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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事有古怪

 

眼眸微微一亮,她仔细的打量着七巧片刻,眼里不屑之意更浓,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愤怒,“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废物的婢女,敢跟我抢人,活腻歪了吧?”

一想起之前沈欢颜故意出现把她们吓昏,洛雪梅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死女人装神弄鬼的,不就是为了报复沈欣然抢走她哥哥么?

而她与沈欣然一向是交好,当然是更向着沈欣然的。

“洛小姐,请注意言辞。我家小姐好歹也是沈府的嫡长女,容不得你这般轻辱。”阴沉的脸如乌云密布,七巧不能看着沈欢颜被人平白侮辱,立刻站出来护住道。

这话一出,林牙婆的心里跟着暗暗吃惊。关于这位沈家大小姐的事情,她多多少有所耳闻,好像在现在的沈家确实不怎么受宠。

尤其是最近的死而复生,与郑家解除婚约的两件事,更是把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早就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简单来说的话,这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谁接谁倒霉。

若是她一开始便问清楚七巧的底细,这单生意,她根本就不会接的。现在好了,搞了个骑虎难下,站在谁那边都不对劲儿。

“一个贱人的贱婢,也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劝你赶紧滚回去,你以为你能争得过我?”洛雪梅的心中恼恨至极,一个小小的丫头还敢教训她?她迟早有一天要讨回来的。

“凡事都该两个先来后到,明明是奴婢先看中的她们,洛小姐应是个有教养的人,何必非要与奴婢争。”一番话讲得是不卑不亢,把洛雪梅的脸都气青了。

七巧要是她自己的丫头,她就上去赏她几十个耳刮子,再弄些折磨人的酷刑让她慢慢品尝。

深呼吸了一口气,洛雪梅带着压力和威胁的眼神投向了林牙婆,一张嘴便是冷意千横,“既然如此,就由牙婆判定归属吧。反正不管这小丫头出多少钱,我都比她高出三倍,如何?”

林牙婆面带忧色的看了看气极了的七巧,心里直打鼓。

虽说这买卖确实是有先来后到这一说,可是以洛家这财大气粗的模样和势在必行的态势,她一个小牙婆哪里违抗的了,真正的两难啊。

“这……”林牙婆的眼神在她们之间来回扫视,这字出口了半晌也没有想出下文来。

“不如就让我们自己选吧。”保持沉默状态的舒宁突然开口,她知道今日她若是不说话,以七巧那个柔软的性子,未必能争得过这洛家的小姐。

林牙婆立刻点头,有人愿意接过这个烫手的山芋,她当然巴不得了,总归让处中漩涡中的人自己来做个裁定,确实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可怜了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了,她们不知道洛雪梅的暴力,估计都以为跟着洛雪梅会比跟着沈家大小姐有前途。

不知道内情的她们,只会按照常理做出选择,却很可能葬送掉自己的一生。

林牙婆在心里长吁短叹,可她毕竟是个生意人,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出言提醒。

而关于这一点,七巧和静怡的想法自然是跟林牙婆一样的,都觉得她们一定会选择洛家,毕竟沈家大小姐不受宠的事情,在这京城里面,算不得什么秘密。

洛雪梅娇俏的脸上尽是胜券在握,算是默认了由舒宁和舒柔自己择主之事。

七巧则是紧张的看着这两人,盘算着一会儿还是再寻别的丫头过来吧。

满场的寂静,气氛是说不出的紧张。

舒宁与舒柔对看了一眼,轻柔的一笑,异口同声的答道:“我们选择沈家!”

洛雪梅嘴角挂着的笑意瞬间冷凝,眸子死死的盯着她们。

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这其中也包括了七巧。

平心而论,七巧觉得自家小姐现在的状态,这两个小丫头这么优秀,又是在有第二个选择的情况下,小姐是必败无疑的。

没成想这两个小丫头竟然还是选择了自家小姐,难道是为了刚刚的承诺?七巧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流,她们真的是好人啊。

“你们……”静怡惊得连愤怒都忘了,只是愣愣的指着她们道,“我家小姐在此,你们是傻子还是根本看不清形势?”

“是傻又如何?其实这一切正如七巧姑娘所言,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即便后到的洛小姐再好,我们也是先应了七巧姑娘,要回沈府的,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舒宁温婉的语气,柔柔的解释着,听起来却是掷地有声,让人不敢轻视。

洛雪梅的眼神凌厉得可以杀人,侧过看向静怡,她的眼里的杀意毫不掩饰的透露给她。

静怡立刻会意,既然得不到了,那就要毁掉,这是她家小姐一贯的行事作风,“好,你们做出了选择,我们洛家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自当放你们离去,希望你们来日不要后悔!”

语罢,她的手掌隐蔽的从身前的荷包中取出了两枚毒针置于掌心,将眼里的狠意小心翼翼的藏在眼底的最深处。

见洛雪梅两人不再纠缠,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林牙婆,赶忙着人去取了姐妹俩的卖身契,与七巧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完成了这次棘手的交易。<b易。

拿到了卖身契,七巧赶忙招呼姐妹俩过来,便一马当先的往院子外走,也没有让林牙婆继续给她找厨娘了。

现下她已经得罪了洛雪梅,自然不好久留,今日能买到两个非常称她心意的丫头,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与林牙婆拜别,舒宁和舒柔跟着七巧离开,在路过静怡的身边时。

舒宁敏感的神经一抽,感觉到一阵杀意波动,她冷笑了一下,极为快速的反手一打,那两枚毒针就原路返回,进入了静怡的体内。

心中惊骇不已,静怡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丫头竟然会武功。此时两枚毒针入体,毒素顷刻之间在她的体内席卷,她的脚下一软,就要倒在地上,幸而被舒宁扶住了。

舒宁带着笑意的温婉脸庞,微微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彩,眼底潜藏着最冷的狠意,软绵绵的吐口道:“静怡姑娘,可得小心了。”

静怡眼含惊恐的看着她,身子在隐隐的发抖。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反击的,毒针就已经被打了回来,这只能说明面前的这个女子,武功是在她之上。

“姐姐?”走在前面的舒柔不放心的喊着她。

舒宁恢复了一如往常的笑意,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轻轻的应了一声道:“马上来了。”

说完这句话,她毫不犹豫的放开了搀扶住静怡的手,任由静怡的身体软软的倒向地面,快步的跟上了七巧,在舒柔的身边并排走着。

一直等待着看好戏的洛雪梅正皱着眉头,想要催促静怡快点儿动手,结果舒宁和舒柔两人都毫发无伤的走过,静怡却倒在了地上。

大惊失色下,她不停的呼喊着,娇美的小脸上,滚滚的泪珠滑落,难再见初来时的高傲。

静怡是陪着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两人的情谊自是不必说。更何况这静怡是会些武功的,更清楚她的脾性,是她用得最顺手的奴才,不能就这么死了。

后面传来一阵阵急呼,七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闪过一些疑惑,最终还是一笑置之。

这算不算是恶有恶报?虽然不知道是谁出的手,但总算是帮她也出了一口恶气,看那静怡以后还敢不敢狗仗人势!

舒宁和舒柔对这些声音干脆的充耳不闻,跟着七巧直接离开了林牙婆的院子。

嘴角一抹不屑的笑意,舒宁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有让人不敢多看的杀意。

京城四大世家之一的洛家也不过如此,一只小小的蚂蚱,还敢在她的面前叫嚣,那就只能让她尝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的感觉是何种滋味。

缓缓而行,这一路上,三人都很聪明的没有再提洛家之事。

领头的七巧正片刻不听的跟她们讲着,伺候沈欢颜的注意事项,生怕错漏了一个细节。

值得她欣慰的是,这两姐妹从头到尾都很认真的在听着,那神情简直比她还要慎重几分,倒是很老实可靠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多讲了些。

即便是特意放慢了脚步,七巧也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沈府的后门,可见她们确实是相谈甚欢。

入了院门,七巧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温柔的提点道:“一会儿见了小姐,你们就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小姐近日的性子虽然难以捉摸了点儿,可人是好的,非常善良,你们不用太过害怕。”

舒宁和舒柔点头称是,沈欢颜她们早就见过,她们当然不会怕,就怕沈欢颜会……

穿过一条长廊,此时七巧的心里有些紧张,她挺怕自己挑中的人会不合沈欢颜的心意,所以清秀的脸蛋上写满了忐忑不安。

来到合欢院内,这满院的青玉石制品成功的让舒宁温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青玉石本身就不多见了,如今这里竟多到摆快要摆满了整个院子,按照沈府大小姐的现阶段的处境,这断不可能啊!

看来她们不在沈欢颜身边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常人难以想象之事。

“小姐!”环视了四周一会儿,七巧找到了正在秋千上看书的沈欢颜,赶忙上前行了一礼道,“奴婢把人带回来了。”

听到七巧的声音,沈欢颜放下手中的书本,先是闲闲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把目光移到七巧身上,淡淡的一颔首,“辛苦了,就由你带她们下去学我的规矩吧。”

“小姐不需要见一见吗?”

“有什么可见的?我想着买人,是希望给你减轻负担,这些人由你来管就好了,我只要管你就成。”沈欢颜轻轻一笑,笑声温和清澈。

七巧心里满满的感动,紧张的情绪都随着这笑意而有所松缓。脑子转了转,她平复了心绪道:“小姐还是见一见吧,说不定您有用得着她们的时候。”

沈欢颜的眼睛一闪,细想之下觉得也是,总不能身为主子,她连人家的名字都喊不出来,便同意了七巧的提议。

“舒宁,舒柔,你们两个过来。”七巧招了招手,把躲在树影外侧的两人喊了过来。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沈欢颜的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情况,她们不是应该在客栈里等着吗?怎么会被七巧买回来?

眼见着那两道婀娜的身影越走越近,沈欢颜惊异和疑惑的神色渐渐收了,化为一抹平静。

“奴婢舒宁舒柔,见过大小姐,”两人盈盈下拜,纷纷猜想着沈欢颜会用何种态度面对主动找上门的她们,然而她们等待了良久,沈欢颜的脸上依旧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秀眉微蹙,舒宁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似乎越来越高深莫测。她的一袭红衣似火,与客栈初见之时的嫁衣,是同一色调的衣服。

连带着她精致的小脸上的黑斑,好像也跟着这大红的颜色淡去了一些。

眸子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明明感觉是很好看透的一个人,实则不然,现在更是比初见时更加难以捉摸,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望

月一般。

舒宁的心里顿时陷入了一丝的迷惘,她阅人无数,若论起识人之明,她自信是天下第一。

沈欢颜是她第三个看不透的人,而前两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相信不久之后,这沈家的天就要变了。

“起来吧。”温和的声音响起,沈欢颜就像没事人一样,“你们跟着我,怕是少不得要吃苦,不过这样的情况不会维持太久,只要肯在我身边尽心,总会得到你们该得的。”

隐晦的一番话,就把她为什么没有把自己和妹妹尽快接回沈府的理由道了出来,还顺带的安抚了一下她们。

舒宁不得不感叹这话里面隐藏的心机。毕竟她和妹妹被晾在客栈里两天没有人管,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满的。

所以她的这番话,可谓是极其必要,分寸又恰到好处。不会让七巧察觉出她们之前便相识,又能及时的解释清楚这一切,的确高明。

相比之前那些把心机都挂在脸上的人,沈欢颜这种看似毫无心机,内里自有乾坤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大小姐教诲,奴婢们自当遵从。”轻轻的按了一下舒柔的手,制止她想要说话的意图,这一次舒宁全权替舒柔答了话,突然显得十分拘谨。

沈欢颜露出一丝慵懒的笑意,没有深究什么,只是视线落到七巧的身上,含了些撒娇的意味道:“厨娘呢,我这一上午没吃饭了,真的好饿。”

提起厨娘,七巧忍不住面露羞惭之色,把遇到洛雪梅的事儿全部告知了她。

嘴角浮上淡淡的嘲讽,回想起上次洛雪梅被她一吓便吓昏了,就知道这个女子外强中干,相比沈欣然来说,是个很好对付的人。

既然如此,她便不着急了,这笔账就先给洛雪梅记上,迟早有一天她会亲手讨回来。

“洛家的话,你这么做很对,咱们现在的确是少树敌为妙。”沈欢颜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今日就先买着吃吧,明天再去。”

乖巧的点了点头,七巧转身就要出去,却被舒宁拦住了。

换上一副恭敬有礼的笑容,舒宁的笑让人看了如沐春风,极有魅惑之力,“不如就让小妹下厨为小姐做饭吧,舍妹的手艺可是堪比攀云楼大厨的。”

“这样也好。”沈欢颜的眸底涌动着莫名的色泽,转头吩咐道,“七巧,你就带她们去熟悉一下厨房,再给她们安排好点儿的住所。”

隐约的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七巧赶紧应了下来,带着舒宁和舒柔退了出去,秋千这里马上安静下来,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她真是失策,万万没有想到舒宁和舒柔竟然会借这个机会混进来,她根本来不及找人查清这两人的底细,如何能完全信任?

若是这两人是为了害她而来那还好办些,可她们明显是存了其他心思的,否则她们不会从客栈到现在想尽了办法讨好她。

况且现在院子里还住着顾成雨,她们二人要是真的别有目的,那可就糟了!

“唉……”沈欢颜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人都已经进来了,现在的她只能见招拆招。总不能把人赶出去,惹得狗急跳墙就不好了。

坐在秋千上的身子猛的站起,沈欢颜活动了下筋骨,直直的往先前自己住的屋子走去。

在那里,许徽依言还守在门口,样子十分的警惕,见是她过来了,脸上的神色才有了一点的放松,主动问好道:“小姐。”

沈欢颜淡淡的嗯了一声,清如水的眸子望向床上躺着的顾成雨,他的面色好了许多,看着不那么苍白,恢复了点儿红润,估计很快就能下地走。

“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顾成雨他没有再闹吧?”怕吵醒他,沈欢颜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小姐放心,自从您把他打昏之后,他就老实了许多,醒来也是保持着沉默状态。”许徽恭敬的答着,这样的顾成雨也给他减轻了不少压力。

“那就好。”沈欢颜松了口气,总算情况不是太坏,“今日府中来了两个小丫头,对她们,我暂时还不能信任,所以顾成雨在这里的事情,一定要保密。”

“对外我会说,这间屋子要重新修缮,你们也尽量减少外出,再找几个人装装样子来修即可。”

见她说的慎重,许徽的眼里露出了一抹精光,“小姐,那两个人难道……”

“我也不清楚,总之先这样安排。”烦躁的摇着头,一想到这两人可能随时会算计她,或者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些什么,沈欢颜的心情就变得不大好,“你们也仔细些,别被人钻了空子。”

“奴才明白。”

要交代的事情已经说完,沈欢颜刚想抬步离去,就听屋内传来了顾成雨讽刺挖苦的声音,说她又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才会这般小心。

嘴角无奈的一撇,沈欢颜不禁在心里暗骂这臭小孩也太不可爱了,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今天,她要是不给顾成雨一些警告,恐怕这货迟早会把自己给卖了。

身子朝着屋里一仰,她倒退着走进屋,红色的衣摆一扬起,整个人回转,直接面对着顾成雨。

顾成雨起先注视着这一道红色的背影还在直愣神,后来沈欢颜一转身,他就彻底冷下了脸,只是少了之前藏在眼底最深处的那一丝厌恶,“你竟然又穿红衣服过来,嫁不成郑子音,你心里很不舒服吗?”

昨日她便是一身的嫁衣,前日也是一身的嫁衣,今天竟又是红色的罗裙,难不成她真的对郑子音有什么想法,才有如此留恋不舍的举动?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立时有了前所未有的怒意和别扭,更想朝着她大骂一顿,究竟是什么样的眼光和品味,竟然能看上郑子音那个混球。

“我喜欢红色,想穿就穿喽,跟郑子音有什么关系?”她准备好的说辞没来得及吐口,就被顾成雨一句话给问愣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不舒服了?离开郑子音,我明明开心的就差放鞭炮了好不好!”

“哼,希望你不是再硬撑!”眼神落到别处,顾成雨嘴上说着不相信,心里确实好受了许多,“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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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瞒着丫头我在这里的事实?我顾成雨的名头很给你丢人吗?”

终于转回了正题,沈欢颜不愿意与他多费唇舌,便干脆的回道:“自然是为了你考虑,新来的两个小丫头,可没有七巧他们识相,要是她们把你在我这里养伤的事情捅出去,你猜猜外人会怎么说?”

顾成雨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还不待他说些什么,就听沈欢颜又道:“我相信小少爷不想跟我这样的人扯上任何关系吧,只能麻烦你配合我的谎言喽。”

如果这话是换作在两日前听到,顾成雨肯定毫不犹豫的举双手赞成,可现在的他感觉好像嘴被人缝上看似的,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晶亮的眸子凝视着沈欢颜的脸,眸子里干干净净的,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单纯的看着她。

沈欢颜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真是一刻都不想停留,皱眉思虑了一会儿,她道:“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我会让许徽继续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百花玉露膏也会留在这儿。这段时间,你可不要继续闹了,早日养好伤才能早点儿离开我。”

语罢,她潇洒自如的退开,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

火红的身影到了门口,顾成雨突然急急的喊了一声,乌黑的睫毛微垂,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沈欢颜的脚步一停,身子靠在门框上,等着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谢谢。”

片刻之后,清清淡淡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她心中惊讶不已,须臾轻柔的一笑,觉得这个孩子总算是可爱了点儿,“不客气。”

掩上房门,沈欢颜又对着许徽交代了几句,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想起她放在秋千架那边的医书,马上就转了方向将它拿回。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快如闪电的黑色光影窜进了她的怀里,她尚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熟悉的小东西就在她手里的书本上扭动着身体,像是在跳舞似的。

黑白分明的瞳眸里,惊喜的情绪无以复加,沈欢颜没有想到,这小东西竟然真的回来了。

“小黑子,你有没有东西带给我?”青葱嫩白的手指轻轻的弹了弹它的小脑袋,她看它一跳起来,就没有终止的意思,就只能手动暂停了。

状似哀怨的瞟了她一眼,小黑蛇把嘴长长得大大的,一个小纸条便从它的腹中猛地吐了出来。

望着这干净清爽的纸条,明显的与她上次发出去的不同。她想了想,把这小蛇举在眼前。左看看,右看看,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两个胃,另一个专门用来送信的。

“你不要乱跑。”先把小蛇放到一边,她急急忙忙的拆开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个嗯字。

这字写得极为漂亮,即使是不懂的书法的她,也能看出这字非同一般,自带着一股云烟飘渺之意,笔锋却劲力十足,不像是一个女子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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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那个长相平平的厨娘,觉得跟字的形象不太符合,看来这是有高人想要沈小姐的命了。

手指紧紧的捏着纸条,沈欢颜记得上一张她的问题是:你是下毒之人?

这问题问得极其直接,沈欢颜放小黑蛇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她觉得对方可能不会回答,或者是回答了也得狡辩一下,所以她想着跟踪小黑蛇。

不料小蛇的速度太快,她根本追不上。好在它还是回来了,不仅如此,它带回来的答案也如她问得话一般直接,就这么干脆的承认了,这人是有多嚣张啊!

轻咬下唇,她一手拿着纸条,一手掐住小黑蛇的七寸,急急的走回东厢房。

在书桌边,她又写了一句话,虽然字迹还是丑到不行,但的确是越来越好辨认了。

团成了一个卷,她再次放到小黑蛇面前。

可这一次的小黑蛇却没有如上次那般特别干脆的吞下纸条,长长的身子倦倦的躺在桌上,一副我累坏了的模样。

无奈的摇了摇头,沈欢颜只好挑了一朵花篮里尚未干涸的松叶牡丹,细心的给它去掉发黄的部分,放到它的嘴边。

小黑蛇紧闭的双目在闻到熟悉的花香时便蓦地睁开,娇小的身子直接攀绕到那朵艳丽的红花上,一口一口的把它吃完。

这期间,她一直很有耐心的等着它,直到它把最后一片花瓣吃完,仍旧是懒懒得不肯动一下,她才又好气又好笑的再次弹了它的脑袋,笑骂道:“吃了东西,还不去干活,信不信我拿你炖了汤去?”

神色有一瞬间的惘然,小黑蛇眼含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吞掉了旁边的纸条,身子一闪,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七巧她带着舒宁和舒柔走了进来。

舒柔带着满满两食盒的饭菜,率先走到沈欢颜的身边,俏丽的脸上一丝得意闪过,“小姐,您来尝尝奴婢的手艺吧,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的厨艺可是跟攀云楼大厨学过的,关于这一方面她有着绝对的自信。

看着她天真的笑颜,沈欢颜觉得自己也被感染到了,于是笑道:“那就准备开饭吧。”望着还站在门口的舒宁,她也主动招呼道,“你也进来一起吃,我的规矩就是不分彼此的。”

这也算是以防外一,如果舒宁和舒柔在这饭菜里面动什么手脚,怕是不会与她同桌吃饭。

缓缓的收起脸上的震惊,舒宁的嘴角挂上一丝柔柔的笑意,道了声好之后,就跟着她们一起吃了这顿饭。

方才,她没有瞧错的话,那道黑影分明是……手中的筷子不停,她不禁偷偷瞥了一眼沈欢颜,公子好像真的很重视这个女子,或许……

想着想着,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根本不敢再想下去。只是脸上素来温婉的笑意,不知不觉的寡淡了少许。

饭后,沈欢颜让七巧再带这两姐妹四处走走,刻意暗示了七巧要避开顾成雨所在的位置。

&nbssp;七巧慎重的点头,便带着舒宁和舒柔下去了。

晌午刚过,沈欢颜焦急的等待着那人的回信,不知不觉的就在榻上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暗沉,七巧已经在屋里添上了灯,舒宁和舒柔也在厅中打扫着,对她们的新身份显然适应得极快。

“七巧!”那小黑蛇仍旧没有回来,沈欢颜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觉睡了这么久,心里有些烦躁,但也不得不为以后打算,便高声喊来了七巧。

“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可知道天国寺祈福一事?”自从上次她听到沈欣然嘴里冒出了这一句话,而且对这事也是特别的重视。

她的心里就跟着痒痒的,总想着查明,这去寺庙祈福的平常事,到底是哪里重要。可她翻遍了很多本书,都没有关于这一事件的描述,无奈之下,她只好求助于七巧。

“小姐,您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七巧的惊讶真的是丝毫没有遮掩。

这样弄得沈欢颜更加尴尬了,只好继续硬着头皮,打着哈哈道:“确实想不起来了。”

嘴角扬起一抹无可奈何的弧度,七巧知道她受伤颇重,之前还中了毒,会这样健忘恐怕也是后遗症严重,心里的疼惜加倍,她叹息了一口气道:“天国寺是皇家寺院,咱们东云是有每年去那里祈求未来一年风调雨顺的祈福活动。”

沈欢颜点了点头,这样的活动是古代国家必不可少的。

“然而,这明面上的祈福,实际上是各大世家年轻一辈的才华展览会。因为在盛大的祈福仪式过后,世家小辈们就会在问道茶会上,各显其能。男子自然是为了才名在外,博得一个好的前程,女子嘛,自然是为了有一个好归宿。”

“所以这个天国寺祈福,皇室的人也会出现?”

“他们当然会参加的,毕竟这是在为国祈福。”说到这里,七巧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淡淡的哀伤,“当年小姐您就是凭着问道茶会名扬京城的。”

沈欢颜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沈小姐有着满腹的才华,但是她没有哇,而且她连沈小姐的记忆都没有,这要是去了不明摆着是丢人。

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这个祈福会不去行不行?”

七巧登时摇头,斩钉截铁的道:“不行!陛下的规定就是年满十五的世家子弟都要去的。今年本该是您,二少爷和三小姐一起去的,可现在三小姐成了这个样子,怕是只有您和二少爷一起了。”

“这么说来,生了病的人可以不用去?”敏感的抓住了一个关键点,沈欢颜松了一口气道。

“若是有特殊病况,陛下自然不会勉强,但是陛下会找御医过来亲诊,诊治好为止。”

七巧将亲诊两个字咬得很重,彻底打碎了沈欢颜最后的一点儿希望。

“我一个瘸了腿的人,难道还非去不可了?”咬着牙,沈欢颜做着绝望的挣扎。

“只要您能走,就断没有不去的道理。”对此,七巧也是满心的痛苦和无助,只能柔声的安慰着她道,“奴婢知道,近年您去的时候一直被人挖苦,所以心里很不舒服。可这天国寺祈福是大事,您真的不能不去。”

“好吧,我知道了。”沈欢颜纠结的五官舒展,实在是避不开的玩意儿,大不了就是损失点儿面子,反正她脸皮厚,不在乎这种过家家似的聚会。

不过,她总算是知道了沈欣然在乎着什么,也算是得到了点儿有用的信息,“现在离天国寺祈福的日子还有多久?”

“还有一个多月。”

眼底闪过一抹暗沉,时间充足,这件事可以暂且压下。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恢复身体,然后找到个可以赚钱的路子,才有了生存之本。

明确了目标,她清澈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开口询问道:“你知道京城里面比较出名的大夫是谁吗?”

“秦锐……秦大人。”七巧有些犹豫的答道。现在不知道这个人是被人收买了,还是不小心误诊了她家小姐的病情。

总之现在的七巧,实在没办法再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个人的医术极高。

提起这个治疗沈小姐的人,沈欢颜的心里就一阵气闷。

一个御医会分不出来中毒和生病的两种反应?他肯定是被王姨娘收买了,“不要御医,要民间大夫,最好是带些传奇色彩的。”

凝眉想了半天,七巧突然一拍手,眼带兴奋的道:“确实有那么一个老大夫,背后的故事还很神奇。”

被她的表情带动了几分的兴味,沈欢颜的身子往榻上一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你且说来听听,我也好打发一下时间。”

组织了一下语言,七巧便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在十三年前,这京城远郊突然冒出来一家名为狐狸医馆的小馆子。其中的坐堂大夫便是一个带着狐狸样式的铁面具,头发花白的老人。

本来这个小馆子并不怎么引人注目,直到后来有一天,一群狐狸出现在医馆门口驻足了三日,成功吸引来了大量的来看热闹的人,这才有人开始找这位大夫看病。

久而久之,这位大夫高超的医术就被传开,那群狐狸驻足之事也被人有心人编了好几个版本的传说流传在外,甚至有人说这老头是狐狸仙转世。

结合他的医术和背后的神奇故事,所以别人都送了他个外号,狐面神医。

讲到最后,七巧似乎是有些累了,声音变得有点沙哑。

沈欢颜兴致盎然的听完,赶紧递给了她一杯茶,心里想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个人是有些营销手段的,刚好可以拿来利用,来成全属于她自己的传说。

“七巧,你知道那神医的面具是什么样的吗?”

“奴婢不知,这一切只是听说,未曾见过那神医本尊。”七巧摇了摇头,想着小姐会不会想要去那狐狸医馆看看,毕竟小姐的身上还有毒没解。

&nbbsp;这可就不好办了。摩挲着下巴,难道要她亲自过去一趟?

“奴婢曾见过。”没等沈欢颜下定决心,在厅中打扫的舒宁就走了过来,笑容温柔如初,“舍妹柔儿曾得神医救治,所以是记得那面具的。”

“哦?这么说,他的医术真的很好?”沈欢颜顿时来了兴趣,一般像这种会给自己加噱头的大夫,要么是实力过硬,来者不拒。要么是空壳子一个,只想靠治些小病来敛财。

虽然她跟舒宁相处的时间不多,可也能看出舒宁是个对自我和他人要求都非常高的人。这老大夫能得她的青眼,想必是前者喽。

“确实很厉害。”舒宁淡淡的一句,彻底引起了她的兴趣。

“那他收徒吗?”

“据奴婢所知,他的徒弟已经满额了,怕是不会收。”舒宁老实的答着,那老头的脾气古怪的很,如果不是有公子从中斡旋的话,他怕是根本不会救治柔儿。

沈欢颜若是想去拜他为师,绝对会碰一脸的钉子。

“哦,这样。”脑子里转过几个鬼念头,她笑着扬了扬眉,不再纠结此事,“那就算了,你先帮我把他的面具样式画下来。”

“是!”压下心里的疑惑,舒宁看不出来她这样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只能按照记忆,将狐面神医的面具慢慢的画了下来。

吹干墨汁,她把画好的纸张交给沈欢颜,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沈欢颜静静的打量了画纸片刻,还可以,这面具的样式不是很复杂,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打造出。

面向七巧,她转头吩咐道:“你把这个送到阿杰那边,让他尽快给我做出来两个,做小一点,够你跟我戴的就可以了。”

“奴婢明白。”结接过画纸,七巧忙不迭的走出房门。

舒宁微眯着的眼睛轻扫着眼前这一幕,确确实实是看不透面前的女子在想些什么。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难以压制,她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可是想拜狐面神医为师?”

“嗯,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我的师傅不用我去拜,他会自己找上门的。”恶作剧般地一笑,沈欢颜并不打算为她解惑,接着随意的打发道,“夜深了,你和舒柔都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舒宁是想再问得清楚一些,可她都这么说了,自己身为奴婢,当然不好再问。

行了一礼,她带着舒柔退出了房间。

没过多久,七巧送了画纸回来,替她熄灭了房间的灯也退了出去。

整个东厢房眨眼间陷入沉寂。

外面的夜色浓浓的一片黑,沈欢颜躺在榻上却是没有半分的睡意。那条小黑蛇怎么还不回来,难道非要一天传一次讯才行?

长长的叹了口气,沈欢颜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刚想准备就寝,就听窗外一声轻响,她一直惦记着的小黑蛇活蹦乱跳的在她的腿上起舞。

终于回来了,她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抚摸着小黑蛇的脑袋,等待它把纸条吐出。

她上一次所写,是问了对方愿不愿意跟她做一笔交易。

对方既然肯回信给她,那就代表这事儿有戏啊。

为了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算对方狮子大开口,她也认了,就是不知道那边能不能接受分期付款,毕竟她现在的钱还不是很富裕。

从王涵那里拿来的青玉制品也没有完全卖出去,感觉自己还是挺穷的啊。

绕够了圈圈,小黑蛇终于把它藏于腹中的纸条吐了到了她的腿上。她赶紧一把捡起拆开,还是那般云烟飘渺的字迹,上面的一句话却是让她怔愣了半晌。

“答应我一个条件,玉雪芝兰就是你的。”

我去,这人……是半仙吗?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她最需要什么?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了片刻,她有资格说不吗?没有!

一脚踢开被子,她赶紧走到书桌边上,撕下来一条纸。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没有点灯,而是跑到窗外借着月光写下回信。

小黑蛇意外的没有拖沓,径直把纸条吞下,灵巧的身子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重新躺会榻上,沈欢颜想着这一次回信估计要等到明天了,于是就在躺榻上安歇,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清晨,薄雾弥漫。

公鸡尚还未鸣叫,一道黑色身影便突兀的窜进房内,惊醒了一向睡觉很轻的沈欢颜。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看着在她枕头边舞动的小身子,瞬间睡意全无,也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对方的回信会这么快。

刚想让小黑蛇把东西吐出来,就听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把它抓起塞入之前的铁笼,静静的等待着来人。

没一会儿的功夫,门开,映入眼帘的是七巧焦急和担忧的神色,望着早就起床了的沈欢颜,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傻站着那儿不说话。

“七巧,有事?”没办法,她不可能就这样跟她大眼瞪小眼下去,只能主动询问道。

面上的犹豫之色渐浓,七巧凝视着她的脸,越发的忐忑起来。小姐才刚刚有所振作,如果再知道了这个消息,怕是……

“有话就直说吧,难不成你让我一直猜下去?”平静到没有情绪的眸子闪了闪,沈欢颜斜靠在榻上,心里想着,现在还有什么坏消息是她会承受不住的?

“小姐,恕罪。是老爷让奴婢先知会您一声,和离文书他已经收到,今天下午您可以松竹翠院取回。”

“嗯?”沈欢颜紧绷的心神仍不敢放松,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就这么简单?”

心里清楚这事儿终归是瞒不住的,七巧叹息了一声接着道:“还有……洛家的大公子回来了,下午会来沈家拜访,为的是提亲一事。”

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沈欢颜只觉得此刻她的心思竟不受控制,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他想娶沈欣然?”

气氛凝重得仿佛要压死人,七巧张了张口,片刻之后

,只有无力的点头。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明显对洛公子余情未了,如今小姐这才刚刚和离,洛公子便要来提亲欣然小姐,这让小姐情何以堪啊。

捂住心口的位置,沈欢颜也是没有想到,这个洛雪然拒婚沈小姐,竟然是为了沈欣然!

想来沈小姐是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她刚刚一瞬间的情绪激动,感觉是因为沈小姐的意念残留,并不是沈欢颜自己的意识。

这两个人怕是早就勾搭在一块儿了。

“行吧,他愿意娶谁就娶谁,跟我没关系,我只要取回和离文书就可以了。”重新掌握住身体的主动权,她的一脸怒意消散,轻描淡写的回道,“这个人从前跟我没有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你谈他的话,不必有所忌讳。”

“奴婢明白了。”眉宇间闪过一抹惊讶,七巧没有想到她振作起来的速度这么快,也就几句对话,她就恢复了平静,好像根本没有喜欢过洛家大公子的模样。

敬佩之意油然而生,她觉得自家小姐这洒然的态度真的很值得她学习。

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更加的让她羡慕,“小姐,老爷的意思是,希望提亲的时候您能在场,算作是个见证。老爷怕您心里会不舒服,所以特让奴婢来提前跟您说下,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要什么心理准备?”沈欢颜无语的一摆手,“我过去听着便是。”

反正不是她喜欢的男人,他的归宿她不感兴趣。不过他竟然能看上沈欣然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就一言不发的听完就得了。

“好,奴婢这就去通知老爷。”娇小的身子朝后退开,七巧赶着就去给沈绍通报了。

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确定不会再折返的时候,沈欢颜如画的眉目闪过一丝暗沉,急切的把关在笼子里面的小黑蛇取了出来。

小黑蛇金黄的瞳眸一眨,纸条吐到了她的手中。她顺势展开,上面所书只有两个字,未知。

她问他是什么条件,他竟然回了她未知,这意思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好?这人是要她一定得赌一把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要是一口答应下来,万一对方真的提出什么难搞的事情,她岂不是要被逼死。

想到这里,平整的纸条在她的手心里攥成一个团儿,现在的她真的没得选择,只能应下,否则她就要在北渊等上数十年。

她就赌,赌那个人的条件是非常简单的。若是真有难到无法做成的要求,大不了她耍赖就是,反正药材进了她的肚子里,她也不可能吐出来了。

下榻提笔,她写了我答应三个字后,交给了小黑蛇去回传。

熟悉的黑色身影消失在窗外,心中悬着的大石仿佛也落地,此时却没有了睡意。

勉强的套上了昨日的红罗裙,沈欢颜拿起一本医书便推开了房门,想着看书来打发时间。

早春的清晨还带着微微的寒意,她这一开门凉风就涌进,身体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

这时节只穿一件罗裙是有些薄了。

转身,她想回去再添件衣服的时候,一件华美的斗篷忽然盖到了她的身上。

惊诧间,她仓皇回身,只见舒宁恭敬的立在她的身后,脸上是惯有的温婉笑容,“小姐,今天风寒,出来还是多加件衣服比较好的。”

“多谢。”她淡淡点头,眼底凝结的寒霜不被人所察。

方才她推门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舒宁的身影,这一转身的功夫,她就可以无声无息的过来给自己披上斗篷……

舒宁会武功!意识到这一点的沈欢颜,脸色暗自的变了变。这对想要防着舒姓姐妹的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秀丽的眉头一蹙,既然防不住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系好斗篷上的丝结,沈欢颜步伐慢悠悠的走到秋千上坐下,眸光一扫在旁边打扫庭院的舒宁,她明快的一笑,笑容灿烂又似乎别具深意,“你和舒柔是京城人士吗?”

眼神微微一动,舒宁挥舞着手上的扫把,轻声答了句是。

“那正好,我有一件差事想找你们帮忙。”

“小姐有吩咐,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完成。”舒宁的口气坚决,平静无波的脸色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情绪泄露,也是个善于伪装的主。

在心里撇了撇嘴,沈欢颜白皙手指一指这满院子的珍稀物品,小脸发苦的撒娇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在沈府的处境,深居简出了两年,现在关于外面的情况是一概不知,连带着我身边的下人都是如此。想要找个黑市卖掉这些珍宝都是卖无可卖。”

脸色一沉,笑意收敛,舒宁主动问道:“小姐可是缺银钱使用?可以先在奴婢这里拿的。”

“不不不,这多不好意思,再说我不是没钱,只是缺个把东西变成钱的途径。”沈欢颜匆忙的摇头,心里汗了一下,看来舒氏这两个所谓的婢女,来头真的不小,“现在黑市那边没办法一次性吞下这么多东西,不知道你在京城待了这么久,有没有其他类似黑市的地方,可以帮我把这些东西脱手?”

舒宁想了一下,眼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答道:“有是有,不过那里是收提成费用的,比较不划算。”她知道这是沈欢颜为了把她支开所想的借口,可即便如此,身为奴婢的她也不能违抗,只是暂时忙活几天罢了。

“那好,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省得堆在我的庭院里碍眼。”故意无视了她的目光,沈欢颜低下头开始潜心研究医书。

得了新差事的舒宁自然不能再在庭院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望了一眼庭院里堆积的东西,她的眉毛一挑,出了沈府去张罗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清晨的薄雾散去,沈欢颜吃了舒柔备好的饭,正想着要不要再去秋千处看会儿书,七巧便从门口进来,显得有些慌乱的道:“小姐,二少爷去正屋找您去了。”

“你没拦住他?”心里一紧,沈欢颜依旧语气淡淡的道淡的道。

“奴婢发现的时候,二少爷已经闯了进去,是奴婢无用。”七巧一脸的羞惭,她实在是追不沈乐杰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推开许徽,走进了屋子。

“不用担心,阿杰这孩子有分寸的,为了我的名声着想,他就是发现了顾成雨,也决不会声张,否则合欢院早就闹起来了。”心念电转的瞬间,沈欢颜就把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出来,心里庆幸着幸好把舒宁先支走了,不然这事儿还真有点儿麻烦。

“先去正屋瞧瞧吧,阿杰肯定再等我一个解释。”

“是。”七巧踏前几步,扶着一瘸一拐的她往正屋方向走。

另一边自许徽被推倒在门边的那刻,心里就有感大事不妙。顾不上整理衣服上面的尘土,他赶紧站起身进屋阻拦,却为时已晚。

躺在床边,一身冷厉的顾成雨和站在门口,一脸懵逼的沈乐杰刚好打了个照面。

沈乐杰还没有反应过来,顾成雨就半眯着眸子开始打量他。

隐约的记得,这个在一年前的天国寺后山中,与得道高僧的一番高谈阔论,就让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少年。

他本以为这少年在之后的问道茶会上是会大放异彩的,没想到在这关键的地方,他反而表现平平,让顾成雨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你是……顾成雨?”回过神来的沈乐杰,望着床上的人,熟悉的眉眼却是稍显稚嫩,他便猜出这是顾成风的弟弟。

顾成雨漠然的看着他,紧接着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能够参加问道茶会的,一定是世家子弟。沈家的年轻一辈有两男两女,最小的沈德明他见过,难道这少年是……

“你是沈乐杰?”声音里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顾成雨觉得这世上的事也太出乎人的预料了,他难得对一个同辈产生了欣赏之意,这人竟然是沈欢颜的弟弟,是他最厌恶的那个丑女的弟弟。

仔细想来也是,唯有一向不肯参加世家子弟聚会的沈乐杰,会是他认不出来的人。

对方的默认态度令沈乐杰紧锁了眉头,打量着浑身是伤的顾成雨,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姐姐终究是太善良了,一定是为了当初拒婚顾成风之事,才会出手救了顾成雨吧。

不过,他的清秀的面庞闪过一丝凝重,他可不会因为心怀愧疚,就放一个危险人物在身边,尤其顾成雨住的,还是姐姐的院子,“你为什么会受伤?”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锋锐的眼神注视着他,半步不肯相让。

前段时间就听说沈府进了刺客,难道就是顾成雨?那他绝不能就在姐姐的身边,一定要尽早赶出去。

他的语气不善,顾成雨第一时间就听了出来,当下寒了目光,眉宇间冷意散开,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他竟然会相信沈欢颜是真心想要救他,简直是愚不可及!如今看她弟弟的态度,很显然的就是在防着他,想要追究他闯入沈府的责任。

“不关你的事。”冷冷的偏过头,恢复了几分气力的顾成雨手掌悄悄的伸进了枕头下,那里面藏着他防身用的匕首,若是沈乐杰要对他用不利,他也有把握与沈乐杰拼个两败俱伤。

“你连声招呼都不打的来我沈府寻衅滋事,现在说不关我的事?”沈乐杰好笑的看着他,只不过那笑意是冷冷的,“而你现在赖在我姐姐这里不走是什么意思?想找机会杀她?”

“我没你想的那么卑鄙和无聊!”血液都涌上头顶,顾成雨霎时间红了眼睛,“我若想杀谁,自可光明正大的杀,你以为你姐姐拦得住我?”

得知他没有杀意,沈乐杰顿时松了一口气。眼中的神色一转,他嘲笑道:“就你现在的状态能杀的了谁?”

冷峻的眉目染上薄红,可见顾成雨是真真被气到了。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眼前这一幕不就是么?

手掌用力的向外一翻,他根本不顾自己还未好全的伤势,匕首化为暗器直奔沈乐杰的门面过去。

许徽大惊失色,有心想要阻止,奈何他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根本救援不及。

沈乐杰心下微微吃惊,没想到顾成雨都受伤如此严重了,还能硬撑着发出一击。

好在他们世家子弟武功都是必修课,虽然沈乐杰自认武功不如他,但是他现在未尽全力一击,沈乐杰还是可以轻松躲过的。

青蓝色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他的身姿灵动潇洒的躲过这一击,匕首顺着他的身边划过,牢牢的钉入身后的墙壁中。

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沈乐杰费力的把匕首取下,缓缓的靠近一脸冷色的顾成雨,强压着他心里的惊骇。

早调查过,顾家继顾成风后,又出了一个天才顾成雨,看样子所言不虚,“你的伤没事吧?”

“哼,你要杀要剐随意,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最后的一击没中,顾成雨就知道他今天是死定了,说话也是更加的不客气。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杀你了?”沈乐杰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这家伙的嘴里怎么除了杀啊杀的,不需要啊,就没有别的词了。

手里的匕首放置在床上,他淡淡的一笑,清俊的笑容中带了一丝的卓然,“东西还你,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来问个清楚。如果你不是来害我姐的,其他人我懒得管。再说了,你是姐姐救回来的,我可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默默的收回匕首,顾成雨仰脸看着他,心头千般滋味闪过,或许沈家姐弟真的没有他想的那么坏?不,他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你的伤口流血了。”目光定在他肩膀处透出来的一抹红,沈乐杰的眉心一蹙,朝着许徽喊道,“你来帮顾少爷重新包扎下。”

“不!”一想起这几天许徽牢牢盯着他的眼神,顾成雨下意识的就拒绝了,如果可以,他真的是宁愿被沈欢颜碰也不想被许徽碰。

视线最后落到沈乐杰的身上,顾成雨毫不犹豫的说道:“你来!”

沈乐杰无奈的指了指

自己,满脑瓜子的问号。不明白这顾家少爷跟许徽是有什么矛盾,但是为了沈欢颜,他还是照做了。

于是,沈欢颜一进来就看到如此和谐的画面,旁边的七巧见了顿时放下了心,想着果然还是小姐最了解二少爷。

重新解开顾成雨身上的白布,沈乐杰接过许徽递上来的伤药,闻到百花玉露膏的香气时,心里一惊,面上不显,默默的替他重新包扎好了伤口。

“顾小弟,奉劝你这几天可别再乱动了,看你这些伤痕,撕裂伤口这种事经常干吧?再好的伤药也经不起你如此折腾。”

“我没记错的话,你我同龄吧。沈乐杰,你凭什么这么叫我?”可爱的娃娃脸上染上了一丝怒气,沈欢颜把他当成孩子看就算了,沈乐杰凭什么?他们都是十六岁。

“我是六月生的。”沈乐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将百花玉露膏的塞子重新塞好。

顾成雨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是七月生的,真要是较起真来,还真的没有沈乐杰大,一时之间,他的心里就像塞了块棉絮似的堵得难受。

在家里,他就是最小的一个,没想到出门在外都改变不了这个事情,着实可恶。不过,沈乐杰为什么会知道他的生日,难道他曾经调查过他们顾家?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沈乐杰面色清淡的解释道:“我以为姐姐会嫁入你们顾家,所以调查过你们,不像你想的那样复杂,毕竟我没那么多闲工夫与你们耗。”

“你……”顾成雨气闷的看着他,忍不住回嘴道,“说的好像你们在沈家有多么忙一样。”

“比你忙,顾小弟。”沈乐杰神色平静的嘲讽着他,成功把他气得脸色涨红,隐隐有了发青的趋势。

站在门口的沈欢颜差点儿笑出了声,所谓杀人诛心,沈乐杰知道顾成雨在乎年龄的问题,就开始用此来压制他,效果确实卓群。

“阿杰。”她可不能再看戏了,要是沈乐杰真把顾成雨气出个好歹,那她的财神爷岂不是要飞了。

“姐姐。”回眸间一片惊喜之色,沈乐杰不再管顾成雨,快步的走向沈欢颜,嘴角终于勾出了开心的弧度。

顾成雨也在沈欢颜出现的那一刻,彻底的沉寂下来,脸上的怒意跟着消失不见。

“先出去吧。”替沈乐杰理了理额头上的乱发,沈欢颜绽开一抹柔软的笑。这孩子一向沉稳,会急急忙忙的找来定是有什么要事,应该不好在顾成雨的面前说。

“好。”沈乐杰点了点头,跟在她和七巧的身后,来到了秋千架的前面。

小心翼翼的和七巧一起把她安置在秋千上,沈乐杰一扫满院子的青玉制品,浓墨般的俊美轻挑了下,然后才道:“姐姐,那个给我下药的奴才已经咬舌自尽了。”

心脏猛地缩了缩,沈欢颜抬头问道:“他没有交代任何事情?”

“没有,死的极为干脆,不太像是王姨娘的手笔。”眸中的凛冽渐显,这奴才的死已经让沈乐杰感觉到此次事件的不同寻常。

如果是一般的家奴,尤其是被王涵收买的那种,最起码他还有重金策反的可能,可现在……他却死的如此干净,犹如一个死士,摆明是别人所控制的。

因为这件事情,他反复思量了几天,心里已经怀疑了沈家的家务事有外人插手,可要不要告诉沈欢颜,他也是今天才下决定的。

与其现在活在梦里,将来不知道被什么人算计而死,不如他和姐姐一起商量,看看如何防备才好。

“我知道了。”早就有此怀疑的沈欢颜并没有如何惊讶,以王涵那种分分钟想要弄死他们的态度,当然不会是她收买的人。

没有想到她的表现平静成这个样子,沈乐杰不禁呆滞了片刻,然后有些焦急的道:“姐姐,我们不采取一些防备措施吗?”

“怎么防?现在连下手的人都找不到。”一想到有人在暗地里算计他们,她的眸光一冷,摇了摇头道,“敌在暗,我们在明,有多少防备都是无用的。一个不知目的为何,来路不明的敌人,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可能为了防他就把自己变成乌龟,缩在壳里什么都不做吧。”

沈乐杰怔了怔,觉得她这番话的确很有道理,倒显得他过于紧张了。只是……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依旧一脸淡然的她,不太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的姐姐。

从前的姐姐虽然也很聪明,但较之现在比起来,少了一分的冰冷和从容,多了一分的温暖和豁达。让人总是不知不觉的想要靠近,仿佛只要跟着她,眼前所有的困难便不再是可以扰人心绪的东西。

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沈乐杰的眸底闪过一丝崇拜的光泽,“我明白了,姐姐,那就按姐姐的意思办。”

“嗯,还有别的事儿?”沈欢颜的唇边漾开一抹微笑,沈乐杰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自然不用她费太多心力去调教,他是一点就透的。

从怀里掏出两面精巧的铁制面具,沈乐杰献宝似的道,“姐姐,你看看这个。”

顺手接过面具,狐狸样式的造型加上祥云图案,确确实实是舒宁画出来的图纸,简直是一模一样。

阳光顺着白杨的枝叶,投在这上面形成了斑驳的光点。那光点竟然透过了其中一个面具,直直的射到沈欢颜的手上,足可以证明这样物事儿打造得何其精巧轻薄。

蹙紧眉头,沈欢颜一扫他眼下的淡淡乌青,心跟着揪了一把,“你这孩子,是不是一夜没睡就顾着给我打这个了?”

沈乐杰不好意思的捎了捎头,本来是想要夸奖的,可一看自家姐姐这严肃的神色,就不好说什么了。

“其实这东西我不急着要的,你何必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这个时候打出来。”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沈欢颜站起身,好笑的点了点他的额头,“你的锻造手艺的确精湛,看得出来你这些年努力了多少。不过下一次,可不许你再这样乱来了,你是想让姐姐心疼死是不是?”

心情复杂的摸了摸鼻尖,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称赞,可同样也被训斥了一句,沈乐杰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只能点头道:“长姐教训的是。”

“若没有其他事情,你就回自己的院子好好休息一下吧。”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沈欢颜的心疼毫不掩饰。

“不了,姐姐。下午……洛家还要过来,睡着怕是不好。”犹犹豫豫的说出洛家两个字,沈乐杰悄悄的观察着她的脸色,生怕会惹她不快。

“也对,那你回去准备下吧。”沈欢颜倒是差点儿把这茬儿给忘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特别灿烂,“有好戏看,可不能错过了。”

“是!”沈乐杰松了一口气,看来姐姐是放下洛雪然了,表现得这么平静,他是不用再担心什么。

看着他的侧影消失在视线中,沈欢颜继续研究着医书,同时期待着小黑蛇能带回她想要的消息。如果是一般的家奴,尤其是被王涵收买的那种,最起码他还有重金策反的可能,可现在……他却死的如此干净,犹如一个死士,摆明是别人所控制的。

因为这件事情,他反复思量了几天,心里已经怀疑了沈家的家务事有外人插手,可要不要告诉沈欢颜,他也是今天才下决定的。

与其现在活在梦里,将来不知道被什么人算计而死,不如他和姐姐一起商量,看看如何防备才好。

“我知道了。”早就有此怀疑的沈欢颜并没有如何惊讶,以王涵那种分分钟想要弄死他们的态度,当然不会是她收买的人。

没有想到她的表现平静成这个样子,沈乐杰不禁呆滞了片刻,然后有些焦急的道:“姐姐,我们不采取一些防备措施吗?”

“怎么防?现在连下手的人都找不到。”一想到有人在暗地里算计他们,她的眸光一冷,摇了摇头道,“敌在暗,我们在明,有多少防备都是无用的。一个不知目的为何,来路不明的敌人,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可能为了防他就把自己变成乌龟,缩在壳里什么都不做吧。”

沈乐杰怔了怔,觉得她这番话的确很有道理,倒显得他过于紧张了。只是……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依旧一脸淡然的她,不太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的姐姐。

从前的姐姐虽然也很聪明,但较之现在比起来,少了一分的冰冷和从容,多了一分的温暖和豁达。让人总是不知不觉的想要靠近,仿佛只要跟着她,眼前所有的困难便不再是可以扰人心绪的东西。

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沈乐杰的眸底闪过一丝崇拜的光泽,“我明白了,姐姐,那就按姐姐的意思办。”

“嗯,还有别的事儿?”沈欢颜的唇边漾开一抹微笑,沈乐杰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自然不用她费太多心力去调教,他是一点就透的。

从怀里掏出两面精巧的铁制面具,沈乐杰献宝似的道,“姐姐,你看看这个。”

顺手接过面具,狐狸样式的造型加上祥云图案,确确实实是舒宁画出来的图纸,简直是一模一样。

阳光顺着白杨的枝叶,投在这上面形成了斑驳的光点。那光点竟然透过了其中一个面具,直直的射到沈欢颜的手上,足可以证明这样物事儿打造得何其精巧轻薄。

蹙紧眉头,沈欢颜一扫他眼下的淡淡乌青,心跟着揪了一把,“你这孩子,是不是一夜没睡就顾着给我打这个了?”

沈乐杰不好意思的捎了捎头,本来是想要夸奖的,可一看自家姐姐这严肃的神色,就不好说什么了。

“其实这东西我不急着要的,你何必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这个时候打出来。”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沈欢颜站起身,好笑的点了点他的额头,“你的锻造手艺的确精湛,看得出来你这些年努力了多少。不过下一次,可不许你再这样乱来了,你是想让姐姐心疼死是不是?”

心情复杂的摸了摸鼻尖,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称赞,可同样也被训斥了一句,沈乐杰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只能点头道:“长姐教训的是。”

“若没有其他事情,你就回自己的院子好好休息一下吧。”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沈欢颜的心疼毫不掩饰。

“不了,姐姐。下午……洛家还要过来,睡着怕是不好。”犹犹豫豫的说出洛家两个字,沈乐杰悄悄的观察着她的脸色,生怕会惹她不快。

“也对,那你回去准备下吧。”沈欢颜倒是差点儿把这茬儿给忘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特别灿烂,“有好戏看,可不能错过了。”

“是!”沈乐杰松了一口气,看来姐姐是放下洛雪然了,表现得这么平静,他是不用再担心什么。

看着他的侧影消失在视线中,沈欢颜继续研究着医书,同时期待着小黑蛇能带回她想要的消息。

沈欢颜想起自己在纸条上写下的我答应三个字,突然觉得特别的不安,这个条件怕是轻不得了。

眸光再次转向黑衣男子,她有些迟疑的问道:“你可以透露一下你主子的身份吗?”问完她就后悔了,这么蠢而且带着风险的问题,他当然不会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黑衣男子竟点了点头,袖子轻抖,传信的小黑蛇就自己出来,娇小的身子绕在了他的手臂上。

小黑蛇的目光一直盯着花篮里面的松叶牡丹,垂涎欲滴的眼神直勾勾的瞅着,但也没有如在上一次在沈欢颜的面前那般,表现得太过放肆。

摸了摸它的头,黑衣男子的语气里难得的带了一丝的宠溺,“这小家伙名为黑伏,相信大小姐也知道了,它的传信功能一流,喜欢吃花。此蛇是主子交代属下,一定要送与大小姐的。大小姐如果真的想了解主子,只需要提前一天传信,隔天主子必在危云斋,恭候大小姐大驾。”

危云斋……沈欢颜长长的睫毛遮住看眼中的神色,“我知道了。”看样子,对方的条件也是需要见到她本人才能下决定的,或者是想根据她的能力来。

“去吧。”黑衣男子朝着小蛇轻声下了命令,那小蛇立刻离开了他的胳膊,转而在沈欢颜的腿边盘旋,“主子所托完成,在下先行一步。”

黑色的衣衫扬起,他足尖一点,很快的消失在合欢院中,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轻叹了口气,沈欢颜取出花篮底层的一朵松叶牡丹给小黑蛇吃了,自己则是继续看书做充实。

实力啊实力,她终究还是一个小白,看看人家有钱有势的人,一株极为少见的玉雪芝兰,随随便便就能搞到手。

她也不希望做什么人上之人,只要能成为一个富贵闲人就可以了。

“小姐,舒柔已经做好了午饭,您看要现在吃吗?”回来后的七巧主动询问道,目光定在她身边多出的篮子上,清秀的眸子里装满了惊异,“小姐,这是……”

“玉雪芝兰,你把它带走再和之前买回来的药一并处理吧。”悠闲的摇着秋千,沈欢颜也不管她如何惊讶,只是沉着冷静的吩咐着。

从今日起,她这具残躯就能逐步恢复正常,一直想做的事情,亦可以动手绸缪了。

眼里是快要溢出的惊喜之色,七巧根本顾不上问她这花是哪来的,开心得点头如捣蒜,拿起花篮便往东厢房走去。只要小姐解了毒,看那些曾经看不起小姐的人还如何嚣张。

深深的吸了口气,沈欢颜把狐狸样式的面具揣进怀里,一手抓起在脚边快要睡着的小黑蛇,一手拿着医书,也跟着回了东厢房。

到了屋内,她把小蛇安顿好,就看着七巧拿了个药包急急的走了出去。

不多时,舒柔就拿了个食盒来布菜,青涩的小脸上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目光在四处流连,失望的眼神很的眼神很是明显。

“你姐姐出去帮我卖东西了。”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沈欢颜的唇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提醒道。与其跟舒宁说话,她倒觉得和舒柔这种心思单纯,毫无心机的人聊天要轻松很多,“你先吃吧,七巧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被她看穿了心事,舒柔娇颜一红,随即不好意思的应了声,坐在凳子上有些无聊的玩起了手指,“小姐不吃么?是不是奴婢的饭菜不合小姐的口味?”

“我一会儿过去吃,现在有些事情。”手中的毛笔停顿了片刻,她还想着要怎么才能把自己的传说弄得神乎其神,心里思量了几个想法都被她淘汰了。

舒柔一见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的开始小口吃饭,姿态优雅,比沈欢颜这个真正的小姐还要讲究。

不一会儿的功夫,舒柔就用完了饭,跟沈欢颜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屋门,正好碰到端着碗药过来的七巧打了个照面。两人对视一眼后,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步伐轻轻的进了屋,她将药碗放下,看着还在书桌前冥思苦想的沈欢颜,七巧不由得催促道:“小姐,先来吃饭吧,吃完饭还得吃药呢!”

“好!”将毛笔放置在一边,沈欢颜慢悠悠的走来,坐在桌边瞬间就闻到了难闻的药味,不得不感叹一句还是现代的药好,提起筷子加快速度吃了起来。

七巧坐在旁边,对于她不雅的吃相早就习惯了,也没有说什么,静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端起药碗,沈欢颜吃完最后一口菜后,皱着眉直接一饮而尽。反正这药方里面她加了开胃的东西,不怕会消化不良。

“你知道危云斋在哪里嘛?”心里还惦记着那黑衣男子所传的消息,沈欢颜向七巧询问道,现在解药下肚了,她也不得不为那个条件做出考虑。

心中一凛,七巧蓦地抬头,脸色竟有几分突兀的白,头揺的像个拨浪鼓似的,语重心长的劝道:“小姐,像那种地方,咱们可沾染不得,您可千万别动那地方的脑筋了。”

已经沾染了怎么办?她有些无奈的想着,看来那还是一个挺危险的地方,那就先不与那人见面了,那人要是真想让她完成条件,总会主动来找她的。

拿定了主意,她又回到书桌前开始想着编造传说的事儿,在这期间她几乎每隔个几分钟就要去茅厕排毒,明显的感觉到跛了的那只脚的筋脉好像通畅了部分,心里不禁一喜,面上还是装出一副特别不方便的样子。

一来二去,她习惯了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模式,也就将瘸腿的样子进行到底了。

“小姐,洛家的人已经来了,老爷叫您去松竹翠院的前厅……啊!小姐,你……”去了厨房收拾的七巧,半路碰上了李富的人,便拿着花篮,急急忙忙的折回东厢房去通知沈欢颜。

却不知她这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可又陌生了两年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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