面命、面授机宜。

“该死,这里的教室多得像迷宫一样,问了三个猪头还不知道真真在哪里。”展力游站在庭院中间,仰头看着环绕在四周三层楼的教室。

他们分开刚满五年。昨天他拿到律师执照,虽然还差几个星期就可以大学毕业,但是等不及要见真真,只有听从善善的计策,直接来到学校。

“顾真真,你到底在哪里啊——”他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寻找,索站在教室中间大吼,也不怕惊动全校的老师和学生,就怕真真故意使性子不愿出来。

她是全世界最难搞的马子,展力游心里十分确认这一点。

不久,一个娇小的身影气喘吁吁地从三楼的教室跑到他面前。

真真怕他这样大胆的举动会害整个学校的课程全部停顿,打定主意要在还没有惊动校方以前,赶快把他带走。

“你来做什么?”她胸口起伏不停,上气不接下气的。

“你我不是来看你,难道是来上课的啊!”展力游拿着花,直截了当的塞到她怀里。“给你!”

顾真低头看着怀里鲜艳欲滴的玫瑰,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问:“你大学不是还没有毕业吗?怎么可以来”

“你说要我读大学,又没有说要我读完大学!”他理直气壮的说,一副未来律师的狡狯口吻。

“可是你”真真还在惊吓中,理智尚未平复,脑袋不如平时灵光。

展力游灿烂一笑。“我发现当律师是一种不同方式的挑战。我找到了自己的专长,又很久没有打架做坏事了,现在只差不说脏话这件事我还不太有把握以外,我想我们应该可以见面了!”

他一身白色t恤和洗白的牛仔裤,两手插在后面的裤袋里,两脚大刺刺的敞开,连诺贝尔都狗仗人势的抬头挺胸,人和狗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两只不同的动物却有同样傲慢的神情。真真打量了展力游和诺贝尔许久,不禁觉得好笑。

她将花p;她将花送回展力游的胸前,他不解的接过了花,一头雾水的问:“你干什么?”

“展力游,你听好!第一,你和你的狗态度恶劣,没有诚意。第二,你强词夺理,没有诚意。第三,很久没有打架做坏事,并不表示将来就不会再犯。第四,我在上课,不能和你多聊,你赶快走吧!”说完,她故意转身就走。

展力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看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嘴里忍不住咒骂。“他妈的!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难缠!”

顾真真猝地转身,看着马上紧闭着嘴巴的展力游,内心强忍着笑,正色的说:“展力游,你答应我的三件事情,没有一样有做到,我看你回去再修练几年好了!”

“你开什么玩笑啊!”展力游大叫。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再见。”顾真真远远的抛来这两句话。

“喂!喂!”展力游不断的呼喊。

“好!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我会让你后悔莫及——”展力游低身拿开诺贝尔脖子上的项圈。

他不疾不徐的放开所有气球,刹那间天空中全是五颜六色的气球迎空飞舞。

“诺贝尔,听好,这全是你的错,我给你机会赎罪,如果你没有追上顾真真的话,我今年就拿你冬令进补,听到了没有?”展力游看着老态龙钟、动也不动的诺贝尔,指着顾真真的背影,大喝一声。“他妈的还不赶快给我上!”

诺贝尔拚了老命似朝着顾真猛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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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老大,你又打赢这场辟司了,真是了不起啊!”阿清手里拿着一箱箱的资料卷宗站在展力游身旁,两人一同走出台北地方法院。

“好了!别得意的太早,下一个案子很棘手,我们要准备很多资料。我先放你一天假,可不能出去混太晚,知道吗?”展力游扯下领口上的钮扣,脱下外衣挂在阿清的手臂上,轻快的走下阶梯。“我要先走了,你把资料带回事务所,我明天再去整理,闪人了!”

“喔!那我明天再到事务所帮忙。”

展力游背对着他,摆一摆手,心想阿清真是一个尽责的好助手。

“老大!你要去哪里啊?我们可以一起去喝杯酒庆祝一下啊!”阿清大声的说,想要挽留他。

“我有事情啦!”

“什么事情啊?”阿清不放弃的追问。

“我要去买礼物,今天是我和真真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阿清,你想害我是不是?我如果跟你去喝酒,明天肯定会看到我带着熊猫眼去上班。”展力游放慢脚步,一想到真真,心里就涨满了幸福的甜蜜,嘴角也不禁往上飞扬起来。

“是啊!真可怕,想不到男人一结婚,就全都变了样”阿清心有余悸的喃喃自语。

“变什么样?”展力游耳尖听到了。

“男人一结婚,就变成小狈了——”阿清说完,抱着东西转身就跑,留下展力游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细想着阿清的话,好像有颗一百烛光的灯泡瞬间在他头上点亮,令他想起了某些熟悉的回忆。

黄昏的时候,展力游抱着一个纸箱子走进了他和真真的家。那是坐落在郊区的一栋别墅,离真真的学校很近,真真走路就可以到学校上课。

顾真真心里一直很感激力游的贴心,当初结婚的时候,他就决定要住在这里,自己每天开车往返各一个小时,正可以好好的整理思绪,录下每一个想到的细节。既能让真真方便,又能充分利用时间,何乐而不为?

展力游真的不同了,自从脱离父亲经营的事业,自己发愤图强,努力拿到律师执照一边执业,一边还拿到了硕士学位。他认真的态度、细腻的求证,在法界初崭头角,令许多人刮目相看。谁都没有想到,当初一个只会打架的小混混,如今竟成为炙手可热的大律师,简直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成就不可同日而语。

只有展力游心里知道,这一切,全是真真给他力量去改变的,她、是他的原动力,是他力争上游的重要元素。如果没有真真,就没有今天的展力游。

“我回来了!”展力游抱着纸箱,对屋内大喊。

真真两手都是清洁剂的泡沫,兴奋地从厨房跑了出来,快乐地迎向展力游。

“力游,我以为你会晚点回来,我才刚从学校回来,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她摊着两手颓丧的说,原本想准备一桌丰富的菜肴好庆祝他们的纪念日,可是光是整理家务就用掉了许多时间。

“不要准备了!我们出去吃。”

“不行啊,妹妹们都要来,听说还为我们准备了礼物,不请她们吃饭不好意思啦!”

真真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是从展力游抱着的纸箱中发出来的,她好奇的望了纸箱一眼。

“那是什么?”

“我送你的礼物啊!”顾真真满心期待的打开纸箱的封口,一只棕色短毛、肥嘟嘟的小狈跃然而起,她喜形于色,不顾两手的泡沫伸手抱起小狈,那圆滚滚的大眼睛,正好奇无辜的看着顾真真和这全新陌生的环境。

“啊——好可爱的小狈。”真真惊呼起来。

诺贝尔在去年六月过世了,享年十九岁,寿终正寝,也算是高龄了。

展力游宠爱地看着顾真真,她快乐的神情不时感染到他。”我们要帮它取什么名字?”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诺贝尔!”

“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有人曾经告诉过我,养宠物要用心照顾,它就像家里的一份子,有感情,有生命”展力游依稀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那模糊的片段。

顾真真让小狈倚偎在颈边,短短的棕毛不断的搔痒着她,惹得她不停地笑出声来,没空回应力游的话。只好敷衍的说:“是吗?这话我好像听过看来有两个新成员就要加入我们家了!”

“两个!怎么会:”展力游孤疑。

“你还不懂啊!亏你还是个大律师,我看你一回到家好像智商就会自动减低,反应也相对迟缓”

“反应迟缓!我就让你看看谁的反应迟缓——”展力游高举两手,作势要朝顾真真进攻。

顾真真抱起小狈,转身拔腿就跑。

许久后,他们相拥在温暖的大床上。饱尝过热情、归于平静的身件使他们两人疲惫的倒卧在彼此的怀里。

她睁开眼睛,审视着面前的男子,忍不住怀疑其实在成熟稳重的外表下,他那颗狂妄的赤子之心还是保留着。好几年以前的他,习惯用拳头解决他认为不公平的事情;而今,他是用法律的剑,来解决犯罪的坏人。她暗暗崇拜着他,热烈地爱恋着他,他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屠龙的英雄,雄赳赳、气昂昂的保卫着善良的人民。

她忍不住在他高挺的鼻尖送上一个小小的亲吻。展力游的手又不安分的爬上了她的背脊,他移动身躯缓缓靠近她温热柔软的身体。

正当他存够了能量、蓄势待发的时候,门铃却不识相的大作起来。

“叮咚!叮咚!叮咚!”按门铃的人似乎不太有耐心等待。

“让它响吧!”展力游侧躺在床上,想要拉回起身的老婆。

“不行!一定是善善和美美来了。”真真挣脱了展力游的手,起身套上一件清爽的洋装。

他转身将头埋在枕头底下,大声呻吟。“她们为什么总是来的不是时候!阿清说过,在热情狂烧的时候浇熄,是会得内伤的!”

“好啦!你壮得像牛一样,不会得内伤的,快起来吧!”顾真真走近床沿,试图拉起赤o的他。

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太靠近饥渴的野兽。在展力游突然翻身,将她整个人压在床中央时,她才恍悟。

展力游亲吻着她,熟练的解开她的发髻,如云的秀发顿时如飞瀑直泻在洁白的床铺上。他轻巧的卸下她才刚刚套上的洋装,用饥渴而嘶哑的声音恳求她留下来。

门铃声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响了十几分钟。但顾真真和展力游除了彼此的心跳声,就再也听不进外界所有的杂音了。

如果爱情是一个科学家,那么绝对够资格接受一座诺贝尔奖,因为爱情散发出来的力量,能够点石成金,连顽石都要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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